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2(燕莫止x藺嘉月)
番外2(燕莫止x藺嘉月)
盛夏的暑氣漸次收斂,落過大雪,連綿的陰翳便直到開了春才收梢,眨眼間又是一年過去。
經過太醫的悉心調理,嘉月産後的身子已經休養得極好,情緒也穩定了下來,倒是燕莫止,因為那些舊傷未及時醫治,拖延久了,到底難以根除,不過太醫還是開了不少湯藥,一碗一碗灌下去,倒也有所好轉,不過在氣候轉變之際總要咳上幾聲,倒也沒有大礙了。
女兒已經七個多月了,燕莫止給它取名潇儀,如今長得肥嘟嘟的,像一團白雪似的,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掐一把。
嘉月當然打從心底疼愛她的女兒,不過她的愛很克制,倒沒有到泛濫的程度。
反觀燕莫止疼女兒已經快到了溺愛的程度,未免女兒當真被他寵壞,她只能幫扮起嚴母的角色。
時至上元節,這是嘉月和燕莫止成婚以來過的第一個上元節。
這日她早早地哄了女兒睡下,夫妻倆換上一身家常的衣裳,也不帶任何随從,便微服出宮來。
上元節全城取消宵禁,到處都是燈火通明,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花燈、雜戲、打鐵花、耍龍燈……從街頭走到巷尾,能一直不重複地玩到通宵達旦。
嘉月不是被禁锢在皇城裏的公主,她對于建京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着自己的記憶,在很多年前,她也曾這麽通宵達旦地玩了一夜,直到天光漸亮才撐着朦胧的睡眼回到了公主府。
可對于燕莫止這個半生被囚,半生孤獨的人來說,卻是實實在在地第一次感受到建京的熱鬧。
人潮湧動,他們的手便這麽大大方方的相扣着,容貌氣質又比別人粗挑了不少,走在路上,自然引得不少路人注目。
二人先看了一會兒百戲,優伶換上戲服,畫着濃厚的妝容,扮成漁翁、媒婆、和尚等,以木縛于足上行走,一人足有兩人來高,卻是舞劍劈叉,健步如飛。
這些是經年不變的老戲碼了,嘉月此前就看了好幾次,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依舊是這出戲,不禁有些意興闌珊,正想拉過他的手,往下一個地去,扭頭一瞧,這才瞧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優伶看,仿佛吃驚他們為何會這般技藝似的。
她莞爾一笑,眄着他的側臉道,“南方的上元節是怎樣的?可有建京這般熱鬧?”
人聲鼎沸,他看得專注,遲怔怔地回應過來,她是在和自己說話,于是傾下頭,把耳朵湊到她跟前問:“娘子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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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有些惱,故意提高了音量,震得他耳膜嗡嗡的。
他擡手,揉了揉耳朵,沉吟道,“大約不及這裏吧……”
他回得有些沒底氣,畢竟他回顧這麽多年的生涯裏,最熱鬧的也不過是每年的上元節,莊子裏總會挂滿了彩燈,至于外頭的節日,一概是與他毫無幹系的。
後來去了蟬山,去了赤随,軍中的日子總是乏味得緊,每到上元這日,也不過是多宰一頭羊,将士們聚在篝火邊上,自娛自樂的,玩上半晌便散去了。
嘉月見他含混的樣子,便知他不曾見過這等熱鬧的景象,心頭一陣柔軟,她總是在無意間刺痛他的軟肋,即便是他如今貴為一國之君,在她跟前也總是謹小慎微的,她明白這是他珍愛着自己,可是她不想他過得那麽累。
她悄悄握緊了他的手道,“那這出戲,定是你們南方沒有的……你看……”
她指着那個表演着鳳凰展翅的伶人,向他解釋劇情道,“這出戲叫《挂畫》,說的一個将要出閣的娘子……”
燕莫止歪着腦袋仔細聽着,她溫熱的氣息帶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竄入他鼻息裏來,勾得他心頭作癢,戲也看不進去了。
“娘子領我去別處看看吧,我聽說懷慶北巷外的鴛鴦河,每逢上元佳節便有不少青梅竹馬在此放河燈許願,那裏還有不少攤販,賣些小食和新鮮的玩意……”
“你都是從哪聽來的這些?”她揚怒起來,柳眉微豎道,“說!是不是和什麽紅粉佳人在此約見過?”
“紅粉佳人,可不正在我懷嚒……”他說道将她摟進了懷裏,如此親密之舉惹得路人頻頻回頭注目,連嘉月也不由得紅了半邊臉頰,忍不住偷偷地伸出手去,暗掐了他腰間的肉,他哎哎地叫喚了兩聲,這才松開了手。
“走吧,夫君不是想去放河燈嗎,趁着眼下還早,去晚了,人擠人……可就不好玩了。”她悠悠地負着雙手踱在了前頭。
他闊步跟了上去,再一次沒臉沒皮地握住了她的手,“娘子手心寒涼,我給你捂捂。”
她剜了他一眼,垂下眼睫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麽從街南走到了巷北,來到了那條着名的鴛鴦河。
鴛鴦河,從名字便可看出,這是一條有些傳說的河,相傳古時有個仙女和書生,便是在這條河邊邂逅的,後來天帝反對,兩人在此雙雙殉了情。
傳說不見得真,可卻吸引了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他們堅信,只要在這放了河燈,便能恩愛到白頭。
嘉月向來是不信這些傳說的,可他想來,便遷就着他。
他們到的時候,鴛鴦河上已經飄蕩起一盞盞形狀各異的河燈,遠遠望去,像是蒼穹傾覆,散落了一地的星子。
河邊有很多賣河燈的小販,見他們衣着妝扮,便知道是一對不食人間煙火的小情侶,是以更加賣力地扯起嗓子大喊,“賣河燈囖,放了我們的河燈許願,便能比翼雙飛,天長地久。”
嘉月心頭也微蕩起漣漪,拉着燕莫止的手走到攤販前看了起來。
小販見他們到來,眼前登時一亮道:“這位郎君夫人氣質真是不一般,小的遠遠便瞧見了,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啊……郎君給夫人買個河燈吧,包管你們放了河燈,一輩子恩恩愛愛,下輩子還做夫妻。”
人都有着貪婪的劣根性,一聽到“下輩子還做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再裝作若無其事地瞥開了視線,耳根子隐約熱了起來。
燕莫止清了清嗓子,扭過頭問她:“娘子看上了哪盞……”
嘉月抿了抿唇,挑了半晌挑了盞畫了花鳥魚蟲的骰子燈,“這盞吧。”
小販笑開來,“夫人真是好眼光,這盞燈是我們這兒賣得最好的!”
“多少錢?”
“一兩銀子。”
燕莫止正要掏錢,卻被嘉月摁住了手,“等等,夫君,咱還是不要了,我打眼瞧着,前面那家的花燈似乎更別致些。”
說道便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會悟過來,便點頭附和道,“娘子說得是,還是到前面看看吧。”
兩人往前走,小販這才急忙喊住了他們:“等等,郎君,你要是嫌貴,咱們也可以議價,二十文錢如何?”
燕莫止猶豫地瞥了她一眼道,“二十文……娘子,要不……”
嘉月食指交叉在一起道,“十文錢,你要是願意就賣,不願……我們就……”
“……好!”小販咬了咬牙,道:“成交!”
于是二人又踅了回來,買走了河燈,再往前走了幾步,尋了個人流稀少些的地方,将那盞河燈輕輕地擱在了水面上。
小小的河燈承載了太多的希望,随着水流的湧動越游越遠,最終彙入了那星星點點的海洋之中,成為那寄托萬千期許中不起眼的一點。
放完了河燈,仍有些意猶未盡,于是沿着河邊走着,初春的夜裏還有些寒浸浸的,路過了小攤販,坐下點了碗筍蕨馄饨,便坐在街邊分而食之。
雞湯做的底,表面浮着一層金黃的油花,熱氣騰騰,再撒上蔥花、胡荽,薄薄的馄饨皮裏包的是和上筍丁和蕨菜的肉末,鮮美滑嫩,又保留着筍丁的清脆,一碗落肚,身子又暖和了起來。
吃完繼續走,終于走到了盡頭,後面是官署,便沒什麽人煙了,她曾經的公主府就在這座官署之後。
燕莫止牽着她的手道,“顧銮儀的府上就在前面,我們過去瞧瞧。”
她有些猶豫,“這麽晚了……”
他的态度卻有些強硬,“有什麽關系,今日是上元節,哪個不到三更半夜才睡?”
“可是……”
“你不想看看你的小外甥?”
“好吧。”
走到了那座熟悉的府邸門前,嘉月看着門口的石獅子驀然陷入了沉思,歲月磨平了它的棱角,使得它看起來憨憨的,早沒了以往的威風。
燕莫止上前叩響門環,俄而一個管家來應門,回禀了家主後很快便折返過來,熱情地引了他們進去正堂。
顧星河和楚芝已迎了上來,對他們行了禮。
燕莫止罷手道,“不必多禮,今日沒有君臣。”
顧星河道了聲是,又讓人擺了酒來,四人便在八角亭裏暢飲了一番,因是家宴,倒也用不着拘束。
楚之還從書房裏搜出一副象牙做的葉子牌來,嘉月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留在此處的葉子牌,保存倒是完好無缺的,不過是牌面上的印花淡了些。
“這副葉子牌是從書房裏找到的,想必也是阿姐的東西吧?”楚芝說着,又自顧自地擺上道,“今夜上元節,阿姐帶着姐夫大駕光臨……我們還是來玩葉子牌吧,輸的人……就喝酒。”
她說到最後自己也有些虛,斜眼惕了顧星河一眼,見他唇角微翹,似是默許,心頭的底氣便更壯了些。
嘉月聽她那聲姐夫叫得自然,心潮也澎湃起來,原以為亡國之後她只剩下孤零零一人了,可如今,她不僅有愛她的夫君,也有妹妹妹夫,上元佳節同聚一起飲酒作樂,這樣融洽的景象,是她從不敢想象的。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都沒有意見。
其實他們的關系細說起來實在有些亂,還好如今沒有兄妹相認,倒也免去了不少尴尬,可要他跟楚芝那般喊得那般親厚,他還是做不到的,忖度片刻,還是以皇上、娘娘稱謂,雖顯得不夠親近,但卻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亭子外挂滿了形形色色的花燈,柔和的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給人一種迷離的美感,桌上的戰局已經暗暗拉開了序幕,燕莫止看着琳琅滿目的牌面,眸光偷觑一旁的嘉月,跟着她擺放了起來。
嘉月的視線轉了過來,兩對黑漆漆的眸子撞到了一起,那瞳仁裏不僅盛着燈火輝煌,更是在裏面窺到對方的影子。
她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傾身過去,往他手中的牌面瞄了一眼,将他那兩張擺放錯誤的牌子置換了回來。
對面的兩人看在眼裏,默默地彎起了唇角。
嘉月不想他下不來臺,是以并沒有當面教他怎麽打,不過她故意把自己的牌面露給他看,落牌時又斟酌得極慢,玩了一輪下來,燕莫止便悟出了玩法。
當然,第一局他輸的徹底,這一杯酒他是逃不過了。
楚芝牽袖給他斟了酒,雖說他是自己的姐夫,可畢竟也是皇帝,她不敢戲弄他,便只淺淺地斟了個八分滿,酒盞遞了上來,“姐夫願賭服輸?”
燕莫止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顧及到在場還有女眷,這酒也是濃度很低的梅子酒,入口是微微的一點酸,酒液淌過喉嚨,才帶出了一點回暖。
嘉月倒是燃起了熊熊的鬥志,湊近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這回我們一定要贏回來!”
他從她烏燦燦的瞳孔裏窺見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她,眸底不禁溢滿了柔情。
明明是個人作戰,後面變成了夫妻的對決,一局又一局下來,竟是勢均力敵,每個人都喝了酒,暈陶陶地又對上一局,姐妹倆支着額頭開始小雞啄米了。
反倒是那兩個男人雖喝了不少酒,可意念仍是清醒的。
顧星河道,“臣已經讓人把廂房收拾了出來,天色已晚,皇上、娘娘,今晚還是在此歇下吧。”
燕莫止點了點頭,起身将她攙扶了起來。
“要回去了嗎?”嘉月依依不舍地癟了癟嘴,甕聲甕氣道。
“不回去。”
這廂一時散了席,仆人便将他們引入了廂房,房門一關,陡然分出了一方二人的天地來。
燕莫止目光巡睃了一圈,這是間很大的廂房,映入眼簾的先是那對黃花梨的桌椅,桌椅之後的幾案上白玉拼上插着一支梅花,并有如意、葫蘆盒等物,牆上還挂了一副玉蘭鹦鹉的挂畫。
而在桌椅之側,又有一架古琴,右側的落地罩後便是書房,靠牆是兩大排的書架,上面壘放着密密麻麻的書,書架前又是一張黃花梨的書桌,筆墨紙硯整齊地碼放着。寝室則在那流雲百福的隔扇後頭。
光是一個廂房,便如此富麗堂皇,可見得曾經的壽城公主果真是金尊玉貴浸養長大的。
他還有閑情觀望,嘉月早就暈的找不到北了,哪裏有閑情逸致回憶往昔?
不理會他,徑自推開隔扇便踉踉跄跄地走了過去。
門檻太高,裙身又過長,跨過門檻,便一腳踩在了裙擺上,差點一頭栽了下來,好在燕莫止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她的手,這才免于一難。
“燕莫止……別走,這裏有妖怪……”她說完,轉身便撲入他的懷裏,手腳并用地攀在他的身上。
燕莫止頗為無奈地扯起唇角,伸手托住她的臀部,就這麽抱着她邁入了碧紗櫥。
嘉月喝了酒,身上總有股燥意,房裏的炭火又旺,幾下裏相蹭,便蹭一層薄汗來,于是擰着眉頭嘟嘟喃喃,“熱……有油鍋要燒我……”
再蹭便要惹出火來,她酒後不安分,他早已見識過了,這會柔軟的身子貼着他磨磨蹭蹭,他又怎能禁得住她的誘惑?
不過他腦子裏倒還是澄澈如鏡,這是舅爺的府邸,心頭再癢也不能放肆,遂伸出大掌在她渾圓的線條上用力拍了兩下:“別動。”
嘉月揉揉眼皮,嗫嚅道,“你兇我!”
“你醉了,阿寧,”他咬着牙向她解釋,“你知道這是哪嗎?這是顧銮儀的府邸!”
“啊……”她如夢初醒,努力找到一絲殘存的理智,點點頭道,“那不能……不能這樣……”
他好氣又好笑地将她放在床榻上,蹲下身來褪去她的鞋襪。
嘉月順勢便躺在了松軟的床上,扯了扯他袖子道,“夫君也躺下來吧,我就抱抱,我保證不輕舉妄動……”
他只好褪去自己的鞋襪和外袍,跟着她躺了下來,見她額頭冒着一層薄汗,不由得伸過手去,輕輕掖去她的汗珠,頓了頓,繼而往下游走,尋到她的衣帶,食指一繞,用了些許力氣便扯了開來,“我幫你把外面的大袖衫脫掉,睡得更舒坦些。”
她眯着眼,乖乖任他擺弄。
他褪去她的外衫,又替她拉上被子,靜靜地看着她道,“你睡吧……”
嘉月伸手圈住了他,整個人窩進了他熾熱的胸膛,在他懷中尋到一個舒适的位置,閉上眼,耳邊又浮起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她自然是舒坦了,卻沒發現她懷中的那人已經僵成了一塊木頭。
他咬緊牙關忍了又忍。
垂下頭,懷中的她呼吸勻停,一張飽滿而紅潤的唇近在咫尺。
他喉頭滾了滾,到底沒忍住這般無心的挑.逗,擡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去,淺淺的吻印在那片柔軟之上。
阿寧,我的摯愛。
願往後餘生,都能如今日這般美好。
願我們來世還做夫妻。
解釋一下,女主沒有回歸家庭。她還是有參與朝堂政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