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雙雙奔赴,心悅唯你
雙雙奔赴,心悅唯你
雷聲震耳欲聾,好像上蒼都在嘲諷這般情愫。
蒼婧素來怕雷聲,因她殺的第一個人便是在雷雨天。每逢驚雷,仿佛就如李溫在提醒她,她永遠不配擁有愛。雨如鮮血遍地,她便踏血而來。
些許年間,不知情起,但為情動,思之一人,與歲月同長。
這世間再無什麽律法,流言,自苦,自恨,可以阻擋。
皇城的門關得再緊,他也要推開鐵門,跨越高牆,來到她的身邊。
迎風涼雨,正是皇城之外,他只待策馬而去,少年歸至。
只在此刻,耳畔一聲巨響,“嘭!”
劇烈地疼痛在腦後襲來,一道熱血流下,蕭青的視線漸漸模糊。
這日的風雨太甚,蕭如絲卧于床塌不能安眠。突逢念雙匆匆進來,“不好了,衛君不見了,公主朝馬場去了。”
蕭如絲本就心慌,待冷靜片刻,才知不妙,“她們要對蕭青動手?如果我是蒼慧,我一定會選擇在後山。宮裏離後山還有點路。公主她會怎麽救蕭青。”
蕭如絲保持着鎮靜,思前想後委實揪心。
糟了!她一定是去找楊賀了。
楊賀的劍可以調動宮中衛兵,一個公主竟然敢這麽做,這是犯了陛下的大忌,她竟然這麽瘋……
“念雙,你去叫長姐,快去!”蕭如絲此刻是心亂如麻,但願她的長姐能夠拖住楊賀,不然大平的煦陽公主就要死在楊賀的劍下了。
終是到了萬千愁緒解開的這一刻,蕭如絲能做的就是等待,他們的都已經做了選擇,無論後果如何,都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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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公主你的選擇是親手葬送前程,那我便看看你們皇族到底有多少真心。”
蕭如絲确實可憐這個公主,皇族給她的宿命當真可悲。
蕭如絲自小随她母親在陵城侯府裏過活,她也真切地看到過蒼婧的悲傷。
那不是一個女子願意提及之事,蕭如絲也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悄悄看了幾眼。
那夜,是蕭如絲夜中太餓,在夜色裏入了侯府的南院。
那是公主的院子,只有那裏沒有人看管,能尋到一些吃食。蕭如絲已去過多次,只在那一次,那個院子有點古怪。
院子裏傳來陵城侯的苦苦求饒,還有一聲公主令下,永不召見程時。
那時,程時衣衫不整地奪門而出,碰巧蕭如絲行經門口,她被蕭母惶恐拉住。她們躲在一角不敢出聲。
等程時走後,她們才敢走出。
門虛掩着,透着門縫,蕭如絲看到那個本就不會笑的公主,失去了僅有的尊嚴。
也就在短暫的沉寂後,蒼婧拿起了剪刀,妄圖自戕。蕭如絲被吓住了,而蕭母奪門而入。
蒼婧雖逞強下令永不召見,可就在程時人去時,起了絕望之心。
他們都以為那夜的公主狠毒無情,未落一淚,其實她落淚了,只不過失去所有,絕望至極,她沒有哭出聲罷了。
蕭母抱着那個渾身發抖的公主,替她覆住身軀,對她道,“錯的不是你,你就算死,痛苦的也只有你,而不是那些害你的人。”
“可本宮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蒼婧就是那般說的。
那個在蕭如絲眼裏擁有一切的主人,在蕭母的懷中蜷縮着,可她咬着牙始終沒有哭出聲來。
一個公主竟是一無所有。
正是這樣的人,要蕭如絲信她有真心,也太難了。皇族之中的血,早已沖刷了一切。
從那一天起,蒼婧就成了機關算盡,手段狠辣的女子,成了人人口中避而遠之,不敢得罪的公主。
蕭如絲還記得,那一夜過後的早晨,天亮的特別晚,有一片火燒般的雲在公主的院子裏。
那天後,蒼婧變得瘋狂偏執,誰也不信。
她最瘋的時候連送來的吃食都要懷疑,她會一個人跑去後廚,把所有人趕出去,她要自己煮着吃。
她一個公主不會點柴火,下油鍋,連油鹽醬醋都認不全。她覺得點炭簡單,就點炭起火,用那口煮粥的砂鍋煮東西。
她在砂鍋裏放了水,等水熟了再把她看起來能吃的菜葉丢進去。她煮得看起來就很難吃,清湯寡水煮熟了便是,鹹淡也是不知。
這樣難吃的東西,蒼婧邊吃邊忍着, 蕭如絲的母親看不下去,當着蒼婧的面給她煮了粥羹,邊煮邊告訴她要怎麽做。
從此,蒼婧就學會了粥羹。
就在那一天夜裏,她們的屋裏走進了一身紅衣的公主。猶如血昙盛開的衣裙,鮮紅得可怕。
侯府給讴者留的小屋只夠一人,可蕭如絲他們所住之處擠滿了五個人,他們一家都害怕極了,因為從來沒有主人會踏入一個奴的小屋,那還是侯府裏根本不會笑的公主。
狹小之地,那個公主放下了一籃的金銀和吃食,“本宮有話與你說。”
蒼婧看着蕭母,她只要見她一人,蕭如絲随着兄長,長姐,妹妹一起出了屋。
蕭如絲一直在外偷偷看着,偷偷聽着,即便她的長姐一直拉開她,為奴者偷聽主人說話,那是會被罰的。
屋內只有蒼婧的一句命令,“那天剪子的事,一個字都不許提。”
蕭如絲震驚不已,蒼婧竟不要任何人知道,她試圖自殺。而她的母親也同樣震驚。
蒼婧壓着聲音道,“換不回來什麽,什麽都改變不了,就像嫆妹妹一樣,她永遠也回不來了。”
蒼婧口中的嫆妹妹,蕭如絲那時還不知道是誰。
但她的母親好像知道,聽到蒼婧此言叩首道,“奴婢謹記。”
蒼婧臉上可見淚落,她咬着牙擦了去,“本宮查過你了,你在這裏做讴者舞姬,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好,很快會被侯府丢棄。你的幾個女兒與其步你後塵賣給侯府,唱濫俗之曲,舞媚俗之舞,娛狐朋狗友,不如賣給本宮,習樂府之歌,跳上雅之舞,以悅皇家天子。”
蕭如絲是有向往的,她無比想要離開這種日複一日,卑微不已的日子,可蕭母害怕到無聲,不敢應下。
蒼婧也不管她答不答應,仍然道,“趁你還有力氣,本宮買你做奴婢,你替本宮把一些舊衣服都給收了,好好把你的幾個女兒收拾收拾,送到本宮院裏。以後你女兒不要來院子偷吃的了,想吃什麽拿什麽。還有,本宮缺馬夫,你的兒子給本宮趕車去,從此你們不許聽侯府的話,只能聽本宮的話。”
蒼婧就是這樣買了他們,蕭如絲以為蒼婧會罰她偷吃的事,可蒼婧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
他們過得也不像以前那樣拮據,甚至憑此過得還比旁人好些。
蒼婧從來沒有承認過,她的施舍是否是因感激蕭母那一日的相助,蒼婧只說看他們有用。
蕭如絲漸漸地相信了蒼婧這些話,正如她當日所說,她永遠也回不來了。
以前那個在侯府一聲不吭,惶惶度日的公主再也回不來了。
她招攬了許多讴者舞姬,她籌了許多家兵武夫,她的馬車總去一些連侯府的人也不敢去的官宦之地。
她說,“我要更多的讴者舞姬,要更多的家兵,還要更多的聲勢。只有這樣,我才能回到旬安,我才不會再被人欺負。”
侯府的老君侯看她鬧得大,給她送了不少奴婢讓她不要再買人了。可她一個也不要,她當着老君侯的面說,“連吃食起居都握在別人手裏,難怪會被算計。”
她凡事親力親為,侍者無人可近,吃食起居全在自己手裏,她變得不像一個公主。
她還做了所有權貴都會做的事,她從頭到底,從裏到外都長上了張牙舞爪的刺。
她變成了刺猬,一有人靠近,她就會以刺對人。
陵城的人都說,老君侯就是因為蒼婧過于兇惡,才被活活氣死。
蒼婧全任他們去說,她握着所有的機會,朝旬安走去。
這一場歸去的謀劃,蒼婧用了整整五年,忍着所有的謾罵,向着她要的權勢而去。
蕭如絲就想看看,這樣的煦陽公主,打算用幾分真心來換她一生的權位。
天空劈下一道電光,不安的雙目似被這抹精輪點亮,傾盆大雨之下,這座深宮唯有一人與世無争,既是無争,卻偏侯在馬場的路上攔住了蒼婧。
修得道性的百裏扶央看她便似看一朵凋零的花。
她的手中是那衛君掉落的腰牌,因沾染了血便叫她失了理智。
“宮裏沒有一處是安寧,每一個人都着了魔一樣奮力厮殺。你告訴我,你不會像他們一樣瘋。”百裏扶央仍在奢求蒼婧一點理智。
雨下得很大,濕透了她的發,豆大的雨滴落入蒼婧的眼中,無比刺痛,“所以道救不了大平,救不了人心。”
“可為何你們甘願當俗人!”百裏扶央憤怒無比,“我的主人本不必如此,為何自甘堕落,你可知此去則再無天明。”
推開皇城的鐵門,入眼的就是大雨中沾血的腰牌。
一汪血水如紅昙綻開,似也在抽幹她身體裏的血。記憶裏所有的恐懼與她深埋的愛交織迸發,她只能想到這一條路了。
“可若他死,我亦永無天明。”蒼婧奮然推開了百裏扶央。
百裏扶央駭而凝目,一念一清明,到底也只是他一人的夙願。
暴雨之中唯有她僅剩的香,堇花香淡而悠長,又似流水般無情。
“你又憑得什麽去求他生,除了以死換他。”
她如黃莺迎着烈陽那般遠去。普天之下,只要是她想得到的,無人可阻,即便是生死。
嗚咽的人聲,嘶鳴的刀劍,鮮紅的血海,漫漫人世,自诩得道的大平宮裏都是俗人。
“楊賀,本宮來見你了。”
馬畜哀鳴奔踏,驟雨沿着屋檐崩落,楊賀沒有出來。
“你不是要為你的夫人報仇嗎,本宮就在這裏。你替我救一個人,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一聲長笑,輕蔑至極, “煦陽公主不是最善心機,如今單憑一句話就想讓我幫你。”
豐月宮殿的血衣曾在絕望中死寂,而楊賀,以最為麻木的眼淚剜去對皇家的忠誠。
這一場過錯,皆是由她促成。
“是啊。我善于心機,來此卻無計可施,只有這條命。我終于明白,為什麽夫人當日寧死也不願離去。你生她生,你死她死。”
大門廣開,有一人迎面走出,疾風潇晦而過。
曾經的廣平候之子也曾血氣方剛,為助太子,為效忠君王耗盡心血,如今至中年頹唐不已,胡須邋遢。
“你用你的命換別人的命,那為何當日不用你的命,換我夫人的命!”
人聲寂靜,風聲喧嚣,楊賀涸竭的眼瞳泛着錐心般的波瀾,蒼婧恍惚一怔,也陷入往事的幽深之中。
那是蒼婧九歲的時候,她避開了人多想尋個清淨處,卻不知李溫闖入。蒼婧躲在簾後不想見李溫,可李溫不是來找她的。
毒藥從李溫手中一點點撒入酒中,蒼婧在簾後看得透徹,蒼婧不知李溫要殺誰,或許是容美人,又或許是容美人的兒子臨王。
可誰知道是楊賀的夫人突然沖了進來,打翻了那酒。她以身攔着李溫,李溫就一刀又刀紮着向了她。
蒼婧方明白,李溫要殺的人是楊賀。
活生生的人在刀下抽搐,寧死也不肯松開李溫,李溫低啞着喊道,“丞相之位是我李家的。”
楊夫人抓着李溫,死得透透,李溫費了很大的勁才掙開。
這一切蒼婧都看在眼裏,李溫看到了躲在簾後的蒼婧。
她拿着刀掀開簾子,臉上挂着兇狠,亦以刀毫不猶豫地刺入蒼婧的心口, “你便說是容美人做的。”
心髒的跳動一如往日窒息,任風雨大作,蒼婧一身繁華被雨沖得幹淨,“只要你幫我救人,我願意一死以慰夫人在天之靈。”
楊賀的恨一開始是當日蒼婧未說實話,未讓真正的兇手償命。
後來,日積月累,他更怨蒼婧當日為何不救她,不喊一聲。哪怕有任何一個機會,他的夫人都不用死。
“你父皇賜我劍,以防小人。你驕奢淫逸,蠱惑君心,我就用你父皇給我的劍,先殺了你這個小人。”楊賀雙拳一握,拔出了利劍。
此劍劍柄有九龍纏之,龍目之上點綴了兩顆紅寶石,睨望世間衆生,是以穿骨之寒襲迫全身。
此劍是先帝魂終前尋山間道人所築,先帝曾道此劍為保大平皇室剛正,斬妖邪之人,終時将此劍交予楊賀。
楊賀滿眼都是曾在懷中的血衣,那時的血流在此刻仿佛與劍相融,楊賀就像是殺紅了眼的将士,他沖到了蒼婧面前,蒼婧也未曾躲開。
就在他揮下之際,有一女子大喚他,“楊賀!”
這并未使楊賀停手,那女子就跑來抱住了他執劍的臂。
一個嬌弱的女子又如何能抵抗他,可她就是死死抱着他。
楊賀殺之不得,更生憤尤,推開了那女子,那女子倒地,還剛烈至極,“楊賀,公主若不說是容美人所為,陛下也成不了太子,登不上皇位,你也早已被誅,何來今日!”
他毅然不動,不看不聞,劍倒也落下了,“公主,你實在不夠聰明,要帶人就應該帶個能打的。”
“這是本宮與他的恩怨,與你無關,讓開。”蒼婧對那女子呵道。
那女子卻仍擋在身前,“是我自己要來的。楊賀,我叫蕭梅,蕭如絲的長姐。”
楊賀執拗的眉睫似有松動,順着耳旁略過的風一看,“你來救你的主人,來救你的弟弟。”
“我還要救你。”
女子擡頭,雷鳴劃過,電光閃爍,她的面容也在此刻一清二楚。楊賀失神不已,痛苦頃刻在他眼中湧現。
蕭梅輕閉雙唇顯得溫柔文弱,和她身後心思深重、手段狠毒的公主相比,這女子顯然是不沾陰謀詭計。
然這般女子,不知出于何種勇氣孤身而來,面對利劍縱是膽顫,也未有退縮之意。
“救我?你救不了我,因為以前的楊賀早已死了。”
蕭梅望着他,有柔情,有膽怯,“以前的楊賀死了,那現在的楊賀不還在我眼前。我不要你死。”蕭梅一把沖上來抱住了楊賀。
楊賀呆愣無比, “你要我幫她。”
蕭梅震愕之餘,幾分落魄,“那你幫幫她好嗎。”
“你是仗着什麽。仗着和我夫人一樣的容貌?”楊賀一陣大笑,一陣大哀,推開了蕭梅,把劍扔下便回了屋。
蕭梅抖覺幾分癱軟。
“是蕭如絲讓你來的,”蒼婧在蕭梅身後也無歡欣,“你不該來,如此楊賀也恨你了。”
“應該說是我自己要來的,”蕭梅回頭只道,“我想救他。”
須臾,蕭梅一笑,唇上留着斑駁齒印。
雷聲轟鳴在天際,滾滾雲層壓着頭。
後山已是一片血地,暴雨沖刷出的泥腥味夾雜着血味彌漫而來。泥濘之地,青灰的盔甲正以劍撐着身軀,汗與血融在發上、臉上,蕭青的衣衫已是一片血衣。
他依稀聞到了雨中的一抹堇花香,強撐着擡頭,一片朦胧的血色中,并未有她的影子,但是有一群護軍策馬而來。
蕭青咬着血染的唇,眼中充滿了擔憂。
厮殺回蕩在耳邊,毫厘之間皆是濺起的鮮血,就連指尖都充斥着點燃的痛熱。只此片刻,刀劍合鳴,血灑凄雨。
蕭青心底唯有一個輕念,“主人,你是為了我嗎。”
她來了,堇香滲在腥風血雨中,蕭青無比确信,他的公主,他的主人,此刻與他同在。
人人都說,她是深宮最勇猛的将士,可這個将士不是單槍匹馬以一擋百的戰士。在此刻,蒼婧什麽也做不了。
在充斥着厮殺之中,她只能待在無聲的一角,以最為無力的祈告向蒼天哀求。
她更清楚,一身不得盔甲的女子,若是在此刻奔向她所鐘愛的人,那便是累贅。
血雨潺潺,屍首漫山,這就是她所生的皇族。天将雷雨愈烈,壓在心口不得超脫,似乎在警示她什麽。
他來了,朝深宮的一切本都是虛幻,唯有他,是真切的。他遍體鱗傷,卻仍是對她一笑。
蒼婧分不清他傷在何處,雙手在他身側虛擁,不敢碰上。她見過太多人死在手下,可面對蕭青,心就被捏住了,不住哆嗦。
“我……我該如何幫你。”蒼婧的十指不自覺的一曲,一時淚盈了眼。
“什麽都不用做,見到你就好。我知你在這,所以一定要見到你,”蕭青前傾了身,熟悉不過的面容越發湊近,他對她一笑,沉沉目中柔化了萬物。
他瞧見了她眼角的濕膩,想一手拭去,可他的手上太多的血了,他怕吓着她,拼命擦了擦,才敢去擦她的淚,“你在為我哭。”
蒼婧面色稍凝,她眼中酸澀,仍作淡然,“我怕救不了你,因為我救不了大平宮中的人心。”
她還是那副要強的樣子,她總是這樣,要一個人承受這麽多。蕭青觸着她的臉頰,每一寸溫暖都想撫去她往日的痛,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一時淚難止。
“你為什麽哭了,是不是疼了。”蒼婧不敢動他,他的盔甲都碎了,衣上一刀刀的,不知哪裏在冒血,前些日子見到他,他還是好好的。
“是我的心在疼,你知不知道,我心疼你。”蕭青心口劇烈地跳着,這份跳動融化了渾身所有得冰冷,他不顧一切将她擁入了懷。
他有太多次想這麽做了,用他的懷抱給她一份安寧。這或許是他唯一可以給的了,“我心中從來是你,當初離開你,是我想要配得上你。”他終于說出了多年埋藏的心意,這一刻沒有什麽比得上她重要了,也沒有什麽可以隐瞞的。
他緊緊擁着她,她就是他在世間的珍愛,如何也不會放手,“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能早早告訴你。”
身而為奴,不可相配主人,他誓有朝一日與主人比肩。待策馬歸來,登極山河,便在山河之上,世人之前,訴他情長。他總以為,只有那時方是雲開霧散,足以示真心。
是他大錯特錯。
他聽到了她的低鳴,漸漸地,他才聽清那是她的哭咽,她埋在他的懷裏,哭聲愈大,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痛哭。
原來,他飛蛾撲火朝她而來,他待她所有的好,他不懼一切地靠近,是因為他也從來喜歡她。
“我心中也是你,我也喜歡你!”蒼婧在他懷中痛喊。
她又多少次為他的靠近心悸,在他離去的日子裏,每一個冷下的笑容都是因他不在身旁。這一場镌刻在歲月裏的愛戀,竟然已經是那麽久了。原已成疾,她竟不知是相思。
蕭青本稍有暖色的眸也暗沉了,他抱緊了她,蒼婧的哭聲傳入心底,讓他覺得比身上的傷還要痛。
“我知道了,我什麽都知道了。原來我們錯過了那麽多。”蕭青撫着她的發,又是哭又是笑,他的眷戀在相擁中更為暖烈。
他與她錯過的何止是相錯的歲月,相隔的出身,還有她的喜歡。
她喜歡他,他才剛知道。她那麽小心地喜歡着他,他竟從來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