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用開場白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然後十四歲的盛奇思第一次和陳冠輝見面時就對他産生了隐秘的好奇。

現在看來這應該叫打臉，盛奇思想。

“我穿這一身怎麽樣？”陳冠輝拿了一套淺灰色西裝在身前比劃了一下，盛奇思的大平層住起來舒适度很高，他的一日三餐由盛奇思和保密阿姨承包，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天知道陳冠輝不愛吃早飯的原因就只是因為懶。他早晨起來容易頭暈目眩，也就是剛剛打完雞蛋的功夫，還沒等下鍋，自己就半點食欲都沒了。

盛奇思點頭說可以，邊說邊在抽屜裏找東西，陳冠輝把衣服換好之後走到他旁邊，探頭問：“潤滑劑在床頭啊，你在這裏翻什麽？”

還穿着睡衣的盛奇思拉過他的手，給他戴上一只冰冰涼涼的腕表，表盤是低調內斂的寶石藍，陳冠輝知道這是江詩丹頓最新出的某個系列表。

他還沒來得及感嘆表的奢華，就被盛奇思鉗住下巴，逼迫自己擡起頭來和他對視。

居家形态的盛奇思眸子很深，有清楚可見的欲/望将它填滿，陳冠輝察覺到自己身下有奇怪觸感，意識到自己玩笑開過頭，連忙抓住他的手腕扯開距離：“我要去吃飯！”

“你說什麽？”

盛奇思裝聽不到，陳冠輝試圖用工作喚醒他的人性意識：“吃飯！盛奇思！我等會兒還要上班！”

陳冠輝掙紮得厲害，他左右開弓，盛奇思的腰慘遭襲擊，癢得他瞬間放開陳冠輝的臉，蹲在地上不停地笑。

逃到門口安全地帶的時候陳冠輝扒住門框，驚訝又挑釁地問道：“我靠，盛奇思，你還有癢癢肉啊？”

*

和兩名團隊成員帶設備趕到時，李倩已經坐在休息室裏玩手機。

陳冠輝今天帶的人自身有差距，一個是學徒性質，一個已經開始接商單。他本意是想要彼此相互學習，必要時還能搭把手，是兩全其美的做法。

更何況可以獨自接活的那位，正是前些天為他提供免費色彩設計方案的學妹，顧柏柏。陳冠輝上次白嫖方案欠了一個人情，這回再不帶也顯得有些不人道。

李倩從大老遠就看到他們，所以在陳冠輝一進門的時候她就迎了上去，笑着和兩人打招呼。

随後助理去倒水和咖啡，李倩像是許久沒有見到故人那樣給了陳冠輝一個擁抱。

擁抱禮儀結束之後，她小聲說：“終于又見到你了。”

李倩身材很苗條，陳冠輝抱她的時候感覺一只手就能環過來。

他聽到這話的時候，還以為她說的是盛奇思朋友圈裏的照片，于是問她：“像文物忽然活過來了是嗎？”

這是方菘第一次見陳冠輝時說過的話。

陳冠輝也沒抱什麽對方能秒懂的奢望，沒想到李倩卻說：“心情比見到文物活過來還要誇張一百倍，你和盛奇思領證之後怎麽沒辦酒席？”

“太忙了，他剛接了家裏的公司，還在起步階段，”陳冠輝工具帶的很全，沒想到休息室也有自己的裝備，他插了一句：“你是幹皮還是油皮？”

李倩窩在沙發裏，一點女明星的自覺也沒有，幹脆利落道：“幹皮。”

陳冠輝選擇了滋潤型的妝前乳，他繼續講剛才沒說完的話：“有時候沒有大張旗鼓的儀式也挺好的，省得麻煩，我聽說有好多情侶結婚的時候因為這個鬧不愉快。”

顧柏柏和李倩年齡相仿，從剛才的幹皮聊到星座又聊到愛磕的cp，另一位學徒也是女生，因為年齡問題時而說得上話時而陷入沉默，休息室裏的場面一度十分熱鬧。

陳冠輝意識到自己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話題之後，便給盛奇思發了條消息：“我老了嗎？”

盛奇思那邊幾乎是秒回：“對我來說…”

陳冠輝還以為盛奇思要哄自己開心，結果對方直接甩來下半句：“還是老了五天的。”

老了新婚對象五天的陳冠輝抱怨道：“你都不尊老愛幼。”

“哪裏沒有？”“哪裏都沒有，有本事你給我上一次，我就承認我比你老。”

盛奇思發動最後一輪攻勢：“你不用承認，比我老五天是事實啊。”

陳冠輝也不甘示弱：“我長得比你小就行了。”

聊天總時長已經超過五分鐘，他好奇地問：“你今天這麽閑？怎麽還能發消息？”

盛奇思發來一張圖片和一條消息，照片的角度很詭異，陳冠輝能看到盛奇思的領帶慢慢随着人魚線慢慢沒入褲中——

消息是…他還沒來得及看，一陣天旋地轉，李倩拉着陳冠輝一頭栽進沙發裏：“別聊了！小心長戀愛腦！！！”

顧柏柏小聲反駁：“我們老板可理智了，他不會戀愛腦的。”

陳冠輝給顧柏柏比了個大拇指，小學徒在旁邊插不上話，他便問李倩：“你助理呢？我還沒跟她溝通一下是用你們的裝備還是用我們的…”

李倩給助理發了條消息讓她快回來，随口問：“這有什麽講究嗎？”

陳冠輝正欲看手機又被攔下，又好笑又無奈：“你要是敏感肌的話，我建議你用自己的。”

助理很快就回來，解釋自己解釋自己在外面買咖啡的時候排了很長時間的隊伍。李倩癱在沙發上，用手擋着陳冠輝的手機屏幕，小孩氣地說：“別理他，我第一次跟他見面的時候，他那個不情不願冷冷淡淡目中無人的樣子真是刻進我的DNA，我非得我高低我肯定我就要讓他也嘗嘗高冷的苦！”

她很快從沙發上蹦下來：“聽我的！今天別理他，給他好看！”

盛奇思這種樣子不難想象，陳冠輝也義憤填膺地舉起拳頭：“嗯！給他好看！”

*

獲得許可之後陳冠輝決定使用他們的化妝品，不是敏感肌的話無論産品類型還是上妝手法都不用太過小心，但這次寫真據說是類似于角色海報。

影視作品有許多種參演方式，演員的選拔可以靠推薦、海選、自薦等等，李倩他們團隊這次針對《花濺淚》這部古裝戲劇就是采用了自薦的方式。目前郵箱已經發給制片人，下一步就是輿論造勢，讓資方看到李倩的商業價值。

海報、寫真是天然的宣傳，一套多用，甚至當藝人簽約廣告時，獲得授權後也可以拿來使用提高國民度。

陳冠輝為此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李倩天生就是一雙上挑的眼睛，不笑的時候會顯得很銳利，攻擊性會比沒有眼妝要強很多。

“自薦的是哪個角色？性格是什麽樣的？”陳冠輝輕輕地往她臉上抹妝前乳，問道。

李倩閉着眼，助理還以為她睡着了，所以在一旁替她回答：“大女主類型的吧。”

閉着眼的李倩并沒有睡着，她猛地一睜眼：“是的，大女主類型，但這麽說有點籠統。她前期性格是‘人要犯我，我直接斬草除根’，家人都不太認可她這個庶女，所以偏心姐姐、弟弟和任何人，反正什麽都不會考慮她。這樣成長背景确實會造成很重的影響，因此前期她的各種反擊行為會很出彩，但更憋屈的是沒人信，這樣就會讓讀者和觀衆都有代入感。”

陳冠輝點點頭，腦海裏立刻出現了一個囚籠形象，周圍都是想要伸出的手，而手裏有大大小小的攻擊物。他工作的時候會想一些雛形，有必要的話會畫在紙上，很多情況下都是當機立斷直接用到拍攝上。

“她人生中發生的一次很嚴重的事情，就是外出的時候被人拉到小巷子裏，用現在的話就是說□□未遂，按律當斬。但她家人算是大戶人家，不願意報案，怕丢人，然後她就去找女捕頭。女捕頭很善良，但幫她的過程中動了汴京變态主謀的蛋糕，被暗殺了。古時候千裏做官，有人是為的吃穿，也有人懷着崇高理想的，女主共情女捕頭，心裏的信仰也崩塌了。”

陳冠輝聽得很認真：“有種‘神亦如此，人當如何’的割裂感。”

李倩繼續道：“對的，後來就是她逃離本地，怕被主謀抓到，然後化名四處奔波。她中途也結識一幫不錯的朋友，劇情主線就是抓貪官污吏，狀告，算是一個為信仰奮鬥的故事。只不過最後還是有丞相貪污，國破家亡，防不勝防，理想者最後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初心，他們一行人幫助男主重建一個沒有貪污腐敗的家園。”

聽完後，陳冠輝和顧柏柏立刻對妝造有了想法，陳冠輝更看重前期的人物塑造，設計出一個仗木劍擊鐵石的形象。

顧柏柏側重于後期信仰崩塌、家破人亡的劇情，為李倩設計了一個半人半鬼的妝面。深色浸潤到淺色當中，代表純潔之地被現實占領。

小學徒跟着顧柏柏調顏料，小聲說：“她好厲害，我還以為像她這樣漂亮的人就是念念數字，後期配音呢…”

考慮到當代青年的歸類方式，目前知道李倩膚質、星座、MBTI的顧柏柏俨然成為了她的頭號粉絲。

此刻頭號粉絲冒着星星眼回答：“倩倩才不是這樣的人呢！她肯定會很努力的。”

*

陳冠輝在一旁聽顧柏柏說話，感覺很有意思，問李倩：“你給她下蠱了？”

李倩用手卷卷頭發：“下蠱倒是沒有，迷魂湯确實是喝了一點。”

“陳冠輝，你還記得咱們高中時，高三有一場春游嗎？”

陳冠輝往粉撲上噴了幾下定妝水，輕輕拍在李倩的臉上：“我光記得有多累了。”

李倩被涼了個激靈，往後躲了躲，陳冠輝把她靠過來的腦袋又摁了回去：“不想卡粉的話就別動。”

指望靠臉和才華吃飯的李倩果然聽話地恢複原位。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坑裏撿到一個…”李倩有些為難地說。

陳冠輝面不改色：“我在坑裏撿到一個小姑娘，挺蠢的，半夜三更出去上廁所掉進去了，沒人救還喊破喉嚨。”

李倩正欲起身和陳冠輝決一死戰，陳冠輝笑着摁她的肩膀：“挺有緣分的。”

女明星沒有隐私自覺，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半素顏照後發到微博，不經意地問：“那時候我看你手裏還攥着東西，是什麽啊？”

定妝水還沒幹透，陳冠輝只能揮舞扇子人工加速，他聞言後長時間地停頓，李倩更加好奇地追問。

最後陳冠輝用指關節碰了碰她的下颌，發現皮膚不再黏膩，回答道：“沒什麽，一只螢火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