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離
第二章:分離
♀他一直心事重重的。
雖然我不好說些什麽,但總感覺,他有事瞞着我。
一直到了公園的休息區,我們才休息了一下。
靠在他身上。
他自身體很硬,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我看着他的臉。
他的神情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扭頭對我說:
“程遙,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
“你在說什麽呀?”我有些疑惑。
“如果,我說如果。”他說着,變得有些激動。拉着我的手,嘴裏想說些什麽,可是一直支支吾吾,什麽也沒說出來。
“哎呀,就算有那麽一天,我也會等你回來的。”
他突然一怔,随後搖了搖頭。
“就這麽定了。”說着,我朝着他臉上親了一口。
還記得上一次在這裏的時候,他手裏捧着一束鮮花,也是在這休息區裏,他也像今天這樣支支吾吾,但我們心裏都明白,對方的心意如何我們都知曉。只不過,我想等他鼓起勇氣的那一天。
他沒說什麽,只是将頭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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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很懷疑他,他一定有事瞞着我。
“你到底怎麽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他擡起頭。
我看到他臉上的笑容。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真的?”
“真的,累了。”
我又往他的方向蹭了一點,整個人躺在他的懷裏。
“希望你沒有騙我。”
白耀星只是笑了笑。
之後我們還去了商場,去吃了飯,又閑逛了一會兒,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放學時間了。
“呼,好累啊今天。”我接着頭上的汗,說道。
“是啊,好久沒這麽盡興了。”他說着,已經解開了自行車的車鎖。
“走吧,回家了。”
……
回家的路上,我很開心。
能和心上人一整天閑逛的那種樂趣,單身狗是體會不到的。
那座大橋下面變得明亮,看來幾天後就會有機甲在這裏發射。
我抱着他的腰,捏了捏他的肚子。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感覺好肥啊。”
“胡說,我多瘦啊!”
“哎哎,急了急了。”
一路歡聲。
轉眼前便來到了我家樓下。
“上樓的時候注意點。”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們二人就此分別。
真想一直與他在一起。
等到畢業之後,就可以了吧。
回到家,屋子裏一片漆黑,看來,他沒有回來。
父親是在地面防護站工作,工作很忙,有時甚至幾個月不同一次家,本來說這幾天會回來。
他又食言了。
不過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在這個亂世,不依靠自己,還能依靠誰呢?
簡單的洗漱之後,我便鑽進被窩裏。
翻看着手機。
“叮咚。”來了一條短信。是白耀星發來的。
“早點休息。
我迅速回複了一個“ok”。
他沒再發消息。
我也放下手機睡覺了。
…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在逃學,他帶我去了很多地方,比如本地的名勝古跡,好玩的好吃的地方,整個A市都是我們的足跡。
直到五月五日那一天。
我往常一樣從睡夢中醒來。
打開電視機,一邊刷牙一邊聽着新聞。
“近日,義務兵役年齡降至十八歲引發熱議,這到底…”
“嗯?”
我來到電視機前。
底下的導語清清楚楚寫着:第一批十八周歲青年「自衛軍」将于五月六日彙集,前往至酒泉發射中心。
十八周歲!
白耀星?!
…
難怪,他這幾天一直心不在焉,還帶我去各種地方。
他要離開了。
「自衛軍」,那是個陣亡率極高的職業。
基本上有去無回。
…
等他将車停到樓下時,我什麽也沒說,坐在車後一言不發。
“你今天怎麽了?”他問我。
我沒回答。
又往前行進了一段路程。
“昨天晚上我看到一條比較有趣的事,一會兒發給你。”
我還是沒說話。
因為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他将車停住。
“今天怎麽回事?不舒服嗎?”
淚水瞬間湧入眼眶。
“你是不是要走?”我問。
“走?去哪啊?”
“自衛軍。”
他沉默了。
“原來,你都知道了。”他的語氣很平靜。
我抓住他的胳膊。
“為什麽?”
他低着頭。
“不是說好了一直不分開的嗎?為什麽?”
“我…食言了。”
“為什麽?”我接着他的胸口,聲音變得歇斯底裏。淚水止不住地從臉上劃過,落在他身上。
他什麽也沒說,抱着我的頭。
就這麽一直抱着。
….
時至今日,我依舊忘不了那一天。
不記得當時的結尾,只記得我沒能留住他。
而現在,我已經是地面保工站的一名員工。
從16歲到20歲,又過去了四個年頭。
每天的工作無非就是幫助後勤組搬點物資,或者充當臨時修理工修理老舊的電路。
現在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太空激戰膠着,「自衛軍」人數急速銳減,地面的人口也在戰鬥和災難中下降至幾十年前的數量。
而義務兵役年齡從四年前的18歲上調至22歲。
一部分是因為當年「自己軍」數量過大,另一部分是因為底層人民的不滿。
我錯過了加入「自衛軍」的機會。
而白耀星。
自從前年的四月份後,就再也沒有了音訊。
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
不過,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們之前的那段美好的時光。
唯一一個關于他的東西,是幾張照片,有一張是他離開的那一天。我有時還會拿出來看一看。
現在這張照片,就貼在我的車裏,遮光板上。
會不會,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呢?
我一直心存幻想,希望他還活着。
不過,「自衛軍」的陣亡率那麽高,光是每天的犧牲表就高達幾百張。
上面沒有他的名字。
這也使我的心好受一些。
但,不排除失蹤的可能。
身邊的人都說,他已經死了之類的話,我不信,除非看到屍體。
随着時間的流逝、我的心裏也有所動搖。
有時會躲在浴室的角落裏哭一場,可是,哭并不能使他出現。
漸漸的,我也認清了現實,只不過,我心裏始終記得,那一天他說的話。
…
五月六日。
當天,整個學校都搖着紅色的條幅,彩旗,人人的手裏都拿小紅旗。
在為他們送行。
全校幾百名高三學生,一夜之間換上了軍裝,承擔起了巨大的責任。
當他們邁出校門的那一刻起,他們便不再是學生,而是「自衛軍」。
那一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就是這樣的一天,五百個學生即将送上戰場。
“同學們,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送勇士們。”
操場上的主席臺,校長手持着話筒正在進行最後的講話。
在操場周圍,所有學生都站在外面為他們送行。
有一個「自衛軍」的長官站在校長旁邊。
就連他的眼神裏也流露出同情。
下面的五百名學生,正是最美好的青春年華,被迫上了戰場。
而之後從中轉站送來的陣亡名單更好的诠釋了「自衛軍」的殘酷:四百九十餘人死亡。
五百人僅剩不足十人。
多麽令人心痛的事實。
面對災難,沒有辦法。
高一高二的同學們鼓着掌,望向他們的學長。
他們的臉上,是堅毅的神情。因為他們不能後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更何況是一場空前的人類災難。
我當時并不在送行的隊伍中。
我已經提前來到了A市火車站,那裏停靠着一列軍用專列,從A市開往C市酒泉。
站在站臺上。
呆呆地望向進站口。
乘車的不僅有我們學校的學生,還有來自其它院校的高三學生。
看着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笑容。
我的心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他們,還是孩子啊。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人們會進行起義反抗的原因。
當我們學校的那面幟出現後,我覺得,四周都安靜了。
白耀星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看到了我,我也看見了他。
他來到我面前。
那一刻,我們兩個宛如進入無人之境,無論周圍多麽嘈雜,都沒能打擾到我們。
他低着頭。
“看來,我們是注定要分開了。”
我什麽都沒回答。
眼圈發紅。
“那個,我是說萬一,萬一我要是沒回來…”
他說到一半,咽了一口唾味。
“請你別等我。”
“不就是幾十年麽,我等得起。”
我能感覺到眼淚不自主地流出。
“你…”他還想說些什麽。
“我等你,我一定會等你。”
我踮起腳尖,親在了一起。
那是我們的第一次。
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
那也是我的勇氣達到頂峰的一刻。
我知道。
我愛他。
……
……
……
兩分鐘後,我們分開。
我看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堅毅。
“嗯,我會回來的。”
“加油!”
他用衣袖擦去我臉上的淚。
“我一定會回來的。”
“灰太狼先生,可別死了。”我笑着調侃道。
“嗯,我一定不會死的。”
我一直目送着他登上火車。
他用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示意我們可以電話聯系。
我笑着向他揮手。
當車子開走之後,我還是沒能忍住。
放聲大哭。
目送愛人走向一條必死的道路,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