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敦煌飛天
敦煌飛天
阮傾清點了在場所有的屍骨,總共一百零三人。
他将父親的屍骨留在這裏,一把火将照霧山莊的所有痕跡一并抹除。
“從此這世間,再無照霧。”
許淩和霄浔按照他的要求,在河畔堆了個臺子,用來火化九岸的屍骨。
她看着河邊熊熊燃燒的大火,心中一陣揪心的疼:“有個人默默的愛了我很久很久,可我卻從未發現,等到他以命換命時我才漸漸明白。”
“情深至此,何以為報。”
她看着燒的正旺的火光,對着他笑了笑,轉身躍了進去。
以前是你來尋我,現在該我來尋你了,九岸。
許淩在她想要跳進火堆裏的時候就想去攔下她了,但卻被霄浔一把拉住。
“或許,她在我們将九岸的屍體擡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和他死在一起。”
生而無緣做夫妻,死亦焚骨為祔窆。
回城主府後沒幾天,許淩收拾好行李,就向易城主辭行。
來時的馬車還暫存在府上,許淩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了車夫趕着車,在府門前等着他們。
“這個你拿着,以後會用到的。”邬寐得知他們要離開的消息後翻箱倒櫃找了好久,才挑出一些他覺得适合霄浔的東西。
霄浔打開她丢過來的的包袱,裏面一大半的都是毒經,還有一些瓶瓶罐罐,光看上面的标簽,就知道不是什麽簡單的毒。
“我随是仵作,但擅長的還是毒,這些毒是我以前研制的感覺毒性還不錯,紅色瓶子裏是毒,藍色瓶子裏是解藥,還有一些毒還沒來得及配置解藥,我給你拿了雙份,你可以學着自己試試。”
邬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
許淩扭頭看了眼霄浔手裏的東西。
南疆毒經,巫山蠱毒,醉生死,化功散,金蟬蠱,……
他淹了口唾沫,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多謝!”霄浔将這些東西收起,對邬寐莞爾一笑,感謝的道。
“霄浔,下次見面就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了。”邬寐站在門前看着二人紛紛登上馬車的背影,眼眸中劃過一絲傷感。
“咳咳咳。”一陣腥甜從她喉嚨裏咳了出來,她從身上拿出手帕慌忙捂住自己的口,再次伸手時,卻見手帕裏已經染上一小攤血跡。
路上,霄浔趴在窗戶旁,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的景,和之前剛來時的平靜完全不一。
許淩湊到他身後想看看到底是什麽這麽有趣,他竟看了半路。
“你幹嘛?”霄浔感覺背後突然被人壓着,很是不舒服,他轉頭看了眼那人,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我在想你在看什麽,有趣到看了半路。”許淩實話實說,伸出手還不忘去捏了把他的臉:“你剛來的時候可老實了,就坐在裏,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想。”
“是嗎?”霄浔放下窗簾,坐回座位上,有些懷疑的道:“我怎麽記得,某人還一直擠我來着。”
許淩聞言,笑着輕咳一聲,轉過身望向他說道:“還不是你非要坐角落裏,還縮在那一小塊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的錯咯。”霄浔微笑着看了眼許淩。
許淩不敢再接話,他的第六感告訴他,要是接了一定會後悔。
見許淩沒理他了,霄浔也自然閉了嘴,繼續掀起窗簾看外面。
馬車行了一會兒不多時就進了城內,看着周邊各型各色的商鋪,霄浔也來了興致。
路過一個書畫坊的時候,他好像瞥見裏面有一副展示挂畫,很是吸引他。
“停車。”他沖外面趕車的車夫喊了一聲。
許淩聞聲立馬睜開眼,就見霄浔已經起身下了馬車。
書畫坊的占地面積不是大,也就城主府一個偏院的大小,但卻是上下兩層樓。
名字取得很文藝,名摘月。
霄浔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後轉身就進去了,許淩跟在他身後了,在他剛踏進的後腳就也跟了上去。
霄浔對書畫興趣其實不大,但剛剛那一眼看到的挂畫卻讓他很熟悉。
書畫坊的人不多,但裏面的畫卻多的讓他眼花缭亂,他順着剛才的那個角度,走到了一個不是很隐瞞的角落。
裏面挂着的那副畫,竟和房間的那個幾乎一摸一樣,霄浔細細看着上面英姿飒爽的夏筱,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難過。
許淩見他停在一副畫前,剛想替他買下,卻發現原來是自己早年間高價收回的那副畫的贗品。
“你要喜歡直接和我說就好了,我直接把那副畫送你。”許淩伸出手緩緩牽住了霄浔的手,低聲在他耳邊說道:“贗品沒真品好,很對細節都不到位。”
“我不在乎畫的真假,我只想要一張母親的畫像而已,你那個太貴重了我受不起。”霄浔抿唇,長嘆了口氣,拒絕道。
“你若想要我讓人臨摹一副,這裏的店家挺會坑銀子的。”
“不用,我就在這裏買一副就好了。”他再次拒絕了許淩的好意。
一旁的店家見二人站在這幅畫面前久久不動,貌似對這幅畫很是喜歡,而且看那二人的衣着打扮,識人十年的他,一眼就知定然不是普通人。
他走上前搓了搓手,笑着對一旁的霄浔殷勤說道:“公子是想買這幅畫嗎?”
“嗯。”
“不是。”
許淩和他同時開口。
店家看着他身邊的哪位公子,尴尬在了原地,笑着的臉也有些蹦不住的下沉。
“我們上二樓看看。”許淩瞟了店家一眼,拉着霄浔在他耳邊提醒:“那店家一看你喜歡那副畫,肯定會将畫價擡高,到時候虧得是自己,而且一般的好東西基本都被他放在二樓的角落裏,沒準我們還可以再找到一副。”
二樓是分多個房間,一個房間裏還有一個雅間,這樣依次排列的。
許淩順便挑了個房間進去,裏面存放的挂畫還挺多,基本都是前朝的物品。
霄浔在這裏轉了一圈,也翻了很多畫像,卻發現前朝畫師畫的最多的便是皇上與莞妃的雙人圖,關于夏筱的幾乎沒有。
許淩看出了他所難過之事,将手裏的翻到的一副夏筱十五歲時在橋邊登船的圖展開遞到了他的面前:“當時夏家被滿門抄斬,皇帝下旨燒了關于夏家的一切,想要抹去夏家在這世上的一切,現在所剩下的圖,幾乎少之又少。”
“他當真對我母親深惡痛絕到極致。”霄浔眼眶微微濕潤,呼吸也随着這幅畫入眼後變得有些急促,他伸手撫摸着上面那個女子輕笑的側顏,眼中的淚水沒止住,低落到手背上。
許淩把畫交到他手裏,拿出手帕輕輕擦了擦他臉上的淚水,将他抱在懷裏,撫了撫背。
許久之後,霄浔才被安撫好情緒,他将手裏的畫慢慢卷好,小心的放在案臺上,轉身去尋其他的。
走到一個雅間外的櫃子前,發現外面的門沒關好,裏面的畫也露出了大半。
他蹙着眉慢慢蹲下身,卻見裏面放着副敦煌飛天畫。
第一副畫上的女人身穿一身翠藍長裙,肩挂落霞紅披帛,梳着飛天髻,頭上帶着金制的發冠發釵,髻後着兩個飄逸的松綠發帶,雙臂上也戴着臂钏,她反手擡起一個精致的琵琶,眼神向左看,而身體卻向□□倒,右腳微微上勾向左。
“你也喜歡這樣的畫?”許淩見他看着手裏的畫出神,低頭看了眼,有些意外的問道。
“剛剛這櫃門沒關好,我見它也随意丢在裏面想着收一下。”霄浔忙解釋的擺擺手。
他剛想收起畫時,卻被許淩一把奪了過去。
許淩細細觀察了一會兒這幅畫,蹙着眉,點頭稱贊:“這畫師畫的确實好,栩栩如生,這色彩搭配也是少見。”
霄浔剛伸手将他手裏的畫奪了回來,将其收好,就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
女子臉色煞白的癱軟在地,她瞪大着雙眼,表情扭曲,眼睛裏盡是驚恐,大張的嘴也時不時的抽搐着,看着眼前的場景軟而無力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全身血液幾乎都凝滞住了,根本站不起來。
許淩拉着霄浔趕忙擠過人群,剛一擡眼,雅間裏出現的男屍頓時讓他心底一顫。
屍體高懸空中,身體擺放的姿勢竟和霄浔手裏的那副畫上的一摸一樣,神情動作也幾乎神還原。
那男屍的樣貌不過三十出頭,頭發高束,發冠是銀制的上有一顆墨綠的玉石鑲嵌在上,身上穿着靛藍緞子的衣衫,交領上還有這淡色暗紋,右手大拇指上還帶着個玉扳指。
摘月書畫坊出了事,衙門很快就得了消息,派人來封鎖現場。
衙門捕頭也迅速将此事禀報城主。
“這種案子早年已經很常見了,你們該調查調查去,還用得着跟我彙報?”陸黔現在一看到衙門的人就心中犯着火。
“是是是,只是這許大人也正好在摘月書畫坊,我們這……”捕頭為難的道,按理說,這在現場的都得審問一邊,但許大人和城主的關系大家都有目共睹,着實讓他難以下手。
“小淩子回來了?”陸黔激動的轉身望向下面的捕頭,兩眼放光的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