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克爾塔
第三十八章克爾塔
今日未下雪，天氣頗為晴朗，暖陽撒下，将整個西北攏上一層金光。
米娅在新開的鋪子裏忙活，品嘗這個世界不同吃食以及開開鋪子做做美食，這些算她為數不多的喜好。
鋪子裏還雇了一位帶着混血樣貌的夥計，他是第一個前來應聘之人，名叫車羅。小夥子有一頭黑色的自然卷發，眸子是淺褐色的，一身壯碩的肌肉，特別的有力氣。
車羅此前做過木工，在殺羊的鋪子做過幫手，但因生有異域樣貌，薪酬還是比不過本地漢人。見米娅酬勞豐厚，本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未曾想米娅直接問他什麽時候可以上工，薪酬還半分不減。
烤串鋪子只在晚食前開門直至後半夜，白日車羅就負責切割新鮮羊牛肉，再将肉塊串進纖細的樹枝中。烤串小鋪菜品不多，主要以牛羊肉及其身上的內髒為主。
剛到晚食的點，整個街市燈火輝煌，不少民衆在街頭閑逛。
烤串小鋪的燒烤爐子擺在店鋪門外，鮮嫩肉串在烤爐上被炭火拷的滋滋冒油，再加上辣椒粉和米娅根據菜譜制成的秘制香料粉，烤肉的香氣很快傳遍整個街道。
車羅人很聰明，米娅只是簡單講解了一遍，他便很快上了手，有模有樣的燒烤了起來。
不少人排着隊伍購買，獨特的燒烤香味吸引得衆人口舌生津。
而此時，着一身白衣，披着純白狐貍皮毛的克爾塔也被這股獨特香味所吸引。
他聞得出來那裏面有關外特有的香料味，這些香料就算在産地國家也是珍貴且稀少的，一般僅供貴族所有。
他看着眼前繁華街市，拿着自己仆從排了半個時辰的烤肉，一時內心複雜。
他是木塔國的二王子，木塔國是關外離此最近的一個國家。得益于邊塞和平，商貿互通，這些年百姓的日子愈發好了起來。
他此次是被父親安排了任務而來。
父王得知了一些消息，說鄰國內部近日有些混亂。舊朝的皇子在西北被擁立，将與朝廷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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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則被安排前來探查究竟，看看西北軍是否還能牢牢守住西北。
克爾塔是主和派，認為民生休養生息、經濟建設是強國的關鍵，而他大哥契爾格卻與他完全相反，是個實打實的主戰派。
父王猶疑，既想将這鄰國西北版圖納入自己的國家，又擔心西北軍軍力不減。若是如此，和平局面不保，這商貿互通所帶來的益處，又将不複存在了。
父王怕契爾格激進，便讓克爾塔前來探查一番，看看西北軍目前是否盡數在屬地？又是否真如內線所說，夏國內憂頗重？
他知曉父王如此做亦是在考驗他，若真的西北駐軍不足，自己是否能做出最正确的決定，即使是自己最不願看到的戰争場景。
他輕嘆口氣，一口咬下手中誘惑他嗅覺的烤肉。
當奢侈香料所制成的烤肉在嘴巴裏綿延出鮮嫩多汁的油香時，他被西北經濟的發達所震驚。
每一口牛羊肉都被香料所裹挾，他不敢相信西北竟然已經實現了香料自由。
一旁的侍從也吃了兩串，意猶未盡，價格便宜，人人都吃得起。
克爾塔對這烤肉小鋪來了興趣，感慨這邊關之地卧虎藏龍。
他等了許久，終于人潮散去的時候進入了店鋪。
米娅正收着今日賺的銀錢，擡頭便見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
來人一頭褐色卷發，此人輪廓硬朗、眼窩深邃、鼻子高挺，穿着一身白衣，可惜胸前滴了兩滴油，讓人忍不住一直朝那處看去。
克爾塔首先是被米娅容顏所震撼，如此美人竟在此處開烤串店，而不是被什麽權貴富商養在金屋之中。又才意識到這店鋪的老板和夥計還都不是漢人。
接着，又被米娅視線所吸引，才發現剛剛吃的太過沉醉，未發現胸口沾了油污。
他一時耳根通紅，輕咳一聲，趕緊若無其事般将狐貍皮毛往胸前扯了扯，擋住了那處油漬。
米娅愣了愣，趕緊問道：“客官需要些什...”
話音還未落，只見米粒飛奔着朝店鋪跑來。他指着克爾塔道：“就是他，你們輸了！”
米娅走出來，見米粒身後還有三個小男孩，有些困惑的問道：“怎麽了你們這是？”
“娘親，他是爹爹對不對？”米粒一張小臉寫滿‘求求了，娘親’的表情，米娅一時沒弄懂情況。
【米粒玩伴今日嬉笑他沒有父親，米粒辯駁，衆玩伴便與他打賭。沒有父親的便是輸家，要學狗叫并替所有人抄寫課本。】
米娅瞬間了解了原委，她此前一直以為米粒對父親這個生物并不會在意，可未曾想到他竟...
克爾塔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把蕭，在手中轉了轉，之後輕點了點米粒的腦袋道：“怎麽了，和朋友玩什麽呢？”
一位長得像瘦猴子的小朋友老練的問道：“這位公子，你是米粒的父親麽？還是他随便找的人騙我們？”
克爾塔熟練的抱起米粒，對着身邊的小孩子們道：“我自然是他的父親，我常年在外學藝回來的少，你們是他的朋友吧。”
說罷，從身旁仆從那拿了一個白色布袋遞給小朋友們，道：“這是關外的奶糖，拿去嘗嘗看。”
那幾個小朋友很容易被打發了去，米粒被放下後一直低垂着頭，不敢看眼前的兩位大人。
“娘親，對不起。”米粒帶着哭腔道。
不知為何米娅覺得心酸的厲害，眸中竟難得的濕潤了起來。
對着克爾塔也輕道了一句：“對不起。”
“無妨無妨，能幫到兩位，在下很是榮幸的。”克爾塔客氣道。
米娅将米粒抱起，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轉過頭對克爾塔道：“今日多謝這位公子了，我叫米娅，這是我兒子米粒，不知公子怎麽稱呼？”
克爾塔本就想與這鋪子老板做朋友，此刻自然介紹道：“我叫克爾塔，是來自關外的樂班藝人。姑娘獨自帶着孩子不易，不知有什麽在下可以效勞的？”
克爾塔是他的漢名，他進關次數少，并沒有熟識他的人。
米粒低低啜泣着，趴在米娅肩膀上。米娅并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只輕嘆了口氣，對着夥計車羅道：“今日我先走一步，辛苦你了。”
克爾塔也陪着米娅在路上走着，米娅輕撫着米粒的背部，舒緩他的情緒。
米娅第一次感受到糾結，她在想着怎麽樣去告訴米粒他自己的身世。她已然發現，她不僅僅是将米粒當做國寶，她更将他當做一個個體，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克爾塔想同米娅做朋友，他對米粒也有種天然的親近，看着安慰着孩子的米娅，不知為何心頭竟有種柔軟的感覺。
就從剛剛那寥寥數語中，他都大概猜到是怎樣的一種情況。
帶着孩子一人在西北闖蕩，獨立經營着鋪子，撫養着孩子，在克爾塔眼中，米娅是位了不起的母親。
沉默的走了一會兒後，他對着還在難過的米粒道：“小朋友若日後還需要‘父親’這角色，在下是非常樂意效勞的。”
米粒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因為克爾塔想交朋友的想法過于強烈，米粒感受對方心理時竟覺出一陣暖意。
“克爾塔哥哥，謝謝你。”米粒糯糯的說道。
奶娃娃一雙眸子紅彤彤的，如雪的肌膚軟糯，深褐色的頭發被晚風微微吹得有些卷翹，一張小臉好不可愛，直讓克爾塔的心髒融化。
他情不自禁用手觸上了米粒的發頂，帶些寵溺的揉了揉。
較遠處，一店鋪招牌下的陰影之地，穿着官服的程成看着兩人陷入沉思。
他就是能令西北小兒止涕的鐵面郡尉，掌管西北刑獄。
今日剛審了才到西北的一只老鼠，得知朝廷目前已經派了不少刺客往西北來。想來也是心虛，知曉當年皇朝真正血脈還活着。
李淵的身份爺爺已然确定，如今整個西北軍和程家的命運都與李淵相關，他身邊的人自然需要徹徹底底的了解。
可奇怪的是，程成沒有查到在米娅救殿下之前的任何事情。
就像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一般。
可現在他有了些新的思路，他此前搜查範圍基本是在夏國之內，可眼下米娅與異國男子之間的交流，讓他有了些全新的想法。
程成勾起一絲冷笑，他知曉米娅身旁男子的真實身份，為了維護這來之不易的和平，他的人手自然是要去打探異國皇室的所有信息。
米娅與異國皇室是否有什麽糾葛，她懷中的孩子又充當着什麽角色，當年她又是如何得知消息救下的李淵。
他也試探着問過李淵，可後者并未給出任何解釋，只說自己的姐姐是最可信任之人，還讓他不要随意插手。
程成看着兩人分開後，他提步朝米娅的方向走去。
快到将軍府時，米娅停住腳步，站在一旁的暗巷靜靜等着。
米粒此刻已經舒緩了情緒，他困惑道：“娘親為何不走了？”
“等人。”
話音剛落，一雙黒靴映入米娅垂下的眸子，她擡起頭，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有着淩厲容顏之人。
月色朦胧，米娅仍可以清晰看到程成左眼下的一道刀疤。她直視着眼前之人的眸子，後者冷冷的看着他。
雙眸相對，鏈接開啓，‘知’順暢的将記憶接入米娅。
那刀疤是程成保護自己部下時被流寇所傷，而她也知曉了此人目的。
米娅淺淺勾起唇角，緩緩道：“公子，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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