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許聞松陪周如意上了幾天課,在中午和他吃完午飯後,離開了暮春市。
因為時綠和畫畫,周如意的生活仍然很充實,即便每一天都很勞累,都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做。
他很開心自己成長了,不再讓許聞松過度操勞了。
日子過得很快。
周如意在備戰高考和芭蕾比賽之餘,參加了國內知名美術比賽,僅僅因為前三名的畫作可以收錄進暮春市最大的畫廊。
他順利進入總決賽,以化名“白露”把風景畫《月是故鄉明》挂在了畫廊最顯眼的位置。
在介紹欄,他用風代表江月白簡述了她的一生。
有人認識他,自然免不了争議,很多參賽選手以及關注比賽的人向主辦方提出質詢,要求徹查評委是否收受賄賂。
事情越鬧越大,奶奶親自出手制止了謠言的發酵。
因為是首富家的孩子、成績優異、擅長各種藝術、外貌出衆,關注他的人越來越多,出于對富人的好奇、天才的嫉妒、和言傾一樣的顏值崇拜……善惡皆有,善占大多數。
在這個人人都能上網的時代,毫不意外的,他的過往經歷被深扒。
江月白的信息早在四年前就被警察和主辦方封鎖了,網友不管怎麽努力都找不到她的信息。
他的社交賬號也被曝光,更方便了他在上面發表自己的作品。原本只有一些約稿賬號的評論區,被大量水軍和路人占領。
周如意的目的就是讓路人看不出畫作代表的人是江月白,只認為這是他創造的人物,只有當年的人能明白其中異樣。
他在賬號上發表了許多漫畫改編的隐喻故事,有人對他的作品大加贊揚,啧啧稱奇。有人把他的畫印出來,吐了幾泡口水,燒成灰燼。更有甚者在畫廊裏對他的畫潑油漆,因為套着玻璃櫃幸免于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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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意真正成為了傳說中的天才畫家,徹底作為周家小少爺進大衆視野,前陣子托周如溯賣出的作品在市場上拍出了更高的價格。
正當衆人對他的新畫作翹首以盼時,他聽從許聞松的主意,見好就收,不再出現在鏡頭前,也不再發表新作品,人間蒸發似的消失了。
學校裏喜歡他的人仍然喜歡,讨厭他的人更加讨厭。
班裏有人為了牟取流量,偷偷翻看他的抽屜,把他草稿本上的畫發上網,雖然是一些哼哼的速寫,但還是掀起了波瀾。
他不介意,此後再也不在草稿上畫畫。
轉眼過了三個月,楓葉染上火紅的色彩,悄然飄落,天氣越來越冷,十二月到來。
中秋假期和國慶假期許聞松都在忙,就連周樂也無暇顧及周如溯鴿掉的婚禮,一直在群裏吐槽許聞松忙得和朋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周如意很想念許聞松,每周三節網課和每天的信息交流根本不夠,但他又不好意思打擾許聞松。
直到十二月底,芭蕾舞總決賽到來。
周如意請了幾天假,和時綠提前一天飛去倫敦。
到旅館放好行李,周如意打算出門給時綠買杯咖啡,今天倫敦刮風下雪,天氣很冷,他們從機場到旅館就已經凍得僵直,剛好附近有一家他去過的咖啡店。
剛走出一段路,手機就彈出幾條信息,頭像是哼哼的照片,許聞松前陣子換的,還非要求他也換,就為了給周如溯和随長安這對肆無忌憚的男同來一口齁甜的糖。
[許聞松:]
[許聞松:嗚嗚嗚。]
[許聞松:小如意,救救我。]
[周如意:?]
[許聞松:我迷路了……怎麽辦……我好害怕……]
[周如意:?]
周如意不相信許聞松這麽笨,迷路不看地圖不找路人找他。
[許聞松:我在你心裏迷了路。]
[周如意:……]
果不其然。
[許聞松:哈哈,好啦,不逗你了,回頭。]
周如意一愣,看到“回頭”兩個字,條件反射似的扭頭看去。
一個身形清瘦的青年正一邊朝他招手一邊跑過來。
他內穿黑毛衣,外套純黑大衣,下穿黑色破洞牛仔褲,鞋子同樣是黑色。戴着相稱的金絲邊眼鏡,臉頰和耳朵都粉粉的,滿臉白色季節難得一見的燦爛陽光。
“Kalyan!”
周如意被這聲呼喚拉回詫異的思緒,神色轉為漸漸濃郁的驚喜,不由得張開了嘴,急切地向前邁出幾步,撲進他懷裏。
許聞松用力抱緊他,依戀地說:“好久不見,我的小如意。”
周如意仰起臉,臉上洋溢着難以掩飾的喜悅,問道:“你怎麽來了?周樂說你最近很忙。”
許聞松摸了摸他冰涼的臉,笑着說:“外面太冷了,先找個地方避避風,我慢慢跟你說。”
“嗯。”
周如意和許聞松牽着手走了幾步路,他又掃視了一遍他的衣着,忍不住吐槽道:“你知道冷還穿破洞褲?知道冷也不戴圍巾?”
“我可是勇士。”許聞松得意一秒,瞬間變回傻傻的狗狗模樣,“其實,是我走得太急穿錯褲子了。”
“你脫褲子睡覺?”
“是睡迷糊了,房間光線又暗,随便拿的一件,沒想到這麽幸運。然後着急洗漱趕飛機,換下來的睡衣都沒來得及洗。”
周如意繼續問:“你忙起來就不睡覺了?”
許聞松心虛地低下頭:“睡了……真的睡了,就是時間短了一點點。”
周如意氣惱地質問:“不是說要鍛煉身體嗎?怎麽反倒作踐起自己的身體來了?”
許聞松拉着他的手撒嬌:“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睡覺,別生氣,別生氣。”
周如意往他身上輕輕打了一下,語氣溫和了些:“不吃罵不長記性。覺不好好睡,飯不好好吃,都快瘦成竹竿了,蠢貨。”
許聞松不服氣,弱弱反駁道:“我明明長了很多肌肉……不信回去我給你看。”
“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許聞松在他兇巴巴的臉上親了一下,哄道:“不騙不騙,我最喜歡小如意了。”
“別在大街上親……笨蛋。”周如意撇過羞澀的臉,抓着他趕緊走,“快點,冷死了。”
“很冷的話,我抱着你走?”
“想得美。”
“哈哈,你怎麽知道我這是壞心思?”
“我還不知道你。”
“變聰明了呢,小如意。”
他們走進咖啡廳,“叮叮當當”的門鈴聲絡繹不絕,大概因為是下午茶時間,裏面人很多,大都喝的是茶,不是咖啡。
許聞松用流利的英文點了兩杯咖啡,尋得個稍微僻靜一點的位置坐下。
他邊摘下眼鏡邊說:“我請了三天假。”
周如意神情一怔,擔憂地問:“你最近不是很忙嗎?突然請假沒關系?”
不知為何,許聞松的眸光暗了暗,淺笑道:“都是一些瑣事,沒關系。”
周如意還是不放心:“你,別逞強。”
許聞松給了他一個舒心的笑容:“嗯,不會的。”
周如意将信将疑,最後選擇了信任,換了個話題:“你怎麽找到我的?”
許聞松舉起手晃了晃:“手表有定位功能。”
周如意疑惑:“我怎麽不知道。”
“因為前幾周手表突然開不了機,我在官網上找使用說明書,看到了手表的詳細信息。”
“你自己修好了?”
“嗯。”
“哦……”
周如意突然意識到什麽。
沒等他解釋,許聞松露出狡黠的笑容,語氣誇張地說:“你是怎麽想到買七夕限定的情侶手表的呀?難道……是因為廣告語嗎?用時間丈量我愛你?好浪漫哦~小如意,你好可愛哦~ ”
“……”
周如意就知道總有一天會敗露。
他繃着紅彤彤的臉,死不承認:“店員推薦的,我又不知道。”
許聞松配合地說:“哇,店員真有眼光。”
“哼。”
周如意懶得搭理他。
咖啡端上來,許聞松随口問了他幾句美術比賽的事,然後反複叮囑他在外小心。
周如意明白,他原本只在國外有知名度,通過最近這些事,國內關注他的人大幅增加,周家老宅的地址和他的學校地址以及個人信息都是公開的,但凡會上網都能看到。
暗地裏謀劃着綁架他或是傷害他的人一定不少,往後身邊應該要帶幾個保镖了。
他平時的活動線一眼明了,學校裏人多,還有以他為學校臉面的校長,出了學校有家裏保镖跟着,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反正誰都知道他是周如意,帶五十個保镖走路上也不奇怪。
周如意敏銳察覺到,許聞松這趟來可能是擔心他和時綠兩個人在異國他鄉不安全,或是比賽中有人想要使壞,親自來保護他。
不然他最近這麽忙,趕飛機的時間那麽緊迫,還特地抽三天時間跑到倫敦來。
不過,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許聞松從一開始就沒有對他的做法提出異議。
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某些地方做錯,或是做過火了,許聞松卻一直支持他。
感覺像是許聞松的思考量減少了。
但想到許聞松最近那麽忙,無暇替他出謀劃策也正常。
只是不知道許聞松在忙什麽,他以前都直接說出來的,這次沒有。
許聞松順着比賽地址提前飛過來的,坐比他們早一班的飛機,然後再跟着定位找到旅館,趁他們上樓的時候,把行李寄放在了前臺,偷偷跟在他後面。
周如意心說你好重的心機。
把咖啡拿給時綠後,許聞松回屋收拾東西,拿出電腦又開始忙活。
周如意閑着無聊出門透氣,借了許聞松的相機,到處亂拍。
天光隐沒在重重烏雲下,路邊的雪還沒鏟淨,一只和白雪截然相反的黑貓蹲坐在路燈下,姿态慵懶高傲,細細的尾巴輕輕晃動。
周如意剛舉起相機,取景框內突然出現一個穿着米白色大衣的男人,比雪還冰的面癱臉俯視鏡頭。
“随博士?”周如意站了起來,詫異地看着他,“你怎麽在這兒?”
随長安蹲了下來,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貓條伸到黑貓嘴邊,聲音相較平時有些波動:“周如溯讓我來看你比賽。他沒時間。”
周如意堅定道:“我不信。”
随長安這個人很實誠,不會撒謊,一撒謊就露餡。
随長安看了他一眼,坦白道:“有人匿名給周如溯透露消息,說評委裏有一個名叫Alexander的人,和選手楚琪洋勾結,計劃在比賽前綁架你,如果失敗,就以你使用興奮劑被發現,害怕事情敗露主動追上他們為由,讓你停賽接受調查。”
周如意沒反應過來:“啊?”
“擔心是調虎離山,周如溯留在公司,讓我帶律師和保镖來倫敦調查,目前一隊正在排查內部發匿名信的人,二隊在調查楚琪洋和Alexander,三隊暗中保護你。”
“我們不能平白無故耽誤比賽進程,提前知會主辦方有周家行賄的嫌疑,只能等調查出結果向主辦方舉報。”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随長安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
周如意震驚之餘,不忘問:“那許聞松呢?”
“不清楚,旅館地址是他主動告訴周如溯的。”
随長安說着頓了一下,後知後覺道:“他有可能是那個發匿名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