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陳冠輝第二天起床吃過飯之後就對着電腦修了一上午圖,他工作的時候并不喜歡有人打擾,而盛奇思也有自己的工作。
故事裏君王不早朝的耳鬓厮磨也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活當中,因為結婚後第三天的早晨盛奇思就恢複了晨跑的習慣,陳冠輝完全是被逼着起來工作,所以怨念很深。
陳冠輝把被子拉高,盛奇思即使輕手輕腳也會有一點動靜,他聽到被子裏的人不滿地嘟囔:“你有必要起這麽早嗎?”
“早晨運動的累積決定晚上運動的質量,乖,你偶爾也鍛煉一下,不要總是一次之後就叫着不要…”一個飛速運轉的枕頭被高空抛起,狠狠地掼在了盛奇思的臉上。
昨晚的旖旎剛剛重現在眼前,就讓這枕頭一下子砸沒了。
陳冠輝面色通紅,讓被子完全把自己的臉頰蓋住,只留一雙害羞的眼睛:“滾!”
鳥兒雀躍着跳上樹梢,一腳蹬掉枯葉上結好的白霜,盛奇思在滾之前又給陳冠輝的床頭上放了一杯水。陳冠輝其實覺得這樣的行為很貼心,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抓住他的手:“為什麽給我放水?”
陳冠輝确實有一點想要逼迫盛奇思再承認一下對他的喜歡,這樣他就能更有安全感。
那天拿到的日記本陳冠輝一直沒有再翻開看,就那樣擱置在書房的抽屜裏。陳冠輝作為方菘最好的朋友,有些內容總是最先知道,甚至還知道日記本以外發生的事情。
他記得方菘有拆穿過自己:“你每次經過他們吃飯的地方都會渾身僵硬,我剛開始還以為那是因為他們罵你所以你覺得不舒服,後來我才想起,你的眼睛擡起來的第一個瞬間總是沖着盛奇思,并且只沖着盛奇思…”
話說的再多就沒有意義,陳冠輝一向愚鈍而不自知——又或許是不敢自知。于是方菘決定好人做到底,她頓了頓繼續道:“你在心裏早一點意識到自己對他有好感也是不錯的,起碼不會那麽別扭。”
陳冠輝時至今日終于願意承認自己動辄得咎又庸人自擾,方菘都能看穿他的想法,更何況盛奇思呢?他自卑又敏感,怕被盛奇思感知到自己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好感,更何況這點喜歡都需要藏進深處,對比崔暢她們的坦蕩真是要窮酸到掉價。
然而盛奇思又對他不一樣,陳冠輝比起她們還是得到了很多,比方說帶着電影背景音的那沖動一吻。可陳冠輝還覺得不夠,他面對盛奇思的時候有非常多令人感到恐慌的期望,比如說盛奇思應該要更愛他。
愛有溯及既往的效力,而盛奇思的愛最好能填滿他一生所有的缺憾。
“你一般十一點之後就不再喝水,但是晚上還要……”盛奇思笑着看他又捂上耳朵,被松開的手腕得到觸碰陳冠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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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奇思反過來抓着陳冠輝的手腕,捏了一把他的側腰,在他耳邊低聲道:“怎麽翻臉不認人。”
陳冠輝被折騰了一晚上,渾身上下都特別敏感,他耳尖通紅,身下也有奇怪觸感:“你起開…”
他這次真的不是欲拒還迎,和團隊溝通好的美工日期截止到中午十二點,成員們初步修圖完成後自己審核完才能一并發送。工作量不是小數目,陳冠輝也并不想站着工作。
盛奇思碰了他兩下就收獲了一手粘液,他嗤笑:“怎麽這麽敏感…好可愛。”
說完他在陳冠輝的腦門兒上親了一口,還帶聲兒,關門之前盛奇思回答了陳冠輝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高中的時候晚上不愛喝水,半夜裏總是咳嗽,我會被吵醒。那時候就很想在桌子上給你放水了,但那時我們連朋友都算不太上,現在逮着機會當然要彌補我的遺憾。”
陳冠輝在他走後一口氣把水喝到見底。
*
變故在下午四點的時候發生,陳冠輝工作室裏的一名員工因為涉嫌強占他人之妻而被指控。
第一瞬間得知消息的姜洋洋跟他通電話,說楊爍目前已經被警察帶走,由于證據不能構成犯罪,取保候審。
他是陳冠輝工作室裏的人,異國他鄉舉目無親,此時八卦緋聞或許已經傳到了國內。陳冠輝目前無法預估自己蒸發掉的財産有多少個零,提醒完工作室裏知情的人不要亂傳之後就匆匆趕去警察局交保釋金。
值班的警察叫Jimmy,他知道陳冠輝是要為誰保釋之後輕佻地吹了聲口哨,接着拿出紙讓他簽字:“祝你們有一個沒有暴力的夜晚。”
姜洋洋停好車之後也進了大廳,聞言疑惑道:“師兄,他在說什麽?”
陳冠輝揉了揉姜洋洋的腦袋:“想象力還怪豐富,以為我和楊爍有一腿兒呢。”
随後警察就把楊爍帶了出來,他似乎是剛哭過,眼尾下垂,我見猶憐。
楊爍平日裏就不太愛講話,最大的特長就是耐性特長,工作室裏其他人不愛做的枯燥無味之事都願意丢給他。他擡頭一眼就看到陳冠輝,眼神躲閃:“冠輝哥,我真的不是,是他仙人跳…我…”
陳冠輝拍拍他的肩,“沒事,目前證據不足,需要我幫什麽忙的都可以說,最壞的結果就是庭外和解不成功。”
楊爍呆呆地問:“和解不成功怎麽辦啊?”
走了好幾步路楊爍都沒和姜洋洋打一聲招呼,姜洋洋抛棄睡眠時間趕來服務師兄加照顧同學,結果卻被老同學徹底無視,他怒上心頭,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姜洋洋随後沖過去一把揪住楊爍胳膊上的軟肉,惡狠狠地說:“抓你去蹲大牢!”
*
陳冠輝因為楊爍的事情多在紐約逗留了一周,算下來他結婚也已經有十天了。
盛奇思不知道從哪裏買來一本食譜,還是中英文混雜版本,裏面寫滿了各種面類食品的做法,光是煮面條就有不同的花樣。陳冠輝每天早晨番茄雞蛋面、牛腩青菜面、雞蛋蝦仁面等等輪番吃了個遍,庭外和解的前一天陳冠輝聯系到酒店要去拿監控錄像帶,吃的是蔥香挂面。
他穿了一身休閑裝,外面的羽絨服是長款的,滾進副駕駛的時候他捂着肚子差點要吐出來,腦袋昏昏沉沉沒力氣,陳冠輝直接把羽絨服扒了丢在後車座。
“真的不度蜜月嗎?”
算下來這已經是有儀式感的盛奇思第一百八十次提出這個建議,陳冠輝不巧因為手底下的人突然出現惡劣事件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吃了很多天挂面意面等同類食物的憤怒之情,他自然不帶任何風情地回拒了盛奇思的請求。
“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你倒不如想想明天早晨我們吃什麽,我現在對着面類都無法下咽。”陳冠輝路過便利店的時候買了兩個巧克力夾心的面包,盛奇思對自己的身材和飲食都有很嚴格的控制,他看到高熱量的面包時狠狠皺了皺眉。
結果陳冠輝睨了他一眼,把面包護在懷裏:“你不要打它的主意。”
記憶重合,盛奇思心中有一種奇異而美妙的興奮感,一直從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盛奇思伸出他許多年前沒敢伸出的手,名正言順地放在陳冠輝柔軟的毛發上,用力搓了一把。
陳冠輝罵人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會用勁兒,巧克力醬從面包裏被擠了出來,恰好沾到他的嘴角:“我靠!我剛吹好的頭!”
盛奇思猛地踩了一下剎車,陳冠輝被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人就湊過來偷襲——他伸出舌頭卷走了嘴角那一點點甜意。
陳冠輝簡直目瞪口呆:“盛奇思,你這個…”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什麽辛辣的玫瑰味什麽冷淡的氣息統統消失不見,陳冠輝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去界定盛奇思這個人。
盛奇思重新發動車輛,因為繞路去便利店所以一路上幾乎也沒遇到什麽行人,他很合時宜地接上下半句話:“四處發/情的bking?”
車內暖氣很足,陳冠輝吃飽只差喝足,方才買來的香蕉牛奶卻一直沒能降溫。盛奇思問拍攝都需要準備什麽東西,陳冠輝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把這個喝了我就告訴你。”
盛奇思駛進擁堵路段,五百米後就是紅綠燈。他跟別的打工人別無二致,照樣得在車屁股後面乖乖排隊,他的手指敲擊着方向盤邊緣:“我香蕉過敏。”
“我知道啊,之前跟你去三亞的時候你什麽香蕉制品都吃不了,其他同學還以為你是高冷人設入戲太深。”陳冠輝低頭回複消息,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是綠燈:“不喝嗎?那看來你不是很想知道今天要準備什麽…”
“我不喝會過敏的香蕉牛奶跟想不想知道有什麽關系?”
陳冠輝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高領毛衣,本來也不需要打領帶,他翻身去車座後面的收納袋裏找東西,臀/部高高翹起,盛奇思盡可能保持對路況的注意力,半響後,陳冠輝變寶一樣地拿出一個盒子放在手剎邊。
“給你,算起來應該是十天前的新婚禮物。”
車子已經靠近案發酒店的門口,當地人都知道跟楊爍玩仙人跳的是個慣犯,所以最近這點小新聞根本不妨礙他們入住。盛奇思把車停在了不會遮擋路線的枯草旁,熄火之後打開那個小盒子。
那是一對雛鳥狀的白金色袖扣,陳冠輝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想了一下,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很一般,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差。大概是首因效應在作祟吧,那時候我也是個天之驕子,很少會有同齡人對我那麽講話。”
盛奇思一直穿的都是服帖的西服馬甲和白襯衫,然而卻沒有合适的袖扣來襯托他的黑色冷感。
陳冠輝灌了一口手裏的香蕉牛奶,他低頭看了一會兒牛奶裏冒出的熱氣,笑道:“盛奇思,你以後要記得帶它,不要冷落它和它的主人,也不要對它的主人再發脾氣了。”
他講的是上次冷戰的事情,盛奇思幾乎一瞬間就會意,這也許是他第一次即刻捕捉到陳冠輝話裏的額外之意,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太陽已經升起,陽光的碎屑透過車窗擦過陳冠輝的眼睛,留下一圈圈蕩漾開來的光暈,盛奇思聽到自己的胸腔在顫抖,心髒的鼓鳴聲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無限放大。
用言語來完整表達他此刻的心情會太過抽象,盛奇思緩緩地靠近又垂首,他的手掌插/進深陳冠輝幹爽的發絲,和他接了一個綿長的、不帶額外□□的的吻。
結束之後陳冠輝笑着舔了舔牙齒,盛奇思捏了捏他柔軟而光滑的臉頰,“知道了,陳冠輝小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