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臉人皮
無臉人皮
入夜後的鎮子依舊寂靜,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邊際,三更時,一個男子抱着個稻草紮的娃娃,瘋瘋癫癫的走在石板路上。
寒風打在他身上,他卻毫無反應,一直抱着娃娃傻笑,笑聲傳至大街小巷。
許淩一起來就被霄浔拉着出了客棧,來到了昨天的那處房子,那條巷子裏圍滿了人群。
霄浔他倆擠了半天,才從最外面擠了進去。
倒在房子最前面的那個男子許淩認識,是前兩天他在三嬸家看到的傻兒子。
“昨天晚上就聽見一陣子滲人的笑聲,總覺得會出事,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一個戴着頭巾的粗布婦女說道。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的笑聲可把我吓得個激靈。”
許淩準備靠近屍體時,一個捕快裝扮的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許淩翻了個白眼,取出令牌:“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捕快看到令牌,瞬間變了臉,忙引着許淩進到裏面:“大人請。”
“這人和我一起的。”許淩指了指身後的霄浔。
“明白明白。”捕快向他抱拳行了一禮。
許淩觀察了屍體的死樣,摸出本子開始記錄,屍體趴在地上,雙手卻指着房子的大門,眼睛也是打睜着。
就在許淩剛記完細節,合上本子的時候,周邊的舊燈籠突然燃起黃色的火焰。
這一異樣的舉動,令在場的衆人都吓呆了。
“鬼火!一定是這家人的冤魂來找我們索命了!”人群中不知誰突然大喊了一句。
“是鬼火!”一個聲音緊接着說道:“冤魂索命,鬼火現,是她,是她回來了!”
許淩看着慌亂的人群,眉頭微蹙,他将霄浔拉至身側,低語了幾句。
霄浔點點頭。
二人向捕快要了刀,一起走到所謂的“鬼火”面前,他們将燈籠挑開,地下露出了一些細碎的物體。
許淩拿出手帕将它們撚住,湊在眼前看了看,對霄浔說道:“是屍蠟。”
“我們現在要說出來嗎?”
“暫時別,剛剛那幾個人,明顯就是煽動人群故意讓他們恐慌,我們此時要是說出去,肯定會被他們反駁的,我們先保留。”霄浔緊張的看着他手裏的屍蠟,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許淩笑了笑:“看來咱倆緣分不淺。”
“是嗎?”霄浔微笑道:“我怎麽不這樣覺得。”
鬼火出現後鎮明們猶如驚弓之鳥般紛紛離去,躲到了自己的房屋內。
霄浔看了眼屍體以及面前的這座房子,對許淩說道:“看來,我們得先查清楚十二年前的那場案子。”
許淩點點頭。
後山。
陰風四起,四周人高的雜草參差不齊,枯黃的草葉被放吹的沙沙作響,草叢中擺滿了各種棺材,大的小的,新的舊的,有些棺材蓋都沒有合攏,露出裏面白森森布滿黴斑的屍骨。
有些還沒完全腐爛的屍體被丢棄在各個地方,飽受風吹雨打。
“不是吧。”許淩扇了扇面前的蒼蠅:“這都快成上亂葬崗了,無名屍體這麽多,我們該怎麽查。”
“噓。”霄浔出聲說道:“死者為大,惹怒他們了,我可救不了你。”
許淩被他一說背後拔涼拔涼的,他往霄浔身邊靠了靠:“我接觸屍體好幾年了,也沒聽說過哪個屍體的魂魄會來找麻煩,你可別吓我。”
“普通屍體确實不會,但你別忘了這鎮子可是。”霄浔話沒說完,就聽見周邊傳來一陣尖細的女子笑聲,周邊的墳墓上也燃起一團散發着幽光的藍火。
許淩扯了扯霄浔的衣擺,指着自己的頭,在他耳邊念叨:“這人莫不是這兒殘了?大白天的,要是大晚上,我或許還會被吓到。”
“誰知道呢?”霄浔推開他,向墓地最深處走去。
越往裏走裏面的腐爛氣息就越重,地上還有好幾具被丢棄沒多久的屍體,頭部已經顯出白骨,軀幹四肢腫脹,表面的皮已經脫落,腹部和大腿都布滿了蠅卵。
有些時間較久的已經徹底化為白骨,四肢的白骨散了一地。
他們穿過草叢和屍骨,尋着聲音找到了一座墳墓前。
一個穿着白色破衣,散着雜亂頭發的少女蹲坐在墓碑旁,他手裏抱着碎布縫制的娃娃,一直傻笑。
許淩上前扒開擋着墓碑的雜草。
上面的逝者正好是十二年前死去的那對夫婦。
霄浔目不轉睛的盯着少女看,少女突然一僵停止的滲人的笑聲,轉動着頭邪笑的對上了霄浔的眼睛。
霄浔被他突如其來的對視吓的一驚。
“你們想知道十二年前的那件事嗎?”少女笑着站起身,緩緩走到霄浔身旁,直接坐到了他左側方一具屍體的頭顱骨上。
“十二年前的那個晚上啊……”少女自顧自的說道。
天正下着大雨,門外的雷聲一陣一陣的,白光剎現,暴雨打在房瓦上哐哐作響。
一家人早已入睡,婦人乍然坐起身來,扭頭看向窗外,沖着外面勾起一抹笑。
她走到隔壁的房間推門進去,床上熟睡的是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女孩。
婦人緩緩走到床邊,伸出手撫摸着女孩嫩軟的臉,手緩緩下滑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孩被這股力量掐的瞬間喘不過氣,雙手不停的捶擊着婦人的胳膊,不一會兒就停止呼吸。
“阿菱,乖乖睡吧……”婦人笑着親吻了阿菱的臉,理了理她額頭上淩亂的頭發,低聲說道:“安心睡吧……”
婦人替她掖好被子,轉頭就看見相公正扶着門框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
“你……”男子顫抖的指着婦人說道:“阿菱是你親生女兒,你怎麽忍心下得去手!”
“她是賤人!”婦人大聲叫道:“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可你卻總粘着她,甚至有時候還偏袒她!”
“我都說了她還小,你沒必要和自己女兒過不去。”男子指着床上的女兒說道。
“是嗎?”此刻的婦人已經接近瘋癫,她指了指女兒,後又将手指向男子,嘲諷的說道:“可是你還親了她,你還抱着她睡過,哈哈哈,你還抱着她睡過。”
男子沖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胳膊:“你清醒點!我對她和你是不一樣的。”
“不!”婦人猛的扇了男人一巴掌,雙手立馬掐住他的脖子,她神志不清的呢喃道:“去死,你們這群人都去死!”
男子被他掐着喘不過氣,只能使出全身力氣去抵抗,他順手也掐住了婦人的脖子,結果卻因力道掌握不好,不一會兒婦人就先倒地了。
男子終于得了口喘息的機會,他按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床上的女兒,地上的夫人,有些失措,本來白天還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子就都沒了。
男人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直接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許淩指着墓碑上隐約顯現的李字,問道:“這人是她的母親?”
“是。”少女答道。
“那你可是那天她為何突然瘋掉。”許淩盯着少女看了一會兒後,又走回到了霄浔身邊。
“她家幾代人都是這樣,有瘋病。”少女一會兒捏捏娃娃的臉,一會兒扯扯娃娃的頭和四肢。
“若我猜的沒錯,你就是她的女兒阿菱吧。”許淩道。
少女勾起一抹笑,随即轉為大笑:“哈哈哈,看來許大人的名號不假。”
“我是還沒死。”少女站起身,踢了踢剛剛那個頭骨。
“那你為何不會鎮上去。”霄浔出聲問道:“鎮上可比這裏好的多。”
“鎮上……”少女呢喃了一句,随即笑的更瘋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什麽要回去,是他想把我抓回去,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
“哦不。”少女突然想到了什麽,笑了笑:“他已經死了,我不用再怕了!”
少女抱着娃娃呢喃了幾句,随即立馬沖向一旁的草叢,許淩剛追出去,便發現她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霄浔撇了眼墓碑,轉身打了個哈欠,道:“回去吃飯,我餓了。”
許淩慢跑着跟了上來,他甩了甩身後的馬尾,說道:“困了?要不我背你回去?”
“不用。”霄浔摸了淚花,柔聲道。
經過今天“鬼火”這麽一鬧,原本就安靜的鎮上,關門更早了。
霄浔他們剛回客棧,店家剛好做了飯,等他們一塊吃。
“飯剛好正熱着,馬上就熟了。”店家擺好菜,用抹布擦了擦手。
許淩找了個地方坐下,霄浔被他拉着坐到了旁邊。
許淩剛喝了口熱茶,就瞥見店家正跪在一尊佛像面前不知道拜着些什麽,拜完後他又拿起一旁的經文念叨起來。
待飯正好悶熟了,他才放下手,去廚房盛飯。
“您剛才拜佛做什麽?是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嗎?”霄浔問道。
“也不是不順心,最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店家拿碗得手一沉。
“不防細講。”
“今天不是遇見鬼火了嘛,他們都說是冤魂索命,我這心裏也怕的很。”
“不是說還沒找到屍體嗎?”許淩插嘴:“有可能還活着。”
“不!”店家打斷他,細思極恐的說道:“她的屍體是我親自收斂的,我當時探過她的鼻息,完全斷了氣的,身體也冰冰的,絕對不可能還活着。”
許淩一聽立馬望向霄浔,霄浔對上他的目光微微蹙眉。
如果她不可能活着了,那當時墳墓地裏遇到的少女,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