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要過去嗎?”
同樣搞不清現狀的許聞松拉着他的手腕問。
“嗯。”
周如意和許聞松并肩走去。周如溯很快注意到他們,靜待兩人走到眼前,才痞笑着站起來打招呼:“嗨呀,好久不見啊,小如意小聞松。”
許聞松笑道:“好久不見。”
“啧。”周如意懶得為稱謂想一篇罵人稿,沒好氣道,“你這不是好好的嗎,我還以為你流浪了兩天。”
“組局吃飯總需要新穎理由嘛。”周如溯捏捏周如意臉蛋,半嘲笑半感嘆道,“怎麽越長大越天真?不如改名叫周天真好了。”
周如意冷哼一聲:“你怎麽不先改成周如來?”
“那你要這樣說,我是周釋迦,你就是周牟尼。”
“啧。”
周如意無話可說。身邊的許聞松被他們逗得笑個不停。緊接着,他注意到一直冷着臉的陌生男人嘴唇上揚了五度,還是一張冰山臉。
周如溯拐到一邊,讓出并排的位置,伸出手指引道:“坐吧,我讓服務員上菜。”
周如意先坐到了最裏面,許聞松緊挨着他肩膀坐下。
就在周如溯要挨着那個陌生男人坐下時,後者看了他一眼,冷漠指使道:“你,坐對面。”
周如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兇的人。直接在明面上讓人尴尬。但周如溯是從小不知“尴尬”為何物的人。當場就耍起了無賴:“我不。就要坐這就要坐這,不然你就從我身上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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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目光冷冽,給他飛了個眼刀,不再開口。
等待上菜的時間裏,周如溯給兩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客戶,随長安,比我大幾歲,物理博士,你們叫哥哥或者随博士都行。”
周如意和随長安對上視線,知道自己沒必要假客氣,單報了個名字。相比起來,許聞松的開朗簡直是冬日烈陽的存在:“你好,我是許聞松。”
“嗯。”
随長安應了一聲。
沒一會兒,菜全部上齊。
用餐過程中,周如溯和許聞松一句接一句聊着學術話題,随長安偶爾插進一句更晦澀難懂的話。
周如意聽不明白,專心致志用餐刀和盤裏煎過熟的牛排對決,像在大人枯燥無聊的話題中百無聊賴擺弄玩具的小孩。絲毫沒注意到大人們正在看着他,還在讨論他。
“我好像在解剖課上見過這個畫面。”
“你不是計算機嗎?哪來的解剖課。”
“蹭課。如果你和随博士到靜大開講座,我也會去蹭課的。”
“能不能現實一點,我們又不是靜大畢業的,難道還腆着臉去求校長讓我們演講?”
“好呀,期待。”
“臭小子,我們要是去了,就在講臺上點你回答問題,答不上來扣十分。”
“割得很标準。”
“你還在看啊随博士,切牛排你能看出來标不标準?”
“能。”
“你還修過生科?”
“生物工程。”
“跟解剖有關系嗎?”
“一點。”
“哈哈哈哈哈……”
周如意一旦認真起來自動隔絕外界的聲音。等他吃完整塊牛排,他們的話題已經拐到了他身上。
周如溯說:“我看到比賽結果,才打算把你們叫出來吃飯慶祝的,正好小随也沒吃,帶過來認識認識,畢竟都是理科狀元。怎麽樣,我的短信真不真?”
許聞松輕飄飄地問:“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周如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周如意輕嗤一聲,誠懇地說:“祝你早日成為砧板上的豆腐。”
“你怎麽知道我是小白臉?”
“……”
這句話仿佛自帶沉默技能,把三個人都凍住了。
周如意分辨不清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冷笑話,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好笑。然而前面的随長安卻笑了。切切實實地露出了笑。
周如溯本人也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撐着随長安肩膀一邊笑,動作稍微大一點,領口敞得更開了。
周如意眼尖看到他頸側和鎖骨上的粉斑,疑惑地問:“你不是沒有在外面流浪嗎?身上這麽多蚊子包。”
除他和周如溯之外的兩人都愣了一下。
許聞松莫名幹咳兩聲,目光飄向一臉冷漠的随長安,很快收回,叮囑道:“把領帶系好吧,免得出門又被咬。”然後給周如意遞了杯飲料,“這個有點好喝。”
“不好喝全灌你嘴裏。”
周如意将信将疑地接過杯子,也看了眼随長安,似乎明白了。對周如溯鄙夷道:“能不能學人家好好穿衣服,這麽邋遢,你不被咬誰被咬。”
周如溯笑了起來,毫無顧忌地說:“這是吻痕哦。”
“……”
此話一出,三人當中話最多的許聞松都無話可說。
雖然在手機裏看過所謂的“種草莓”科普,但在現實中,在自己哥哥身上看到,周如意還是很震驚。他根本沒想過周如溯有一天也會談戀愛,也會跟“愛情”這兩個字沾邊。
安靜中,他質問道:“你怎麽當的老板?以工作為由偷情?有本事你就讓你的偷情對象再嘬幾個回去給員工看。”
許聞松被他的直言不諱驚了一下,忍俊不禁。
周如溯不爽地說:“正經談戀愛到你嘴裏怎麽就這麽龌龊。”
“龌龊的是當衆擦邊的你。”
“展示我被親了兩下也叫擦邊?”
“你還真敢說。”
“有什麽不敢的,我要是想,可以在這給你們都嘬一個吻痕。”
“……”
周如溯再次發動集體沉默技能。
良久,周如意發自內心地嫌惡道:“Eww。”
下午,預選賽第一天單人組成績全公布,周如意以珠穆朗瑪峰式的高分穩居第一。
預見後面幾天的單人組沒什麽懸念,周如意回到民宿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趕明早的航班回家。畢竟馬上就要過年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許聞松還在吃昨天買的橘子蛋糕,邊看他收拾東西,話音有些沮喪:“我本來還想着返程可以落在靜湳市玩兩天的。”
周如意擡頭看着許聞松,心想這個人到底是有多想讓他去他老家玩。看許聞松這麽真摯,他萌生出了抛棄家裏那堆破事跟着他瘋玩的念想。
許聞松出口把他的念想打破:“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在朋友家過年,我很期待,或許能了解到很多不一樣的習俗。”
周如意沒否定朋友關系,點了點頭,提前囑咐道:“過年家裏人很多,你要是不适應,或者不想客套,我就帶你出門逛年集。”
許聞松驚喜地答應:“好呀。”
整理好東西,周如意自覺地從許聞松那抽了本題冊,邊寫邊等他抄題——這周的數學周測還沒做。明天回家還得把卷子給奶奶看。
“人類為什麽發明工具。”
許聞松抄着抄着突然來了一句。
周如意看過去,知道他這是畫圖畫累了,一面竊笑着,裝作不明白,一面正經回答:“為了提高生活質量,提高生産效率。”
“你可以在電腦上寫卷子,我明天找家店打印出來,這樣效率會高很多。”
“不要。”
周如意選擇讓許聞松繼續受累。
許聞松抄完之後,風水輪流轉。第五題就難得他想把許聞松千刀萬剮。臉上的笑容早已轉移到許聞松臉上。
“加油呀小如意。”
許聞松欠嗖嗖地說。
周如意用了整整兩個小時寫完這張純折磨人的卷子,後面還空了一個大題。寫完就窩進被子裏自閉,任許聞松怎麽叫都不應。
直到許聞松改完卷子。
“一百二十二分,有進步。”
周如意立即冒出腦袋,露出半張臉,眨巴大眼睛驚訝地看着許聞松,随後質疑道:“你騙我?”
“這都被你發現了。”許聞松拿着試卷走來,趴在他身邊,隔着被子攬過腦袋,“是一百二十七分哦。”
周如意看着卷子上紅筆打勾和标注錯誤點的地方,發現有不少用直覺做出來的題都對了。雖然是靠運氣,但上次周測犯錯題型這次沒有再錯。他頓時喜笑顏開。
“你有時間就把不懂和半懂的題圈出來,我到時候一起講。”
“好。”
周如意壓着嘴巴傻樂,聲音悶悶的。
“回去之後還有文綜要複習。”
突然放大的音量把周如意吓了一跳,猛一扭頭看許聞松,這才發覺他靠得很近,像在背後摟着他一樣,臉蛋湊得很近,耳朵随着動作相互摩擦,呼吸間都是他身上的花香沐浴露味。
許聞松全神貫注地盯着試卷,他盯着許聞松的臉。
現在才發現,許聞松右眼下有兩個小小的黑點,是兩顆相連的淚痣,平時被擋在鏡框下看不到。
他的目光順着許聞松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看到白皙的脖子,曲折的鎖骨,不由得想起周如溯身上那些吻痕。
“怎麽了?”
許聞松突然看過來。
周如意下意識把臉埋進被子裏:“沒有。”
緊接着,他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又不是要給許聞松吸吻痕,沒必要心虛。
抱着求知的心态,他小心翼翼地問:“在脖子上留吻痕是什麽意思?”
“是好奇這個嗎?”許聞松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的手,改喜歡脖子了呢。”
被本人當面點破,周如意臉一紅,即刻縮回被窩,惱羞成怒:“誰喜歡你的手?誰喜歡你的脖子?自作多情。”
“好吧。”
許聞松一看就完全沒把這句話當真,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給他科普道:“情侶們通常以在脖子上留吻痕作為‘占有’和‘愛意’的印記,也就是所謂的‘草莓印’,大概是因為過程和想要表現的意義很暧昧,很大一部分年輕情侶都會用來象征獨占欲。
“但其實這是一種過重吮吸導致皮下毛細血管破裂造成的瘀傷,吮吸力度和位置不當都會對身體造成危害。”
說完,許聞松拿周如溯舉例子:“周如溯的吻痕大都是在骨頭上,顏色很淺,和他親熱的人應該是刻意避開了危險地帶,用牙齒輕輕磨出來的。”
“哦……”
周如意聽明白了,同時再一次對許聞松的淡然咋舌,他好像對人類的□□一直保持着一視同仁的态度,像在看書本上的人體圖一樣,完全沒有摻雜個人情緒。
既然如此,他會對自己總愛盯着他的手這件事表示很不理解嗎——周如意思索着,目光和思緒一起飄向面前粉白的雙手。
“Kalyan,作為交換,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
周如意回神,看到許聞松期盼的目光,像一只問主人要貓條的小貓咪,被可愛到了,慢慢點一點頭。
許聞松提問時眼睛亮亮的:“我想知道,你一直盯着我的手看,是因為很喜歡嗎?”
“……”
果不其然,周如意的每一次偷窺都被許聞松看在眼裏,那些變态的想法也早就被摸透了。
他想把這個人暴揍一頓,讓他保護好自己的手,別自作多情,也別多管閑事。
他久久不應答,許聞松湊上來撒嬌:“Kalyan……如意……小如意……”
聽不得肉麻話的周如意趕緊把自己藏起來,心蹦着蹦着軟成了一灘水,全身滾燙酥麻,幾乎微不可聞地回答:“……有一點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