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白晝流星,密士出動
白晝流星,密士出動
一夜未安眠,晨時有雲霞。蕭青帶着蒼婧馳馬而出,一路逆風而行,踏遍旬安山河。二人各騎一馬,一路風,一路雲,都是世間饋贈。
無論有多少悲喜,在乘風之中,皆可化為烏有。
蕭青帶蒼婧到了玉臺山的山巅,與她同坐山巅,讓她看看大平的軍營。
此刻正值行軍操練,群山峻嶺,遍布兵馬,若江海壯闊。大平百年來,從未有此盛況。
有此盛況,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其實想想到了現在,我也幫不了陛下什麽了,”蒼婧釋然了離開,卻還釋然不了與蒼祝日後陌路,“我更處理不來和陛下的事。”
“陛下只是心裏暫時過不去,時間久了就會過去,”蕭青抓住她的手,指尖穿入她的指縫,牢牢地握着,“以後我就常在他面前提我夫人如何如何,看他是什麽臉色。”
“你又耍賴。”蒼婧輕斥,嘴角微揚,在苦頓中有了些許笑意。
“耍賴又如何,他以後尋不到人比劍下棋。要來就來我府邸,你看他能屏到什麽時候。”
“你總是這樣。”
在蕭青這裏,天底下就沒有什麽死結似的。大不了就耍個無賴硬着臉皮。
日後,蒼祝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上,又要多被蕭青氣上幾回。蒼婧想想蒼祝那臉色,別提多醜了。
“你就當陛下給你放個假,現在只要想着做我的新娘。”蕭青靠她很近,就想一睹光華潋滟。
她避開他的耍賴,他就又歪頭過來。蒼婧被他逗得咧嘴一笑,又嬌又氣,“你甚是讨厭。”
蕭青垂着嘴角,眼睛張得大大的,“再讨厭也是你的了,我給你的婚服都已經備好了。”
蕭青學的可憐樣實在讓她氣全消了,“不穿之前那一件嗎?”
“那一件已經看過你穿了,我們換一件。”蕭青晃着她的手,一副對自己的精心安排甚是滿意。
她陪着他恣意歡笑一回,“還有這樣的?”
“如果可以,娶你幾次,我就給你幾回新衣。”
蒼婧的手被他握着,她就一湊在他臉前質問,“哪裏能讓你娶幾次的。”
“你每天都是我的新娘。”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叫她離得近些。
彼此相望,倒非臉紅心跳,蕭青卻有偷得零嘴一般的得意。
她仰頭看着他。他面容俊郎,經一年風吹日曬,天地為他雕刻上了硬朗的線條。臉上每一寸恣意高傲,都是戰場的沉澱。
他盔甲在身,玉樹臨風,眼中已可傲視萬物。這樣氣勢淩人的大将軍,在她面前卻總是那麽黏人。
他低頭作弄,故意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臉,她微微閉眼,臉怪癢的,“好了,你得去軍營了。”
“都把你帶來了,一起去吧。就當送我一程。”蕭青拉着蒼婧起來。
山間峰巒,一道白光劃下。白晝流星橫飛而過,難見光芒萬丈,但它短瞬的白光亦是熠熠生輝。
它飛速而去的白光使蕭青駐足,流星墜向大地,蕭青卻見不同之物,“你說它像不像一支箭穿向大地。”
蒼婧同望那陣光束, “可大地可以擋住它,不被它穿破。”
光芒就在它遠去的邊緣消散,蕭青忽有所思,“如果将士遇到利器,不被穿破身體就好了。”
“恃吾有以待也,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減少損兵,護将士之命,就是你所想之一?”
“是啊,可如果每個人都有金絲軟甲就好了。那是寶貝,聽說現在都沒人能再做出一件來。”
“金絲軟甲是先祖之時尋人所致。聽說每一根金絲細得看不到,密封在一起才刀槍不入。當世只有兩件,一件随了先祖入葬,一件是被贈與陵城侯。”
蒼婧摸了摸蕭青的盔甲,他身上的戰甲是革甲,以藤條、木片、皮革而制。已比平常人的衣物結實很多。但在戰場遇利器,還是難擋。
所以蒼婧在他第一次出征時,給了他一塊金牌,以防性命之憂。
蒼婧忽然靈光一現,“我不是給過你一塊金牌,如果有很多這樣的金牌呢?就像魚鱗那樣成為一件護體的衣服,”說完,她又覺得不切實際,“不過哪有那麽多金子給八十萬大軍。”
蕭青倒如醍醐灌頂,“不用金,可以用別的,”他思之片刻,“古時有青銅護甲,可那太重了,後來沒有人穿了。對了,可以用鐵。你父皇的劍就是用鐵造的,比青銅輕巧。”
“你是說打鐵片嗎?”蒼婧猜測。
蕭青拉蒼婧起身,“走,去軍營。”
“去幹什麽?”
“軍營裏我找不到會畫畫的,還望夫人幫個忙。”
那這個忙,蒼婧是自然要幫了。
蕭青帶着蒼婧上馬,長驅直入到了城北軍營。
蒼婧對着蕭青一身戰甲看了看,就執筆墨,畫下了她在山頂時想到的鐵甲。
鐵甲以劄甲為式。鐵片編織成一片甲,護住身體。
畫完了,二人一起端詳起來。蒼婧還是覺得不滿意。
“總覺得還不夠?這手腕,腳,脖子都是露在外面的。” 蒼婧指着這幾處,真想全畫上了,這樣就會少受傷。
“這已經是夠多了,你總不能讓人套在鐵裏,就露個眼睛吧。那人還怎麽跑來跑去?”
他只是開個玩笑,蒼婧卻感念他們不易。
“眼睛我也舍不得你丢在外面,”蒼婧又摸了摸蕭青的戰甲,他的胸口,肩頭,手臂,都是最容易受傷的地方,“無論有多麽充足的防護,也終究是要踏上血海,将士在戰場,總會有性命之危。”
“萬事不能周全,盡人事,聽天命,”蕭青拿着畫走向營外,“陸平安,去找鑄鐵人鑄鐵片,鐵片需四角穿孔以做編織。多找幾家同時而鑄,來個上萬片。”
蒼婧緊随而後,“不如先按襄兒的個子做一件看看。他個子小,用的鐵片也少,做個成型的樣式更會減少時間。”
軍營忙了起來,皇城卻很安靜。
這是蒼祝在皇城裏見過最冷清的時候。即便月滿無虧缺,一望皇城皆蒼涼。故他下令,皇城夜中燈火不滅,願微弱之光照透悲涼。
夜觀奏書,聖泉宮中皇城軍來回巡邏,新任軍長吳廣仲持劍而立,警惕觀望。
自令皇城軍嚴守聖泉宮以來,這樣的身影屢屢可見。刀劍盔甲之聲,蒼祝從一開始聽不習慣,到現在已經聽若無聲。
蒼祝挑燈夜閱,聽得幾聲“呼呼”聲,一瞧是王全侯在一側,打着盹。
蒼祝本想罰他一罰,可想着,“這老東西身子熬不住也是正常,罷了。”
蒼祝一筆筆劃過,看到了蕭青所奏。
蕭青的奏書夾着一副畫。他折得可好了,就夾在奏書正中間,生怕蒼祝看不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蒼祝敏銳地嗅出蕭青又想做什麽無賴之事,都不想打開這畫。
蕭青奏書道,“臣在想變革将士盔甲,有一幅畫,請陛下閱之。另,畫不是臣畫的,臣不會畫畫。”
不提作畫之人,卻又說非他所畫,蒼祝甚至不用猜上半分,就知蕭青何意。
于是,蒼祝先行在奏書上寫道:“軍中有畫師,彌補大将軍不足,甚好。”
随後,蒼祝還是打開了畫。
“蕭青是不是特別知道朕容易多想,所以故意為之?”蒼祝喃喃自語,于是就不再深想,免得再上了蕭青的當。
此盔甲所思與衆不同,蒼祝只當蕭青紙上談兵。又批閱:“此等之事,還是以成果為重。”
蒼祝伸了個懶腰,正顯困頓。
此時,一盞清香之茶遞來,“陛下,這是安神茶,陛下飲了就歇息吧。”
蒼祝接過茶,“老東西,你打盹還知道還知道審時度勢,本事不小。”
王全一驚,不好意思道,“陛下恕罪,老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睡的。”
“這麽會察言觀色,”蒼祝飲上一口清清神思,萬般不得其解,“那你說,蕭青為什麽就愛戳人痛處,不是耍賴就是直攻腹心。”
王全捂嘴一笑,“大将軍若不會這本事,怎麽能一戰韓邪,又把長公主哄到手。”
蒼祝一低眸厲眼道,“朕讓你提這個了嗎?”
“老奴失言。”王全雙手接回茶,朝殿外走去,且聞背後蒼祝輕言。
“老東西越來越沒輕重,也和蕭青學。”
王全卻是一笑,心中道,“大将軍不求權貴事,陛下放心得很。”
行出殿內,明月當空,王全仰頭一望,賞月舒懷,卻見聖泉宮上空有一道煙火。煙火古怪無聲,如血色利箭直指而來。
“護駕!”
聞皇城軍軍長吳廣仲一聲大喊,王全手中茶盞盡落,連忙奔回殿內,“陛下,有刺客!”
當空的煙火在聖泉宮之上綻放,血色之箭亦在大将軍府邸上空出現。
夜中正是人人酣睡時。突聞細碎聲傳來,行過戰場的蕭青本能地驚醒。
他翻身一拉被子,身側人不覺,正翻身摟住他。蕭青一護她後頸,順手一按她脖後,她茫然驚醒。
他的唇就在她耳邊輕啓,“別出聲。”
夜正黑,看不出什麽,但蕭青憑着聽覺能夠感覺有人靠近。
那個腳步聲很輕,應是專門訓練過的人。
他已經越來越近了,蕭青一手緊抓了被子,蒼婧從另一頭可看到一把刀正在蕭青身後舉起。
她屏息而凝。
蕭青一甩手,一床被子随之而起,迅猛地朝身後打去。有聞一聲刀落聲,蕭青拉起蒼婧直往屋外跑。
二人赤足鞋履難着,蒼婧邊跑邊喊,“快來人,有刺客!”
一開門就是道道利箭,蕭青一推蒼婧。二人躲至門邊,利箭正紮着門縫,門框。
進之不得,退之難退。借着月色可見,裏屋的刺客又正提刀而來。
“蕭青,小心後面!”蒼婧驚聲一喊。
蕭青立刻彎身後退,習刀之人擅砍之。而蕭青是習劍之人,只練得一術,就是迎風而變。
夜色之中,蕭青憑之聽覺,探之刀風,身影快速躲閃。他手邊順手拿上一利器擋下了一刀。
豈知此物是蒼婧的簪子,華貴之物堅硬,一刀下來未斷,就是好不順手。
“婧兒,你這簪子我改日賠你。”蕭青翻身一躍,将簪子插入了刺客後頸。
刺客大嚎一聲,渾身如斷骨般抽動,手中刀也落。
蒼婧捂着耳朵,此類凄厲之聲她許久不曾聽聞,如驚濤駭浪在心底激起血色。
眼前兩道黑影扭打在一起,她只能知道蕭青就在前方。
她有一瞬麻痛。血雨中一刀又一刀地砍殺,李溫諷笑她什麽都不配得到。那個畫面不停地在蒼婧腦海重現,血怎麽也擦不幹淨了。
黑影倒向門口,蒼婧又是一個驚吓。
正是蕭青将刺客踢至門前,一道道箭刺穿了刺客的身軀。
“關門!”蕭青喊道。
蕭青跑至一側一推門,蒼婧在另一側也一推。房門關上了。
蒼婧貼着牆角,腳底濕滑。她赤足其中,一身冷汗起。
“婧兒,貼着牆望裏面走。”蕭青道。
門外的利箭還在飛入。蒼婧靠着牆角,任何的恐懼都要在此刻壓下。
腳底實在太過泥濘,她感覺到那是一灘血,惡心反胃不斷湧上。
可想到今朝是誰要殺他們,她更惡心。他們是在三赤侯迎親無果後遇刺,除了太後和李合,還會有誰狗急跳牆。
愈行愈難時,蕭青一手攬過了她。她緊靠入他懷中,一道紅色的光照亮了屋裏,轉瞬而逝。
利箭不再射入。屋外有很多腳步聲,還有趙蔓芝的急促聲,“快,你們把他們全部射下來,你們去堵他們後路。”
趙蔓芝帶着府內家兵趕來。家兵已持盾,及弓箭。一隊弓箭攻上,一隊抄後而去。
“大将軍,長公主,你們沒事吧?”趙蔓芝推門而入,裏頭黑漆漆的,尚不能看清什麽。
只聽蕭青一聲,“沒事。”
屋內終起了燭火,照亮了一切。
一灘血跡和血腳印就在屋裏,蒼婧見此,滿目恐懼又含恨,“她不肯放過我們。”
李溫是留在蒼婧心底的魔,每一回想起那片血。它都在提醒蒼婧,李溫将讓她失去所珍視的一切。
片刻後,家兵來報,殺手都被殲滅。
蕭青打了水,替蒼婧洗去腳底的血跡。
未有一刻,蕭青覺得這片血如此凝厚,“別看。”
“沒事。”蒼婧卻扶着他的肩,不願他一人承受。
內殿裏很安靜,只有水聲。
趙蔓芝透着屏風看他們,“我睡得沉,只看到了煙火尾巴。但是紅色的煙火少見,這是李合要密士殺人的暗號。煙火所在之處,就是他們要屠殺之處。”
紅色是鮮血的顏色,暗號指代着屠殺。趙蔓芝在睡時被窗口煙火照醒,覺察了不妙。
“既然發暗號,就是集結周圍的殺手,他們這算是傾巢出動了。”蕭青替蒼婧擦着腳,一片血紅在水中蔓延,正如當空的煙火。
“李合為人謹慎,像這種刺殺,他害怕消息洩露。所以他不會告知刺殺的目标,只用暗號以做聯絡,”趙蔓芝又幾分慶幸道,“還好李合給我的飛火筒我還留着,這是殺手完成任務的暗號。”
也就是趙蔓芝這一暗號,才使屋外的殺手停下了弓箭,錯失一機,就是致命地反噬。
蒼婧焦急一望蕭青,“李合派這麽多殺手,只是為了殺我們嗎?”
長夜被煙火劃破,皇城同樣彌漫在一片厮殺裏。聖泉宮中的宦人在頃刻間拔刀沖向了前來的刺客。
前來刺殺的是一行換崗的皇城軍。
蒼祝從龍座後拔出了他的劍,對着上前的刺客一劍揮下。
人人都只知聖泉宮外部署了皇城軍。可沒有人知道,蒼祝為了應對李合的野心,在聖泉宮裏也布下了暗兵。
他們隐藏在聖泉宮的秘處及角落,是蒼祝親自挑選之人。他們裝扮成宦人,連王全都沒有發現。
蒼祝一直在防備着這一日。
這一日久久不來,這一日又來得太過突然。
因為又一道煙火照空,刺客行刺時竟然突然停手。他們詫異驚愣,便是血染。
蒼祝抓了幾個活口,不問是誰指使,只問,“你們還有多少人,都在哪裏。”
他們嘴硬不說。
“吳廣仲,給朕一刀刀割他們的肉!”蒼祝令道。
任那血流滿地,蒼祝穩坐皇位不眨一眼。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自太後入住長壽宮以來,我們得命之處,必是皇城豐月宮。”一個刺客終于開了口。
“豐月宮!好啊,真是大好!”蒼祝徹底暴怒。
他親領皇城軍,進入了太後曾經居住的宮殿。門一開,迎面就見一群身着宦人、皇城軍之衣的人。
他們其中有人道,“太後另有令,事成迎新帝。”
話音一落,就迎來了一場平息帝王怒火的血祭。
這是一場弑君之行,是李合苦心經營密士的最終目的。可此令,卻還是有太後親自而下。
蒼祝從豐月宮走回聖泉宮,已經沒有多少心力了。
還要再殺他們嗎?要殺吧?先殺李合!
蒼祝腦子裏只有這個決定。
歸去之時,聖泉宮裏來了兩個人。蕭青和蒼婧發未束,只披着披衣在此。
“怎麽了,這幅樣子過來。”蒼祝盡力裝得冷靜些,一步步走回龍座。
王全在後道,“陛下,大将軍府也遇刺了。”
蒼祝滿腔怒火再也難舒,今夜的行刺竟是要斬草除根。
“婧兒擔心你,我們趕緊跑來看你。”蕭青道。
得見前,蒼婧擔憂不已。得見後,兩人卻是無言,蕭青只能替她說了。
蒼祝沒有回頭,扶着龍座道,“朕沒事,朕會處置好的,你們回去吧。”
“陛下……” 蒼婧急心一喚。
蒼祝立刻道,“皇姐不要擔心,全部交給朕。”
蒼祝依然是那番話,蒼婧就不說什麽了。見他安好,也就放心了。
“沒事就好。”蒼婧拉了拉蕭青的衣袖,示意他回去?
皇城軍連夜前往太尉府抓人。但是太尉府已經空無一人。城門之軍還報,未見太尉出城。
行刺之夜,李合及其新婚的夫人憑空消失,蒼祝壓下此報,不許任何人透露給大将軍和長公主。
既然一切事由全部由他自己處理,就不要有一點煩心的事讓他們知道。
“繼續追查李合蹤跡,嚴守長壽宮。”蒼祝只下了這一道令。
而于朝堂之上,蒼祝告衆臣,“太尉告假,攜新婦遠游。”
唯有以此,他可以瞞騙他人,讓他們不過多揣測太尉府為何無人。唯有以此,可以瞞騙蕭青,讓他以為一切都處置妥當了。
諸事看起來風平浪靜了,蕭青将寝殿重新休整了一番。在那些疏于防護的門窗處,加固了許多圍欄。
蕭青又繼續翻箱倒櫃,尋出些木頭,比對一番,都道,“差點意思。”
八材未看懂蕭青尋什麽,蕭青只說,“差塊木頭,待我再尋尋。”
然蕭青說不上要什麽樣的木頭,待忙忙碌碌一天過去後,八材才看蕭青得意滿滿回了房。大将軍終于尋到了他要的木頭。
朝陽落窗前,晨風縷縷清心。
鏡前伊人長發批落,正梳發間,手中木梳被身後之人握住。一語溫柔,一望纏情絲,“我為夫人绾發。”
蒼婧頗為驚喜,“好啊。”
她的發在蕭青手中纏纏繞繞,随後挑入了一支木簪固定了發,“這是為夫賠你的簪子。”
簪子是黑檀木,光潤無比,簪子尾端有她肩頭鳳羽之狀。
蒼婧一勾他的手,見他手上又多了新傷,不住一揉,“你就不知愛惜下自己。”
蕭青反頗有成就,“我以往做過木劍,覺得自己手藝不差。沒想到到了做簪子時,差了點精細,刻鳳羽還刻得一頭大汗。”
正是賞着發間木簪,蒼婧忽而覺得這黑檀木很是眼熟,她想之一驚,“擺在堂內的黑檀靈芝如意可還在?”
“在啊。”
蒼婧松了一口氣,剛放下的心沒能安定幾下,蕭青笑着一指蒼婧發間,“你帶的木簪就是。”
“你,”蒼婧一時話難述,那黑檀靈芝如意奇珍異寶,天下無雙,如今只變了一支簪子,蒼婧惋惜不已,“這是你從韓邪回來後陛下賞給你的,價值連城。他特意跟我說,要擺在堂內以示你戰功赫赫。”
“得虧它擺在堂內我才一眼瞧見。你不知,他賞的那麽多東西,我翻箱倒櫃都沒找到中意的,就這個配做一支簪。”
蒼婧一時語塞。
蕭青撐上案直望她,“它就是一塊木頭,以前是靈芝如意,現在是鳳羽簪子,對它而言有什麽區別?它的價值就看什麽人用,我用它做你的簪子,比讓它躺在那兒有用多了。”
蒼婧一摸發間,看鏡中簪還有些可疑,“可那是陛下賞你戰功之物,你卻給做了一支簪子。”
“其實我做了好多支,就這一支最好看,其他的都扔了。”
“你還真敢說。”蒼婧回頭對上他的眼。
“我得戰功又不求別的,只求夫人。既然是賞我戰功之物,獻給夫人不是正好。”
“這個時候倒是出手闊卓。可知這黑檀是先祖從西域所得,特意打造了靈芝如意模樣。因西域之檀木芬芳永恒,萬古不朽,故有瑰寶永傳,長久如意之寓意。”
“所以它才配做簪子嘛。”蕭青歪頭一笑,賞着他的傑作。
“你這是大材小用。”
“誰說的,它芬芳永恒,萬古不朽,正巧我對夫人之情亦是如此。”
蒼婧難勝他之柔目,“能說會道,下不為例。”
蒼婧回身再賞此簪,已是情意非常。
蕭青低額落在她肩頭,“我有事相求,軍營已收到五萬片鐵片,軍中将士手藝不行。夫人得幫我個忙,教教将士如何穿引編制鐵片。”
蒼婧一撫發簪,在鏡中仔細賞着,篤定道,“此忙我定然幫你。”
“那我們一起軍營。”
蕭青挽起蒼婧出門,未走幾步,蒼婧就拉回了他, “你切記不要告訴陛下,這鐵甲還有我的份。”
蕭青想了想,真誠十足地道,“好,我絕對不在陛下面前提你的名字。”
不提名字,可以提別的嘛。
蒼婧沒有看到蕭青的小眼神轉來轉去,就随着蕭青去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