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妒夫
妒夫
在不速之客的刺激下,白聽容提交全稿的時間,竟比約定的提早了七日。
在此期間,李石新奉命剿匪,家中沒了主事之人,所以李雙雙與周家的親事便耽擱了下來。當衆人以為就要風平浪靜的時候,小生知意又出新本子了!
這次的情節比先前的更為刺激,講的是一農莊上的地主老財嫌發妻強勢兇悍,便四處沾花惹草,惹了一身髒病回家,再也不能生育。他不思己過,反倒指責發妻沒給他生兒子,從勾欄瓦舍裏帶回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腹部高高隆起,眼看着就要臨盆了。
發妻又急又氣,卻又拿地主老財沒辦法,只能私下去探那女子的身份。
不探不要緊,一探可出了大問題。這女子八個月身孕,地主老財一年前便已失了生育能力,這孩子從何而來啊?地主老財被老來得子都喜悅沖昏了頭腦,竟連這種顯而易見的錯漏都沒有察覺。
發妻多來一直隐忍不發,是憂心一雙女兒将來的前程。但事已至此,無需再忍。那外來女子一臨盆,發妻便将地主老財告上公堂,請判休夫。地主老財臉皮厚,少了悍妻還有嬌娘,自然對此喜聞樂見。
哪知孩子剛滿月,地主老財白天剛把家中田産鋪子奉上,想要把女子娶為繼室,晚上便人財兩空。女人、兒子、田契、家中金銀全都不翼而飛,他這才如夢初醒。
此刻,大昭國的吏部尚書吳征培,正同話本子裏的地主老財一樣,在平浪莊裏哭天搶地:“我說金莊主啊,天可憐見吶!那樣一個大活人怎麽就能不見了,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票子,你不是不知道……”
齊穆今苦着一張臉,無奈道:“吳大人,我之前就跟你說了,不要輕信風月場上的女子,你偏不聽。”
那舞姬肚裏的孩子,的确不是吳征培的。
早些時候,舞姬在檀宮閣遇上了個窮情郎,兩人幹柴烈火,瞞着主事的懷上了孩子,要不是閣裏的姑娘互相之間有傳言,這事兒指不定要瞞到什麽時候去。
恰好,吳征培是這舞姬的熟客,于是趙修禮便與齊穆今合議,讓舞姬配合,演這麽一出金屋藏嬌的戲碼。他們會在适當的時機,讓她拿着從吳征培那兒搜刮的錢財離開。
吳征培如今內憂外患,家中正室聽了話本子裏的風言風語,竟學那地主老財的發妻,想要去敲登聞鼓。
他雖不剩多少臉了,但還想要自己的腦袋。
所以立馬趕到平浪莊,想将那舞姬帶到正室面前,找人把她肚裏的孩子當面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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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老財尚且不傷性命,吳征培卻心狠手辣。
要說這世情,遠比話本險惡。
“金莊主,我叫你爺爺還不成嘛!一莊之主廣結天下良緣,你想找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想要多少錢,你想要多少我都給!”
齊穆今惋惜道:“白花花的銀兩誰不想要,只是真沒這本事,怕最後砸了自己的腳。”
見唯一的稻草都抓不住了,吳征培已經失去理智,氣急敗壞了起來,抓起一旁的梨花木椅就想舉起來砸。結果他底子虛,實木椅又重,拽了半天只錯動了兩寸。
不知他腦子裏搭錯了哪根線,堂堂吏部尚書,竟就地躺下,賴起死來:“啊!啊啊啊!!見不到她的人,我死都不走!”
平浪莊的随侍小聲問道:“莊主,怎麽辦?”
齊穆今搖着扇子,晃悠悠地離開了此地,道:“随他。”
不消兩個時辰,吳征培便鬧不動了,因府中下人策馬趕來,說家中大娘子見吳征培又去了平浪莊,久久不歸,便真換了官眷正服,要去敲鼓了。
吳征培猛地從地上蹿了起來,一副要暈倒的樣子,在下人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轉頭又往家裏趕。
山中亭臺,兩道悠閑的身影正在下棋。
趙修禮執黑子,圍了對面的一個氣口,吃下一行子,語氣中滿是笑意:“聽說吳大人今日又來了?”
“來了,甚至舍不得走呢。”齊穆今頭也不擡,思索着接下來棋子該落在何處。
“吳大人平時是瘋了些,但我卻沒見過他潑皮無賴的樣子,方才剛到莊上,便聽見你莊子上的人都在議論他的醜态,當真滑稽可笑,要是能親眼一觀……”
這一遭,可算是給趙修禮出了口惡氣,平時在朝堂之上,只有吳征培拿□□子裏的爛事惡心他的份,他卻只能陪笑打官腔,找不到機會還擊。
今日有此聽聞,确實痛快,好似全身上下的經絡都疏通了。
齊穆今全神貫注在棋盤上,終于找到一處活穴,一子落下,殺得黑子丢盔棄甲。他長舒一口氣道:“到你了。”
趙修禮打量着局勢,片刻便道:“輸了,認輸!”
他今日的來意,本就不是下棋,看吳征培的笑話也不過湊巧。
齊穆今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收了棋子,問道:“懷瑾棋藝可在我之上,如若沒讓,那便是不用心,說罷,是不是有求于我?”
“知我者,莫若齊兄也。”
趙修禮奉承了一句,随後說:“我已将祖母送去了老家,家中大小事由也都逐一安排了下去,但有一人我不放心,想要托齊兄照看一二。”
齊穆今意外道:“竟有人讓你挂心至此?”他靈光一閃,想起先前趙修禮曾與一女子同游平浪莊,恍然大悟,“哦,是那位狀元夫人吧。”
他是故意用這個稱呼的,就想看看趙修禮的反應。
果不其然,趙修禮臉上的笑意淡了,糾正道:“你可以叫她白姑娘。”
“哈哈哈。”齊穆今不留情面地大笑,連枝頭的鳥兒都被驚起,“瞧你那不争氣的樣子,狀元郎本是你扶持的人,據說還特地找了個女子扮男裝,起初我不懂你煞費苦心這樣做,是為了什麽,現在我可算是明白了。”
“原來臭名昭著的小寧國公爺,骨子裏竟是個癡的。”
自從滿門被屠,齊穆今已經好久沒有笑得如此開懷了。
趙修禮拿他沒辦法,只得耐着性子道:“到底幫不幫我這個忙?”
“幫,當然幫了!”
齊穆今一口應了下來,他起身眺望,山林依然是舊模樣,可他身邊的人都已經換了好幾撥,随即有感而發。
“你最好是全須全尾兒地回來,今後不要輕易托付,她未必想要這個結果。”
趙修禮一改輕快面貌,在山風輕撫下沉思,卻一字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