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天橋上。
“我看到的那個，是陳封的死相。”莊晟擡頭望向遠處的天空，輕聲說道。
語氣似乎輕描淡寫。
白岚沉默了，将目光從莊晟身上移開，也看向遠處。
太陽将從地平線的那一頭升起，曙光穿透遠處的樓房的縫隙，逐漸把黎明前灰暗的世界鍍得金黃。白岚聽見了幾聲清脆鳥鳴，他知道莊晟也在聽着——他正閉着眼，頭微微側向一邊，靜靜欣賞着。
“真好，不是嗎？”莊晟開口道。
“嗯……”白岚不知說什麽。
無言的靜默。
良久，莊晟打破沉默：
“其實，夢裏的陳封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可他不是擁有高考後的記憶嗎？”
“夢中的他有高考後的記憶，可現實中，他連高考都沒考過……”
“嗯……”
“不只是陳封，還有周安，還有我的父母，夢裏的所有人，都在離開這個世界後，來到了我的夢境。他們不僅帶着生前的記憶，還似乎在我的夢中繼續生活着。他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們其實已經死了這回事。”
陳封死去那天，莊晟一直在哭，哭到眼淚流盡，哭到渾身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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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莊晟唐突地做了個怪夢。
夢裏的莊晟，站在陳封房間門口，他知道陳封明明已經死了，就死在校門外的馬路上。但站在陳封的房間門口，站在那裏，他莫名有一種異常強烈的預感，陳封就在他房間裏面。
他明知道不可能，但自己好像知道，陳封還活着，就在房間裏面。
他推開門，看見了熟悉的沙發，熟悉的電視，熟悉的茶幾，牆上貼着熟悉的獎狀——
和陳封。
陳封竟然真的就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他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看見莊晟，随即揚起了嘴角，沖他笑了。
晟哥，你怎麽來了？坐，打牌嗎？
诶，晟哥，你要不要吃點啥，我們出去買烤面筋？
晟哥，你怎麽哭了？
晟哥？晟哥……
“那一次我從夢中醒來，從來沒有想到過，夢境，竟能如此真實……
“在那之後我突然就會預言了，我有一種很恐怖的感覺，我知道我的班主任會死，我的父母也會死，那種感覺告訴我，那些我在乎的，也在乎我的，和我關系很好的人，都會死去，然後出現在我的夢境中……
“我一開始确實……确實不信邪……直到那天，周老師在我畢業典禮的那天，心髒病突發，我拼命說服自己那只是巧合……
“但是他也在我的夢裏出現了。”
他看見周老師在三室一廳的大房子裏，在客廳看電視。
一個人。
一個六七十歲的，本應該享天倫之樂的老頭。
“當然，我的父母也沒逃過這個詛咒。
“他們依然在我的夢中和我拌嘴，和我噓寒問暖，和我不醉不歸，他們就像平時一樣，他們就好像還活着，他們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我卻不忍心告訴他們……
“那之後，我再也不敢說得上在乎誰，我也盡力避免着和人有太深的關系，其實，我是想保護他們……”
白岚不禁打了個冷顫，莊晟轉頭看向他，淡淡一笑。
“沒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