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臉人皮
無臉人皮
正值九月的天,暮色漸暗,霄浔靠在窗邊吹着窗外的風。
許淩拿了盤花生端到窗邊的桌子上,他坐在桌上一只手撐着桌面,另一只端着茶杯,說道:“別吹久了,頭疼。”
“嗯。”霄浔雙手搭在窗沿上,敲了敲低聲回道:“你知道□□嗎?”
“知道啊。”許淩品了口茶,長嘆口氣,繼續道:“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霄浔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眸低垂,許久才轉過頭看相許淩:“□□的制作方法有兩種。”
“一種是通過一些植物提取做成,而另一種是直接從人臉上把皮活生生剝下來,再加以密藥制成。”
“我也想過這種可能,但臉皮是要在人還鮮活的時候剝下來才能制成,按他說的阿菱已經死了,她的臉皮就算剝下來了也做不成。”許淩皺了皺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難不成她還能死而複生,之後被人剝了皮?”
“若他當時沒死,只是氣息微弱呢?”霄浔用筷子夾了幾顆花生放進嘴裏:“這種也是有可能的,總之先找到她的屍體。”
“嗯。”許淩坐到他身邊,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臉說道:“我總覺得你這張臉有點太過普通,配不上你。”
“別碰。”霄浔拍開他準備伸上來的爪子:“你要是覺得我的臉配不上我,那你說怎樣的臉才最配?”
許淩想了想:“我雖沒有确定的面容,但肯定比這張臉好看很多。”
霄浔笑了笑,與他四目相對:“你就這麽肯定?就不怕猜錯了?”
“嗯。”許淩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往門外走去:“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霄浔再次撫上自己的臉,搖頭笑了笑,這麽多年來,你還是第一個覺得我的臉是假的。
晚間又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外面的轟隆隆的打着雷,霄浔窩在被子裏根本睡不着,他側睡着,看這空位的地方不免想起,之前是他睡在這裏,哄着自己睡覺。
自母親離世之後,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哄過自己睡覺,就連師父也只是守在身旁而已。
霄浔鼻尖突然一酸,他翻了個身将自己埋在被子裏,無聲的抽泣起來。
“怎麽突然哭了?”許淩抱着被子輕車熟路的躺在床上:“雷聲太大,吓到了?”
“不是。”霄浔壓着嗓子道。
許淩轉身将手伸進被子,半環住他的身子,握着他的手,迷糊的說道:“你不會再次把我踹下床吧,我今天可是專門來陪你睡的。”
霄浔發涼的手被他輕輕握着,漸漸有了溫度,原本僵硬的身體也嘗試着慢慢放松,嘗試接受他的觸碰。
他聽着身後那人平緩的呼吸聲,心底莫名覺得安穩,霄浔撇了他一眼後,低垂着頭緩緩閉上了雙眼睡去。
雨下的很大,霄浔從前一晚醒三四次已是常态,而今日卻異常的睡得很沉,也很安穩。
他醒來時,身邊已經不見許淩的影子了,就連他昨晚睡過的地方也已經沒了溫度。
霄浔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渾身舒坦,很久沒有像這樣一夜無夢了。
他穿好衣服,剛踏出房門就瞥見許淩坐在樓下,他嘴裏吊着筆,手上不停翻看着上面的字跡。
霄浔悄悄走到許淩身後,本子上的字跡依舊讓他看不明白。
“放這吧。”許淩擡手在桌上敲了敲,出聲說道。
霄浔見他專注的樣子,沒有出聲打擾,直接走到他面前坐下。
“我說放……”許淩剛一擡頭就發現霄浔撐着頭笑着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醒了啊。”
“嗯。這都正午了,我要是再不起,都趕不上午飯了。”霄浔說道。
“那你現在餓嗎,要不我去給你開小竈。”
“不用。”霄浔拉住他,指着桌上的本子,問道:“在理這幾天的事嗎?”
“嗯。”許淩點頭,将本子合上:“關于十二年前的案子我依舊有疑,想着理理,看看有什麽發現。”
“你這字看的懂嗎?”霄浔道。
“看得懂,我師父說本子是我們這脈的寶貝,外人不給看,我為了防止被人偷看了去,就故意醜化了字,除了我,沒人看得懂。”許淩向霄浔解釋道。
霄浔點點頭。
“那你師父用的什麽方法?”
許淩尋着記憶想了想:“師父的自己挺秀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字的寫法和我們不一樣。”
“這樣啊。”霄浔看着他回道。
用完午飯,二人經過商讨,決定前往裏□□,去調去十二年前那個案件的記錄。
二人剛到府邸就碰到了前幾天查案的捕快,得知他們是來找裏正的,立馬就帶着他們進去了。
裏正姓樓,看面相大約三十來歲,看着很是和善,前幾年剛被調到這裏來。
“許大人來鄙府有何貴幹?”樓裏正向許淩行了一禮,問道。
“此番貿然前來,只為十二年前那樁命案,勞煩樓裏正讓我二人查看一下當時筆錄。”許淩道。
“許大人要看那是沒問題的,可這位小友……”樓裏正有些猶豫的看向一旁的霄浔。
許淩會意一笑,拍着霄浔的肩膀說道:“自己人,不必擔心,出了事情我負責。”
樓裏正點點頭,取下腰間的鑰匙遞給許淩道:“既然如此,轉角處右轉第一個房間就是了,下官今日事物繁忙就不便陪同了。”
許淩接過鑰匙向他抱拳行禮:“多謝。”
送走樓裏正,許淩繞着鑰匙圈口把玩了一遍,對霄浔說道:“我們現在就過去?”
“嗯,走吧。”霄浔順着走廊來到了方有案件筆錄的房間。
許淩轉身時往旁邊瞥了一眼,手上開鎖的動作一頓,不多時又立馬熟練的将門打開,他試了個眼神給霄浔。
霄浔微微點頭,跟着他進了房間。
“我剛剛在門外開鎖時看見一個黑影,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躲在假山後邊。”許淩湊到霄浔的身旁,悄悄說道:“估計是那人來監視我們的。”
“先查案子。”霄浔對他說道。
他走到前面的架子上,更具時間推斷,那本筆錄應該在靠裏面的架子上。
許淩随手拿了本筆錄,上面全是灰塵:“這是多少年沒打掃過了……這麽多灰。”
霄浔看了眼許淩,扭頭又在書架上面翻找:“筆錄雖然有按時記錄,但很少會有人來翻,除了一些要申冤的或者一些陳年老案有了新發現的,基本沒人會在意。”
“也是。”許淩揉了揉額頭,開始一點點慢慢查起來。
房間內筆錄衆多光十二年前的案子少說也有幾百個,廢了老半天才查到一點。
“你看這裏。”霄浔剛翻到一段線索,頭頂上突然滴下來一滴獻血,好巧不巧正落在霄浔手背上。
霄浔看着眼前鮮紅的血跡,一陣反胃的惡心感瞬間湧了上來。
他轉過身,用另一只手捂着嘴,跑到一旁的桌案上勾着腰,面色煞白。
許淩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見房梁上突然跳下來個黑影,他一把抓住霄浔的胳膊,反手用刀架住他的脖子。
“不想他死,就帶我出去。”蒙面的黑衣人将刀往霄浔脖子上靠了靠說道。
許淩冷着臉看着他的動作勾唇輕笑,他将手裏的本子放下雙手抱臂的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拿捏住了他,你就能安然無恙的出去吧。”
黑衣人眉頭皺了皺,
“你不是在乎他嗎?”他看向身前的霄浔。
許淩笑着搖搖頭,長嘆口氣:“我若不在乎呢?”
黑衣人盯着他的眼睛僵持許久,确定他沒有其他神色後,垂眸笑了笑,放下了手裏的刀。
“梁丘師兄別鬧了,放開我吧。”霄浔低垂着眸,掰開黑衣人摟着自己肩膀的手。
“師兄此次下山,可是師父交代了什麽?”
“是,師父讓我把這個給你。”黑衣人答道,他從腰間拿出一個錦囊和一封信遞給霄浔。
許淩剛才正低頭盤算着如何就處霄浔,結果他一聲“師兄”把許淩徹底整懵,他猛的一擡頭滿臉震驚的看向霄浔:“你們……認識?”
“嗯。”霄浔拿出手帕擦拭手背上的血跡,拿着信轉身躲到前面的書架後,說道:“他叫梁丘聞昱,是我曾經的師兄。”
“既然認識,那你剛才……”許淩不解。
“阿浔在外飄蕩多年,不識人間險惡,剛才只不過是為了試探你,是否值得讓我将阿浔托付給你。”梁丘聞昱摘下遮住臉的黑布,露出了原本俊俏的面容,他将黑布掖在腰間的腰帶上。
“你做的不錯。”梁丘聞昱走到許淩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剛才有那麽一瞬就連我都覺得你真的不在乎他。”
“沒辦法,在人面前顯現出更在乎他,就會讓他的危險多一分。”許淩說道:“ 不是所有人在看到人質沒有用的時候,會把他丢棄,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只能賭一把。”
“是了。”梁丘聞昱轉身看向一旁的霄浔:“若劫持他的不是我,他興許已經……”
“不會的。”許淩走到他身旁說道:“若他想拉着霄浔一起死,我會搶在那人動手之前,護住霄浔。”
梁丘聞昱略微吃驚,随即點頭說道:“阿浔從小受了不少苦,剛被師父撿回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經常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養了好久才養好。”
“他是孤兒?”許淩問道。
梁丘聞昱搖搖頭:“不清楚,他是師父下山時從人販子手裏救下的。”
他從腰間取出另一封紙邊發黃信,交給許淩:“師父去禁山前替阿浔算過一卦,讓我若有一天遇到真心在乎他,且足夠理智之人,就将這封信交與他。”
許淩拿過信,準備展開卻被梁丘聞昱攔住。
“信回去再看,別讓阿浔發現。”
許淩點頭,将從新折好夾進本子裏。
梁丘聞昱看着霄浔從前面的書架後走了出來,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頭,将一個竹哨交給他,說道:“師兄此次下山不便逗留多時,若是以後有難處可用此哨招來我的紙信鴿。”
“知道了。”
“你們要找的那本筆錄在這。”梁丘聞昱從腰間拿出一本有些老舊的本子遞給霄浔:“大長老命我下山務必抄卷一份帶回去。”
霄浔看着他濕漉漉的右臂,袖口處還在滲出鮮血,出聲問道:“師兄的傷。”
“入府時受的小傷。”梁丘聞昱扭頭望向許淩,出聲道:“許淩兄,我師弟阿浔就交給你照顧了。”
“好。”許淩答道。
梁丘聞昱離開前轉身看了一眼霄浔,最後叮囑道:“你身子骨弱,腿寒又嚴重,變天時多穿點,別受涼了。”
“好。”霄浔點頭應道:“師兄路上也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