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翁撒潑遭質疑
老翁撒潑遭質疑
“我同嶼寧過,不管旁人。”
紅櫻不做理會,答地簡明直白。
“可若是嶼寧小哥不想與你……”
“他不會!”
紅櫻緩慢而堅定打斷誇唔寨主。
誇唔寨主嘆了口氣,越想越不放心,他又道:
“你不管旁人這無可厚非,可嶼寧小哥終究還要思量他的裘家的呀。他說他是裘家嫡長子,你定是早就也知曉了。那他面上不顯,實際身上的擔子定也要比常人重。家族基業,子孫興旺他都要扛起。”
“我沒去過京都不懂這些,可你誇尤老爹曾經在朝中當官他可知曉。他同我說玊都的世家大族,婚事自己做不得主,各方都要考慮周全,最終門當戶對是果,情投意合難成。”
“……”
紅櫻沒有說話,他似是聽進心裏去了,擡頭靜靜看着誇唔寨主。
“你同嶼寧在一起,一不能對他事業助力,二不能為他開枝散葉,光憑一個‘情’字,能留住他幾時?”
說道此處,誇唔寨主也有些動容,他看着紅櫻漸漸暗淡下去的眸子,心中也有些難過。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對紅櫻也有了些類似“父子”般關切的感情在。
“你沒出過這十萬大山,是個心思純良的孩子。頭腦一熱就只管跟人去往玊都,但你可曾有為自己考慮過?蜀地去都千萬裏,你在那裏人生地不熟的,他若是真不要你了,你又該怎麽辦?”
裘嶼寧在門邊上是真真聽不下去了。
他面上雖說同意二人單獨談會兒,可到底是個活泛性子。
他此時将貼在門上的耳朵移開,拉看門便要往屋裏走。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紅櫻低垂眼睫的可憐模樣。
紅櫻睫毛濃長厚密,每每垂下之時便能勾的裘嶼寧一陣心軟。
紅櫻也憑着這幅睫毛在床上占了不少便宜。
裘嶼寧快步走到紅櫻身邊坐下牽起他的手,他不忘回頭對誇唔寨主賠禮道:
“晚輩無意偷聽,還請誇唔老爹原諒。”
感受不到紅櫻的回握,裘嶼寧心中有些許急躁。
這種急躁一閃而過,裘嶼寧很快冷靜下來。
讓紅櫻變成這幅模樣的是誇唔寨主的那番話,但裘嶼寧心中對誇唔寨主沒有絲毫責怪。
相反,裘嶼寧心中還有些感激他。
自己這幾日總是沉浸在初得紅櫻的喜悅中,誇唔寨主方才說的這些事情他确實沒有想到。
倒也并不是他會做這些話中說的事,而是人人都會想到這些事。
如今這些話在誇唔寨主的嘴裏說出來,自己當場就能消掉紅櫻的憂慮是好事。
總比回到京中,紅櫻被有心人拿這些事情挑撥離間來得強。
裘嶼寧微微向紅櫻身邊靠了靠,他側着身子輕輕彎腰向上擡頭望向紅櫻的表情。
察覺到人并沒有躲避,裘嶼寧伸手輕輕捧在紅櫻冷峻的臉龐兩側,将他轉向自己。
“紅櫻,你擡眼看看我。”
紅櫻輕輕掀起眼簾,眼中全是裘嶼寧溫柔寧靜的影子。
“你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嗎?”
裘嶼寧手指撫着紅櫻的臉頰,輕柔道:
“我說過,我對你的喜歡是今生今世只要你一人的那種喜歡。”
“我還說過,回到京中,我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
誇唔老爹眨了眨眼,他覺得現在自己需要去剛剛裘嶼寧待得屋子裏。
“我們的身體裏流着彼此的血,血液交融,沒有什麽能夠将我們分開的。”
“你那天對我說天涯我選寒風你擋。紅櫻,我不要你幫我擋什麽雨雪風霜,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傷到一分一毫。”
紅櫻眸子漸漸亮起,他緩緩擡手按上臉龐的溫軟。
裘嶼寧見把人勸住了,心中便松了口氣。
他轉頭向誇唔寨主,看着誇唔寨主滿臉寫滿了不适,裘嶼寧和善的笑了笑。
他緊緊回握了一下紅櫻的手,而後起身向誇唔寨主深深鞠躬鄭重道:
“晚輩裘嶼寧,此生只認紅櫻一人,若是誇唔老爹不信,那嶼寧便用此生來證!”
裘嶼寧擡頭,如願以償的從誇唔寨主的臉上看到了震驚于贊嘆的表情。
這回總算是妥了。
裘嶼寧舒了口氣又對誇唔寨主笑道:
“嶼寧家中長姐出嫁,生母過世繼母做不了我的主,父親雖是現今國公爺可常年帶家弟征戰沙場少數歸家,如今整個國公府我算是半個主事人,紅櫻過去不會受任何人的氣,誇唔老爹您放心吧。”
誇唔老爹張嘴欲言,又被裘嶼寧溫聲打斷:
“嶼寧無心炫耀,但自己确是“三元及第”本該扶搖直上的英才,當時便是為了圖個清閑才選了遠離是非的小小‘閑職’,更不要談什麽需要妻族幫襯謀權之事了。”
裘嶼寧說這句話時倒是有些違心,“圖清淨”是真,腦袋發昏選的“閑職”可卻不是什麽真閑職。
一年到頭累得夠嗆不說,上司還是個偷懶耍滑的。
“總而言之,嶼寧此生定不負紅櫻,還請誇唔老爹放心讓他與我同去京都。”
“若有相悖,我嶼寧灑血自警!”
此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罵罵咧咧的聲音從外面就傳了進來。
“灑、灑!你給我灑!你現在就給我灑!怎麽不灑死你呢!”
巴萬今晚閑着無事,本來想找誇唔寨主聊會兒天。
結果剛到門口就聽到裘嶼寧的朗聲誓言,他立刻扔了拐杖就往裏沖。
“你果然不安好心,你這個卑鄙的中原人!”
巴萬一瘸一拐的奔向裘嶼寧,揚手就要向他打去。
只可惜風度翩翩的玉絜公子還是“見識短淺”,沒有應付過“老翁撒潑”這等局面,一時間竟不知是該躲還是該接。
紅櫻此時站起,拉着他的手腕向後輕拽了一下,擡起手臂将人擋在自己身後。
巴萬看打不着人更加氣憤了,他擡頭看向紅櫻道:
“紅櫻!他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這中原人陰險狡詐,他若是帶你去到玊都利用你怎麽辦!”
“你随他走了,我們寨子又該怎麽辦唔……”
誇唔寨主及時趕到,捂住巴萬的嘴将他想裏屋拖去。
巴萬被關進屋子,才将誇唔寨主捂着自己的手掙開。
“說說,他又是怎麽給你灌迷魂湯的。”
巴萬自知力氣不如誇唔寨主大,知曉自己現在出不去,索性尋了個板凳坐下沒好氣問道。
“不是灌迷魂湯。”
誇唔寨主嘆了口氣,平靜道:“紅櫻保護我們寨子太久了,他該去尋他自己的了。”
“尋他自己的?尋什麽?”
巴萬眼睛一瞪,好笑道:
“紅櫻是我們寨子裏的孩子,他就該在我們寨子裏。他能去哪兒?跟着那個中原人去京城嗎?他心思純良不通權術,去了京城那群人看他這副模樣又有這身本事,能将他吃的連渣都不剩。”
“紅櫻是在寨中生養大的,但是扪心自問,誰又有資格說他就是十萬大山九十九寨的孩子?”
誇唔寨主淡淡一句反問,問得巴萬啞口無言。
“總之,我選擇相信寧小哥。”
“你信他?他能有什麽通天的本事!能在玊都保住紅櫻啊?”
巴萬逮到誇唔寨主話中的漏洞就鑽。
“光他是裘家嫡長子這一條,就是無人能及的本事。”
“裘家……”
巴萬一愣。
誇唔寨主點頭肯定:
“沒錯,是那個權門一十四之首的裘家。”
巴萬眨了眨眼睛,誇唔寨主确信此時他肯定和剛才的自己一樣震驚。
畢竟巴萬曾經在中原朝堂中做過官,“裘家”何等勢力,他其實比自己再知曉不過。
“那那也不行……那小子長得人摸狗樣樣,定有不少京中貴女追捧,裘家嫡長子的婚事也不是他自己一個人就能說的算的。這紅櫻,紅櫻還是不能去!”
巴萬磕磕絆絆道。
誇唔寨主聽着人說的話連連搖頭,最後實在聽不下去打斷道:
“行了巴萬,別再咬着紅櫻不松口了。我知道你為了我們寨裏人的安危,這些年廢了太多心血,你把心裏的弦松一松,十萬大山九十九寨有事一起扛。”
“你把紅櫻放走,把自己心中的擔子放下,我們是十萬大山的孩子,我們沒人懼怕豺狼虎豹,我們的命運本就該我們自己抗。”
誇唔寨主拍了拍巴萬的肩,巴萬怔愣一會兒,聽着自己多年老友推門而出與人辭別的聲音。
他站起快速蹒跚走至門口,看着遠方漸行漸遠的二人背影,心中竟生出了一絲不舍。
“裘家小子——!”
裘嶼寧停住腳步,他回頭望去。
“你若是敢棄了紅櫻,我十萬大山九十九寨定要你好看——!”
遠處身影模糊,只見一人朝自己鞠躬,他身旁個頭稍高一些的人随他一齊鞠躬。
過了許久,巴萬擡着頭不說話。
誇唔寨主走到他的身邊,像是平日裏唠家常一般同他說了兩句。
他說紅櫻和嶼寧此前進山,山中魑魅魍魉已連根拔除,此後十萬大山深山之中亦可随意進出。
他又說當初嶼寧入住紅櫻屋中的第二天,紅櫻就找自己多借了把凳子。
自己本都把那凳子忘了,把沒想紅櫻今日竟還了回來。
“哎~沒想到啊,這麽快就用不到了。”
“不過人家馬上就要去玊都了,那裏定不缺凳子坐,以後的好凳子怕是坐都坐不過來,定是不用再找人借了呀。”
誇唔寨主看向巴萬,把剛剛送人出門時裘嶼寧撿回來的拐杖遞給他。
巴萬接過拐杖,轉身進屋時擡手狠狠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