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李叔做事向來嚴謹,第二天就起草了一份“游戲調查問卷”,打印了上千份找了幾個兼職生去到各大高校做調研。
他心裏感嘆着,少爺難得對一個人這麽上心,看來少爺和沈伽黎二人的感情,很快就要開花結果,這樣等到他走不動路那一天,也放心少爺身邊能有個人真心相伴。
*
沈伽黎翌日一早就收到了招生宣傳視頻總導演發來的短信,通知他今天上午十點準時抵達學校藝術中心進行走位彩排。
一看到“彩排”二字,沈伽黎萎了。
彩排之後還有正式拍攝是吧。
但校長那邊提出學生鼓勵政策改革,凡是涉及到獎金的,先發獎金再做事。
所以短信之後跟了一條收到一千元轉賬的消息。
沈伽黎哭唧唧坐起身,換了衣服滿臉困頓的往學校趕。
因為他知道自己體能有限,極限距離五十米,走兩步就得坐路邊喘口氣,因此提前兩個小時就往學校趕。
到了七月份,頭頂太陽似火炎炎,沈伽黎光是走出通往主道的林蔭小徑就已經出了一頭薄汗,但汗是冷的,風一吹,又冷的渾身打哆嗦。
等抵達學校時,他的臉上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白的紙一樣,就連睫毛好像都褪去了顏色,蔭掩着無神的淺色瞳孔,一副随時可能原地昏厥的模樣。
總導演學姐自費給大家買了冷飲消暑,見到沈伽黎後,被他這毫無血色的臉吓了一大跳。
“沒事吧,我看你狀态不大好,不然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學姐擔憂道。
沈伽黎搖搖頭,氣若游絲道:“沒事老毛病了,明天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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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然對無休止的彩排走位感到厭煩,可也清楚拿錢辦事是規矩,想想以後的豪華大墳墓,還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拍攝地段選取了學校幾個王牌專業所在的學院,每個學院之間相隔幾百米,并且還有位于學校後山的标志建築頌詩亭、白鹿小館等,全程走下來單算直線距離也有個千米多。
沈伽黎灌了兩瓶牛紅維生素飲料後,努力打起精神走了一遍彩排,一趟下來渾身如同水洗了一樣,襯衫被暈濕隐隐透出裏面的肉粉色。
學生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內心不由感嘆:原來他們也是三觀跟着顏值跑,忽然覺得沈伽黎沒那麽讨厭,甚至還很可愛,不光可愛,拖着病恹恹的身體也從不喊累,好像還很努力。
彩排過後,學姐不住稱贊:“不錯,就按照剛才的來,演員沒什麽問題,攝像這邊再注意一下……”
“OK,現在拍攝正片,各就位,我們再從政法學院開始。”
沈伽黎緩緩站起身,腳下的石磚地如同吸了水的棉花,一腳踩下去仿佛要陷入地心。
頭頂的大太陽放肆喧嚣,強光之下的他更是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一小時後。
兩千米,整整兩千米。
沈伽黎坐在路沿石上,抱着雙腿,臉頰無力地擱在膝蓋上。
他去年一整年加起來有走到兩千米麽,不敢相信,今天竟然一天走了去年一年的路程。
心髒緊繃繃的,胸口像是堵了大坨棉花,呼吸也變得緩慢鈍重,甚至停了幾拍。
難受……
眼前的景象忽然變成了電視雪花,學姐一張一翕的嘴巴只在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腦袋裏已經全被“嗡嗡”聲塞滿。
沈伽黎下意識摸向口袋找心髒藥,但摸了半天才意識到他現在在書中世界,身上根本沒有那玩意兒。
學姐那邊正和每一位工作人員道辛苦,說剪輯後的成片會第一時間發到群裏,等通過學校審核後大家一起出來聚餐。
随即,她聽到“嘭”的一聲。
順勢看過去,就見沈伽黎已經倒在地上。
昏厥的前一秒,沈伽黎聽到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他不由的大喜過望——
要來了!安詳閉眼.jpg
但又不免感到憂愁。
以他現在的存款,能買下“人生後花園”裏的一塊石磚不?
有點不甘心啊……
學姐一看這場面吓壞了,趕緊招呼幾個身強力壯的男生幫忙扶人,叫了半天,沈伽黎似乎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任憑千呼萬喚依然安詳不動。
“先把他送校醫院,聯系一下他的家人。”
人送到醫院,學姐從他口袋裏摸出手機,點亮屏幕後發現并沒有密碼鎖,趕緊翻出電話簿——
嗯?傻逼1號?
傻逼2號?
學姐翻到電話簿最後一位的傻逼129號,傻了。
所以她應該打給幾號傻逼?
而且,沈伽黎到底是怎麽把人臉和備注對上號的,也是個人才。
幸好這時手機來了電話,是傻逼22號。
接起來後,李叔永遠透着忠誠的聲音傳來:“沈先生,一早起來沒見您人,您現在在哪裏?”
“請問是沈伽黎同學的家人麽,我是他的學姐,他出了點意外現在人在校醫院,您方便過來麽?”
李叔一聽,這還了得!
放下電話朝着樓下去了,對着還在落地窗前對着欣欣園林享受美好閑暇時光的南流景道:
“少爺,沈先生好像出了意外,他的同學說他現在已經昏迷,人在校醫院,您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麽。”
南流景翻着書頁的手指微微一頓,随即再次垂下眼,黑而潤澤的睫毛遮住冷淡的瞳孔:“跟我有什麽關系。”
原文中也有這樣的劇情,原主因為長期遭受反派折磨導致營養不良,昏迷送醫,管家打來電話想讓反派去看望下原主,原主毫無溫度來了句:“死了沒,死了再給我打電話去處理後事。”
雖然現實和原文有所出入,但也大差不離。
李叔尴尬扯了扯嘴角:“您是他的合法丈夫,理應……”
“哪那麽多理應,你規定的?”南流景冷冷打斷他,視線始終落在文字間,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李叔嘆了口氣,語氣幾分失落:“那您好好休息,我去趟校醫院。”
少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昨晚還在關心沈伽黎的喜好,這會兒又表現的像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到底少爺哪一種感情才是真的。
南流景沒再回應他,古井無波地翻着書頁。
大門開合聲過後,少了李叔的唠叨,世界再次歸于一片平靜。
南流景依然在翻書,可這段內容講了什麽,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良久,他緩緩擡眼望向緊閉的大門,手指漫不經心摩挲着書本封面。
他摸過桌上手機,給李叔打了個電話,聲音依然沒有一點溫度:“從醫院回來後你直接去公司,我有份文件落在那邊,再順便,去趟商場把今晚食材買了。”
“還有,沈伽黎的情況不必告訴我,我沒興趣知道。”
*
車窗外的風景漸漸後退,愈來愈小,直至消失不見。
司機悄悄從後視鏡看一眼後座的南流景,見他靜靜凝視着窗外,似乎有什麽心事。
司機好奇問道:“南總怎麽忽然要去晉海大學,今天不是休息麽。”
南流景淡淡道:“之前他們學校領導找我談過,希望公司能承建新學院,去看看情況。”
司機疑惑。
他好像記得确實有這麽回事,但當時南流景明确拒絕了,雖然晉海大學社會地位極高,就算一分錢不出也有的是開發商上趕着給建樓,但南流景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蠅頭小利的事他可看不上眼,所以當時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司機好奇,但也沒敢多問。
到了目的地,校領導班子已經在門口熱烈迎接,還臨時趕出了橫幅挂在校門口:
【熱烈歡迎幻海集團執行總裁南流景先生莅臨我校參觀。】
一進校門,領導們前呼後擁介紹着建校歷史人文等,南流景表面聽得認真,但墨鏡下的眼睛卻一直在打量周圍建築。
直到他看到了白色大樓上的紅色十字架,這才收回目光。
進了領導辦公室,領導端茶送水噓寒問暖,南流景看了眼手表,待領導說完後開口道:
“各位領導也是要務纏身,既然如此我們就開門見山來談談承建新學院的事。”
結果領導們尴尬了。
“本來創辦新學院這事兒上報給教育廳已經批下了,但學生家長一個比一個難纏,就怕自家孩子得到的資源不是最好的,因此極力反對新學院,而且家長之中還有那麽幾位是惹不起的,所以建樓這事兒,恐怕得擱一擱了。”
領導都是政客,說話自留三分餘地,但所謂的“擱一擱”,基本就是沒戲。
“蓋章定論的事,不用因為烏合之衆就改變計劃,惹不起的家長名單可以給我一份,我會和他們談。”南流景說得堅決,不容置喙。
領導一聽,雙眼冒着喜光。
再惹不起能有幻海電子的大財團惹不起麽?
本來領導們因為這事兒氣的牙疼上火飯都吃不下,南流景輕飄飄一句話卻宛如定心劑,瞬間給他們精神值拉到最滿。
還想詳細談,但南流景又是一句:“具體方案改日我會到貴校詳談,今天還有點事,我也不打擾領導們,回見。”
領導們知道這位是大忙人,忙起身相送。
南流景一句“不用送”讓他們也不敢再妄自向前。
司機在樓下等,本以為這種大事動辄談上半天,結果十幾分鐘後南流景就出來了。
剛要上車,南流景又對司機道:“不用送我,你先回去。”
司機望着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當然不敢把他一人丢下。
直到南流景看他一直猶豫,說:“你知道的,我不需要沒有執行力的員工。”
司機還是怕擔責,千叮咛萬囑咐要南流景到家一定給他電話。
好在晉海大學離他家也就隔了兩條馬路,司機不斷安慰着自己,這才一步三回頭上了車。
車子駛離視線後,南流景獨自待了一會兒,随即擡眼看向那處被高樓掩映的紅色十字架,手扶上了輪椅輔助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