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異發禮官吸心神
異發禮官吸心神
玊都,東宮。
裘桉棠興奮的從床榻上下來。
“殿下說什麽?寧哥兒今日歸朝了?”
裘嶼寧這混小子,當時不是還要在屋內攢三個月的大戲嗎。
虧自己還提心吊膽了數天,整日裏竟想着如何為他找說辭。
怎的未至元日,人卻從那憋屈地方出來了?
自己實在是悶壞了?
還是那裝模作樣闵十娘的梨湯喝夠了?
太子趙清颢連忙上前兩步把人扶起。
“桉棠當心!”
看着裘桉棠這麻利模樣,趙清颢一陣心慌,比在一旁服侍的書春都要快上兩步。
趙清颢把人撫至座椅旁,在她身旁落座,嘴上喋喋不休:
“這麽不注意摔了可怎麽辦。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麽越發歡脫起來,寧哥兒在朝中露個面兒,還能比你這肚子裏的娃娃重要。”
裘桉棠聽後臉頰一紅,一旁書春低頭忍不住輕笑。
“妾仔細着呢,殿下就會拿妾打趣。”
裘桉棠懷孕之事是在那天她收到“裘嶼寧來信”的那個上午。
那日她不知緣由哭了一陣,總覺得心慌氣短。
用午膳時渾身上下都不爽利,一個沒忍住嘔了出來。
裘桉棠本身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去床上躺着歇息了。
可是皇後宮中派來的嬷嬷眼尖,立馬秉明中宮。
皇後知道此事後,連忙傳人去太醫院,連帶着剛收到消息談棋歸來的太子殿下,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中宮給太子妃殿下診脈。
結果不出所料,裘桉棠懷胎已有月餘。
此事乃是大喜,聖上的第一個嫡長孫要出世了!
聖上龍顏大悅。
于是東宮這幾日山珍海味,绫羅綢緞不斷,就連國公府都有各方貴人上趕着巴結。
裘桉棠不管這些,好吃好喝只管自己養胎。
如今掐指一算,倒也已有數日。
“寧哥兒病好回朝,往後我見他的日子就多了。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他盡管說便是。”
趙清颢将手放在裘桉棠手上,輕輕拍了拍。
裘桉棠眼波流轉,抿嘴輕笑道:
“妾可不舍得勞累殿下當傳話筒。”
趙清颢一聽此話來勁了,他向前探身道:“這有什麽,給自己的妻子和弟弟傳兩句話、聊兩句家常,你若不說才是跟夫君我見外呢。”
看把裘桉棠逗樂了,趙清颢又安慰道。
“元日将近,這前前後後的,禮部又要忙碌起來了。”
“可憐我家寧哥兒大病初愈,又要接手一堆麻煩物事,當年妾尚未出嫁時,寧哥兒就天天忙的不着家。”
裘桉棠輕皺眉頭,擔憂埋怨道。
趙清颢随着她嘆了一聲,逗她道:
“王斫大人實在是有些‘為老不尊’了,禮部的差事本就繁多,他還總是讓嶼寧獨挑大梁,如今所剩不多的本事啊,我看全都用到在我父皇書房中抹淚了。”
裘桉棠捂嘴輕笑了好一陣,詢問趙清颢今日見自家弟弟氣色如何。
她本沒多想別的,她知曉裘嶼寧是在裝病。
不過自出嫁到現在自己确實與裘嶼寧已有倆月沒有相見。
既然趙清颢今日見了他,裘桉棠索性就想問一問,畢竟裘嶼寧從小身子虛弱這事不假。
趙清颢在聽到她問的這句話後好像頓了一下。
裘桉棠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探身詢問。
“神色氣色都好,人也挺精神,就是……”
“就是如何?”
裘桉棠擔心問道。
趙清颢看了她一眼,臉色有些猶豫又帶着些小心翼翼,似乎在遮掩着什麽。
“就是他……染了一頭紅發。”
“……”
裘桉棠眨了眨眼,怔怔問道:
“頭頂還是發梢?”
“……滿頭。”
書春在一旁眼睛瞪老大,倒抽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裘桉棠,連忙跪下對太子道:
“求太子殿下快別說了,免得娘娘受驚動了胎氣!”
裘桉棠伸出手擋住她的嘴,眼睛直直看着趙清颢道:
“我沒事,殿下您繼續說。”
趙清颢有些不忍,他低頭咬牙繼續。
“今早上朝的時候,成功吸引了滿朝文武的心神。現如今,被父皇叫去禦書房問話了。”
裘桉棠沒有說話,她怔怔的看着桌子愣神,像發了癡症一般。
裘嶼寧在自己院內裝了近一個月的病,憋出的計謀是——先給自己染一頭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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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紅發、成功吸引滿朝文武心神的裘侍郎正站在禦書房內。
皇帝奏折将要批完,禦前大太監得能過去給他換茶水。
期間從他身旁經過,視線不自覺的掠過他的頭發,而後笑着沖他躬了躬身子。
裘嶼寧溫和笑着點頭回禮,這是批完奏折的皇帝将筆一擱,指着他道: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得能看見你都忍不住笑!”
裘嶼寧笑道:“好看的哈。”
“好看個屁!”皇帝忍不住爆粗口,
“染得個什麽東西,紅毛鬼一個!”
裘嶼寧驚道:“呦,聖上見多識廣,還知道紅毛鬼長何等模樣。”
“你少跟朕侃!”
裘嶼寧不說話了,可看他一副裝可憐的模樣皇帝更來氣。
“上梁不正下梁歪,賣慘的模樣跟王斫一模一樣!你看看放眼朝堂、放眼京都放眼全天下!還有第二個染一頭紅的人嗎?”
皇帝氣得不行,攢了一上午的火全都發了出來。
他起身,手撐在桌子上探身向前問道:
“你是做什麽的你還知否?”
“……禮部侍郎。”
“你還知道你是禮部的,好好好,那你說說你們禮部是做什麽的。”
裘嶼寧扣着手指,諾諾道:
“管理天下典禮事務及教育事務與科舉考試,再加之藩屬和外國往來之事。”
“哦,你還知道啊,原來你沒有病糊塗啊?”
皇上氣笑了。
“那你還頂着個火把四處招搖!”
他怒道:“禮部!本就需持重老成之人把持。你雖年輕,但朕念你脾氣沉穩,再加之有王斫幫襯,這些年你辦的功績不錯啊。”
皇上說着說着看了一眼裘嶼寧的紅色頭發,結果越說越氣。
奈何這個祖宗還大病初愈,站都怕站不久,更別說罰了。
“你如今這個樣子,如何談教化模範、如何談東道接待、如何談祭天祀祖!”
“怎麽,難道你是想要頂替祭奠的大巫做法事嗎!”
得能眼睛滴溜溜在二人之間打轉,趁着皇帝緩氣兒的功夫連忙上前幫裘嶼寧解圍道:
“聖上您消消氣兒,喝口水啊,別為了這頭發再把自己氣病了,不值當的。”
得能撫着皇帝坐到龍椅上,替他遞過杯子去。
得能一邊幫皇帝順氣,一邊幫給裘嶼寧瞧瞧打了眼色。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便是裘小侍郎一時興起現在後悔了,他自己也別無他法不是,總不能讓他剃了去呀。”
可憐得能公公一番苦心。
裘嶼寧自喝了紅櫻的血後頭發便逐日變紅,雖說這瞳仁好歹尚是墨黑,可這暗紅的頭發哪怕是剃了,大抵往外冒的還是同色。
“他還不如剃了讓朕看的心靜!”
皇帝皺着眉頭連連搖頭,想當年摔太子趙清颢棋盤時也是這個氣法。
看皇帝沒什麽氣可撒了,裘嶼寧才緩緩擡頭。
他右手附上左手,輕輕轉了轉玉扳指,和聲細語道:
“惹得聖上大怒,臣罪該萬死,只是臣一頭紅發并非求異,而是求同,求大昌的同。”
皇帝喝了口茶水,睨着他問道:“怎麽,你還要我朝所有人陪你染這雞毛色?”
“非也。”
裘嶼寧擡頭正色道。
“臣染此色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國家。臣在家卧床養病之時,夢中一老道點醒了臣,他說紅色乃祥瑞福祿之色,你此後只有引火上眉,方能保全元氣。”
“臣醒後一琢磨,本以為引火上眉是指将眉毛染紅。可雖有成效,所見甚微。”
“可病魔入身,臣別無他法,只有将信将疑的把頭發也抹上朱石。沒想到這并竟不治而愈了!”
皇帝和得能對視一眼,嘆道竟有此事。
裘嶼寧眼中計謀得逞之色一閃而過,他皺眉又唉聲道:
“臣此次重病險些喪命,信了這黃粱一夢卻是真真救了臣的性命啊。”
而後裘嶼寧猛地擡頭,眸子發亮:
“而此臣推及國家,若是能使大昌“紅”運當頭,揚我大昌國威,臣一人異發而又何傷大雅啊聖上!”
聖上這次是沒有脾氣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小賢臣,一為治病,二為國家,把自己捯饬成這幅鬼樣子已是不易。
皇帝是位明君,他知錯就改懂得賠禮道歉,他起身上前拍了拍裘嶼寧的肩膀,嘆道:
“方才是朕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向你發火,還沒給大病初愈的你賜座。你受苦了孩子,也難為你肯為大昌如此着想。”
裘嶼寧臉上揚起笑,他溫聲道:
“聖上心中記上臣的好,臣就已經知足萬分,臣不求別的,只求能為陛下排憂解難。”
此事算罷。
皇帝擺了擺手,賜下一堆獎賞随裘嶼寧送到國公府上。
裘嶼寧回到國公府中,命人将賞下的金銀珠寶搬進自己院內庫房,接着轉身回屋。
他走到櫥櫃邊想換下緋色朝服,一只手從他背後伸來将他擁入懷中。
“如何?國公府住的可還習慣?”
一吻落于鬓發之上,裘嶼寧回頭。
“嗯”
紅櫻懶散鼻音震動裘嶼寧的骨膜。
“若是有哪裏不自在的一定要跟我說。”
“同你在一起萬般自在。”
紅櫻将他緊緊抱在懷中,留戀片刻開始起身幫他松解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