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勸服紅櫻欲入山
勸服紅櫻欲入山
“那些人,你不管了嗎?”裘嶼寧指的是橫死寨外的那些屍體。
看紅櫻沒有答自己,裘嶼寧眼珠一轉道:“方才我想順着聲音去看慶典,現在沒有動靜了,是慶典結束了嗎?”
“還早。”清冷又不失低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雖然紅櫻的說話态度和京中人那一套相比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裘嶼寧卻意外的對這個人沒有絲毫反感,“那……”
“我帶你去。”
裘嶼寧眸子亮了亮,緊跟上紅櫻的步伐和他并肩而行。
淡淡血腥味與草藥苦相交至在自己的身邊,裘嶼寧有些走神。
紅櫻到底受傷了嗎?
血腥味是他身上的傷還是剛剛山匪的血?
他身上的草藥味是怎麽回事?
他本身就帶着傷嗎?
“哎……多謝。”裘嶼寧朝紅櫻腼腆笑了笑。
山路崎岖周圍又是黑燈瞎火的,裘嶼寧腦子一轉起來腳下就不太穩當了,被山石臺階絆了好幾跤。
好在每次踉跄紅櫻都會擡手扶他一把,幾次下來,紅櫻也有意的放慢了腳步。
随着光亮和人聲逐漸放大,裘嶼寧漸漸意識到,紅櫻方才看似殺人如麻殘酷無情,實際上卻好像是個不善言談卻心細體貼的俊美青年。
“羅寧小哥你來了……紅櫻?”巴努驚訝的聲音傳來。
羅寧是裘嶼寧為了在外走動方便冠母姓的化名,裘嶼寧迎面與人招呼。
紅櫻朝巴努點了點頭,沉聲同他道:“寨中剛剛來了侵入者,明日帶人去收拾吧。”
“好,好……哎你沒受傷吧,可需要藥材?”巴努磕絆道。
紅纓搖了搖頭,轉身走了,讓寨中節慶安然進行的勇者卻沒有加入這場歡騰,節慶中沒有一人注意到他悄無生息的離去。
裘嶼寧好像有些明白白天的巴努為什麽會說那幾句話了。看着那冷寂的身影,裘嶼寧心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正要向紅櫻邁步,卻被緩過神來熱情的巴努給拉住了。
“哎哎,別走啊,你們中原不過這節,你可別錯過了。”
“可是……”裘嶼寧回頭,只看見了黑黢黢的山路。
“別可是了,你不要覺得拘束今晚可要好好盡興!”
裘嶼寧被按在座位上一開始還心不在焉的,回想紅櫻臨走之前搖頭的意思,他究竟是沒受傷還是不需要藥材?
話說回來守山人那一貧如洗的屋子——他有藥嗎?
不過後來鼓聲響起,裘嶼寧被再次響起的歌舞聲吸引,便被身旁幾個熱情的寨民拉着一同加入這場盛大節慶了。
在京中戴着面具和人唱了數年虛與委蛇的戲碼,自己也該好好讓自己放松歇息一下了,整日裏圍着五殿下連軸轉難免疲累傷神,聰明之人總要懂得勞逸結合。
本着這樣異于常人的卓越思想,裘嶼寧成功的在第二天正午從床上滾下摔醒了自己。
裘嶼寧揉着自己因宿醉而嗡嗡作響的頭,暗暗感嘆十萬大山真是豪傑輩出,随便一人的酒量都能把京中那些喜歡紮堆拼酒的纨绔子弟給喝趴下。
裘嶼寧在京中酒量不淺,能把正一二品的緋袍大人們喝的五體投地的小輩,他在京中也就獨一個,沒想到到了這裏來,自己也不過算個中等偏上的酒量。
洗臉清醒後,裘嶼寧總算要幹正事兒了。所謂勞逸結合,愉悅之後就要繼續自己來此地的目的了。
裘嶼寧打算再去那個家徒四壁的屋子找紅櫻一趟,他出了門看到寨門口有很多人在搬運屍體,估計是巴努喊的人。
看了兩眼裘嶼寧轉身離開,他要去找紅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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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敲門聲響起。
……
“進。”隔了不一會兒屋內傳來了低沉好聽的聲線。
這次紅櫻在自己的屋子裏,他正蹲在火塘邊生火。
“打擾了。”裘嶼寧緩緩推門而入,嘴角揚起溫和的笑意,顯得格外平易近人。
紅櫻的頭發又恢複成了原先的銀白之色,面具摘在桌子上,回頭看到是裘嶼寧,示意讓他坐板凳上,又轉過了身去。
明明昨晚還是殺伐果斷的山中精靈,今日纏上發繩生活做法的樣子倒頗有些煙火氣息。
“吃飯了嗎?”
“嗯?”裘嶼寧正在醞釀如何開口,聽到紅纓問自己後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倒是有些令他猝不及防。
似乎是紅櫻問後才注意到了食物的香氣,肚子率先幫他進行了搶答。裘嶼寧看到紅櫻的嘴角似乎微微揚起,往鍋裏又放了兩塊糍粑,白淨的臉上浮起一絲薄紅。
“咳咳,我來找你是想麻煩你帶我進山。”裘嶼寧清了清嗓子,開始說正事兒。
“進山?”
“是的,寨中人同我說,想要入山便要來找你商量。”
“這山上除了草木枯石,沒有什麽金銀財寶。”紅櫻挑了挑火,看樣子并沒有帶他進山的打算。
裘嶼寧注視紅櫻寬闊後背半晌,探身上前道:“中原氣運衰微,趙氏五蛟纏鬥奪那黃金椅,紫薇帝星鋒芒早已不在,各大藩王蠢蠢欲動,邊境各蠻族也皆撐着耳朵不肯放過一絲風聲。”
紅櫻還是一副淡漠模樣,裘嶼寧這京中第一名嘴也不是輕易得來的,他食指扣動扳指,腦中想着說辭。
“若是往後中原生靈塗炭,那這十萬大山九十九寨便是藏得再深也難逃波及。”
裘嶼寧語氣憂心忡忡,冷靜的視線随着紅櫻移動,只見他将木棍放下,打開鍋蓋看了一眼又将鍋蓋扣了回去。
紅櫻背對裘嶼寧,導致裘嶼寧無法從他的五官中判定他心中所想,饒是在京中八面玲珑混的風生水起的裘家玉絜公子,也有舉棋不定的一時。
話不能說太實,可是回想這幾日與紅櫻的交集,裘嶼寧又覺得這事兒不能瞞也不好瞞。
“這山中有貴人,能祝大昌四海安寧,你帶我去尋一尋,尋到後我立刻啓程絕不叨擾,并且我向你保證若是以後中原燒起戰火,有我在一日便定能保此地無恙一日。”
一個不小心,裘嶼寧沒有收住勢,不小心又把自己在京中習得的官場五大計之謊話連篇給使了出來。找到人就走是真的,可若說保此地無恙,憑他現在這個一個小小皇家四品禮官的官職,那是絕不可能做到。
這話說完,紅櫻那邊還是沒有動靜,裘嶼寧不禁心虛的擡起袖子掩唇咳了兩聲。
前面這些話只是些空話,紅櫻若是個心思缜密對他有防備之人,接下來定是要有一大堆問題要問自己。
所幸他裘家嶼寧腦子靈嘴皮子也溜,官場扯謊小行家不怕他問。
可是紅櫻還是沒有沒有回他,只留給他了一個淡漠的背影,這下饒是裘嶼寧也有些拿不準了。
他心想若是紅櫻再不應,自己只能拿獨自上山來激他,到時說不定還能套一套別的話,比如為何入山需要眼前這個所謂的守山人帶路。
裘嶼寧眼睛咕嚕一轉,正準備再往前探探身,紅櫻掀開鍋蓋取了一片放在青石臺上不知什麽樹的葉子,将鍋裏的糍粑墊着葉子遞給了他。
“你說了那麽多,要不要我去給你拿杯水?”
被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望進眼裏,裘嶼寧一時間有一些語塞。
看到眼前這張冷俊淡漠的臉,裘嶼寧才意識到,合着自己說了半天,人家壓根沒把帶自己進山當回事兒?
裘嶼寧憑借在裘家與羅家受的多年禮節教養,硬生生逼着自己展現出最後一絲溫文爾雅,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文靜地咬了口糍粑,心中波濤洶湧從蜀地一直翻騰到京中東家的狗趙五。
“過了上巳節,我帶你進山。”紅櫻淡淡陳述,似乎并不未考慮過中原戰火或是什麽山寨安寧。
裘嶼寧驚喜擡頭,而後又眉頭微蹙,中原不過上巳節,他只是有偶聞荊州和涪州的少數部族,有過這個節日的習俗,這節日具體做什麽了解不多,可他記得這節日時間是在……
“三月三?”
“對。”
“緣何如此晚?”裘嶼寧不解。
現在不過冬至将過,元日都還早,更不要說元日後還要再等三個多月,京中那狗趙五會唾棄他的。
紅櫻頓了頓,手指了指屋外,緩聲道:“白鼓節剛過,山中魑魅魍魉都不消停,待三月三祭神除邪後,我帶你進山才可保你安全。”
什麽意思?魑魅魍魉在山中不消停?
這山中真有鬼怪,那為何不下山禍害寨中之人?
“說是守山,其實是在守我們……”
裘嶼寧耳邊又想起了巴努昨天說的話,他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眼前的紅櫻,暗暗好奇這個銀發紅瞳的青年到底還有多少神通。
紅櫻吃相文靜,可吃東西的速度卻很快,三兩口解決完最後一口糍粑便抄起火塘旁的鐮刀起身。
裘嶼寧有些後悔方才沒有要水,兩塊白淨糍粑令他咽得着實有些艱難。
“你要去哪兒?”
“上山采藥。”紅櫻戴上面具,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吞咽臉頰微微翻紅的青年,轉身走到門邊将地上的背簍拾起背在身後出門。
裘嶼寧就像不放心丈夫離家的小媳婦似的,緊緊跟在人身後。
許是幾句話讓裘嶼寧覺得自己與紅櫻熟絡了不少,裘嶼寧跟在紅櫻身後嘴上一直不停:“你上山不會遇到危險嗎?緣何你能上山?那山中的魑魅魍魉白天也在山上……”
“紅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