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敦煌飛天
敦煌飛天
陸黔見到許淩的時候,他正拿着本子在房間內觀察屍體。
屍體身上基本沒有很明顯的傷口,唯獨脖子上有一道泛紅的勒痕,但光從勒痕的深淺程度來講,根本不會致命,而且就算是窒息而死,眼睛和神情不會變得這麽柔和輕松,看着就像是做美夢睡死的。
“小淩子!”
一道聲音從許淩身後傳來,他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了他是誰,在這淮陽城能這麽叫他的除了他的義父,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怎麽回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讓人去接你。”陸黔拉着許淩走到一邊拍着他的胸脯,笑着說道。
“這不嫌麻煩嘛。”許淩收起本子,用筆頭撓了撓後腦勺:“義父今日不忙嗎,怎麽想到來這裏了。”
“嗐,你在這裏,我怎麽能不來看看啊。”說完他上下大量了一下許淩,微微蹙眉說道:“才一個月不見,瘦了啊,是不是又忙到沒好好吃飯?”
“果然什麽事情還是逃不過您的眼。”
陸黔和他寒暄了幾句,在他周邊了看了好幾眼都沒看到霄浔的影子,不由擔心的問:“說起來,霄公子呢,怎麽沒見他跟你一起回來。”
“回來了,就在您眼前呢。”他指着坐在窗邊吹着風的霄浔簡單解釋了一下:“之前他都是戴着□□,現在才是原本的模樣。”
“哦,原來是這樣啊,南城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內幕還是你知道的清楚些,晚上記得來找我一趟,仔細和我說說。”
陸黔看着窗邊的那人,臉上不由露出了淺淺微笑,他欣慰的點點頭,拉着許淩在他耳邊悄聲說道:“你倆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了,要好好待人家,若是他受了委屈,我可是要找你人的。”
“啊?”許淩驚呼出聲,他不解的看了義父一眼:“義父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誰才是你義子啊。”
“以後就全都是了。”他陸黔理了理許淩衣服上的褶皺,拍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叮囑道:“此案我交給你和霄公子,義父還有其他事情,就不多留了。”
許淩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長嘆了口氣,扶着酸痛的額頭,愁眉苦臉的呢喃道:“剛回來就要查案,至少讓我緩緩啊。”
“怎麽了?”霄浔吹風吹的有些累了,一起身就看見許淩皺眉的樣子,出聲問道:“案子很難辦嗎?”
“不是。”許淩走到窗邊的桌子上,将筆放了下來,翻了翻前面案子有提到的蠱絲。
“這具屍體身上有多條蠱絲,兇手應當是通過這個來将屍體挂在雅間的,可問題是,蠱絲這種東西,只有天玄院有,巫桐谷已經隐世百年,不太可能會是這些案件的幕後之主。”許淩喝了口茶,蹙眉猜想。
“嗯,然後呢。”霄浔默默聽着他的推論,也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來。
“我懷疑是天玄院的人所為。”許淩拍桌而起,恍然大悟。
想起之前那些案子裏,那些耳後有圖案的人,心中有了一個更大膽的猜測:“既然是天玄院的人所為,那之前耳後有圖案的人也都是天玄院的人了!”
“蠱絲是天玄院親傳弟子才可使用的東西,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拿到手,那人能夠用到這麽多的蠱絲,其身份地位定然不會是普通的親傳弟子那麽簡單。”霄浔說着說着,眉頭也不自覺的皺了皺。
“對了,你之前拿的那副反彈琵琶的畫呢?拿來看看。”許淩突然說道。
霄浔伸出手,拿起一旁的挂畫遞給了他:“喏,在這裏,我剛剛一直拿着在。”
他伸手将其展開鋪到桌子上,畫中絕美的女子再次顯現在他們面前。
許淩順着向下望去,只見下面的署名寫到:和淵六年五月初七,鳶紙院灼清。
鳶紙院本來是城東一個做風筝的鋪子,雖說是以做風筝為生,但卻是貧窮畫師閑來無事的一個歸處。
鳶紙院裏的人畫技普遍的很好,有時也會通過賣畫來補貼家用,但會這樣做的人通常不多,大部分會将自己的畫好好收藏起來。
許淩剛到這裏的時候,找了半天才在一個小巷子的深處找到了這個鳶紙院的大門。
鳶紙院用來建造的牆體和一般的店鋪不一樣,是由一根根竹子相互排列組合而成,從外觀上就別具一格。
房門頂上牌匾的字跡也和別人的不一樣,一般店鋪追求的是強勁有力,而這上面的字卻是用的草書,提筆之人定然是那種灑脫不羁的性格。
許淩推開微微閉合的竹門,吱呀的摩擦聲回蕩咋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光聽着就有些滲人。
經過上次鎮子的那件事情後,就對這種隐藏在巷子裏的房子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奇怪感。
霄浔膽子還算是比較大的,他直接推開了打開了一半的竹門,擡腳就踏了進去。
“二位可是來作畫的?”
就在霄浔剛進門後不久,就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來人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身穿灰色長衫,一頭白發被一根木簪幹淨的束在腦後,他面帶慈祥的看着貿然闖進的兩位年輕人。
霄浔轉身看了他一眼,向他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老人家,我們是來向您打聽個人的。”
“哦?”老人有些詫異的問道:“不知公子想要打聽誰?”
“灼清。”
老人一聽到這名字,慈祥的臉上瞬間多出了幾分難過之色。
“她呀,一年半前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城東文家乃書畫世家,祖上出了好幾位著名畫師和書法大家。
灼清本是城東文家不受寵的庶女,左眼眼角天生就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因長相問題一直被人嫌棄。
但灼清卻并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生平唯一的喜好就是在鳶紙院畫畫。
她天賦異禀,很有自己的看法,随沒學過,但卻一點就通,所畫的風格也是別出心裁,擅長用鮮豔的顏色為主。
院中的人經常誇贊她的畫好看,只要多加練習,不出幾年定能名動全城。
而灼清卻是個不圖名利的人,她畫這些只是因為自己喜歡,不為其他。
後來,院裏來了另一個女子,曲婳,她年紀不大畫技也很是高超,由于年紀相仿,性格也相差不大,二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只要看得見灼清的地方就必然看得見曲婳,她們形影不離,互相幫助提升畫技,就像并蒂雙蓮一般。
灼清雖表面上不在意自己的胎記,但曲婳卻很懂她內心的想法沒就算表面上真的不在意,但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會因此難過,畢竟誰不愛漂亮的臉呢。
灼清為了能夠多提升畫技,日日都是最早到鳶紙院的,曲婳暫住在這裏每天畫畫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臉上畫朵紅梅來掩蓋她的胎記。
“我是不是很醜啊。”每次曲婳給她畫梅的時候,她都得哭着一張臉,問她。
而曲婳卻也只是輕笑了笑:“咱們清清不是不在意容貌的嗎?怎麽還會嫌棄自己醜?”
“哪有哪個女孩子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啊。”她撇了撇嘴,拿着鏡子在臉上照了又照,怎麽看都不順眼,最後直接将鏡子丢了。
“好啦,你別動,我用紅梅給你遮一下就不醜了。”說完她擡筆蘸了點顏料,提筆就在灼清臉上開始畫了起來。
曲婳畫梅的速度還挺快,不多時,一個豔麗絕美的紅梅就落在了她的眼角下。
放下筆後,她講剛才灼清丢下的鏡子撿起,轉到她面前笑着說道:“你看,現在是不是就不醜了。”
灼清看着原本醜陋的胎記上突然多出來了一支嬌豔的小紅梅,臉上的愁容瞬間消失,她驚喜的拿起曲婳手裏的鏡子,在臉上照了照:“果然,還是沒有胎記的我好看。”
“就算有胎記你也是好看的。”
但好景不長,曲婳家中突發急事,讓她不得已踏上了回家之路,而她和灼清也迎來了這些年裏第一次分別。
灼清站在城門口與她告別。
“此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她伸出手拿出三副挂畫,親手交給曲婳。
“這是我閑暇時畫的美人圖,你在家要是想我了,就拿出來看看。”灼清握住她的手說道:“路途遙遠,你一個女孩子要多加小心。”
曲婳緩緩打開畫看了看其中的一副畫,很滿意的對她笑道:“畫技長進不少啊,灼清畫師。”
“你又取笑我。”她推了推曲婳的身子,催促她上路:“你還是早些回去吧,解決完了事情,我可等着你回來呢。”
“好啊,我會很快回來的。”她向灼清揮揮手,做最後的告別。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次分別卻成了永別。
半年後他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卻發現灼清已經在半月前在家中自盡,吊死在房梁上。
許淩二人向老人打聽完後,已經臨近傍晚,見天快黑了,便直接回了城主府。
調查死者身份的捕頭此刻正站在門口焦急的等着他們。
“被殺那人的身份是文家二公子文峥。”見許淩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他急匆匆就跑了上去,說道:“據仵作調查,文峥的死因是中毒,而這毒和之前陳家主喝的那個藥有差不多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