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嶼寧意決紅櫻山
嶼寧意決紅櫻山
女子并沒有大驚小怪,她給孩子取名紅櫻,帶着孩子在寨子中繼續居住着。
寨中人感激她可以讓寨子不用再送“紅櫻新娘”進山,雖然有些害怕他那長相詭異的兒子,但是并沒有趕她們母子倆走,依然允許她住着離進山出最近的那個小屋——就是現在紅櫻住的那個屋子。
雖說那女子說不必再送“紅櫻新娘”入山,但是寨中人經常看到她帶着他兒子入山。
曾有寨中人推測,他們母子二人進山是為了穩住山中鬼怪,做了很大的犧牲,但具體如何沒有人詳細問詢了解過。
再後來,寨中人見她多了,也能說上幾句話。
寨民淳樸沒有心機,往往都是想到什麽問什麽。
那日見她帶着已經到人腰間高的紅櫻下山,便問她老是待紅櫻上山做什麽。
女子只是笑笑,說帶紅櫻學學在深山中能學到的本領。
在深山中能學到什麽本領?
還真能,自從那女子來了之後,深山中的各類草藥都被她搜羅了下來。
有時候他兒子身後還背着一個小背簍,裏面也盛滿了草藥。
原本去中原等地購藥要廢幾百裏腳程,現今草藥可以輕易獲得,大家對這位女子更是感激不盡,連帶着她身邊的那個白發紅眼文文靜靜的漂亮小紅櫻,也跟着喜歡起來。
直到紅櫻十歲那年,女子生了重病去世了,只留下紅櫻一人。
臨死前,女子似是極其放心不下寨子,她拉着誇唔寨主說了很多遍
“一定要留下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會庇佑十萬大山九十九寨”。
得到誇唔無數遍回應後,才安心閉上眼睛。
“那女子叫什麽名字?”裘嶼寧問道。
“不知,她自稱‘冉娘子’。”
裘嶼寧回憶了一遍,雖對“冉”這個讀音有種莫名熟悉感,但自己所認識的人中并沒有“冉娘子”這號人物。
誇唔寨主繼續說道。
十歲的小紅櫻趴在自己阿娘身邊哭得眼睛內外一片赤色,誇唔寨主看了不忍,便想帶人回自己家中。
可是畢竟家裏好幾個孩子,那時候妻子也還沒亡故。
一天兩天的飯食還好,誇唔寨主家裏也實在不能養紅櫻太多時日。
于是誇唔寨主只能再幫紅櫻尋找肯收養他的人,怎料雖心中感激,但是寨中的人們對小紅櫻的外貌還是有些恐懼,都不願主動收養他。
氣得誇唔寨主大罵了他們一頓。
最後決定每家每戶收留紅櫻有一個月,全寨輪完便換下一個寨子。
就這樣,幼時的紅櫻在寨中的每一家中都住過一個月。
但是因為家家戶戶對他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懼,所以彼此相互并不親近。
紅櫻阿娘亡故後他還是照例上山采藥,同他阿娘一樣每晚之前下山将藥放到寨主門前。
這些都還好,誇唔寨主也覺得“冉娘子”亡故前所謂的“庇佑十萬大山九十九寨”就是進山采藥,幫寨民們解決用藥困難。
直到三年之後,誇唔寨主才知道所謂‘庇佑十萬大山九十九寨’真正的意思。
那一日賊匪入侵,寨中人正在浴血拼殺,只見其中竄出一紅色身影。
紅色身影手持兩把彎刀,銀光閃爍不過頃刻之間,賊匪就被消滅殆盡。
無論殺敵時的手法、速度還是力道都是寨中精壯所不能比的。
這個紅色身影正是紅櫻。
“我們寨子人多地廣,自然不缺米糧,總會被些山匪強盜盯上。寨中男子驅逐外敵時,幾乎都見過紅櫻一頭紅發殺人如麻的樣子,所以哪怕是平日裏在寨中,只要看到紅櫻頭發變紅,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有畏懼。”誇唔寨主嘆了聲道。
也是那時的寨中人才意識到,他們養在身邊的紅櫻或許不單單只是一個長相奇特的普通人。
或許是察覺出了寨中人的異樣,紅櫻找到誇唔寨主主動提出,自己要回原先和自己阿娘一起居住的小屋獨過。
裘嶼寧聽此,心中一痛。
那時候紅櫻才是小小一個少年,躲在山寨外緣那簡陋小屋裏。
那屋中蕭蕭瑟瑟連家具都置辦不齊,屋內只有一扇小窗可以窺探外界。
年幼的紅櫻一人無人照料,夜晚躺在冰涼青石板床,從屋中僅有的小窗望出去,看到的月光估計都是清冷的吧。
紅櫻心裏應該是清楚的,為了獲得寨中人的認可,他才會在同齡孩童們打鬧玩耍時,背起藥簍一人冒險入山。
誇唔寨主看了看裘嶼寧緊攥的雙拳,繼續道:
“縱使我再滿心不忍,但是也架不住紅櫻心意已決,只能任由他這個十幾歲的孩子一人孤零零住在那小屋裏。”
“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我兒子巴努時不時過去看望一眼。”
從那之後紅櫻除了送草藥或幫忙以外便很少進入寨內,便是進寨被叫去幫忙也要帶上面具示人。
這些年過去了,寨中人早就明白紅櫻無意傷害寨中人,可是每每看到他因為各種原因白發轉赤紅時,無論男女老少都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害怕,就連誇唔寨主也是。
就這樣,紅櫻就一直獨自一人待在寨子角落處的那間小屋中。
直到十多年後,裘嶼寧來到了寨子中,成為了除了紅櫻的阿娘以外另一個與他解除密切的人。
“如何,聽完紅櫻的故事,你還敢上山去尋他嗎?”
誇唔寨主嘆了口氣,勸道:“現在山中到底情況如何尚未可知,或許紅櫻自有一番神通也說不定呀,羅寧小哥要我說,這山你真真去不得。”
誇唔寨主話還沒說完,裘嶼寧動作麻利翻身下床。
他眼神堅定望向誇唔寨主:“聽您這故事前,我還覺得或許可以一等;可聽了你這故事後,這山我還非入不可,紅櫻我也必須親自帶回才行!”
裘嶼寧早就恢複好了,只等誇唔寨主将紅櫻的全部告知與他。
如今話也套出來了,他便要進山去尋人了。
“今回我在,可就不能讓他一個人了。謝謝您将紅櫻的事告訴我,到時候我把紅櫻帶回來,可不要忘了帶着全寨的人夾道歡迎啊!”
誇唔寨主等大了眼睛,看人攔都攔不住,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門外。
“哈,哈哈,果真沒看錯,好小子!”誇唔寨主笑嘆道。
他起身去找巴努,履行自己的諾言,他要帶着全寨男女老少一起為紅櫻和裘嶼寧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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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攔當朝太子妃,你們也不想想清楚有幾個腦袋夠你們掉的!”
書春清脆的聲音響起,呵斥得衆人紛紛跪地。
裘桉棠一身百花鳳尾裙,外套一件金邊琵琶襖襯得整個人雍容華貴站在裘嶼寧宅院門口,低眸掃視着這一群裘家仆僮。
書春在她身邊問道:“娘娘可要進去看看?”
裘桉棠點頭,剛要擡步。
“剛回門兒的姑娘就是威風,禮儀尊卑忘得一幹二淨,前腳進了家門不先拜見父親母親不說,先着急忙慌地往弟弟屋裏跑是怎麽回事。”
裘夫人捧着手爐款款而行,身後跟着一衆老媽子。
“裘夫人是什麽意思?”裘桉棠轉身對來人淡淡道。
“哎,如今你這個樣子,萬一傳到中宮,皇後娘娘如何說你,宮中之人又要如何看我們國公府的教養?我勸太子妃還是不要忘本的好,你血液裏留着我們裘家的血一天,你就要尊我聲母親一日。”裘夫人似苦口婆心道。
“青天作甚白日夢?”裘桉棠冷笑一聲。
“太子妃慎言。”裘夫人警告道。
“慎之又慎!本宮有母親,先是我大昌母儀天下最最尊貴的皇後娘娘,再是大昌權門二十之一羅家的嫡長女,皇上親封的诰命夫人羅妤!你……”
裘桉棠睨了裘夫人一眼,哧笑道: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同我母親相提并論。”
“裘桉棠你……”
“還請裘夫人慎言,太子妃名諱哪時你能直呼的!”裘桉棠身邊的書春高聲喝道,把裘夫人的話壓了回去。
裘夫人氣得不行,本來派人死守着裘嶼寧的屋子,不讓他屋中小厮仆僮出去京中醫館尋大夫,也不讓人走路風聲招來他姐姐,沒想到還是讓裘桉棠知道了。
裘嶼寧和裘桉棠這倆人不虧是同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感情深厚的很,哪怕裘嶼寧當年都快出家當了道爺了,這姐弟倆還是能一齊回到裘家聯起手來給她使絆子。
如今在羅家養了多年的裘桉棠一朝變鳳凰成了太子妃,自己就更是拿捏不住了。
看來府中尚且還有裘桉棠的眼線,只不過消息并不靈通。
裘夫人心中飛快盤算裘桉棠府中線人的身份,以及大致在府中的差事,只待裘桉棠走後就要親自去将人抓出來。
正在裘夫人心中拿捏主要意義的時候,裘桉棠身邊一衣着端莊整齊面容嚴肅的嬷嬷張口道:
“見到太子妃遲遲不見禮,這就是裘家現任當家主母的禮教嗎,如此,養在你們裘家多年的公子小姐品行如何倒也不必想了。”
裘夫人定睛望去,發現此人确是當朝皇後身邊的內侍女官妧尚宮(注1),回想剛剛同裘桉棠說的那些話,冷汗瞬間冒出。
這裘桉棠是有多大的本事,嫁入東宮不過兩個月的功夫,便能獲取皇後歡心。
以至于回定國公府時能讓皇後派出自己的內侍女官護她左右!
可是聽妧尚宮這句話明顯是對自己不悅,裘桉棠定是沒少在皇後身邊說自己的不是。
若是皇後心中記自己品格不端,那京中婦人便都不會認可自己。
裘桉棠與裘嶼寧自羅妤死後便被接去了他們外祖羅家,後回國公府不過住了三五年。
那這“養在定國公府多年的公子小姐”不就只有自己的一雙兒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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