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茲聲山中從心寺
茲聲山中從心寺
“只要我得了閑就去那裏找你,說不準還能吃上一頓齋飯。”裘嶼寧對裘桉棠溫聲說道。
“姐姐先回屋好好休養,茲聲山雖說不高,可若身子虛弱也是要費上一番力氣的。”
看着自己的弟弟如今已長至溫文儒雅的少年,裘桉棠心中說不出的欣慰。
她點了點頭應下,随後離去。
裘嶼寧在家中用了兩口午膳,便匆匆前往尚書省,帶領禮部大小官員開始處理禮部拖延差事。
異象出後,民不聊生。
不出所料,差事今日是沒有辦完的。
第二日,裘嶼寧還是不放心裘桉棠與幾個女伴同去。
他囑咐裘桉棠一定要多帶些小厮和家中侍衛,才匆匆離去。
早衙又是忙碌一番(注1)過後,裘嶼寧便往茲聲山趕去。
離晚衙(注2)還有三個時辰,裘嶼寧計算時辰,應該來得及同裘桉棠她們一齊回來。
拖欠的差事總算辦完,接下來就是籌備祭天事宜了。
裘嶼寧駕馬感到茲聲山從心寺,與裘桉棠等人碰面。
大昌民風開明,男女大可同席,裘嶼寧索性陪着裘桉棠坐進了姑娘堆裏。
期間難免讓姑娘們插科打诨,裘嶼寧也不在意,好脾氣地同她們接話。
畢竟是久居官場人士,逗小娘子們開心的能力還是有的。
裘嶼寧随口說出幾句話,就能把姑娘們逗樂好一陣子。
有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聞名京都的玉絜公子作陪,小娘子們都多下了兩碗飯。
飯後,裘嶼寧又陪着裘桉棠去拜了幾處佛像。
他早先注意到,裘桉棠的随身丫頭書春旁邊還多了一個丫鬟扮相的人。
每至京中大疫,衆人皆會往臉上挂一個帕子。
男子多用素帕,愛美的姑娘們有時會選精美繡樣的薄紗。
怪也就怪這個帕子。
期初他雖覺得這小丫頭有些眼熟,卻沒有注意。
可是後來裘桉棠拜佛的時候,她身邊這兩個貼身丫頭都跟着一起跪拜。
裘嶼寧總覺得這丫頭祭拜的背影有些熟悉。
身形板直,姿态端莊大氣。
他沒有做聲,跟到下一個廟宇處時,看到這丫頭從袖中掏出了幾張佛經。
裘嶼寧定睛一看,這不是裘桉棠的字跡,卻有些熟悉。
裘嶼寧在腦海中搜索和這字跡相關的人。
突然,他眉毛一皺,眼睛在裘桉棠和這丫頭的背影上來回掃視。
看來今日無論禮部事務是否繁忙,自己肯定是要将人護送回京了。
姐姐可是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此人是大昌如今最得聖寵的三公主趙青僮,若是在此出了意外,那國公府劫持歧途殺害皇嗣的罪名可就落實了。
趙青僮是聖上即位後的第一個孩子,聖上對她寵溺非常。
記得一次裘嶼寧被招進宮中面聖,趙青僮推門就闖了進來,給聖上炫耀自己練的帖。
聖上當時絲毫未動怒,還哄了幾句才将人送走。
裘嶼寧就是在此時看到她的字跡的,說不上娟秀後有些驕狂的筆勢,令人一眼難忘。
裘嶼寧心中想着,緩步上前,微微低頭對裘桉棠說道:
“姐姐,我陪你單獨走走吧,讓書春她們下去歇息。”
中午衆人用膳時,這三公主還扮做丫鬟布菜呢,估計期間有人時也不敢摘下臉上帕子。
估計自從上山起便滴水未進。
若是把金貴的三公主再折騰病了一回,裘家可就攤上熱鬧了。
廟內有為女香客們準備的房間,有書春作陪,也方便讓這三公主休息休息。
裘桉棠沒有考慮這麽多,她巴不得和自家弟弟多待會兒。
于是揮揮手讓兩人下去了。
也是因為裘桉棠平日不愛指使下人,待人都是溫和有禮,方才才沒有讓裘嶼寧看出端倪。
裘嶼寧帶着裘桉棠走出寺院,踏步在山中石階上。
裘嶼寧身着緋色圓領官服,少年身形抽條,雖還有些消瘦。
但從背影看,已有了成年男子的穩重。
裘桉棠看着欣慰,她想了想問道:“寧啊,問你個事兒。”
“嗯?”裘嶼寧回頭等了她兩步。
“你有喜歡的女子了嗎?”
“沒有。”裘嶼寧幹脆利落回道。
裘桉棠笑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
她又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
裘嶼寧被很多人問過,之前國公府也來過多家媒人。
可是他都推拒了。
每每有人問起他都随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
可是自己姐姐問的問題,自己可不能随意應付。
他真的有認真在想,他想了半天,停住腳步望向裘桉棠。
“我真不知道,姐姐。”裘嶼寧笑得有些艱難。
“若要非得有個标準,就找一個比姐姐還要好看,比姐姐對我還要好的人吧。”
裘桉棠一愣,轉而笑道:“那可是有些困難了,京中女子相貌品行,你姐姐我算是頭籌。”
裘嶼寧笑了兩聲,誇道:“是啊,所以這不才遲遲沒有相中的嘛。”
“那你……”裘桉棠停了停。
“你看三殿下如何?”
裘桉棠小心翼翼擡眼打量自己弟弟的表情。
裘嶼寧溫和笑道:“三公主金枝玉葉,能博得三公主的青眼是姐姐的好福氣,只是不能為了朋友間的玩樂而知殿下的安危于不顧,姐姐你說是嗎?”
看見自己弟弟含笑看了自己一眼,裘桉棠眨了眨眼睛。
這小猴精,竟讓他發現了。
裘桉棠還是不想放棄,想到趙青僮有意無意跟她提過裘嶼寧,她覺得有點戲。
“哎呀,教育我的事先放一放,我是指婚嫁之事。”
裘嶼寧瞥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笑道:“姐姐還是先為自己考慮吧。”
“我……”
裘桉棠剛要辯解,裘嶼寧打斷她道:
“等姐姐什麽時候尋了好婆家,我便什麽時候考慮婚嫁之事。”
裘桉棠紅着臉輕輕拍了弟弟胳膊一下,正要教訓他,裘嶼寧卻腳步一頓。
他一只手按在佩劍劍柄處,另一只手擡起攔住裘桉棠往後退了幾步。
一陣疾風吹過,林中樹葉摩挲“沙沙”作響。
裘嶼寧此時目光驟然冷凝,他“唰——”的一聲抽出佩劍,看向叢林中冒出的數十人。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若單論斬殺這幾人,裘嶼寧還是有十成把握。
可這些人站位呈四面包圍态勢。
自己能否在保護裘桉棠的同時毫發無傷不說,這些人要是趁亂挾持裘桉棠那可就不好辦了。
況且——
裘嶼寧眯了眯眼。
不知玊都的哪位人士又坐不住了,他得從這些人身上弄清楚才是。
裘桉棠在京中尚未說媒,按理說并不無仇家。
定國公除了上朝和出征便只在演武場呆着,不見得招惹了誰。
自己就更不要說了,在京中混了個玉絜公子的名號,溫文爾雅的文弱青年能犯得上誰。
“國公府的人你們也敢動?”裘嶼寧嘴角勾起笑。
為首之人粗聲道:“本來要動的是你身後那個娘們兒,小子你不走運,碰上了我們便別走了。”
啧,單獨與裘桉棠有嫌隙的,也就只有府裏那位了吧……
裘嶼寧看着這些人貪婪的嘴臉,心想大可不必留他們一命了。
身後裘桉棠此時深吸一口氣,她從袖中掏出一把精美佩刀,将佩刀遞到裘嶼寧手中。
“寧,咱們換。”裘桉棠的聲線有些顫抖。
裘嶼寧二話不說,将半臂長的佩刀接過來,将自己手中的劍遞了出去。
近戰中,劍比小刀更占優勢.
裘嶼寧武力高拿什麽都無所謂,可是裘桉棠若想自保而不讓裘嶼寧分心,就必須選一個更趁手的武器。
姐弟二人心領神會。
裘桉棠轉過身去,兩人背對背。
“寧,一會兒你不要管我,先保住你自己要緊。”
裘嶼寧沒有說話,目光掃視着緩緩逼近的人群。
敵方一聲令下,姐弟二人紛紛向前跨出一大步,舉起手中武器迎戰。
裘桉棠回國公府後常年堅持習武,畢竟是簪纓世家出身的嫡女,持起長劍盛氣淩人,一時間竟無人能近身。
裘嶼寧猛地一腳,将沖在最前方之人踹飛出去。而後又快速矮身橫掃一腳絆倒一人。
他猛然站起向上捅刺入一人腹部,而後側身一躲扭轉半個身子連着手中小刀,向着斜上方劃開另一人的脖子。
身後殺氣迫近,裘嶼寧直接一個矮身,轉刀反握刺穿身後之人持刀的小臂。
小刀帶血拔出,又迅速沒入那人的腹部。
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地下就倒了一片。
有直接斷了氣的,還有抱着傷口處奄奄一息哀嚎的。
“不許動!”
就在裘嶼寧以為殺光最後一人時,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他回頭一看,裘桉棠被一人制服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她身邊雖有兩個倒地之人,但以一敵二估計已經是她的極限。
于是她被第三個人偷襲了。
裘嶼寧回身凝起眉毛,強行平複內心的急躁。
“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麽,你們十三人對一小姑娘下手,不會覺得有些禽獸不如嗎?”
“得錢享受,傻子才不幹!”
那人狠狠啐道,粗糙的手指在裘桉棠細嫩的脖頸上摩挲。
“她給你們多少?你們又有多少人能享受,如今不是顯而易見嗎?我把這些錢說賠給你,只給你一個人,你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