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下鄉
三下鄉
夏日酷暑難耐,每一口呼吸都像熱騰騰的泥漿,黏糊又濕稠。
林安和許夢夏拉好行李箱在一旁等着,她們參加了學院組織的三下鄉活動,此次要去一個叫雲花村的地方支教。那裏較為偏僻,交通不太便利,教育資源稀缺,此行注定不會太順利,她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安安,你知道那裏為什麽叫雲花村嗎?”許夢夏問。
“不知道,可能花比較多?”林安回答,她曾經在網上查過一次,關于那個村子的信息很少,只知道那裏的留守兒童很多。
“隊長!我們什麽時候才出發,我等到花兒都謝了~~”軟乎乎的聲音引起她們注意,往那個方向一看,是個可可愛愛的女同學。
女同學紮了兩個俏皮的小辮子,辮子上用各種卡通發卡裝飾,臉圓嘟嘟的,眼睛很大很水靈。她身上帶的裝備很齊全,有防曬衣,大長褲,寬草帽,腰間還帶了驅蚊小包。
旁邊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便是女同學口中的隊長,他一個個數着人數,在登記表上寫寫劃劃。由于他比女同學高了整整兩個頭,顯得很是高大,加上他表情嚴肅,更是有種不好惹的氣場。
他把文件一合,輕輕敲了敲女同學的腦袋,笑着說:“別急,還有一個同學沒來。”
沒聽到想要的信息,女同學撇嘴,轉身想要往附近的臺階坐下,卻被那個隊長一手拉起,“你要煎屁股嗎?”
“不要。”女同學撒嬌道,然後趁隊長一個沒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按到臺階,接着坐到他腿上,“這樣就不燙啦。”
“疼!”隊長哭唧唧地求女同學放過。女同學以為真的很燙便想站起來,卻發現被摟住腰起不來,便知道他是故意的,“撒手。”
“我不。”
“撒不撒?”
“不。”
“信不信我咬你?”
“最後一個人好像來了。”
“哦哦,好,快去工作。”
兩人分開,隊長又恢複成一副不好惹的模樣,詢問幾句話後,轉過身,大聲對着所有人喊:“到齊了,準備上車。”
林安的眼光收回,跟許夢夏把行李都放妥當後,一起排隊上車。
許夢夏拉過林安的手,“信不信我咬你?”
“你咬。”林安回。
“一身汗,等你洗完澡我再咬。”
“洗完澡不給咬。”
許夢夏壞兮兮地湊近,故意把聲線壓低,“小心我半夜爬你床。”
“小心我撓你胳肢窩。”
“壞蛋!”
輪到她們上車了,許夢夏走在林安前面,選了個前排位置,“你坐裏面,靠窗。”
“謝謝~”
“不客氣~”
車輛很快啓動,沿途的風景一路往後退,漸漸離開高樓大廈、物質充沛的大城市,駛向單調又枯燥的高速公路。
當初知道有支教活動,林安猶豫了好一段時間,做了好一番思想鬥争才下定決心報名參加。
那時報名人數很多,篩選一輪又一輪,最後才把人員确認下來。
幸運的是,許夢夏也入選了,這樣兩人互相有伴,有照應,旅程不會無聊。
剛開始林安知道許夢夏要報名參加時,驚訝了一段時間,以她對富人的想象,富家子女放假一般是旅游度假,參加上流宴會,打高爾夫,騎馬,學樂器等增加些技能;又或者是三兩個姐妹約一起開茶話會,穿着小洋裙,手拿折扇,在花朵包圍的小院子聊些高雅話題。
以她貧瘠的想象,除了這些,也想不到有什麽別的方式用于打發時間。
畢竟,電視劇是這麽演的。
所以,夢夏為什麽會參加呢?
“夢夏,你為什麽那麽堅決要來支教呢?”林安疑惑地問。
“想來就來了,你呢?”許夢夏不加掩飾地回答。
“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幫幫他們。”林安回。
其實,這僅僅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林安不想回家,不想對着林晟銘。支教結束還有半個月的空閑時間,她可以在家呆上十幾天,陪何蘭心說說話,買菜,逛街,夠了。更何況何蘭心要上班,兩人見面的時間不多,一想到要整天和林晟銘在同一個屋檐下,頓時想逃。
她承認,她很自私。
“聽說那裏信息閉塞,我準備了零錢現金,如果不能手機支付的話,還能派上用場。”許夢夏拿出一個貓貓模樣的小零錢包,“你看,一角,五毛,一元,五元,十元,二十,五十,一百,除了紙幣,硬幣我也有。”
!
對哦!她怎麽沒想到!
林安崇拜地看向許夢夏,“還是你想得周到!”
“嘿嘿,還行啦。”
路途頗為漫長,林安和許夢夏聊了一個小時後,各自戴上耳機聽歌,閉上眼,沉浸在音樂世界中。
下一次睜開眼睛是被九轉十八彎似的路晃醒,彎道一個接一個,盡管司機技術好,林安胃裏還是泛起了不适。
晃過去後,又迎來颠簸不平的小路,整輛車一抖一抖的像是要散架,不适感瞬間加重,難受得像是要把小命搭進去。
萬幸的是,這段路短,後面全是柏油路,不用再受苦。
林安癱在座椅上,雙眼無神,活力盡失,面如死灰。
而身旁的許夢夏,她在幹嘛?她在拍照!拍自己的醜照!還邊拍邊笑!
……
林安想給她一個眼神,讓她收斂點,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夢夏她真的,笑得很開心!
……
“安安,我不想笑的,真的不想笑,但是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許夢夏已經笑得前俯後仰,要不是車上還有其他人,林安敢說,她能笑得更大聲。
“真的好像!!!哈哈哈哈哈哈!!”
“像什麽?”林安聲音毫無起伏,到底有什麽能讓她笑成這樣子。
“死魚眼。”
?
“好像死魚眼!”許夢夏把手機放過來,點開那張照片,放大。
……不得不說,确實像。
算了,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還是安心睡吧,希望快點到目的地。
迷迷糊糊陷入沉睡,再迷迷糊糊醒過來。
許夢夏的大臉在面前晃來晃去,自己的身體也跟着晃來晃去,還頗有幾分散架的味道。
“醒醒,醒醒!”
“到了?”
“還有幾分鐘,你先清醒清醒。”
大腦打漿似地疼,一看手機,傍晚六點。他們幾點出發來着?好像是……早上十點?
八小時……整整坐了八小時車,雖然中間在服務區休息了半個小時。
累。
一只手掌忽然出現在眼前上下晃動,林安瞥了眼許夢夏,“你幹嘛?”
“這是幾啊?”
“3。”
“看來清醒了。”
……
千萬個獅吼的響亮聲從心底吼出,要不是自己實在累得不行,高低也要抱着她肩膀把她晃暈,再伸出兩個手指問她“這是幾”,讓她也體會體會這感受。
“到啦,下車。”許夢夏輕松地說,仿佛這八個小時的車程對她來說如喝水般平常且容易。
下了車,林安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終于舒服了些。
這裏幾乎四面環山,夕陽把天空照得橙黃,高聳的山峰連綿不斷,黑乎乎的,像一道難以觸摸的巨大屏障隔絕了自由與選擇。
這裏不是世外桃源,沒有秀麗山水連成的令人神往的美景,沒有夢幻神秘的溶洞與嶙峋怪石,也沒有巧奪天工般的雕塑、精致的橋和氣派的門。
這裏只有山,望不到盡頭的山。
水泥路兩側的房屋由紅磚頭砌成,牆體歷盡滄桑,破舊發灰,似是扛住了多年的風吹雨打。有些屋子還住着人,有些屋子則處于廢棄狀态,從那搖搖欲墜的木門便能看出。
現場的村民不算多,約莫有四五十人,除了兩個中年人,剩下的孩子與老人各占一半。為首招呼他們的兩個中年人,一個是村長,另一個是駐村書記。
“我代表我們雲花村,對你們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村長自顧自地拍手撐場子,幾個孩子以為是什麽好玩的東西也跟着鼓掌。
孩子多數是灰頭土臉的,見他們到來,沒有歡呼,只有好奇與膽怯。老年人黝黑的臉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他們抓着自家孩子的手,或是坐一旁像看奇怪的人一般看着他們。
簡單寒暄幾句後,村長說:“住宿的地方我安排好了,先跟我來,把行李收拾收拾。”
村長帶頭,把十幾名大學生引到屋子前,“這邊有三間空房,能住十二個人,前面那還有兩間房,那邊可以住六個,你們看看怎麽安排。坐了一天車,你們也累了,今晚早點休息,明早我再跟你們說具體安排。”
“好,麻煩村長了。”隊長客套地說着,等村長走後,簡單做了安排,“這次下鄉分成三個小組,支教一組,調研一組,後勤一組,你們自己當初報名哪一組應該都清楚了。房子的安排,我建議同組的住一起,溝通方便,當然,男女要分開。”
十幾個人商量好後,各自拎着行李收拾房間。林安和許夢夏都是支教組,合情合理分到同一個房間。
她們所在的房間是四人間,另外兩個,一個是隊長女朋友何芳,她是支教組的,另一個是調研組的方晴。
房間不大,只有四張床和一個小小的廁所坑,一個插頭,一個小陽臺。
水的來源是外面的水井,如果要用到熱水,則需要自己用水壺把水燒開。無論是日常洗漱還是沖廁所,都要到水井處打水,也就是說她們現在需要大桶來裝水。
“我跟林安先去買水桶,兩個夠嗎?”許夢夏問。
“夠了,要不再買個水壺?你們覺得怎麽樣?”方晴說。
“好啊,我也想喝點熱水。”何芳贊同。
林安和許夢夏都沒有意見。
“那就先這樣,買兩個水桶,一個水壺。”許夢夏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