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裘”不求和國公府
“裘”不求和國公府
裘嶼寧将紅櫻帶到火塘旁向他炫耀自己的手藝,裘嶼寧十三歲之前曾在仙門大宗當過六七年內門弟子,雖說回裘家後自己又過上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日子,但是在宗門中修煉時自己跟着一衆饞嘴的師哥門學了不少菜色。
“你們這溪裏的魚可真野,我抓了一下午一條都沒抓到,最後還是巴努家的小兒子施舍給了我兩條。”裘嶼寧柔柔笑道。
紅櫻接過裘嶼寧遞來的魚湯,低頭喝了一口。
“如何?我這做魚的法子和你們這裏可不一樣,你吃的慣嗎?”
裘嶼寧看紅櫻眼睛微微發亮,胸有成竹自信問道。
看着眼前溫潤玉如的青年,紅櫻點了點頭将視線移回碗中,裘嶼寧沒有看到他微微發顫的睫毛下遮了一層沉沉赤色。
飯後,紅櫻陪着裘嶼寧去将他的被子抱了回來。
為了不露馬腳,裘嶼寧一路上都躲在紅櫻背後扯着他的腰帶閉眼走路,說害怕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紅櫻本就話少,安慰了兩句就不再出聲。只是好脾氣的幫裘嶼寧拿了他屋中的枕頭被子和随行包裹,任他貼着自己,一路上還時不時提醒兩句注意腳下臺階青石。
裘嶼寧看着正在幫自己鋪床的紅櫻,心中五味雜陳,饒是自己再是嫌棄,未來的三個多月他都要躺在這個不被自己認可為“床”的青石臺上睡覺了。
“你先睡吧。”安置好裘嶼寧後,紅櫻起身拆解纏發布條。
裘嶼寧躺在床裏側,眼前一頭銀絲散落,微微起身問道:“你要去哪兒?”
“溪邊沐浴。”
裘嶼寧怔怔看着紅櫻背對自己将上身藏藍短衫脫掉,露出蒼白卻又精壯有力肌理細膩的後背。
待紅櫻離開屋子後,裘嶼寧才意識回籠,沒想到紅櫻身材那麽好!回想自己昨天夜裏還被人圈在懷裏,裘嶼寧瞬間将整個人縮進被子裏。
這次的任務多多少少是有些熬人了,等他回去後趙五必須好好補償他,裘嶼寧又默默的把自己的主子罵了個對穿。
不一會兒紅櫻推門進來了,裘嶼寧所在被子裏一動不動,感到身旁被子掀開,紅櫻緩緩躺在了他身邊。
身旁飄來淡淡草藥冷香,裘嶼寧舔舐着幹澀的嘴唇,微微翻了個身。
紅櫻估計是以為他睡着了,躺到床上之後就沒有再動。
火塘中偶爾傳來噼啪兩聲,窗戶半開投進點點星光,沁進屋中絲絲涼風。
裘嶼寧手上出了一層薄汗,閉上眼睛腦海中一直不受控制的浮現這幾日與紅櫻相處的畫面,裘嶼寧心中承認自己好像對這個紅櫻好像産生了一絲異樣的情感。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這樣的情感會如何發展?
裘嶼寧強迫自己保持理智細細思考,熱意漸漸冷靜下來,不一會兒腦袋就不太清醒的東想西想睡過去了。
夜間紅櫻被一個腦袋拱醒了,本該睡在自己身旁半臂遠處裘嶼寧,現在整個人都縮進了紅櫻懷裏,腦袋還輕輕蹭了蹭他微敞的胸膛。
紅櫻深邃的紅眸凝視着窩在自己懷裏的人,覺得心髒拂過一陣酸癢有些發燙,這種陌生的感覺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并不排斥,順着身體的本能将胳膊圍了上去,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再次閉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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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定國公府中,一身影穿過銀裝素裹的庭院,在一處房間門前站定拍了拍身上白雪,緩緩敲門。
“來了來了。”一老妪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哎呦,恒哥兒怎的也不打把傘,雪天寒氣逼人,若是這寒氣侵進身子裏去烙下病根兒可就麻煩了。”
老妪開門後看到滿身落雪的裘曜恒心疼的不得了,連忙把人迎進屋中幫他拍打身上的雪。
“不要緊劉媽,我這常年練武的身板可壯實了。”
裘曜恒朝劉媽嘿嘿一笑,兩邊虎牙都龇了出來,把劉媽逗得一陣好笑。
“快些進去吧,夫人等你呢。”
裘曜恒跟着劉媽繞過屏風,屋內榻上倚着一位懶散婦人,瓜子臉玲珑鼻保養甚是得當。
那婦人聽到聲音早早等着,擡手握住裘嶼寧的手牽到自己旁邊坐下,叮囑道:
“再是身板壯實也要懂得防寒,你爹可就你一個習武成器的兒子,以後你爹的功績可都是要你來繼承的。可別給自己糟蹋出一身病來,跟那小子一樣。”
“放心吧母親,裘嶼寧和我的身子骨是不能比的。”裘曜恒驕傲炫耀道。
“哼,那當然了,想當年他娘為了個‘嫡長子’,不惜讓他從娘胎裏帶出病根。如今當了嫡長子又怎樣,不過一小小四品禮官,文不成武不就,狐朋狗友倒是多,只可惜也都是一群不務正業的酒囊飯袋。那些本該是我兒的,她搶不走,他兒亦沒這命拿。”
裘夫人闵十娘冷冷一笑,好像忘了自己兒子還什麽功名利祿都沒有似的只管諷刺他人,她擡眼看着自己兒子問道:“他那邊如何了?”
裘曜恒搖了搖頭,道:“屋門還是關着沒看到人,只是聽到在屋中咳得厲害。我在門外喊了兩聲,小厮來傳他起身都難,我就把梨湯交到小厮手上回來了。”
裘夫人輕輕撫這自己兒子的背,挑了挑眉道:“這是第五天了吧。”
“從他病倒緊閉房門算是第六天了。”劉媽端來一碗姜湯給裘曜恒,點頭向裘夫人應道。
“我要是羅妤的話,可不會忍心把那病恹恹的孩子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活受罪,當初死的時候一同帶走他多好呢。”
裘夫人嘆了一口氣,似是惶恐憂心道:“哎呀呀罪過罪過,我怎能說出如此惡心腸的話,我這也是心疼那孩子受了太多罪,要知道,這咳疾若是久病不愈是會出人命的。”
倏爾裘夫人表情一變,所有菩薩表情撤去,只留下滿眼漠然淡淡向劉媽說道:“繼續讓人盯着吧,若他從屋內出來便立刻來報。”
“是,夫人。”劉媽連忙應下。
裘夫人又轉頭向裘曜恒叮囑道:“每日的梨湯都不要忘了送,這是在你父親面前展現的好機會,你父親今日晚膳還同我誇你懂事長大了。”
“我知曉的,母親。”
裘夫人又欣慰的拉着裘曜恒說了些體己話,才肯放他去休息。
另一邊,定國公府裘嶼寧房內,本應随裘嶼寧一同前往蜀地的貼身侍衛孟琤,為了幫裘嶼寧佯裝休病家中,被留在了屋內幫他打掩護。
孟峥拿起桌上已經放涼的梨湯,有些許的反胃。
為了在主子的爹——如今的定國公面前打造一個自家主子與他弟弟兄友弟恭的良好形象,每日一盅梨湯他必須喝的一滴不剩再給人端出去。
“唔……小公爺你快回來吧。”
孟峥視死如歸般飲進了一盅梨湯後怨氣陡然增大,也不顧忌什麽主從尊卑,往裘嶼寧的床上一滾便忍着吐意閉眼睡死過去。
他不知曉自己即将要喝三個多月梨湯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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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嶼寧是被煮飯的氣味香醒的,他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向正在煮粥的紅櫻看去。
紅櫻擡頭和他對視,手上動作一頓,而後沉聲叫他吃飯。
裘嶼寧懶洋洋拿簪子挽起滿頭青絲,又将睡覺折騰散亂的衣衫系牢,下床鋪披上外袍洗漱吃飯。
謝天謝地今天早上紅櫻熬了粥,裘嶼寧前幾日快要被糍粑噎死了。
“你今日不去采藥?”裘嶼寧吹着粥問道。
“過了晌午再去。”
雖銀飾偶有增減,但紅櫻始終着一身藏藍衣衫,一頭柔順銀發用紅布條随意紮在腦後,倒也百看不厭。
“你每日都要去采藥嗎?”裘嶼寧喝了一口粥,稻米軟糯香甜,劃過喉嚨暖進胃裏熨帖得很,比京中那些所謂的山珍海味可口多了。
“嗯”紅櫻簡潔回道。
知道了紅櫻今天上午的行程,裘嶼寧放下心來慢慢吃飯,心想反正他上午不出門采藥,不用着急吃完飯後跟随他出門了。
兩人圍着火塘對坐,裘嶼寧偶爾問一句紅櫻答一句,晨光探入,烘暖了二人的衣衫。
門外嘈雜聲由遠而近,人未至聲先到,喊的是“紅櫻阿弟你在家嗎?”
裘嶼寧在京中官場上練就的不只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聽音識人他也拿手。
聽到這略微粗啞的聲音,他瞬間對號入座,來人是叫巴英,白鼓節慶上酒量最好的人,跟自己拼酒時還不忘請教學習了兩句中原雅音。
門被推開,一體格魁梧的中年男人望進來驚奇嚷嚷道:“呦寧小弟,你怎麽在這兒,還吃上紅櫻家的飯了。”
裘嶼寧一怔,來人讪讪笑了笑,他可不想把昨天的理由說出來。
紅櫻瞥見裘嶼寧臉上浮上一絲薄紅,轉身朝來人詢問來意。
“害!”巴英一臉煩躁,雙手叉腰粗聲道:“今天我們誇唐家在咱寨子裏挖新井,特意請了誇尤老爹來定位置。”
“原先頂多三丈(注1)就能挖出來,這次挖太深了,兄弟們都不敢往下挖了,麻煩你過去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