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般配
第三十七章般配
夜色漸深。
此地夜間的溫度較白日低上許多，風吹在臉上已經隐隐帶着冷冽堅硬的味道。
此處沒有青山環繞，只有無垠黃土綿延在腳下。
不過，此刻百姓燈火漸漸點起，一眼望去竟也生機盎然。
令米娅感覺奇怪的是，這麽多的商鋪街市，竟沒有一家專門賣食品所用的香料店。
一問之下，才知曉那香料竟然是非常稀有且昂貴的商品。一般情況下，只有關外游商才會帶着一些進到關內售賣，量少且貴。
珊瑚想了想，對着米娅道：“府中膳房似乎有些，此前聽管事嬷嬷講過，說是膳房師傅在研究些新的菜品。”
“你确定是安息茴香？”米娅問道。
“是...應該是叫什麽茴香沒錯。”珊瑚道。
安息茴香又名孜然，是一種天然的香料。她本不确定在這裏是否可以找到，未曾想連名字都和古地球舊時一致。
這個地方與古地球實在太過相似，曾經有學者做過假說，說是宇宙中衆星球是成對複制性出現的，由于間隔甚遠，存在時間差異。成對的兩個星球彼此互相影響，所呈現的歷史也會是驚人的相似。
米娅趕緊道：“那我們回去罷。府中膳房，可否自由使用呀？”米娅比較關心這件事。
“姑娘不用擔心，殿下已經命人将姑娘院中的膳房收拾了出來，雖比不過後院那間大的，不過內裏什麽都有，需添置什麽姑娘告訴我便是。”珊瑚恭敬答道。
殿下雖日理萬機，但對米娅的事卻從來沒有怠慢過。
米娅唇角不自覺勾起，兩人朝府中走去。
Advertisement
第二日，米娅清早便在自己院中的膳房搗鼓起來新的菜色。
此時天還朦朦，因夜間寒冷，冰霜還附着在雲杉針葉之上。雲杉之下，是穿着一身紫色錦袍的李淵，他腰間系着條同色蛛紋金絲鑲邊的腰帶，四指寬，勾勒出他挺拔腰線。黑發束起以鑲玉銀飾冠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
王二在一旁站着，只覺眼前人豐神俊朗又透着與生俱來高貴氣質，一點也不似當年那含着不甘與恨意的少年。
“米姑娘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暗衛也在旁護着，殿下可放心出城。”王二恭敬道。
李淵點了點頭，他再深深看了眼膳房中的米娅，轉身道：“出發。”
今日，他們出城不僅是要勘探地形，還有與各郡縣派來的使者交談。馬松坡游說人的功夫還是很不錯，蜀郡郡守已經派人與李淵接觸。
前朝血脈，往日陰謀，一朝公告于天下，打了現在這個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很快，李淵走出将軍府，正要上馬之際，老将軍喊住他道：“沂林，無暇熟知西北地貌以及周遭的情況，這次讓她同行助你。”
說罷，虞無暇頗為恭敬的朝李淵行了一禮。
今日，她穿着一身淺灰修身的衣袍，銀絲鑲邊，褲擺處一只銀色蝴蝶栩栩如生。她的頭發也被束了起來，整個人顯得幹練修長。
李淵視線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只點了點頭，示意她即刻出發。
老将軍看着兩人出發的背影，一時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可很快，那碧色眸子在他腦中晃過，笑容一時凝在嘴邊，輕嘆口氣，朝書房走去。
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月。
西北已經正式進入冬季，連天的大雪還是讓米娅和米粒兩人興奮不已。
對于米粒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潑天的大雪。積累了幾日的雪被他用來打雪仗、堆雪人，還因此認識了不少将領的小孩。
李淵出行，自然是不會忘記安排米粒這個奶娃娃的。他讓卞治世好好教導米粒，連每日安排的課程都讨論過。
而米娅則拿出此前的積蓄，在最為繁華的街市上開了一家烤串鋪子。
鮮嫩的肉質加上稀缺的香料成就了獨特的口感，且物美價廉，剛剛推出便風靡西北。
這昂貴香料來源，自然是全靠米娅帶來的克隆器的功勞。好在所需能量極少，不然米娅可不敢頻繁使用。
今日米娅未去鋪子，在院中陪米粒看書。
珊瑚輕敲了敲門，道：“姑娘，梅姨過來了。”
說來也是奇怪，米娅雖身在後院生活，可卻從來沒有與周邊其他院子裏的人熟識過。院內各女眷平日裏也挺忙，大家也并未刻意見過面。
她想要做什麽也沒有受到過限制，反而在開鋪子的時候将軍府還出了人幫忙。
米娅有些疑惑，梅姨今日找她是何事。
米娅應聲，房門也在這個時候從外面打了開。
來人個子不高，穿着白色錦緞棉襖，脖子上也圍了圈白色狐毛圍脖，帶着玉石耳墜，頭發被高高盤成婦人髻，金釵作配。
梅姨身後還跟着位小丫鬟，丫鬟手裏拿着盤托，上頭擺着一盅湯盞。
米娅行了一禮，示意米粒也行禮。
米粒不知怎的有些不情願，但最後還是道：“梅奶奶好。”
“真是個乖孩子。”梅姨眉角紋路頗深，笑起來更加明顯，她語氣頗為柔和的對米娅繼續道：“這段時間不知道米姑娘是否還适應？今兒我讓膳房煮了些紅棗銀耳湯，正巧過來便帶了一盅，天氣漸涼，姑娘你正好也暖和暖和身體。”
米娅有些受寵若驚，趕緊道：“多謝梅姨關心。”
珊瑚也很懂事的将小丫鬟手裏的湯盅端了過來。
“梅姨請坐。”米娅其實不太擅長應付不太熟悉的人，只能一板一眼讓珊瑚去倒茶，便沒什麽話題可說了。米粒也乖乖坐在一旁。
她一般也不會讓‘知’探索別人記憶，一方面很多時候她并不想知曉，另一方面是‘知’了解的越多，她體內供給的能量也消耗的越大。
梅姨并未立即坐下，她緩緩打量了一下米娅房間，見兩人書桌上擺放的書冊，感嘆道：“将軍府許久都沒有孩子的讀書聲了，孩子們長大都各有各的想法，我們這些老人只想着他們趕緊成家，将香火好好延續下去。”
米娅愈發有些疑惑，還是耐心等着梅姨說重點。
梅姨終是緩緩坐了下來，道：“殿下這些年全靠米姑娘的照顧，這恩情老身就算給你磕頭都不為過。”
她看了眼米娅，眸中帶起些試探的光芒道：“殿下今年也将滿十七，雖然老爺是他至親之人，但這些年的分離在許多事上還是顯得生疏。老爺這些時日不僅想着幫殿下奪回天下，還顧慮着殿下的終身大事。”
梅姨若有似無的打量着米娅，想從米娅臉上看出些情緒，可後者只認真聽着，并未表現出特別明顯的情緒。
于是，梅姨繼續道：“在這人生大事的問題上我這個婦人還是想着先問問姑娘你，畢竟你教養殿下長大，說個大不敬的話，你做殿下半個‘娘’的分量肯定是有的。”
米娅漸漸聽出些味道了，這梅姨今天來是想從她嘴裏獲得許可。
可她覺得奇怪，淵兒成不成家與她有什麽關系。
似乎是見米娅疑惑，梅姨繼續道：“老爺從小看着無暇這個孩子長大，她性格或許有些任性，但心地善良，從小文武都被父母好好培養着，這次殿下出城也是她陪着做任務。”
“米姑娘應該也見過無暇吧，你覺得她如何？”終于，梅姨說出了今日最想問的話。
米娅愣了愣，不知為何，知曉虞無暇同李淵一同出發時心裏有那麽一瞬凝住，但很快這種不适便消散了去。米娅想了想，道：“暫未與無暇姑娘有過太多交集，不過既然老将軍與梅姨都覺得無暇姑娘不錯，她應是個極好的姑娘。”
梅姨趕緊道：“是了，我也是老糊塗，等他們回來便讓無暇多過來帶着米姑娘到處看看，這西北風貌同其他地方比甚是不同呢。”
梅姨喝了口茶，又繼續道：“昨日還聽說因無暇勘探到某地勢容易設伏，還抓獲了一批朝廷派來刺殺的人。他們一起經歷這許多，想必能摩擦出些火花。不過年輕人有的時候需要點一點，米姑娘肯定樂意幫這個忙吧？”
看似閑聊，實則每一句話都在測試米娅的反應。
米娅也端起湯盅喝了一口，贊道：“香甜細膩，火候也恰到好處，梅姨真是手巧。”
米娅放下湯盅，淡淡道：“我雖與淵兒生活這麽些年，算得上照顧了一些，但像終身大事這樣的決定...”
米娅碧色的眸子直直看着梅姨，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她繼續道：“我救他照顧他，并非為了所謂的回報或是控制。我真心的希望他能過得幸福，能與自己心愛的人走完這一生。我會幫他，不管是他複國一事，亦或是其他。若他喜歡無瑕姑娘，我肯定盡我全力讓他們在一起，可若他不喜歡...”
米娅聲音帶着些冷硬，淡淡道：“任誰也強迫不了他。”
梅姨心頭一跳，一時笑容有些僵硬，道：“無暇的父親是老爺心腹，手握西北軍中重權，這有時聯結并非都只是因為情情愛愛。殿下年紀還小，有些東西自己可能都還未理清，我們這些老人也只是指條好走的路罷。”
米娅一時默然。
她單槍匹馬也确實沒法助李淵重回國都，殺進皇城倒也不難，可內裏究竟有多少兵馬，皇帝死後衆臣是否歸心，這一切都不是靠孤勇能制勝的。
梅姨這些話語中除了試探米娅對李淵成婚的态度，還有就是她是否對李淵有些什麽特殊的感情。得出的結論便是，米娅似乎對李淵并非男女之情。
見米娅沉默，梅姨繼續道：“這西北軍看似簡單，但裏頭還是有許多彎彎繞繞。米姑娘一看便是個聰明人，老身也不多說了。”
梅姨起身，米娅也站了起來，後者勾了勾唇角，碧色眸子裏有些微光，她淡淡說道：“我會同他說說，不過一切還是以淵兒意志為主。”
梅姨聽後連連點頭，面容帶着笑意，轉身出去了。
好一會兒，米粒走到米娅身邊，拉扯了下米娅衣角，有些頹然道：“哥哥是要成親了麽？他以後還會同我們一起嗎？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她心裏一直想着那個什麽無暇和哥哥般配，還覺得我們是阻礙，我不喜歡這個奶奶！”米粒帶着哭腔道。
“你不是還有娘親麽？哥哥若成親了，以後你還有嫂子疼愛，難道不好？”米娅柔聲勸說道。
“我不要我不要！哥哥只能喜歡娘親和我，我不允許他喜歡別人！”說罷，米粒已經開始張嘴嚎啕。
米娅頗為無奈，平日這奶娃娃一哭她便轉手給李淵，今日她只能哄道：“好好好，不準他不喜歡我們，等哥哥回來我們好好教育教育他，好吧？”
“嗯！還要問他為什麽要帶着別的姐姐！”奶娃娃鼻音極重的說着。
米娅一時苦笑不得，抱着他重新回到書桌看書。
可米娅看着看着，神思卻早已游離。
他們，般配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