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1(燕莫止x藺嘉月)
番外1(燕莫止x藺嘉月)
永德四十一年,這一年他剛滿十八,自嬷嬷病故後,他便動了要報仇雪恨的想法,可是莊子裏的守衛是個功夫莫測的高手,他雖為主子,卻也從來踏不出莊子半步。
那天,他的小厮替他買來了一壺酒,酒裏下了蒙汗藥,就這樣,他迷昏了守衛,從而溜出了這座莊子。
他着一身黑色的袍子,頭上還帶了個寬檐的鬥笠,鬥笠上罩着一層黑紗,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陽光刺眼,人聲鼎沸,每走一步路,他都有種無所适從的局促感,好在遮了一層黑紗,別人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暗中觀察這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正常人,就這樣,他從定州出發,被人哄騙着七彎八拐,又是乘船又是坐驢車,過了大半個月才到了建京,身上帶的銀子也幾乎散得幹淨。
掃聽到燕權的動靜,他開始按着此前籌備的計劃行事,事情進行得格外順利,燕權和秦氏很快便身敗名裂,成了過街老鼠,不得已,只得收拾細軟,連夜逃出建京。
馬車出了城門,一路朝着南邊駛去,他便這麽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頭,直到拐過了荒無人煙的山道,他眯眼瞄準,朝馬腿射了一道冷箭。
馬一吃痛,嘶地一聲提起了前蹄,發了瘋地在山道上亂竄了起來,馬車跟着四處亂滾,将燕權和秦氏颠得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燕莫止這才縱身一躍,跳到了車轅上,抽出手中的刀,一把砍斷了缰繩,馬便自顧自地瘋跑個沒影了。
燕權和秦氏驚魂未定地下了馬車,見眼前一個黑衣少年背着雙手立在那裏,鬥笠上的黑紗遮去了他的容貌,風卷起他的衣袂,襯得他肩寬窄腰,身姿偉岸,頗有幾分江湖人的氣質。
秦氏捂着心口在路邊幹嘔了起來,燕權扶正了衣冠,勉強倒是止住了搖搖擺擺地身子。
他朝他拱手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燕莫止譏诮地挑起唇角,“不必謝我。”
話音甫落,燕權忽地一震。
這聲音,他怎麽好像在哪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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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燕莫止,說話仍是帶着定州口音,況且在莊子裏沒個陪說話的人,導致他十分不善言談,短句尚可唬弄一下旁人,若是長句,便要露餡了。
燕權腦子裏卻不知怎麽九轉十八彎地想到了他那個庶子。
他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看着個頭,倘若真是他,應該也有這般大了吧。
這麽多年,燕家從未再派人去看過這個庶子。
他寧願當自己從沒有這個兒子,以免時時刻刻提醒他那些見不得光的龃龉,況且……對于如日中天的長子來說,他也絕對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見他失神,燕莫止這才撩開黑紗,一張豐神俊朗的年輕臉龐終于顯露了出來,那對深邃的眸子卻實在太過深沉,分明又有着超出年齡的老成。
畢竟是父子,燕莫止也不能不承認,自己年紀越來越長,臉上的輪廓還是與他有幾分相似的。
如今多年未見,再這麽近距離地見到他的臉,他的道貌岸然,他的冷漠無情便一一在他腦海裏浮現,多想一刻便更加對他恨之入骨,也更厭倦自己的容貌來。
“你是……莫止?”燕權終于反應了過來,心頭一寒,“這一切……都是你籌謀的?”
那旁聽到“莫止”二字的秦氏也不自覺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他,忽地直直地走了過來,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目眦欲裂地罵道:“是你!你謀劃了這出好戲,你害我無法立足,這樣你滿意了吧!”
燕莫止畢竟多年習武,眼前的婦人雖然彪悍,卻也不過嬌弱之軀,想要推開她,簡直易如反掌,可他的眸光忽地掃到了秦氏身後的燕權。
多年前,他就這麽掐着燕無畏的脖子,是他強行把他拉開,才救下了燕無畏,這麽多年過去了,如今輪到他被掐着脖子,他倏爾想,不知道他會不會為自己動容?
是以他閉了眼,任憑秦氏掐着他的脖子,窒息地感覺慢慢地蔓延了上來,胸腔也開始隐隐作痛。
就在他以為自己差點沒命的時候,一口新鮮的氣體猛然竄入了他的體內。
他睜開眼,再看秦氏,嗷的慘叫了一聲,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背,警惕地環視着四周道:“誰?”
“是誰光天化日之下謀害人命呢,我一雙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怎麽……我壞了你的好事,你急得跳腳啊?”
一個身着藕荷色八破裙的年輕女子從身後的樹林裏走了出來,看模樣只有十四五歲,卻是天姿秾麗,恍若天人。
燕莫止被她身上耀眼的光襯得愈加自行慚愧,是以又放下了頭上的黑紗,這才恭恭敬敬地朝少女拱手作揖道,“多謝……小娘子。”
嘉月不明所以地端量着這個一身黑黢黢的男子,因看不清他的面容,心頭不免有些好奇,于是瞪着大眼看了他一下,方才道,“你倒是奇怪,這麽大一個男人,竟被一個婦人掐着脖子不反抗,你是不是傻?”
“我……”他一時語窒。
燕權仔細見了女子,眼睛突然瞪得比銅鈴大,雙膝一軟正要跪下去,嘉月卻一擺手道:“這位老爺……旁邊的可是你夫人?”
燕權的眼神飄忽道,“是……是……”
“那你夫人在此行兇,你便這麽看着,難道你不知道,縱容行兇,也是要同罪處置?”
燕權點頭如搗蒜,“是,是我的錯。”
秦氏卻斜乜了她一眼,見她不過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到底不把她放眼裏,便咄咄逼人道,“小娘子看錯了,我不過是鬧着玩的,倒是你,隔了那麽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的手打成這樣——”
她攤着那只鮮血直流的手質問道,“你是不是該給我……”
話還沒說完,燕權便上來捂住了她的嘴,秦氏翻了個白眼,狠狠地朝他的腳背一跺,才掙開了他道,“你個沒出息的,你夫人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子作弄了,你倒只敢捂我的嘴!”
“你可閉嘴吧!”燕權又恨又氣道。
夫妻倆又吵了起來,一吵起來簡直不可開交,将燕莫止和嘉月也都晾在了一旁。
嘉月自然是懶得去聽他們吵架的,她瞥了那個少年一眼,見他怔怔地立在哪裏,傻乎乎的,她便悄悄去扯他的袖口,壓低了聲線道,“诶,你是燕權的兒子?燕無畏是你兄長?”
燕莫止見她竟然直言喚了燕權的大名,心頭猜測她來歷不凡,又見她這天上有地上無的氣質,一時更捉摸不透了。
燕莫止默了半晌,這才道,“小娘子,認識我……阿阿爹……兄長……”
一緊張起來,果然結巴,他說了一半,自覺形穢,猛然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頭也幾不可查地低了幾分。
嘉月倒是更加好奇了,誰人不知錦國公年輕時便是個美男子?即便那個讨人厭的燕無畏,也是遺傳了他的幾分英挺的相貌,是以她猜測少年長相不俗,怎麽會是個結巴?
她粲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糯米銀牙,“是我先問的你,你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
就是這麽一笑,宛如燦爛的一縷春光,燕莫止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雖然猜不出她的身份,但見她生性浪漫,性情直爽,便知道這女孩家教優良。
垂眸見自己一身黑衣,宛如一團怎麽也散不開的烏雲陰翳,心頭愈加局促不安起來。
嘉月見他攥着自己的袍子,手背上青筋凸起,敏銳地覺察出他的不安。
“這次不過我是剛好路過,順道搭救了你一把,可我瞧你個頭比我高,力氣比我大,倘若不能自救,又如何能去期望別人來救你呢?”嘉月笑了笑,轉過身,手裏搖着一把精致的團扇,施施然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潮尚未平複,竟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那廂的燕權和秦氏鬧了一陣,見嘉月已然走遠,也都停了下來,燕權幾步趨近了燕莫止,一把抓過他頭上的鬥笠,狠力挄到了地上。
晃眼的陽光驟然鑽入了他的眼,痛得他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勉強在雙眼之上罩下了一片陰影,而大手之下的雙眼,卻因難受而止不住地眨眼,睫毛也被細碎的淚花打濕。
他不過一擡手,便輕而易舉地震碎了他盡力拼湊起來的自尊,他知道自己此時臉上的表情有些慘淡,可他不願意在他面前露出怯弱的一面。
他們都已經身敗名裂了,又是如何有臉面以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對待他的?他忖度了半晌,發現人果然還是恬不知恥才能走得長久。
“你還記得你姓什麽?你以為搞垮了燕家,你又能落得幾分好處?”燕權的雙目渾濁,帶着一絲魚死網破的決然,多年的他尚還能維持着一副泰然的風度,如今是這點顏面也不打算要了。
燕莫止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秦氏撥開散下來的發絲,夫唱婦随道,“你以為,沒有你父親好吃好喝地供養你,你能活到如今?沒想到啊……你竟是恩将仇報!不愧是下賤奴婢生的兒子,一條蛀蟲!”
“秦氏,你、知道……你枕邊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他驀然放下手,雙目赤紅,定定地看着她道。
秦氏一怔。
他又指着燕權,咬緊牙關道,“燕權,你,你敢承認……是你不顧我阿娘反抗,強行……侮辱了她嗎!”
“我……不過是……披露你們的惡行、你……你們不去反省自己,怪、怪我揭穿你們的罪?”他胸前起伏,生怕自己嘴瓢,語速并不快,到底将整句話完整地表達了出來,可是……剛說完了一句話,他便已汗流浃背。
明明他占着理,可因不善言辭,話說出口,效果也是大打折扣,他忽地有些喪氣,便重新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地往回走。
燕權和秦氏又怎肯放過他?剛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秦氏破口大罵的聲音,她素來強悍,說話的聲音又急又快,像連珠炮似的,攪得他腦仁突突地痛了起來。
他捂住了耳朵,加快了腳步。
終于兩耳一片清淨,再也沒有聲音能擾得了他。
卻不想剛準備回程,又遇上了将才那個的小娘子,沒有了黑紗遮面,他愈發不敢直視如此奪目的她。
腳下便釘在了那裏,準備等她先行離去再走,以免面對面碰上了兩廂尴尬。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手上還輕微地哆嗦着,一時出了神,忘了去注意她離去了沒。
嘉月站在樹蔭下和秋心閑聊,等來接她的馬車,目光卻不自覺地朝他瞟了過來。
只見少年膚色白皙,眉目俊朗,垂着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再仔細一瞧,他按在腰帶之上的手,竟細細地打着顫。
她雖然不省的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可見他父母并沒有跟上來,猜測在他離去後,他們又發生了一場争執,她的目光由下又往上瞥去,在他的臉上定了下來。
由于他的頭垂得極低,她端詳了一會才發覺他下巴處有一滴不起眼的污漬。
她心頭一震,摸了摸身上,才發現自己今天竟忘了帶手帕出門,于是又問一旁的秋心,“秋心,你帶帕子了嗎?”
秋心連忙從袖口掏出一方粉色的手帕來,她甫一接過,眸光睃了一圈,見無旁人在場,便徑自上前朝他走去,将手帕塞入了他冰涼的手裏。
燕莫止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內心轟然一震,只感覺到自己麻木的手多了一股柔滑的觸感,擡起眼,見她溫柔可人地站在自己身前,擡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道,“這裏……髒了……”
“多、多謝……”他的內心被一種難以言說的柔軟填滿,瞳孔裏依舊是不自信地顫着。
嘉月扯了扯嘴唇,算是回應。
恰好馬車到了,秋心扯着嗓子大喊,“小娘子,馬車到了,我們快回吧。”
于是她捉着裙擺,雀躍地跑遠了,酡顏的裙擺就如眼前的天空,日頭已然西下,在天邊落下一片瑰麗的雲彩。
燕莫止低頭看着着方粉色的帕子,上頭繡着一株海棠,又擡眸看車輪已經慢慢地滾了起來,轱辘壓着青石板的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徐徐地從他的眼簾漸行漸遠,直至消失成一個模糊的點。
他擡起手,輕揩去下巴上的那點污漬,剛一落下,帕子便髒了。
他收起帕子,回到落宿的地方,仔仔細細将它洗幹淨了,再晾了起來。
他還沒把帕子還給她呢……大概,她也不需要吧。
可不知為何,從這刻起這一方帕子便随身帶着,起初是怕遇到了她時可以原物奉還,可後來呢……他也記不清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機會再見到她,更沒想到,她竟然是深受百姓愛戴的壽城公主。
等再次相遇時,已經是一年以後了,那時的他已中了武進士,雖然過得窮困潦倒,但也算是擺脫了過去,一日比一日變得更好。
武科殿試是設在禦苑的箭亭,獲得甲等的新科士子均有機會從寧化門直入皇城,觐見皇上。
皇上年輕時便是個骁勇的悍将,如今雖已年邁,可卻依舊重視武科,每年的武科殿試最後一試,便是要在這箭亭內與那些武将比試,再分出個勝負。
皇上則高座龍椅,欣慰地看着這場較量。
今年卻有些不同,大家低眉順眼地叩拜了皇上,打眼一瞧,卻看皇上身後又踱出了一個身着圓領袍,腰束蹀躞帶的女子,那張姣好卻又英氣的臉龐,既有着少年意氣,也有着小女子的妩媚,尤其是眉心一點花钿,更是給她添了一絲明豔大氣的美。
“阿寧,快過來。”皇上笑着對她招手。
嘉月聞言便順從地走了過去,朝上首的皇帝福下身子道,“嘉月參見皇爺爺。”
“快來這兒坐下,”皇帝指着下首的位置對她說,待她落座,這才轉頭對底下的新科士子道,“這位是壽城公主。”
衆人訝然,連忙跪了下去,齊聲道:“臣等參見壽城公主。”
“都平身吧。”嘉月大大方方道。
皇帝時常帶着嘉月進出各個場合,為此嘉月早已練就了一副處變不驚的性子,這會面對的是一群新科士子,眉頭更是不曾動彈一下了。
不過,這次也有所不同,除了要歷練她,皇爺爺年歲漸老,擔心不能再給他庇佑,要給她尋一門親事。
當然,新科士子是從全國各地裏百裏挑一的人物,因而,此次要她來,也是為了讓她自己榜下捉婿。
嘉月對此興致缺缺,不過卻不好掃了皇爺爺的興,這才到了這裏。
另一端的燕莫止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感受了,将才他只是瞥了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一年前将他從深淵裏拯救出來的小娘子,也是他……午夜夢回裏,心頭唯一的一塊炙熱。
因她的一句話,他開始努力地向陽而生,強迫自己去面對那些他不熟悉的一切,一年過去了,他終于靠自己的能力站在了這裏,可為什麽,她竟是公主?
從見到她的那刻起,他的心頭便全打亂了,因為他心頭清楚,自己雖靠着這副皮囊站在了這裏,可他的皮肉之下流淌的是肮髒的血,他陰暗,他偏執,肖想着那抹不屬于他的雲。
可如今夢終于醒來,他又成了那角落裏的一團霧霭。
因為心頭大亂,比試接連出錯,好在最後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及時調整了過來,乘勝追擊,到最後落了魁首。
“好!”皇帝拊掌大笑,扭頭問嘉月:“阿寧瞧他如何?”
嘉月淡淡地瞥去一眼,支着下巴咂摸道,“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不過……我見着……沒有眼緣。”
“怎會沒有眼緣?你再仔細瞧瞧,這人生得風度翩翩,依朕看,論相貌,在場的沒一個比得過他!”
她嘟嘟喃喃,“男子漢又不是以貌取人的囖。”
皇帝卻不管,笑着問燕莫止名字來歷。
燕莫止頓了頓,這才道,“回皇上,臣燕莫止,瞿安人,自幼……在定州長大。”
嘉月聽到他的聲音,仿佛又什麽東西在她腦子裏轉動了起來,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油然而生,再重新打量了他一回,不知為何,竟有些似曾相識的錯覺。
見她終于正眼打量起了對方,皇帝心頭也快慰起來,“好,燕氏,你可知朕身側的這個壽城公主,論起箭術也是個中翹楚,就是不知,你們兩人比試一場,是誰輸誰贏?”
燕莫止瞳仁一震道,“臣惶恐。”
皇帝眯着眼看向嘉月道,“阿寧,你還不給武魁首露一手,也叫大家瞧瞧,我們藺家的公主,也絕不輸男兒郎!”
嘉月無法只得起身走到他跟前,與他比試了起來。
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試,以嘉月多中一箭而落下帷幕。
嘉月将手中的弓交給了內侍,這才輕輕地朝他颔首道,“承讓了。”
“公主箭術精湛,臣自愧不如。”他深深地揖下去,心頭像是揣着一頭亂蹦的小鹿,心跳快蹦到了嗓子眼,連說話也帶着細微的顫抖。
霎時間,全場掌聲雷動,嘉月在衆人仰慕的注視着,悠悠然地回到了位子上坐了下來。
皇帝立即道,“阿寧覺得他如何?”
“我哪知道,不過是與他比試了一回,皇爺爺就要逼我下決定嚒……”被他直不楞登地問起,她難得一貫雲淡風輕的臉上,也浮起了一絲紅雲。
這絲紅雲,落入皇帝的眼,自作主張地認為是她不好意思,是以,這廂剛散了席,皇帝便讓人去掃聽燕莫止的家世,準備為二人指婚,不料,消息還未傳過來,就在當夜裏,他突然心口驟痛,還來不及救治便戛然離世了。
這一切,燕莫止渾然不知,而多年後的嘉月,也早已把這個人忘在了腦後。
當然,他們都不知道兜兜轉轉,命運又将他們緊緊的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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