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姐弟決裂,兩情相守
姐弟決裂,兩情相守
皇城的諸般聲音總會淹沒在一磚一瓦之中,無論發生過什麽,到了第二日都平靜如水。
程時又來到皇城,但沒有走入,他望盡這座宮闕,确信裏頭确實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他也不想走入。
他就是來看看,認清自己,認清他與蒼婧的這樁姻緣。那只是這座宮闕壓下來的一座山。
他與蒼婧的姻緣被先帝賦予了命定之緣。先帝做了一場夢,司監說夢裏所指是在陵城,于是定下了煦陽公主的夫婿。
但程時知道,這場夢的背後根本沒有那般美好。聯姻都是出于利益的考量,他們的姻緣就是諸侯與帝王之間的交換,是他父親一場謊言和先帝一場利弊的掂量。
這樁婚事沾滿了人心之暗,卻是皇城裏不算慘烈的聯姻。是一拍即合。
陵城侯先祖乃開國元勳後裔,為先祖打下江山,此侯位榮譽無比,過萬戶富饒。時年無戰,程時的父親想做皇親國戚,從此九族共榮。而先帝也要陵城這塊地收攏囊中。就是這麽簡單罷了。
僅僅這麽簡單的婚事,可攤上一個性情剛烈的公主,就沒了樣子。從她定下出嫁開始,她總是在掙紮,從來沒有認輸過。
她還沒有從皇城出來,程時難以想象她要用什麽争。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的國主已難容諸侯之權。他要的不僅是把控,還有削侯。
這樣一個要集天下于手中的國主,根本再容不下外族壯大。蒼婧與蕭青,是觸了帝王逆鱗,他們在一起就是不歸路。
程時依然難以想象,世上是否真的有這種愛,明知後果還要飛蛾撲火,在以後的歲月裏,又是否會付之一炬?
蒼婧說她不懂愛,她的愛明明比誰都可怕。
宮闕中朝會已結,仿佛如常平靜。
章麗楚退朝服,更常衣。蒼慧于長壽宮偏殿行至,拜禮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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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麗楚未道平身,反滿面愁容,念及朝堂之事,“衛君蕭青宮中遇刺,行事者招供,乃奉長公主之命。”
蒼慧聽之,不曾驚異,只是大為不屑。她起身埋怨道,“死都死了,說是我指使就是我指使了嗎?”
“他沒死。”章麗楚雖說得平淡,心氣已然不順。
蒼慧窺得章麗楚眼中之怒,亦是大駭,“什麽!他沒死!”蒼慧極為不甘,碎碎念叨,“李合這沒用的東西,說好不留活口的。”
“李合?你讓他做的?”
蒼慧不理太皇太後的驚訝,傲慢道,“他一個被罷官的狗東西,我讓他做些事怎麽了。”
龍頭杖一聲重錘,太皇太後行步間已是急促,“老身真是恨不能錘在你身上。你想借刀殺人,你還望讓他把周複之死的事全攬了,他憑什麽幫你,李合此人向來只會吃人。他故意留蕭青活口,你知不知。”
蒼慧恨恨一咬牙,更是蠻橫跋扈,“女兒當時顧不了多,千嬌病成這樣,我不給蕭如絲一點顏色,難平我心中之恨。再說了,有母後在,我怕什麽。”
“真不知處處護你,是幫你還是害你。”章麗楚終是感覺到心有餘而力不足,她自問聰明一世,奈何她的血親都被驕縱慣了,沒了分寸。
“那母後就告訴你,千嬌的病再沒有起色,你得趁早做打算。”
蒼慧才覺心驚,不住打量着她的母後,“什麽打算,母後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章麗楚苦笑,今天她從走下朝堂的那一刻,就不停地看着大平皇城,看着後宮每一個繁華宮殿。
她沒有經歷過在後宮與諸多女子争寵的日子,她從來是這些宮殿的主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的外孫女要經歷和許多女人的鬥争,蕭如絲才是第一個罷了。
章麗楚忍痛說出了殘酷的事實,“大平的皇後不可能永遠是個瘋子。”
蒼慧以為身為章麗楚的女兒,有着永遠可以擺平一切的母後,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無論她的女兒千嬌如何,千嬌都永遠可以是皇後。沒想到第一個要抛棄千嬌的,竟然就是她的母親。
蒼慧不可置信,悲極至怨,“母後要尋新人代替我們千嬌,為什麽不找別人替了蒼祝。”
一聲掌掴重重地劃過嘴角,直罷蒼慧的嘴打得沒了聲。
這是章麗楚第一回打這個女兒,就連章麗楚也想到,這一巴掌是為了蒼祝。
“這個心思你若敢動,老身不會像今天這樣縱容你。”
章麗楚雖已年邁,但這巴掌有力,蒼慧的嘴裏滿是血腥。
蒼慧也是見過她的母親如何手段,這一生,她的母親雖然不用去和一群女人争鬥,但是她對付一個宮人可是窮盡了毒辣。
她的母親言出必行,只要認準的事,就沒有人可以左右。
蒼慧只能當服軟,痛哭道,“母後,我們千嬌是你的血親啊,你就這麽一個外孫女。”
“陛下也是你親弟弟的兒子,是老身的孫子。無論如何,大平皇室的血脈不能動。你若知道要千嬌好,就想想怎麽為她留一條後路。”
蒼慧慌了神,一臉茫然地走出了長壽宮。
章麗楚心口大疼,頭昏沉得厲害,一瞬倒在了地上。這幅年邁的身體大不如前了。
七十多載,她一生都未曾怕過,看着她的女兒和外孫女在後宮無依無靠,竟終是怕死,怕死後家族落敗,她們該何去何從。
淵長的眼底浮出流光,章麗楚對着滿屋的紅綢一聲怨喊,“來人,召侍醫凡辛。”
清晨鐘鳴,長袍撼落薄衣清瘦,蒼婧傾靠床榻驚醒。蕭青還是未醒,她憂心他的傷勢,守在他身邊。
極力壓制的龍顏只在珠簾之中暗徹。
她被宮人擁起仍是不願離開,她緊抓着蕭青的手。
“帶她走。”龍袖一揮,蒼婧再也握不住蕭青的手。
蒼祝帶着蒼婧去了聖泉宮,去了那座象征着皇族威嚴的宮殿。
昔年,住在那裏的是她的父皇,今日,是她的弟弟。黃莺又在高歌,從天空飛過。蒼婧就像沖出皇城的黃莺一般,紅透的雙眼着實攝人。
“這孟伶本是與蕭青匹配,朕打算賜婚,這天作佳合,錯過可惜。”蒼祝手中執雙雀比翼環,正是與新人的好物。
蒼婧一望翡翠通透的玉環,神态依然高傲自得,“天作佳合,是我與他。”蒼婧淡淡落下眉睫,面若溫煦,在蒼祝的印象裏,他的皇姐從未有此神态。
“你這是瘋話!”
“這不是瘋話,”蒼婧只覺頸部流淌着寒,叫她滲出些許汗來。此刻的沉寂更像是暴雨前的寧靜,蒼婧仍以那倔強的面容直面了龍顏,“你也曾說姻緣應是兩相歡喜,我與蕭青便是這樣。”
蒼祝怔了良久,顏面漸冷。當年選婿,諸侯皆來,年幼的蒼祝戲笑問她喜歡何人,只要她想,他一定幫她。
那時,她一臉憂愁,也未道盡。今日他的皇姐不曾膽怯,也未留後路,卻拿出了昔日的笑談。
蒼婧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她仿佛就是那個琴師,就是那只黃莺,朝着無盡的高牆,沖啊沖啊。
可他們最後都死了,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是這樣,她依舊走上了這條路。
蒼祝警告過她的,她還是義無反顧。
“你可以選別人,誰都可以,兩相歡喜,也不一定非要是他。”蒼祝極為冷靜,冷靜地保持着作為一個帝王的尊榮。
聖泉宮透不進一絲光亮,空得可怕。
“除了他,誰都不可以。”
“你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麽後果?”
蒼婧的胸口重重壓着,稍稍嘆了口氣,“從此漫天流言,諷我不堪,你我陌路,再無手足之情。”
“那你為何還要這樣。自小到大,朕要什麽你都會依着讓着。你說過無論面對任何困難,你都會幫朕。”
蒼婧忽然覺得,這些種種似曾相識,蒼祝就像這些年的她,每每到了最難的時刻,就會搬出情分來換取自己的利益。
人總有情的,只是這些情分一直停在了兒時,他們總是用往日情分,來掩蓋彼此的自私,終是消磨殆盡了。
“我幫你,也不代表我要認命。我不僅不認天給我的命,也不認你們給我的命。”
“你就是這樣的命,生來就是這樣,”蒼祝扶着她的雙臂,掐着她皮肉下的骨頭,雙目通紅,“為什麽連你也要這麽對朕,連你都要離朕而去。他們逼朕,你也要逼朕。你只要證明給朕看,你不會和皇祖母還有姑母一樣,你只要不和蕭青有一點關系,朕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權位。我們還能和從前一樣,一起為了大業贏過那些野心勃勃的外戚。你證明給朕看,你永遠不會背叛朕,永遠不會和他們一樣。”
可她已經不想證明了,皇位之下的虛假,已如惡疾毒瘡,腐蝕着僅存的情志。
“你不信我,我如何證明都沒用。”蒼婧終是說出沉壓在心口多年的疲疾,他們從未彼此相信,何苦再非要證明什麽。
“那是因為皇姐你從來都包藏私心。”
“沒錯,我包藏私心,不可以嗎?你們都想讓我成為一個死士,被你們牽着線活着。”也許沒有人會質疑這種命運,皇城裏的每一個人都因習慣了,唯獨蒼婧不想要這種所謂的宿命。
蒼祝當然覺得無比可笑,這不就是她的命運?她生在皇族就應該承受這一切。
她想要很多,那除了向帝王妥協屈服,她根本沒有選擇。
“天底下只有朕和你是一樣的,沒有人會愛我們,我們也不會愛任何人。我們永生孤寂,這就是死士。”
“永生孤寂?” 她笑得凄涼, “陛下才不會和我一樣永生孤寂。陛下不過是想着踏着我的屍骨,擺脫死士的命運。”
她看破了?蒼祝頓時驚慌,“皇姐是在怨恨朕。”
過多怨怼,蒼婧已不想再提,其實也不是看破,而是早早明白一個帝王怎麽可能永生孤寂,永為死士?
他只是要拿回屬于他的一切,拿回之後他就會擁有所有。
蒼婧并不想說穿,說多了不過是廢話罷了。她只道,“無論你是否相信我。我始終銘記你是江山的主人,是萬民天子,這一點不會改變。”
蒼祝或有一陣傷悲,或有一些愧疚,也不過頃刻之後揚臂一指皇位,“當年姑母所做之事歷歷在目,皇姐與姑母亦是無異。人心都是會變得,朕不能信。朕只相信永絕後患,”他只當她是再次任性而嬌蠻,亦懇切道,“你只要回頭,朕可以既往不咎。”
“我不回頭。”
他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在這副諸多不堪的身軀裏,終是爆發了最壓抑的怒吼,“我絕不回頭!”
蒼祝微微一退,“你和他們一樣,都是為了自己,你們都是騙子。”
連唯一一個薄情的人,都要背棄他。
蒼祝原以為這世上唯一不會失去的,就是這個與他同樣無情的皇姐。可她還是奪去了他唯一的期盼。
那他也不再留情,“朕是天子,朕讓你做什麽,你就該做什麽。”
蒼祝是天子,他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就算她是皇姐,只要他一個旨意,就能讓她的希望落空。
蒼婧微合了眼,一道淚流過,從這一刻起,什麽攜手并進,什麽輔佐一生,什麽手足親情,都不存在了。
“本宮就是要定蕭青。至于你所疑心的,我若是叛你,就叫天家罷我,地海不收,魂無歸處,身骨成灰。”
誓言響徹在耳,帝王也沒有動容,“你知道朕不信誓言,即便是毒誓。”
聖泉宮內寂靜無聲,空洞的四目皆無往日神采。
他們曾談笑風生,一同弈棋,那般時光就在眼前,已如利劍般刺透了心,滴滴滲血。
剎時,殿門大開,一身青衣帶傷而至,在此之前,沒有人敢硬闖聖泉宮。
她詫異,又望得動情。
“出去!”蒼祝對蕭青呵道。
“恕難從命。”
就在帝王的注視下,一個衛君固執地朝他心中的人奔去。那就是大平的煦陽公主,他昔日的主人。
赤黑龍袍以肅殺相望,他是君,是大平的王,掌握着臣子的生死。
沒有誰會無懼死亡,即便是曾對他忠心耿耿的趙煥,王藏等人,在他怒顏之下都會喪失傲骨。
何況是一個受了傷的少年郎,他奔過來已是耗盡意志,又能有多要強。
“好一個恕難從命,你不過是一個衛君,你還當真想娶朕的皇姐,你拿什麽來娶!”蒼祝以皇族最為勢力的鄙夷相問,他堅信唯有以此狠毒的利劍,才能斬斷癡夢。
人心,從來都敵不過殘酷的現實,何況只是個少年郎,仗着年輕做的一場夢罷了。
聖泉宮的四壁上刻着龍騰萬裏,與蒼祝身上的龍袍相應,至高無上的皇權正如黃天壓在頭頂。
蕭青一聲豪言響徹殿內,“願以枯骨長魂,永結同心!”
蒼祝悍然,聖泉宮威嚴無比,此刻萬籁俱寂。他們竟都立下了毒誓。
他們執手并肩而立,天地間仿佛只他二人罷了。
這是何等的業障,他們在這條沒有希望的路上,宣誓着他們的心念。
無懼龍顏,無懼權勢,那曾與蒼祝孤高相博的少年,那曾與蒼祝舉棋對弈的皇姐,都和昔日一樣,仗劍拼殺,無畏生死,不願臣服。
蒼祝曾為他們的傾盡全力獲勝而心有佩服,可未料到,于情愛這種荒誕的事,他們亦如此執着。
蕭青,一個與他年歲一般的少年。蒼婧,一個和他一樣生于皇族的無情之人,正目光炯灼。
那是遠比豔陽還要熱烈的光亮,他們的誓言又何等張狂。
鑲着龍紋的皇位靜肅威嚴,蒼祝困惑地望着那個位子。
這座宮殿,這個皇城,有的只是權勢,不是麽?
他的皇姐素來是皇族最為清醒的公主,是與他一樣孤獨冷血。與他一樣的人,怎麽會有人愛?又怎麽能去愛別人?
“不對,你們這是錯了的!”
一聲玉碎,蒼祝摔了手中的比翼環,精心雕琢的雙雀就此分離,粉身碎骨。蒼祝踩着碎片,仍無數次喊着,“你們錯了!”
可即便玉碎,即便天怒,他們也還是不曾退卻。
這堆紮在他鞋底的碎片,不過是泥土砂礫。
“無論陛下是否相信,我仍告訴你,我永不叛你 。”這是蒼婧唯一可以說的。
可蒼祝根本聽不進,他看着他們在一起,就又是一座壓在他頭頂的高山。外戚加內親,盤根錯節。
“你要朕怎麽信你,你動用宮中之兵去解後山之圍。你敢這麽僭越,把朕都不放在眼裏,今日救人,明日是不是還想這麽困住朕?你要你的權利深入宮中的每一處,你府中養了多少歌姬,哪一個不是在為這皇城準備?蕭如絲難道不是皇姐親自挑選送來的嗎?”
蒼祝與蒼婧各有傷愁湧在眼中,卻已是截然不似的相望。
蒼婧寥有失落,再一次望向他,“倘若我說,是蕭如絲自己要來的,是蕭如絲心中有你才要來的,你信麽?”
蒼婧等着蒼祝的回答,蒼祝卻是幾聲嗤笑,“你還真把朕當傻子。”
後宮的女人哪裏會有真情,情愛這等荒誕的事,不過是她們的游戲而已。何況蕭如絲是蒼婧親手送來的女人。
“你們自己選的,朕會讓你們付出代價。”蒼祝摔門而出。
昨夜之舉,使蒼祝确信她與長壽宮,豐月宮皆無異。手握權勢而逼他,用着自己的權利深入後宮,把持朝政,滲透他的皇位。她有這個手段,更有這個能力。
宮闕高峨而俯,似也是笑她的荒唐。糜爛宮邸,沉淪殆盡,執着的只有權勢。
可她,又在執着什麽,這不是荒唐嗎?
也唯有蕭青,在這座滲骨的宮裏擁她入懷,與她一樣荒唐。
萬裏河山一針一線觸在指下,蒼祝卻再也不如往日欣喜。
他失去了一切,那些原以為不會離去的人,一個個都背棄了他。
“他們人呢?”蒼祝問王全。
王全駭聲道, “陛下說不想再看到他們,所以公主帶衛君去公主府了。”
蒼祝推到了萬裏山河的屏風,“她仗着什麽?仗着她是公主?仗着朕現在不會殺他們?”
對,她就是仗着他現在不能殺她。她們都是這樣,都在最難的時候背棄他。
王全不敢上前,可也想着一些事并非那般拘于權勢,譬如那公主和那衛君。
“老奴想,他們只是仗着一份愛戀吧。常有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生死相許?這些謊話你也信!”蒼祝從來不信這些,他原以為蒼婧和他一樣不會相信。
蒼婧的決絕是蒼祝意料之外的,他以為她會很識趣。
宮燈照頭,已是深夜,屏風落地無人去扶。
待倩影而至時,蒼祝看到那人,想到了什麽,揚手就在嬌嫩的臉蛋上留下一記痛印,王亦寒未曾防備,摔倒在地。
聖顏仍是猙獰不休,“都是你,要不是周蘭暴露,皇姐根本不會對朕離心。”
此事過去許久,王亦寒以為蒼祝沒有放在心上,萬不料會在今日蒼婧與他大吵過後,又被提及。
“奴婢也沒有想到周蘭會被發現。”王亦寒哭道。
然蒼祝根本不念美人落淚,他憤問,“是你說在皇姐身邊安插個眼睛,可是為什麽是個毒婦。你故意安排這樣一個人,居心何在?”
王亦寒默了半響,更生委屈,“奴婢不知周蘭會毒術。”
蒼祝不憐佳人,直問, “你會不知?”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她哭得真摯,拉着他的衣角愈是動容。
蒼祝俯瞰她,愈顯厭恨,“你是不是因你父之死,恨朕入骨。”
定是了,王亦寒,王藏之女,在他父親死後,她一個罪臣之女本該流放,卻突然出現在了聖泉宮。她柔情似水,說着她是為了他而來。她願為他無名無姓,願永遠侍奉左右,以求一份愛憐。
“陛下,奴婢待陛下是真心的,這麽多年,陛下看不到嗎?”王亦寒拉着他的衣角,淚眼盈盈。
”你們總用情之一字來哄騙朕,當朕是傻子麽,”蒼祝一腳踢開了她,喊道,“把她給我扔出去。”
“陛下,我……”她未說出一字就被拖離了聖泉宮。
冷宮,黑得可怕。在無盡的黑暗中,王亦寒痛到蜷曲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