第31章 盛氣淩人紅纓槍
盛氣淩人紅纓槍
“你可會?”
紅櫻問裘嶼寧。
裘嶼寧點了點頭,溫聲解釋道:
“槍乃百兵之王,國公府的人使槍為專長,歷代有軍功的子弟都是槍王,我習槍如今也已有五年光景了。”
裘嶼寧從紅櫻手中接過來,打量了一下手上這把紅纓槍。
槍身乃混鐵精鋼打造而成,長一丈一尺左右。
槍頭乃白金鑄就,鋒利無比閃光奪目,上面挂着的紅色纓穗鮮豔欲滴。
“從未見你用過。”紅櫻走上前随着他的視線一起看向紅櫻。
“槍不便于攜帶,況且我六歲習劍,用得更得心應手些。”
裘嶼寧解釋道。
裘嶼寧回想這把紅纓槍,是國公爺裘衍聰在他十四歲生辰時送給他的。
因為他老是裝作體弱多病,國公爺便挑了個輕便些的紅纓槍送給了他。
他記得那一年,比自己高出半頭體格魁梧的弟弟裘曜恒,收到的是一把方天戟(注1)。
當時裘嶼寧對這個生辰禮物并沒有多大興趣,如今一想“紅纓”與“紅櫻”同音,對這槍還莫名有了些好感。
他想試一試這兵器。
裘嶼寧朝紅櫻問道:“你可有見過舞槍?”
紅櫻搖頭。
裘嶼寧笑容一揚,明眸皓齒叫人心顫:
“我舞給你看。”
裘嶼寧帶紅櫻走出庫房,解下外袍放到紅櫻懷裏。
他走至院落中央,立地一站踢起槍杆,甩手一握開始舞動。
只見他時而上步外刺時而回馬翻身,時而一掄橫掃時而崩持拖鞭。
鋒刃寒星點點,所過之處卷起滿地瑞雪飛舞又似梨花紛紛。
紅櫻瞳孔微微緊縮。
青年白衣烈烈在空中随雪翻飛,臉上帶着倜傥不羁的笑,一改素日柔和靜雅的文弱模樣,竟真真顯出了一代武将的盛氣淩人之勢。
一槍舞罷,裘嶼寧揚眉看向紅櫻。
“如何?”
紅櫻心跳鼓動,所有的愛意湧上心頭,最終化作了一抹輕柔的微笑。
“好看。”他道。
紅櫻上前幫裘嶼寧輕輕拍落肩上碎雪。
時辰不早,裘嶼寧陪紅櫻早早用了晚膳便去了禮部。
臨行前不忘将院中下人叫來吩咐了一遍——伺候紅櫻就要像對主子一樣,不可有半分怠慢。
而後出府上了馬車向尚書省匆匆趕去。
裘嶼寧的貼身侍衛孟峥反常地随他一齊坐進馬車。
裘嶼寧還好奇他怎麽不騎馬尋自在,非要同自己擠在一間小車裏,結果才知道這小子要給自己倒苦水。
從裘夫人的梨,再到戰戰兢兢在房中假扮裘嶼寧,而後還有五皇子手下漆蔻丹的人常來送信順便笑話他。
總而言之一句話,裘嶼寧這一去孟峥受了不少委屈,他想要假期和雙倍工資。
裘嶼寧自認為是一個比較寬厚的主子。
他聽聞這段時間孟峥确實受了不少苦,于是便準他明日起多領些銀子歸家探望,年後再回來。
孟峥開心了,這才把苦瓜嘴封上。
雖說田斫無事好偷懶,可畢竟是在朝中任職多年的老臣。
裘嶼寧離開的這一段時間,禮部并無堆積的事宜需要翻新整理。
只是裘嶼寧一回來,田斫便又開始倚老賣老。
裘嶼寧“心善”,便又重拾了給禮部“當爹又當娘”的工作。
裘嶼寧人緣非常好,同僚們看見他的頭發皆來關心問詢。
得知他“因發而撿回一條小命”,又紛紛感嘆劫後餘生,直道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裘嶼寧謝過衆人,開始處理手頭事務。
臨近元日的所有典禮祭祀,皇家的家宴國宴,外國使臣藩屬國的觐見朝貢等等之類,全由裘嶼寧接手下派各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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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戌時一刻,勞累了一天的裘嶼寧才下了晚衙。
照例與一衆同僚拜別後,裘嶼寧上車啓辰國公府。
滿心一想回去能見到紅櫻,裘嶼寧就不自覺的心情舒展。
可是現實并不讓他如願,剛在國公府正門下了馬車,小厮來傳去書房。
裘嶼寧的父親,定國公裘衍聰歸家了。
正派人等在門口接他,并讓他直接去書房問話。
裘嶼寧嘆了口氣,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不能見到紅櫻有些失落罷了。
裘嶼寧跟着定國公的小厮,随他去到了書房。
推門裘嶼寧禮貌微微躬身到:
“孩兒見過父親。”
定國公轉眼看到裘嶼寧的一頭紅發,愣了一下,而後呆呆“嗯”了一聲。
裘嶼寧溫聲道:“父親身體可好,撫州平反可還順利?”
“不過幾撮海盜而已,用不了三五天就清幹淨了。我身體比你可好得多了。”
定國公緩過神來回道。
定國公體格魁梧身形健碩,是個典型的終年武将的模樣。他年輕時本來還呆悶些,老來見得世面多了,性情倒是爽朗了不少。
他上前伸出厚掌按着裘嶼寧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我聽聞聖上說了,你現在這幅模樣救了你一命?”
定國公作為親爹沒有對兒子這怪異模樣發火,肯定是上面有人已經勸說到位。
裘嶼寧點了點頭,在心中感謝聖上在定國公面前提及自己。
如此一來,裘嶼寧便免了承受一位威武大武将的怒火。
“沒事,我裘衍聰的兒子相貌品行皆是端正,”
定國公怕裘嶼寧心中因為頭發自卑不樂,連忙安慰道:
“哪怕你一頭紅發,老子我照樣能給你說個媳婦兒。別怕兒子,只要能活着別的就都不是什麽大事兒,天塌下來有你爹我給你頂着!”
對此裘嶼寧表示很感動,但是他不需要他老子給他說媳婦兒。
定國公本就感覺有愧于裘嶼寧的生母,裘嶼寧本人又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
身在哪怕是女子都習武的武将名門,裘嶼寧這樣的個例格外受國公爺的寵愛呵護。
何況裘嶼寧是裘家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子弟,如此光宗耀祖的兒子,國公爺真真是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般護着。
再加之有聖上那般動容的勸說,裘嶼寧的一頭紅發如今在國公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反而生了場“重病”後,光看見這頭發,就能獲得定國公的關心。
“天色不早,我兒早些歇息吧。明日待咱父子倆,咱們一家好好吃個團圓飯,恒哥兒在你病時還日日給你送梨湯,他這次随我出征前你還沒見他不是。”
“到時候你們二人好好聊聊,我看這小子亦有長進,此次随我出征手裏也拿了幾十個人頭,還被聖上封了個小将軍。”
裘嶼寧心道這團圓飯估計要吃的挺累,一面應下。
“雖然他的那點能耐還比不得寧哥兒你,不過你這當哥哥的,好歹鼓勵鼓勵他,啊。”
裘嶼寧點頭稱是。
“還有一事父親。”裘嶼寧擡頭。
“我今日出府帶回來一人,名叫紅櫻,我想……”
“我知道,十娘同我說了。既然與你如此有緣又被你帶了回來,我兒相中的人我定是別無二話的,明日咱們一塊吃個飯,讓為父我也見見。”
這裘夫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時都被趙清晚派人害成那副短命模樣了,如今還想蹦跶起來作妖。
裘嶼寧笑着應下道完別正要轉身,身後定國公又叫住了他。
定國公一拍腦袋,對他道:“這麽重要的事兒我竟忘了,寧哥兒,告訴你個喜事。”
“你姐姐,咱們的太子妃殿下有孕了。”
裘嶼寧緩緩瞪大眼睛,臉上稍有的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這,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其實不然,裘嶼寧稍加思索,皇上的嫡長子在此時出現,往後玊都定不太平先不說,這個孩子能否保住更是要緊事。
這下暗中定有多雙眼睛盯住裘桉棠了。
定國公倒是沒有察覺有何不妥,他只是喜悅道:
“平日裏無事寄太子妃家書幾封,不在她在宮中養胎難免閑得無趣。”
裘嶼寧點頭稱是,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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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恒哥兒年紀小不懂事兒,您又何必跟他動真氣。”
劉媽媽端着一碗湯遞上去勸道:
“喝完安神湯您就先歇着吧昂。”
绡紗帷帳中伸出一雙手将藥碗接了過去,這纖纖玉手的主人正是裘夫人。
方才母子倆在屋內屏退下人,本來好好的母子相見,不知為何竟吵了起來。
只聽得屋內裘夫人尖利之聲傳來,劉媽媽還沒來得及進屋,裘曜恒就奪門而出。
“恒哥兒,你做什麽去!”
吩咐其餘人進屋照看裘夫人,劉媽媽轉身喊裘曜恒,可這位哥兒不知是中了什麽邪,耳朵像堵死了似的壓根不聽。
劉媽媽想追又追不上,只能回去找裘夫人。
回到院子時,一群仆僮正謹小慎微的站在屋門外,一問才知曉,方才被裘夫人趕出來了。
劉媽媽讓這些人回去歇着,今晚自己照顧裘夫人。
待人走後,劉媽媽進屋,先哄裘夫人止住哭泣梳洗上床,而後又去小廚房熬了碗安神湯端來。
裘夫人将空碗遞給劉媽媽,眼睛通紅犯着血絲。
劉媽媽看了好一陣心疼。
“夫人你這又是何必,明日你還要主持家宴呢,恒哥兒和老爺剛回來,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多好啊。非要鬧得這幅可憐模樣,真真是叫人心疼。”
劉媽媽将藥碗放到一邊,坐到榻邊上輕輕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