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用開場白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陳冠輝第二天确實沒有按時起床。

不是因為盛奇思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而是陳冠輝這厮根本沒回家。

他和李倩玩到淩晨一刻鐘，就被李倩忽悠着替她看孩子，陳冠輝剛把孩子抱到手裏，結果李倩又跑去會情郎。

所謂的“好姐妹”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狗仔蹲不到實質性內容早早撤退，更方便李倩談戀愛。

這一晚上小孩子又哭又鬧又吵又笑，陳冠輝被折騰得頭大，奈何這小孩天生自來熟，一見陳冠輝都不帶認生的，張嘴就嘤嘤嗚嗚，非要他抱。

“幸虧盛奇思不會生孩子。”陳冠輝黑眼圈都要掉在地上，李倩直到次日太陽高照都沒來接孩子，他怕鬧出不太好的新聞，索性在常去的酒店開了個總統套房，裏面各種設備一應俱全。

如此罕見的機會陳冠輝居然不用來好好享受，而是要努力哄孩子，這傳出去絕對讓同行笑掉大牙。

“哇嗚嗚嗚嗚——”

這一晚至多不過十個小時，陳冠輝已經聽到小孩哭了起碼不下五次，次次聲音嘹亮，哭完接着吃飯，一點都不耽誤。

這家酒店得到陳冠輝青睐的最大原因就是認真負責，于是有責任心的酒店前臺接到客戶舉報後帶了一個彪悍的保安敲門。

陳冠輝打開門的時候這孩子還抱着他不撒手，哄他的時候眉眼盡是溫柔，前臺也是個有孩子的姑娘，看到這一幕愣了兩下：“陳先生，我們接到舉報電話，懷疑您存在虐童行為。”

“不不不，他确實是……嗯，有點太愛哭了，之前這孩子一直都是他媽媽帶，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小孩因為哭得時候雙手亂打兩腳亂蹬，很快就從陳冠輝手臂裏換了位置，陳冠輝力氣再大也不能阻止他自己往下滑的腳步，所幸伸手用力托了托孩子。

前臺說可能是孩子沒吃飽飯的原因，要不然也可能是衣服不舒服或者是有排便需求，她建議陳冠輝快點下單一些嬰兒用品。當陳冠輝問及有沒有推薦時，前臺盡職盡責地調出手機訂單舉給他看。

這一看不要緊，陳冠輝的頭擡起來時，雙眼聚焦到手機屏幕，前臺小妹突然看清他的臉，驚訝道：“陳冠輝？陳老師？”

她小聲問道：“您您您？！您有孩子了？！”

陳冠輝尴尬地笑笑，對前臺做出噓聲的動作，她了然地點點頭，禮貌地不再多看。

“陳老師如果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給我們打電話，但是千萬不要讓孩子一直哭了，其他客戶也會不舒服的。”

前臺饒是陳冠輝的鐵粉，也是要有職業操守的，陳冠輝理解、尊重酒店的原則，溫和答複：“好的，今天謝謝你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

李倩終于在早晨十點發來致電，陳冠輝和這孩子處了一晚上居然處出了一點感情，除了他不定時随機哭泣之外，很多情況下孩子都樂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還喜歡和陳冠輝大眼瞪小眼。

九點鐘的時候小孩就醒了，陳冠輝睡得兩眼惺忪，一睜眼就發現他在眼巴巴看着自己。陳冠輝把他從床裏撈起來，小聲問：“你想吃什麽？”

這孩子平日裏估計沒幾個人和他交流過，嘴是緊閉的，眼神是靈動的，需求是迫切的，而陳冠輝是懵懵的。

他頭發沒長出來多少，李倩嫌他平時老感冒，洗頭不方便，索性給他剃了個光頭。

眼下小孩小手到處亂揮，嘴裏囔囔：“嗚——嗚嗚——嗚！”

跟個毛沒長齊的小阿哥似的。

這幾聲嗚嗚陳冠輝自然是一點也聽不懂，只能搜搜樓下早餐店的菜單，一個一個給小阿哥看，最後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在“老牛對夾”上。

這類早點不太好消化。

陳冠輝不敢确定這樣的飯能不能給孩子喂，只好做一次反悔的大人，把頁面往下劃了劃，最後小手落在的地方是一家專供小孩蔬果和面食的店。

小阿哥居然沒意見，揮舞着拳頭“嗯”了好幾聲，陳冠輝抱他去洗手池洗漱，手機好多個未接來電也不予理會，随性地放在一邊。

“聽叔叔的，嘴裏的東西不要咽下去。”

陳冠輝昨天特地下單兒童牙膏和軟毛牙刷，可吞咽的那種，就是怕酒店裏的一次性他會吞掉，自己倒是無所謂地刷了刷，中途還不忘放慢速度給小孩做示範。

洗漱完畢後陳冠輝終于大發慈悲地浏覽盛奇思帶着怨念的消息：“到底是什麽游戲和照片？需要你們倆一晚上都不回來？”

他把頁面往上翻了翻，期間還切換了一個應用，初步估計盛奇思要給他打了不下三十個電話。

“就這麽怕我跑了？”陳冠輝都能想到盛奇思收到消息時的滿面怒容，沒想到對面的人直接把視頻電話打過來，陳冠輝吓得差點把手機甩飛，定了定神才敢摁下通話鍵。

盛奇思撩起眼皮，笑意不入眼底，“查崗，攝像頭三百六十度轉幾圈——攝影師。”

陳冠輝聽話照做，唯獨在洗手間附近快速轉移攝像頭，盛奇思以為他心裏有鬼，臉上那一點點裝出來的笑意都在霎時間斂得幹幹淨淨：“洗手間裏藏人了？！”

盛奇思眼中慢慢聚起狠戾之色，陳冠輝不慌不忙，對着攝像頭整理一下自己的發絲，看着外面傾瀉進來的太陽，還微笑調侃今日真是個好天氣：“這天不喝個下午茶都可惜了。”

洗手間裏傳來哇哇哇的哭聲，很煞風景，但盛奇思的臉有些松懈，陳冠輝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把小孩從裏面拎出來：“洗手間裏是藏了個孩子，李倩這個死沒良心的自己去快活，末了還要把親生兒子丢給我。”

盛奇思語調微妙上揚，聲音動聽：“我也給她帶過一次，那時候這家夥還不如現在一般大。”

這小阿哥本來體型就不大，難以想象盛奇思帶他的時候豈不是要像童話故事裏的拇指姑娘？

陳冠輝揚起嘴角，倏然嚴厲：“我也要查崗，攝像頭從你所在的地方開始轉三百六十度。”

“別想蒙混過關，我可是專業的。”陳冠輝似笑非笑。

盛奇思一大早就到俱樂部監工，一樓還是寬曠有序的網球場地，幾個健壯緊實的教練手把手教公子哥們打球，他不需要跟誰打招呼，教練們就忍不住繃緊肌肉好好表現。

陳冠輝誠實評價：“你小子豔福不淺。”

盛奇思不理他，徑直去了二樓，這層玩中八和斯諾克的都有，明顯要比一樓安靜得多。盛奇思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翹着二郎腿笑道：“感興趣嗎？”

陳冠輝搖搖頭，他本來就沒多喜歡體育運動，高中跑一千米都累得要死要活還要找體育委員偷偷改成及格成績，身體素質爛到不行，有空更愛躺在家裏看電影。

他眼睛很尖，看到盛奇思旁邊一個穿西裝馬甲的男人，下颌線清晰流利，一看就很有型。陳冠輝起了好奇心，又想起自己工作室的模特還沒找好，當機立斷道：“盛奇思，你旁邊那個帥哥是誰？”

盛奇思眼神沉了沉，攝像頭輕輕晃過那個男人的臉龐。其實只有大半張臉，劍眉星眸，鼻梁高挺，身材也是脫衣有肉的類型。陳冠輝聽他叫一聲“彭浩”，緊接着那人轉過頭來和陳冠輝打招呼：“嫂子好。”

陳冠輝笑着回應，問他有沒有興趣兼職模特，彭浩猶豫了一秒說：“嫂子，違約金要八位數。”

“那你還有什麽朋友可以推薦給我的嗎？外形條件不錯的那種。”

彭浩想了一下，又問：“倒是有幾個人選，具體要求是什麽樣的呢？”

陳冠輝一聽有戲，直接抛出一大堆限定條件：“身高腿長，最好是有肌肉，這樣能撐得起衣服，然後長相方面就是符合傳統審美的即可，不要長相太素的。”

電話那頭的人點點頭：“嫂子，頭發軟的可以嗎？”

盛奇思在旁邊輕笑出聲，陳冠輝也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麽，回答道：“發質好就行，頭發不要太少，要不然不好做造型。”

五秒鐘後，彭浩添加了陳冠輝的微信，并推薦了一個聯系人，叫古鳴。

陌生人可以看他十天朋友圈，陳冠輝被好奇心驅使，點進去瞧了瞧，發現他各方面條件确實不錯。

古鳴眉目不笑時銳利，動起來又傳情，滿頭黑發中間挑染了兩撮綠色的毛，家裏有一只中華田園貓，跟彭浩的頭像還長得挺像。

陳冠輝不疑有他，只當他倆是舍友，嘗到甜頭的他興奮地跳起來：“盛奇思，你再去三樓轉轉，我看看有沒有更帥一點的！”

盛奇思閉着眼睛，一手扶額，游刃有餘地穿梭在三樓的就餐區內。這個點已經沒什麽人會過來吃營養餐，他躺倒在沙發裏，手機湊得很近，陳冠輝仿佛都能看到他臉上細小的絨毛。

對方閉上眼睛，沉默不語，就餐區裏的人都認得自家老板的樣子，以為他是上來視察的，肉眼可見的疲憊，難保老板等下心情不好炒自己鱿魚，所以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半響，陳冠輝那邊又響起嬰兒哭聲，盛奇思趁亂問他下午什麽時候和自己挑喜糖去。

陳冠輝手忙腳亂，而李倩電話進線，他能匆匆挂了和盛奇思的電話，一開口就是一聲怒吼：“李——倩！”

*

李倩容光煥發，狀态好到能再拍一周的海報，反觀陳冠輝他憔悴得要死，抱孩子的姿勢卻愈發熟練：“就這一天！我發誓！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啊，聞森昨天淩晨發燒得厲害，我實在找不到人托付了。”

聞森是她男朋友，懷裏孩子的親爹。陳冠輝心軟，聽到合理的解釋後心情也就沒有那麽糟糕，只是在問什麽時候來把孩子接走，他還有一堆原圖沒處理。

他自己工作室的規矩就是誰拍的照片誰包攬修圖工作，修圖師這個崗位是兼職，不特招。

老板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半小時後李倩被助理全副武裝載到酒店樓下，陳冠輝給孩子捂得嚴嚴實實，到樓下一個箭步沖進後車座，自認為快得狗仔連影子都不一定看得見。

沒想到狗仔還是拍了點捕風捉影的照片，專門在大眼軟件裏開了個帖子放爆料瓜，标題是“新晉小花生子？！進來猜猜誰是孩子父親——”

李倩也沒有盛名遠揚到熱搜爆條，她對自己身材要求高，知道娛樂圈對女明星的內卷要求程度高得吓人，也随波逐流地跟着健身，絲毫看不出什麽可疑痕跡。

只不過李倩本人不太喜歡這種病态的審美，寶媽本就不容易，社會要求這麽高就是純粹折磨人，頗有種“既要又要”的意味。

而她和家人因為未婚先孕鬧得不可開交，李倩為了混口飯吃，縱使百般無奈也只能妥協。

加上昨天和陳冠輝的大頭合照算是為她澄清，所以帖子下面沒幾個人往李倩的方向猜，都在說另一位小花去年羽絨服下肚子凸得明顯，應該是她沒錯了。

回複人數遠遠大于點贊人數，衆人紛紛附和，陳冠輝對娛樂圈的那點認識實在太少，他就只知道業內有幾位愛耍大牌的演員。

他合作過的明星們年紀都平均在三十歲以上，像李倩這種快奔三的都是最年輕的，更別提其他的什麽新晉青年演員。

陳冠輝愛看電影，最多能在拍攝的時候說出角色名，雖然對演員很不尊重，但有時也會撞大運。

比如他某次看過一部冷門電影，下個月記憶猶新的時刻就接到設計任務，服務對象居然剛好是電影裏他最喜歡的角色。

而後陳冠輝就被放到大眼軟件上狠狠表揚了一頓，那段時間接到的活頂得過工作室上一年一整年的收入。

“應該是cc女士吧，她去年不知道什麽原因，工作停擺大半年，不是懷了是怎麽了？有知情人士講講嗎？”

“放個屁股蹲蹲。”

“蹲。”

“輕置玉臀。”

那位新晉小花的名字似乎是個忌諱，沒人敢提她大名，都在用縮寫代替。

也有粉絲下場替蒸煮澄清，陳冠輝看到粉絲發的精修圖，樣子倒是有點像他的高中同學——崔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