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恭喜沈先生, 退燒了。”李叔拿過溫度計,笑容滿面看向床上的沈伽黎。
雖然燒是退了,但咳嗽聲依舊一大早響徹大宅。
李叔盯着沈伽黎吃了些抗.生素, 又非要他來一口川貝枇杷膏, 說是能清肺止咳。
沈伽黎誓死不從,他的底線僅在于沒有味道的膠囊藥片, 川貝枇杷膏這種東西,味道就像微甜的薄荷味塑料, 昨晚喝了一勺直接吐了出來,今天別想再用這玩意禍害他。
他不喝,李叔就在旁邊一直勸, 吵吵嚷嚷引來了南流景。
今天是南斐遙上任第一天, 董事會及全體員工都會到場祝迎,還要帶他熟悉公司工作,因此南流景起了大早,路過沈伽黎房間, 聽見吵嚷聲便進門查看情況。
和他猜想的一樣, 沈伽黎又不乖了。
“你是小孩麽,喝藥也要哄。”
沈伽黎窩在被窩裏,甕聲甕氣:“難喝,像塑料。”
“你怎麽知道像塑料,吃過?”
“吃過。”
南流景:?
還真吃過?不是随口亂說的吧。
“什麽時候吃的,我怎麽不知道。”
“你逼我做飯,我很生氣,氣不過就咬鍋鏟手柄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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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景嗤笑一聲。
果然他每次的回答都在意料之中的大氣層之外。
“行了, 他不吃算了,可吃可不吃的東西。”南流景對李叔道。
但出門的時候, 恰好碰上白薇上門,于是他聽到了以下對話:
白薇:“黎黎,看媽媽給你帶什麽了。”
沈伽黎:“哇,是川貝枇杷膏,媽媽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白薇:“因為你是我的小孩嘛,我當然了解你,而且這是我自己熬的哦。”
沈伽黎:“那我要喝光光,誰也不許和我搶。”
白薇:“都喝掉哦,這個對你咳嗽很有幫助。”
沈伽黎:“果然還得是媽媽,南流景剛才還說這是可吃可不吃的東西。”
南流景:……
感覺被背刺了,所以這就是排行第一和倒一的區別麽?
*
九點鐘,南斐遙一行人準時抵達幻海電子總部大樓外,高層領導們已經在門口恭候多時,見到南斐遙,紛紛送上掌聲鮮花與問好。
南斐遙表情寡淡,這個人人豔羨的COO職位,他卻并不滿意。
剛下車沒多久,黑色卡宴停在門口,楊司機小跑至車後打開後備箱搬出輪椅,扶着南流景下了車。
兄弟相見,又是弟弟初入職場,本該是熱情打招呼,擁抱後互相激勵的和諧畫面,但兄弟二人誰也沒有開口,甚至互相都不肯給對方一個眼神。
董事會的人齊齊到場,于金主自然位列其中,見了人,眼中似乎只有南斐遙,熱情迎上去打招呼,還誇獎南斐遙一表人才,反複強調着:
“都說身體健康是心靈健康的基礎,南總監一表人才身材高大雙腿矯健,往那一站就是咱們幻海集團的形象代表,想必南總監定會帶領我們幻海集團沖向新的高度。”
明誇暗諷,在他人聽來有些刺耳,但南流景臉上依然古井無波,平靜地整理着領帶,等待秘書下來。
經過南斐遙身邊時,南流景擡手示意秘書暫停。
他目視前方,用标準的領導語氣道:“九點三十分來會議室召開秋季産品項目闡述,對了,在公司裏要求,開會時一律佩戴員工工牌。”
說完,他放下手,秘書心領神會推着他進了公司。
于金主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冷笑不止,随即拍了拍南斐遙的肩膀:“南總監,加油,我是看好你的。”
南斐遙淡淡瞥了他一眼,領着員工們闊步進了公司。
工牌小小一只金屬制作,為了方便區分職位,也做成了不同的顏色,董事長級別佩戴的工牌是純金制作,下面的CEO則是鉑金制作,再往下的COO以及CFO等則是銀質,即便遠遠看不清上面的職位,也能通過材質一眼區分職位。
辦公室裏,南斐遙拿過秘書遞來的銀質工牌,手指發緊,忽而狠狠摔在地上。
這辦公室裏的一切都讓人不爽,無論是相較于隔壁CEO辦公室的規模還是桌上的職務牌,首席運營官幾個字更顯刺眼。
南流景這個殘廢現在一定得意死了吧。
秘書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半晌,才看見南斐遙撿起工牌別好。
九點三十分,領導們陸續進入會議室。
南斐遙一進門,公司高管們立馬起身,彎腰鞠躬道着“南總監早上好”。
會議室寬闊空曠,只有一張大長桌周邊整齊分布着座椅。
南斐遙煩躁地嘆了口氣,拉開長桌上座的椅子坐進去。
“那個……”底下不知哪個部門的經理忽然擦了把冷汗,似乎有話要說。
“怎麽。”南斐遙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死相就來氣,大早起來沒一件事順心。
經理旁邊的人用手肘戳戳他,低眉順眼似乎在暗示他什麽,經理也低着頭,道了聲“沒事”便坐了回去。
就連于金主臉上的表情都耐人尋味。
南斐遙沒心情對着這群不咋好看的老頭子們,掀開手邊的筆記本電腦:“那麽,會議……”
話未說完,會議室大門被人推開。
輪胎摩擦地毯發出輕微的簌簌聲。
南流景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高管,幾人似乎正在談論什麽。
高管們習慣性看向長桌最上座,瞬間呆住,目眦欲裂。
又!又是這表情!
南斐遙強壓怒火,不明白這些老梆子是在故意耍人玩還是什麽。
南流景則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看也不看他,漫不經心整理着袖口。
一個高管小碎步跑過去湊到南斐遙身邊,腦門冷汗下來了:
“南總監,不好意思,我是本次會議記錄員,那個……這個位置是執行總裁的,因為他是本次會議總主持,您的位置……”
高管做了個“請”的手勢,面向上座右手邊的空位:“在這裏。”
南斐遙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手指狠狠按住鋼筆,衆目睽睽下,惱火又有那麽絲尴尬地拉開椅子坐過去。
南流景也怡然自得坐到會議主持上座,将文件夾往桌上一放:“時間不早了,會議開始。”
雖然南流景原先在南家并不受寵,初入公司時因為身體原因也并不被人看好,但偏就憑借冷血鐵腕、殺伐果決的治理手段令全體員工為之懼怕。
員工們都在背後給他起外號,說活菩薩見得多了,活閻王還是頭一次見。
今天的會議內容主要是針對購進羅斯安得家族現持有的鈾元素,并落實“新四版”政策進行配股,即向股東們按比例配售股票進行籌資。
為了來個下馬威,南斐遙直接表示不同意。他不希望原股東們繼續擴大持股比例,這些人一旦嘗到甜頭,絕不可能再放手,到時對他繼任董事長明顯不利。
“增發配股會使股價上漲,不利于更多人購買我們公司的股票……”
“所以呢。”南流景冷冷打斷他,“你是打算拿出壓歲錢融資還是有能力規避風險連環的擔保。”
南斐遙瞬間卡殼,嘴巴還張着沒來得及合上。
南流景,絕對是故意的,擺明不給他臺階下!就是要讓他入職首日便在大衆面前出糗!
他按着鋼筆,大拇指呈現蒼青色,對南流景的恨意水漲船高。長這麽大沒這麽憎惡過一個人。
恨不得他趕緊死掉。
南流景卻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自顧下達命令:“各位的籌措盡快落實。至于南總監,除了紙面實力更要增加實戰經驗,近幾天你就負責與日本公司的貨物對接,是一批非常重要的精密零件,希望你打起精神。”
南流景說完,手指輕彈文件夾,封面合上,低聲道:“今天會議結束,大家回到崗位繼續工作。”
話音落下,高管和股東們齊齊起身,魚貫而出,南流景也讓秘書推着回了辦公室,獨留下南斐遙,坐在原位一言不發。
待人群全部散去後,他忽地舉起鋼筆狠狠摔在桌上,鋼筆瞬間屍首分離,噴濺出的墨水将地毯染成一塊一塊。
想對員工來個下馬威,不成想先被南流景擺了一道。
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南流景這人就是個定時炸.彈,絕對留不得,無論哪種意義上來講。
*
前不久因為沈伽黎“截胡”小明星裴靖的廣告一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裴靖團隊認為這正是圈粉大好時機,雖然不敢禍水東引到沈伽黎身上,但只要找營銷號帶節奏,把裴靖說得要多慘有多慘,總會激發網民的恻隐之心。
但團隊即便忌憚沈伽黎的身份,可“慘”的意義只有通過對比才能理解得真切,到了後期便有些不受控,裴靖的極端粉絲們四處出警,抵制蘭瑟珠寶的同時也抵制幻海電子,沈伽黎更是成了戰火紛飛中的悲慘炮灰。
這一發展倒是和原文一樣,原主被反派送到老頭子們的包廂後,有老頭相中原主,願意帶他入圈賺錢,說是這麽說,實際上就是拿他當暖床工具人,通告沒接到幾個,倒是伺候了不少金主,最後賺到的錢也都被無恥老頭們瓜分。
本來就聲名狼藉,還把人往大衆視野裏塞,網民自然不買賬,在網上将其噴成了篩子。
相較于原文劇情發展,雖然網上反對的聲音弱了不少,但不代表沒有。
雖然南流景早些日子就已經對噴子們送出律師函警告,但噴子們不怕,最多罰倆錢,除此之外還能拿他們怎樣,只要嘴上爽了就行。
有幾個ID賊能跳,罵得特髒,令人感嘆一個人竟然能嘴髒到這種程度,他們甚至還揚言要沈伽黎出門時小心點。
私信:【淮海南路011號,沈伽黎,這是你的家庭住址對吧,嘻嘻,走着瞧。】
【沈伽黎,給你看點好玩的。[圖片]】
圖片乍一看沒什麽不妥,是一張長圖,需要往下滑動查看完整圖片,開始只是普通景區的吊橋照片,但如果一直滑到最後,便會出現一張猙獰血腥的女鬼頭,令人瞬間血壓飙升。
這幾個人沒完沒了給沈伽黎的私信發一些惡心圖片,P他的車禍圖,壽衣圖等等。
所幸沈伽黎對網絡是是非非沒興趣,原主用的微博他已經半年沒打開過,什麽詛咒辱罵的私信,對他來說看不見就是沒有。
自打認了親媽,白薇這段日子來得勤,如果通告結束還不算晚,她必然要來這邊走一遭,帶點她親手制作的甜點,或者強撐困意和沈伽黎一起做黏土手工。
雖然當白薇拿出黏土工具時,沈伽黎習慣性在心裏“啧”了聲,但和媽媽一起做的事兒,再麻煩也不麻煩,于是乎窗臺上多了一排黏土多肉擺件。
以及白薇每天都要帶來的川貝枇杷膏,吃得多了沈伽黎竟然覺得還挺好吃。
因為是媽媽做的(即答)。
不知是不是川貝枇杷膏的功勞,沈伽黎的咳嗽症狀明顯減輕,聲音也恢複正常,在床上養了幾天,人竟也長了些肉,臉色看着也很健康。
南流景那邊也和醫生對接過,說沈伽黎确實做過心髒搭橋,但目前觀察來看恢複得不錯,并給他開了些常用藥,寫了些注意事項。
今天李叔出門辦事,南流景照例去了公司,醫生走後,家裏只剩沈伽黎一人。
他抱着手機看視頻,順便醞釀睡意。
倏然間!他一下子坐起來。
最壞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正中腦門!
他相中的墓地,漲價了……
因為之前臺風造成房屋損壞、墓地卻巍然不倒的新聞,無良開發商将墓地價格炒上了天,八百萬變成一千六百萬,直接漲一倍。
不缺錢的已經開始考察情況,位置越來越少,資本饑餓營銷的手段下墓地價格也只會越來越高。
沈伽黎emo了。
滿打滿算他手頭只有三百萬,等到他歸西那天萬一漲到兩個億怎麽辦,且如果後續不對墓地進行續費,到了時間就會給他挖出來。
他幽幽擡眼,腦海中是煩人精們坐在他墳頭哭悲且訴說思念的畫面,他躺在墳包裏都能聽到宛如蒼蠅聚會的嗡嗡不止。
痛,太痛了。
不行,還是得擴充小金庫。
悠閑躺了幾天的沈伽黎翻開電話簿,沉默了。
所以南流景是傻逼幾號?
沒辦法,只好施施然打開微信,找到南流景,緩慢打下幾個字:
【給我錢,買晚餐食材。】
南流景那邊好像很忙,過了許久才回了消息:
【多少。】
沈伽黎:【你看着給。】
片刻後,南流景轉發李叔發給他的晚餐食譜給沈伽黎:【今天齋戒日,根據食譜計算市場蔬菜價,五十元夠了吧。】
沈伽黎:……
突然不想回了。
他把手機一扔,倒進枕頭裏。
手機那頭的南流景遲遲沒有收到沈伽黎的回信,雖然人在工作,但沒個幾秒鐘就要看一眼手機。
三十分鐘後,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五十元”。
南流景無奈笑笑。這人真是現實啊,小錢不給回了。
但沒辦法,誰讓自己在他心裏還不如一個皮搋子重要。
南流景:【[轉賬50000元],單日最高限額了。】
并不是想讨好他,也絕對不是在意他,只是自己排名沒有皮搋子高不甘心罷了。
沒錯,只是不甘心。
沈伽黎微信用的還是原主用的頭像,聊天背景也沒換,因為懶,唯獨設置了轉賬特殊提示音。
他拿起手機,秒點收款,一聲不吭起身換衣服。
南流景見人收了錢卻一句話沒有,無奈地笑着搖頭。
錢串子。
等了半天,還是沒有沈伽黎的回複,南流景關了手機,打開工作文件。
半晌,他忽然詭異地擡起頭,思忖片刻,打開新文檔,指如疾風打下一長串文字,打印出來,簽上名,蓋上私人印章,然後通知楊司機過來接他。
楊司機問南流景要去哪,南流景裝好剛打印出來的文件,道:“公證處。”
*
沈伽黎從市場買菜回來,本次共計支出20.3元,獲得淨利潤49979.7元。
他提着幾根油菜外加兩顆香菇,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熟悉身影。
煩人精一號。
想躲,卻為時已晚。
沈岚清在門口等了許久,雖然背對着沈伽黎,可他身上就像裝了探測雷達,瞬間感應到幾十米開外的沈伽黎。
“哥哥……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很久。”
和之前見面時不同,沈岚清失去了往日小太陽般的歡活,反而背負上一抹黯淡的陰霾,努力維持着笑意,可也是強顏歡笑。
大概是自打見到哥哥衆目睽睽下帶着南流景離開,心境就不一樣了,無法再去欺騙自己內心。
沈伽黎知道躲不過,進了門,脫了外套後将手機随手放在桌上,拎着蔬菜進了廚房。
沈岚清跟着進來,接過蔬菜,勉強微笑:“哥哥身體才剛好,不能太過勞累,我來幫你吧。”
沈伽黎不動聲色奪回蔬菜,用無聲的沉默勸告他哪來回哪去。
平心而論,他并不讨厭沈岚清,但也不喜歡私人時間被外人侵占。
沈岚清看出他的冷漠,心裏失落,但也不好繼續糾纏,只能道:“我去外面等你,哥哥要是需要幫忙就喊我。”
來到客廳,沈岚清往沙發一坐,視線陡然落到桌上沈伽黎的手機。
他凝視許久,鬼使神差拿過手機,輕點屏幕,發現沒有密碼鎖,沉默片刻,他打開了微信。
微信首條最近聊天記錄便是沈伽黎與南流景剛才的轉賬信息。
沈岚清悄悄看了眼廚房位置,确定哥哥一時半會不會出來後,飛速向上滑動聊天記錄。
沈伽黎和南流景在聊天軟件裏幾乎沒什麽互動,沈伽黎每次回複南流景的消息更是不超過十個字。
沈岚清翻着記錄,更加堅信,哥哥和南流景一定是被迫捆綁在一起,真正感情深厚的兩人怎麽可能每次的記錄都結束匆匆。
關掉微信,他又翻了翻沈伽黎其他的軟件,大量的紅點提示足以看出手機主人平時都不會點開這些軟件,微博圖标旁更是積攢了99+的信息。
沈岚清忽然想到最近因為蘭瑟拍攝而把哥哥沖上熱搜,于是他毫不猶豫點開微博私信。
霎時間,鋪天蓋地的辱罵詛咒侵襲而來,其中夾雜着大量反人類的血腥圖片。
沈岚清忽然感覺血壓急速飙高,那一張張惡心恐怖的圖片令人感到心驚肉跳。
原來哥哥一直在承受這種網暴,雖然不乏善良網友的私信安慰,但一條惡毒言論足以破壞一天的好心情。
不行啊,不能這樣下去,哥哥必須是幹幹淨淨的,必須是只接受衆人的誇獎與追捧的。
沈岚清握着手機的手指漸漸收攏,側頸暴起隐忍含恨的青筋。
倏然間,大門響起指紋解鎖的電子音,他忙把手機放回去,快速整理好衣襟。
南流景和司機一進門,便看到了大廳沙發中端坐的沈岚清。
司機見來了客人,道了聲先走。
沈岚清垂了眼,起身聲音晦澀喊了聲“景哥”。
南流景看也不看他,随手解下領帶,漫不經心道:“公司不忙麽,負債情況下運營很艱難才對,卻還三天兩頭往這跑。”
沈岚清輕聲道:“嗯,忙,但是擔心哥哥的身體狀況,過來看看。”
他對南流景的憎惡絕對不比南斐遙少,但也明白,權力至上,面對南流景這個殘廢,他也毫無優勢可言。
從前唯一的安慰便是哥哥對他的冷淡态度,但晚宴之後,似乎哥哥的态度也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明明本該是和哥哥最親近的人,卻因為一場可笑的聯姻,變成了距離哥哥最遙遠的人。
南流景似乎也不想和他多言,視線在他身邊劃過,接着拿起桌上沈伽黎的手機去了廚房。
沈伽黎還在廚房擇菜,好好的鮮嫩油菜被他掐頭去尾只剩杆子,長短不一泡在水盆裏。
南流景把手機放到一邊,提醒道:“手機收好,特別有外人在場的情況。”
半晌,他又順過沈伽黎手中的蔬菜:“我來。”
雖然他沒做過這些活兒,但至少短時間內需要趕超皮搋子在沈伽黎心中占據一席之地。
沈伽黎巴不得,蔬菜一交坐旁邊休息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南流景擇菜,動作并不娴熟,擇出來的青菜和他的手法無異,反正能吃不能吃的都給擇掉。
沈伽黎看着看着,忽然笑出聲。
南流景看了他一眼,在心裏默默數着:第三次。
雖然沈伽黎笑過三次,但他是唯一一個見過他笑的。
“笑什麽。”南流景故作嚴肅問。
沈伽黎別過頭,手指擋住唇角笑意:“覺得你很笨。”
南流景:……
看出來了,沈伽黎只有在他出醜時才會笑。
南流景清了清嗓子,視線落在裝鹽用的小瓶裏,這是沈伽黎剛拿出來用來清洗楊梅的。
“這個,用完了?”他舉起小瓶問道。
沈伽黎看也沒看,閉着眼敷衍道:“嗯。”
南流景不着痕跡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在他有睜眼的趨勢時,沉聲道:“用完東西要放回原位。”
他直起身子伸長手打開挂壁收納櫃,餘光确定沈伽黎看向這邊後,舉着鹽瓶悄無聲息将其他裝佐料的小瓶掃下來。
乒裏乓啷的,小瓶子先後落下,每一只都結結實實落在南流景頭頂,繼而滾落在地。
随即,他揉了揉腦袋,嘴裏低咒一句“該死”。
接下來,靜等沈伽黎的嘲笑。
但等了許久,身邊人卻一聲不吭。
南流景喉結滾動下,稍稍側臉看過去。
就這樣和沈伽黎對上了視線。
沈伽黎面無表情看着他,漠然地眨了下眼。
……
尴尬,氣氛是說不出的尴尬。
繼而,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不疼麽。”
“不好笑?”
沈伽黎并沒覺得哪裏好笑,反問:“難道你會去嘲笑一個受傷的人?”
南流景:“……”
失策了。
他仿佛看到沈伽黎臉邊出現了一張排行表,而“南流景”這個名字從“皮搋子”的下面位置又往下掉了一名,慘居“養母”之後,并且名字後面打了個括弧,出現了兩個宋體大字:
【垃圾】
南流景輕輕嘆了口氣。別說趕超皮搋子,現在連養母都不如了。
剛才自己那德行,在他眼裏一定很傻。
南流景垂下雙眼,語調變得尴尬且不自在:“我先出去了。”
手剛附在輪椅輔助環上,頭頂倏然一熱。
他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恰好對上沈伽黎低垂的眉眼,似乎在看他,又好像根本沒看他,只是那視線落下的位置,是在他身上。
捂在頭頂的兩只手,微溫輕柔,并沒用力,只虛虛附于表面。
當南流景意識到是沈伽黎在捂着他的頭頂時,全身每一寸肌肉慢慢一點一點變得僵硬。
那一瞬間,腦內風暴從宇宙起源想起:
我什麽時候洗的頭發,有沒有髒東西,我的顱頂形狀怎樣,會不會哪裏奇怪。
思考着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覆在頭頂的掌心散發出溫熱,順着發絲融入大腦皮層,疾速包裹住每一處細胞,酥酥麻麻。
南流景确定:他在關心我。
“怎麽。”明知答案,他卻偏要沈伽黎親口承認。
沈伽黎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感覺會像動畫片裏一樣鼓起來,按住的話,應該就不會。”
要是南流景腦門上真鼓出那麽一玩意兒,李叔今晚鐵定要在他床頭念!念!念!
要不要在他腦袋上貼個膠布呢?就像動畫片裏那樣貼個“×”號。
算了,膠布又不知放在哪裏,找來找去嫌麻煩,先這樣給他按着。
他一直按着,南流景也一動不動,直到李叔回來,和沙發上的沈岚清打過招呼,一進廚房便看到這樣親昵又透着些許詭異的一幕。
李叔淚奔了。
雖然在別人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肢體接觸,但對于向來不愛別人近身的少爺來說,四舍五入可以直接算作XXOO了!
少爺終于還是長大了,我老漢死而無憾了。
李叔摩拳擦掌,覺得這麽好的氛圍兩人不該就止步于此,他得想辦法做點什麽,讓兩人關系更進一步。
“少爺和沈先生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成。”李叔系好圍裙,催促着。
沈伽黎捂了一會兒,覺得好像并沒有鼓起來的趨勢,捂了半天,累了,躺五分鐘。
他放開手,扭頭就走。
雙手離開的瞬間,南流景心裏莫名産生一股強烈的失落感,這種不安的情緒蒙蔽了大腦神經中樞,致使它對身體發出了奇怪的指令。
南流景迫切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沈伽黎的手腕。
沈伽黎抽回手,警惕看着他:“沒鼓起來,別碰瓷。”
南流景:……
一旁的李叔看着二人這誰也不敢再近一步的謹慎模樣,捏緊拳頭,暗暗發誓:
少爺,我會努力,你也要争氣,那麽就這樣說定了,我會竭盡所能幫扶您,今晚勢必看您安全上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