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
第 73 章
周如意被帶到了周如溯的公寓。
他知道明面上争不過周如溯,于是演出哭到暈厥的樣子,躺在床上裝睡,趁這兩個人離開房間,在書房裏争吵,偷偷溜出了公寓。
距離昨天訂的航班起飛還有一個小時,他回家拿了證件和手機,沒有理睬奶奶的阻撓,火急火燎趕往機場,總算在最後一刻趕上。
他望着笨重的雲在舒展身姿,平時夏日的好風景在他眼裏卻是折磨,他仍然心緒不寧,焦慮地摳着乘務員送來的飲料杯。
盡管內心還有很多疑慮,但不管怎樣他都要見到許聞松,如果許聞松心意已決,不肯見他,他也要得到理由。就算這是許聞松的選擇。
他不能失去許聞松。
大抵是心理作用,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格外漫長,周如意盯着飲料杯裏的橙汁發呆,腦海中滿是許聞松孤冷的背影和那最後一眼。
“小弟弟,飲料喝完了嗎?”
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又出現了一開始給他送飲料和紙巾的男空乘。
周如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小幅度搖搖頭,繼續發呆。
男空乘還是給他倒了橙汁,溫柔地笑着說:“不用這麽愁眉苦臉的,喝點甜甜的東西再笑一笑,好嗎?啊,抱歉。”
“……”
周如意看着白襯衣上暈開的一大片淡橙色水漬,還有果粒殘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抱歉,我太不小心了。”男空乘滿臉歉意,慌忙抽了幾張紙巾幫他擦拭,“要不你先換我的新襯衣吧?下飛機之後我再賠你。”
周如意看着面前的臉,竟然生不起氣。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惡狠狠地瞪或者怒罵幾句,警告要投訴他,但現在的他仿佛失去了精力,什麽都不想說,什麽都不想做。
周如意放下杯子站了起來,跟着這位男空乘走到衛生間。
“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拿衣服。”
周如意用冷水洗了洗臉,看到鏡子裏自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頭發淩亂,眼眶的紅還沒褪去,無神的眼球上滿是血絲。
如果讓許聞松看到這副模樣,一定會心疼吧。
他如此想着,接着想到許聞松抛下他走了,眼眶又冒出眼淚。
“來,這是我的新襯衫,沒穿過的。”
梳着背頭的男空乘帶着一件白襯衫如同鬼魅出現在身後,一連三次都是如此。
周如意沒說話,接過襯衣,擡手要關門,發覺這個男空乘還杵在門框裏,不由得繃緊嘴角,臉色開始有些不耐煩。
男空乘直勾勾盯着他濕淋淋的胸口,邁步走了進來,反手關上門落鎖,微笑着把他推進逼仄的角落。
“我幫你吧,小少爺。”
周如意心猛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抗,嘴巴就被捂住了,連帶着四肢也被死死抵住。
高高在上的男人一邊親他的眼睛一邊說:“呵呵,小少爺,我勸你最好乖一點,不然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從頭等艙拎到經濟艙,給所有人都看個遍。”
周如意感受到危機和惡寒,神色嫌惡又憤怒,繃緊肌肉瘋狂掙紮。
男人越笑越開心,話音中帶着一股狠勁:“寶寶,別這麽着急嘛,我今天沒打算對你做什麽。拍幾張照片就放你走,好不好?”
周如意意識到力氣不敵,漸漸放松了身體,垂着眼眸,一副妥協的模樣。
“真聽話啊,小少爺。”男人的神情愈加癡迷,竟然咬上了他的脖子,“害得我都想在這寵愛你了,呵呵,真香啊,寶寶的汗也是香的,叔叔舔一舔……”
周如意忍着惡心,趁着男人右手松了幾分力,使勁推開他,果不其然又被粗魯地摁了回去,但已經拿到了左褲袋裏的發卡,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右手,胡亂掙紮時,用力将發卡尾捅進了他的眼角。
“嘶……”
男人皺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
周如意趁此機會屈起膝蓋往男人的下身一撞:“傻逼。”用盡力氣推開又要撲上來的他,狼狽地逃出衛生間。
周如意跑回頭等艙,幾個同一艙室的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女空乘扶住他跌跌撞撞的身子,關切地問:“小弟弟,你怎麽了?”
周如意擡起頭,眼中淚光閃動,堅定地說:“報警。”
“好的,我們的乘警馬上到。”
女空乘沒有追問,直接用對講機呼叫。
等乘警來到艙室,周如意把事件始末交代清楚,他們立馬把他身上的痕跡拍下來,調取監控,讓他換了其他女空乘的襯衣,換下的襯衣當作證據。
然後找來那個名叫原易的男空乘到休息室對峙。
難以置信的是,原易絲毫沒有被逮住的羞恥和恐懼,直接坦白了猥亵事件,還意圖當着其他人的面再次抱住他。
被攔住的那一瞬間,周如意看到了仿佛許聞松的神情,那種深深迷戀他的模樣,可他永遠不可能是許聞松。
“Kalyan,我愛你,我愛你啊……我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你,你知道嗎,我為了你,和我的前妻離婚,和父母斷絕關系,請調來暮春市,就為了見你一面,Kalyan,你看看我吧……”
周如意被好幾個滿臉嫌惡的空乘擋在身後,看着被制服在地板上,仍一臉陶醉,以龌龊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的四十多歲大叔。不禁覺得悲哀。
他攥緊拳頭,感受到了無可遏制的疲憊。
“夠了。”
他出聲打斷原易的忘我表白。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拘留幾天,去找新的工作,孝敬你的父母,不準打擾你的前妻,你不配。二是跟周家打官司,打到你願意實行選擇一為止。”
他冷漠地說完,靜等片刻。
見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他繼續說:“都不願意的話,下飛機移交派出所,等周家的律師過來陪你打官司。我不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原易愣了一會兒,神色更加意亂情迷,像只毛蟲在地上蠕動,那雙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衣服:“寶寶好兇,好可愛……”
分明是和許聞松差不多的話語,聽起來卻令人作嘔。
周如意竟莫名有種這個人知道許聞松已經離開他,妄圖取代許聞松的錯覺。
他的火氣更盛,不願面對許聞松已抛棄他的事實,更不願意接受許聞松之外的人遞來的好感。
自我矛盾片時,他做了個深呼吸,壓住要爆發的怒氣,繞過他們離開:“勞煩你們把你們的好員工和證據移交給靜湳市派出所,其他事由警察和周家接手。”
說完,他回到座位扣好安全帶,把手機關機,等待飛機降落。
偏偏在這一天,在這個時候。
許聞松的事已經快把他逼瘋了。周如溯也好,原易也好,仿佛都是挑準這個時候來欺負他的。如果許聞松在,他就不會被欺負了。
一想到許聞松,他就委屈得淚流不止。
許聞松明明說過要陪他長大,保護他的安全,現在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如意下飛機後沒有跟着警務人員去派出所,和白叔聯系後,自己偷摸跑掉了。
打車去到許聞松家,一路上心髒都像砧板上的豆腐一樣忐忑。
他帶了許聞松先前給他配的鑰匙,猶豫再三,還是還有使用,由輕轉重敲響房門,每敲一下,心就跳一下,聲音越重,心越沉。
時間過了很久,還是沒有人回應,反倒把領居家的叔叔吵來了。
“你找聞松啊?他好一陣子沒回來了。”
周如意有些失落,不死心地問:“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我也不知道,他家好久之前就斷電斷水了,你看院子裏那些花都快被雜草埋了,說不定已經搬走了,你要是着急,可以去聞松學校看看,我也不知道他的電話。”
“嗯,謝謝。”
周如意看着荒涼的院子,回憶起在這棟房子裏度過的點點滴滴,鼻腔又是一酸。
他去了靜湳大學,但沒有校內人士帶着,沒辦法進門,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給言傾打電話。
路上他問過周樂關于許聞松行蹤的事,周樂說許聞松請假了,別的什麽也不知道。
他不信,也沒指望周樂說出實情,打算親自驗證。
言傾很快就來了,還是帶着一個老師來的。
後者似乎也是他的粉絲,和言傾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還問能不能合影。
周如意有求于人,再怎麽急着找許聞松也不能虧待人,只得應下。
言傾跟着老師蹭了幾張合照,然後才想起來正事:“那,那個,Kalyan,你昨天高考完了吧?今天是……來看學校嗎?”
許聞松直白地問:“你知道許聞松的老師在哪兒嗎?”
“嗯。怎麽了?”
“能不能請你帶我去見他,或者給我他的聯系方式也行。”
“怎麽了嗎?”
周如意的謊話張口就來:“我來靜湳市旅游,路上撿到了這位老師的身份證,之前在許聞松手機裏見過他,現在許聞松聯系不上,我就自己來還。”
老師有些疑惑:“我跟那位老師是朋友,你把身份證給我就行,或者你覺得不安全就親自給他。許同學和你是朋友嗎?那他怎麽沒和你說啊,他今天去美國,在飛機上沒有信號很正常。”
周如意焦急的心一下被巨石撞得粉碎。他呆住了,難以置信地問:“什麽……時候?”
“他幾個月前就提交論文畢設申請提前答辯畢業。獲得校方批準之後,參加美國學校的考試,以高分的成績破格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上周剛拿到,今天就去美國了。”
“……為什麽?”
周如意仍然不願相信。
許聞松之前明明說過會為了朋友留在靜湳市,為什麽說變就變,說走就走。
老師也覺得奇怪:“是啊,為什麽呢,太突然了,當時他老師還說要把他托付給哪個教授帶,結果第二天就說要提前畢業去留學。”
言傾撐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是許師兄父母的母校吧?說不定是父母希望許師兄去的。”
“他父母名校畢業也沒拿到什麽成就啊,去年那個非洲的大項目不是解散了嘛,那之後好像也沒聽到過他們研究所的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閉門思過呢。”
聽到這段話,周如意突然回憶起十二月時随長安問過他許聞松父母研究所的事。
随長安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眼前活的人,竟然會關心別人的事,還當面問他而不是直接問許聞松,最後還說“那應該是解決了”這句奇怪的話,可疑的是,他用的是“解決”這個詞。
周如意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