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洋館
海洋館
細密的雨絲漫天飛舞，涼風浸透空氣，掀起一陣涼薄。
海洋館外排隊的人很多，等了一個小時，林安和張佳才進入館內。目之所及，盡是一片深藍。
頭頂不遠處挂着鯊魚的模型，它扭動身軀，試圖把前方的小魚群一口吞進腹中。左側是五彩斑斓的小魚，它們身上的花紋特別精巧，在水中緩緩游動，動作優雅得像是貴族人家的淑女。右側是一群一群的黃色小魚，數量很多，它們齊刷刷地往同一個方向游，一條跟着一條，很規整。
“安安，看過來！”
林安望過去，看到張佳握住海獅雕塑的前肢，咧開嘴朝她比剪刀手。
這是，可供自由合影的拍照雕塑。
“來來來，幫我拍張照~”張佳保持完美笑容和姿勢，就等林安說好了，可他等了很久，笑到嘴角僵硬都沒等到，“安安，好了嗎？”
林安有些猶豫，她并不擅長拍照，總覺得差點什麽，各個角度試了一遍還是感覺差強人意，“你先看看，我拍照技術一般。”
張佳起身，小跑到她身邊，露出很滿意的笑容，“好看！”
“真的？”林安問。
“真的！騙你我是小狗，真的好看！我換個姿勢，你再幫我拍幾張~”張佳跑到海獅旁邊，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雙手拼成愛心形狀。
“好了。”
“這麽快？我看看~”張佳翻看照片，“不錯不錯！真好看！你去那邊站着，我給你也拍幾張。”
林安走到海獅邊，站得直直的，不知道要做什麽動作，連笑都很勉強。
“放松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站軍姿呢。”
那……比個萬能剪刀手吧……
“嗯……安安，你看那邊，有小水母哦~”
水母？
林安望過去，确實有幾個粉色水母，好笑的是，那個造型剛好跟葉蓁剪的新發型差不多，腦裏面自動将兩者匹配到一塊。
哈哈哈哈，真的好像！拍下來給蓁蓁看看！
連拍了好幾張，一拍完立刻給葉蓁發過去，幾秒之後收到葉蓁發來的“噴飯”表情包。
“完美！”
林安被張佳的聲音帶回，此時，張佳拿好照相機來到她身邊，“拍完了~”
拍完了？自己還沒擺好動作呢！不會都是醜照、都是黑歷史吧……
林安拿過照相機一翻，相機裏面的人很靈動，很自然，還有幾分清純。這，真的是她嗎？
“我們去那邊看看~”張佳邊走邊說，“你以前來過海洋館嗎？”
“沒有，我家那邊沒有海洋館。”林安答。
“我來的次數不算多，加上這次應該有四次。小時候來過兩次，第三次是高中跟朋友來的。那你喜歡海洋生物嗎？”
“喜歡。我以前看了很多海洋生物紀錄片，那時候就在想，要是以後能近距離觀察那該有多好。現在看到了，很滿足。希望在畢業之前，能把這座城市所有的海洋館都看一遍。”
“希望，我是那個陪你看遍海洋館的人。”
……
張佳繼續說，“除了海洋館，還要去看很多沒見過的東西。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去。”
張佳看着林安的眼神，期待、熱烈、真誠，似乎真的要陪她一起做她想要做的事。
在林安的規劃中，她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看，或者帶上一兩個好朋友。現在，有個人主動提出要加入，會有改變嗎，她不知道。
前方是珊瑚，一叢一叢的，遠遠望去，像會發光的星星。附近有海葵，海星等等。
“真漂亮。”林安看得入迷，脫口而出，“海葵好像一朵花。”
“花？西藍花嗎？我看着倒像糖水裏面的泡發銀耳。”張佳把腦海的想象說出來，絲毫不覺得破壞氣氛。
“海星，跟五角星真的一模一樣，我想起我的小學老師很喜歡在作業分數那一欄貼上小星星。”林安回憶着。
“不是貼小紅花嗎？我讀小學的時候，老師說聽話的小朋友可以得到一朵小紅花，我可努力了。那時候我的手背，天天貼着小紅花，走路都帶風。”張佳嘚瑟地說，“對了，你看動畫片嗎，派大星，也是海星。”
“看過幾集，挺好看的。”
“你喜歡裏面哪個角色？”
林安思索了一番，好像沒有哪個特別喜歡的，“蟹老板吧，有錢。”
“看來你有成為資本家的潛質。”
“你呢，你喜歡哪個？”
“當然是派大星！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什麽比開心更重要。”張佳說，“從小我媽就跟我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人生就夠了，其他都是浮雲。”
“嗯。”林安回着。
“所以啊……”
鯨魚！
林安沒聽完張佳的話，快步朝鯨魚的方向走去。張佳自然察覺到林安的變化，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鯨魚靈活地擺動尾巴，在水裏自由自在地游。龐大的身軀，流暢的線條，它看向林安時，林安仿佛覺得它在對自己微笑，它嘴巴的弧線給人一種很友善的感覺。
可愛~
林安伸出手，鯨魚緩緩朝她游來，他們之間只隔了一塊厚厚的亞克力面板。
對視中，林安似乎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幹淨的天空下，一條無憂無慮的鯨魚躍出水面，一個翻身又落入大海的懷抱中。它漫無目的地游，不知疲倦。
“爸爸，這是什麽魚？”幾歲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林安看過去，小女孩正趴在亞克力面板上，眼睛瞪得圓圓的，對眼前的世界充滿好奇。
“這是鯨魚，寶寶。”低沉的嗓音很愉悅，她爸爸蹲下來，耐心地跟她說關于鯨魚的知識，眼神滿是寵溺。
“爸爸，你會像它那樣游來游去嗎？”小女孩轉頭，問。
“爸爸會游泳，等你長大，爸爸教你好不好？”
“好！學會了我能跟它一起玩嗎？”小女孩指着鯨魚，嘴嘟嘟的。
“哈哈哈哈哈！”她的爸爸被逗笑，“你問問它要不要跟你一起玩？”
小女孩真的以為鯨魚會說話，期待地望過去，用奶呼呼的語氣喊着，“鯨魚，我能跟你一起玩嗎？”
“可以~”她爸爸小聲在旁邊回。
“爸爸，不許學鯨魚說話。”
“爸爸這是替鯨魚翻譯。”
聽到她爸爸這麽說，小女孩眼睛像是在冒星星，崇拜地捧着她爸爸的臉，“哇~爸爸好厲害！我的爸爸最厲害了！”
她爸爸被誇得一臉滿足，忍不住往她的小臉蛋親了一口，“我的寶貝才是最厲害的。”
“爸爸，我要去那邊看！”小女孩呼哧呼哧地沖過去。
林安見她往自己的方向走，往後退了兩步，沒想到還是撞了上來。
“唔——”小女孩揉揉額頭，擡頭看着林安，小小一張臉滿是歉意和不安，“對不起，姐姐，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沒有，快去玩吧~”
“真的沒有嗎？要是疼，我可以給姐姐吹吹。”
“真沒有啦。”
“好吧。”
小女孩拉起爸爸的手，往她眼中有趣的世界走去。
“真好。”林安望着。
這個家庭一定很幸福吧。
“想什麽呢，安安。”張佳見林安的眼光一直跟着小女孩和那位父親，“想爸爸了？”
“我才不會想他。”林安的語氣瞬間變得很平淡，但張佳似乎沒有發現，繼續問，“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你爸爸在你小時候是不是也經常牽你手，給你買各種好吃的？”
別說牽手，連一起出門都沒有，她小時候幾乎沒吃過林晟銘買的零食。哦，也不是完全沒吃過，如果林晟銘買到不喜歡吃的，會扔給她。這種情況也不多，記憶中就一次。
“沒有。”林安冷冷地回答。
張佳有些驚訝，意識到自己提了林安不想提的話題，像是理解林安剛剛為什麽會露出那種神情，便拉過林安的手，“以後我給你買好吃的。”
“……”
“抱歉，我不該問那個問題。”
“沒什麽，不重要了。”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提。你想吃什麽，或者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張佳把背包翻過來，拉開，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透明玻璃瓶，裏面裝着五顏六色的折紙星星，“本來想回去再給你……現在你先看看，有沒有覺得心情好點？”
“還有這個。”張佳又拿出一束花，是紙折的紅玫瑰，“好看嗎？”
這麽多……花了不少時間吧。
“折了多久？”林安問。
“兩個多月吧。從正式開始追你的那天開始，每一天我都有記錄，然後再折成星星保管好。昨天剛好裝滿這個小玻璃瓶，就帶過來給你了。至于紅玫瑰……昨晚臨時折的，只有星星我怕太少了，買真玫瑰又怕給你壓力，既然星星是紙折的，那玫瑰也用紙折的好了，也算，統一？”
……
張佳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以為是自己沒做好林安才不說話，“是不是，折得不好看？”
“很好看。”
很用心。
這份禮物很貴重，它包含了一個人的心意。
林安仿佛看到每天夜晚，張佳坐在凳子上，拿起筆一筆一劃地記錄日常，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瓶中。整個過程，全神貫注，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把紙弄破，或是折得不夠好看。
“謝謝，這是一份很棒的禮物。”
直到聽到這句話，張佳才放松下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呢，吓死我了。”
林安把包裏的東西騰出來，給折紙星星和紙玫瑰留出好位置。幸好今天背的包有支撐的設計，不容易壓到它們。
“安安，要休息一下嗎？那邊剛好有空位。”
“好啊，坐會兒吧。”
張佳把背包遞給林安，“我先上個廁所，幫我看下包。”
“好，去吧。”林安朝他一笑。
一個人閑來無事，林安打開手機，點開江庭發過來的信息。半小時前發來的，發了幾張海洋生物的圖片。
這麽巧？他今天也去海洋館了？
林安問，“海洋館？”
“嗯，和舍友一起來的。”
“好巧，我也來了海洋館。”
“也是和舍友？”
“師兄。”
“兩個人？？”
“對。”
江庭把話題拉遠，開始跟林安聊自己在海洋館見到的生物，表示沒看到水母有些可惜，林安把水母的照片發過去給他看。
兩人就這麽聊了快二十分鐘，林安見張佳還沒回來，便發信息問他是不是迷路了，他沒回。
沒回，那自己去找他吧。
按照指示，廁所應該是這個方向，找到了，張佳在前面。他正跟四個人聊天，看上去像是認識很久的熟人。
既然碰到熟人，自己過去會打擾到他們吧，還是在附近等他吧。
又過了五分鐘，林安感覺肩膀被拍了拍，轉身一看，是張佳，還有那四個朋友。
“安安，你怎麽到這來了？給你介紹下，這個是之前跟你提過的師姐，跟你同一個專業的那個，何念秋。”
“師姐好。”林安禮貌問好。
“師妹好。”何念秋眉眼含笑，溫婉的面孔因為眼角那顆痣多了幾分妩媚，“師妹真可愛，難怪小佳這麽喜歡你。”
“念秋，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社團那群人天天喊着要給你辦派對，慶祝你畢業。”張佳問，似乎心情很好。
“這還沒畢業呢，上趕着要送我走是吧，一群小沒良心的~”何念秋瞥了張佳一眼，“是不是你帶的好頭？”
“真不是我，你還不了解我嗎？我能帶得起這頭？”
“也對~那會兒我再看看時間吧，回去再跟你們說，我倒想看看，你們給我辦了個什麽派對，要是不好玩，我可是要說上幾句的~”何念秋的眼神在林安身上流轉一秒鐘，看向張佳，“我們先走一步，不打擾你跟小師妹了~”
“師妹，拜~”
說完，何念秋潇灑轉身，沒給林安客套道別的機會，直接和同行的其他三個人一起走遠。
“安安，我們繼續逛海洋館吧。”張佳說。
“好。”
林安望着何念秋的身影，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