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舍友的突變
舍友的突變
最近的時間被填得越來越滿,在家長的介紹下,林安多接了一份家教的兼職。由于這次輔導的是初三的學生,畢業班,需要花費的心思難免要多些。
在不影響課業的前提下,林安盡量花多點時間來研究當地升學考試的重點,以及近幾年試卷的特點,她需要快速熟悉,這樣才好備相關的課件。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九點,林安往後一靠,上下左右扭了扭脖子。
終于弄好了,看來今天能早點回宿舍。
收拾好東西,林安看到張佳新發過來的一條信息:出門有驚喜!
走出圖書館,林安一眼就看到一個棕色小熊。它身邊圍了一圈人,全都想跟它合照,當然,它也很配合地擺出各種姿勢。
看到林安走過來,小熊跟其他人揮手表示再見,再朝林安走去。其他學生見到這場景,識趣地散開。
小熊先是比了個愛心,然後學着網上的舞蹈視頻開始跳舞。笨重的玩偶服加上不是很熟練的舞蹈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最後以一個很帥氣的動作收尾。
林安上前拿下頭套,果不其然,是張佳。
張佳額頭悶出一些汗,喘着氣,但他并沒有覺得疲憊,只關注林安的反應,“開心點了嗎?”
他這麽做只為了讓我開心?
“謝謝。”
“打住,以後不許再跟我說謝謝這兩個字,聽起來怪不舒服的。”
“好。你來多久了?怎麽不說一聲?”
“說了哪還叫驚喜。沒多久,可能才一個小時吧。我挺受歡迎的,不無聊,你看,剛剛還有很多人跟我合照,指不定明天我就成了學校的小明星人物~”張佳傻笑着,“去操場跑步嗎?”
“你要穿着這身小熊服跑步嗎?”
“可以啊,你去我就去。”
以張佳的性格,他确實像能做得出這種事的人。
“不去了,我有點累,想回宿舍四仰八叉地躺床。”
“那我也回去四仰八叉吧!”
腦裏面幻想着一只小熊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樣子,林安不禁笑了出來。
“笑什麽呢,我也想聽聽~”張佳湊上來,把一只熊掌伸到耳朵後面,像在偷聽什麽秘密。
“沒什麽。話說回來,你怎麽想到要穿小熊服?”林安産生了好奇。
“這可是個大~秘~密~”張佳故意賣個關子,想通過誇張的語調來增添喜感,可惜,這招對林安沒用,林安似乎沒什麽反應,“其實是這樣的。前兩天你說小熊很可愛,我看你最近又累,心情又不好,想着要是扮成小熊出現,你會不會放松或者開心點。”
回想起來,好像真的說過這麽一句話。當時她跟張佳在飯堂吃飯,無意聊到夾娃娃和玩具相關的話題,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看到的一只小熊玩偶,随口說了出來。
換做是別人,可能早忘了吧。
“張佳,其實你可以不用為我做那麽多。”林安說。
兩人關系沒有确定,她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答應,如果最終沒有在一起,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時候,她又該怎麽面對他?
“這是我的選擇,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會後悔。”張佳抱着小熊的頭套,望着遠方,“不用想那麽多,也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我希望你是喜歡才答應我,而不是感動或是內疚或者其他什麽。”
“所以,跟着感覺走,不要被其他東西影響。”張佳騰出一只“熊掌”,輕輕放在林安頭上,“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昏黃的路燈給兩人鋪上一層帶有朦胧柔美的光暈,彎彎如月亮般的雙眼倒映着微微湧動的悸動,萌芽的情絲悄然滋長。
“我,我先回宿舍了。”
林安轉身,心裏好像有什麽地方開始亂了。
“啧啧啧。”
肩膀被摟住,是許夢夏,她略帶起哄兼八卦的聲音說,“咦~小哥哥有點小帥嘛~”
“他,是不是在追你啊?”許夢夏肯定地問,以她多年看偶像劇的經驗,那種眼神,錯不了!
“說嘛~該不會答應了吧!”許夢夏捶胸頓足,仰天長嘆,“我的小白菜啊,要被豬拱了嗎?”
“咦~安安,你臉紅了耶~他怎麽追的你,有幾輛卡車的花嗎,有沒有燭光晚餐,親了嗎親了嗎?”
面對許夢夏一連串的追問,林安心裏更是亂如麻,“沒答應。”
“也就是說,他真的在追你,并且向你表白了?”許夢夏抓住重點,“哇哦~安安,你怎麽想的?”
“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有可能的意思咯~等等。”許夢夏忽然變得正經,像是老母親附身,“他叫什麽名字,哪個學院哪個班的,大幾,人怎麽樣?安安,不能答應那麽快,要好好考察才行,看看人品怎麽樣。要是人品差,其他再好也是假的。”
許夢夏在林安耳邊叽叽喳喳地念叨,直到回到宿舍。
剛進門,兩人聞到濃烈的香水味,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而後,又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酒味。
只見張娟趴在桌子上,喝得醉醺醺的。她穿着性感吊帶,外披貂皮大衣,不合腳的紅色高跟鞋歪倒在地,腳踝紅腫。
……
“丹梅,她怎麽了?”許夢夏捏着鼻子,艱難問出口。
陳丹梅倒是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腳踩人字拖,雙手交叉置于胸前,了然地看着張娟,“自作自受。”
林安和許夢夏還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陳丹梅在說什麽。
“什麽意思?”林安問。
“灰姑娘能碰上王子也是有家境的,自己幾斤幾兩拎不清,還真以為山雞能變鳳凰。”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陳丹梅看向張娟的眼神并沒有任何輕蔑,“有錢人心眼多着呢,哪那麽容易有什麽愛情。花言巧語,幾個萬把塊的包,幾套名牌化妝品,手勾一勾就過去,慘字怎麽寫都不知道。”
“陳,陳丹梅……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趴在桌面的張娟像是聽清了陳丹梅的話,扒拉桌子想站穩卻因為酒精的作用東搖西晃,“你憑什麽看不起我!”
張娟嘶吼着,許夢夏趕緊把門關上,不想讓外面經過的人看到裏面的狀況。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好幾個包都是A貨,假的,假的!裝什麽有錢人,你跟我差得了多遠,裝什麽高貴?!”張娟瘋狂輸出,自以為戳中了陳丹梅的痛處,“你看我,這件衣服,真的!化妝品,真的!高跟鞋,國際大牌,真的!跟你一身假貨不一樣,不一樣!我用得起名牌!你呢,一輩子都用不起。”
陳丹梅冷冷地看着張娟發瘋,眼神反而有點同情,“張娟,舍友一場,給你個提醒,很多東西都是有代價的,而你,未必承受得住。”
“代價?呵,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活得比你好!”張娟吼着吼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你就是,嫉妒我……對,嫉妒。”
張娟擡手把眼淚一擦,紅着眼,似笑非笑,“你羨慕我,對吧?”
……
“醉了早點睡。”陳丹梅不想跟她糾纏,拿兩件衣服往袋子一塞,“今晚我住外面。”
陳丹梅一手擰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娟無力地靠在櫃子邊,頭發亂糟糟,眼皮重得擡不起,滿臉通紅,不知是哭的還是喝醉的。
口袋裏的煙是新的,才用了一支。張娟拿出那包煙,倒出一支夾在兩指之間,打火機一響,火星冒出。
“呼——咳咳。”
她還沒有熟練,還會被煙嗆到,拙劣的動作,呵,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察覺到林安和許夢夏的驚訝,張娟擠出一張笑臉,“你們,也去外面住?”
“你呢?”林安問。
“我?當然是好好享受這裏啊。”張娟說得輕松,眼眶卻充滿淚水,“讓我靜一靜。”
她快要裝不下去了,已經夠難堪了。
“拿兩件衣服,我們走吧。”許夢夏開口,聲音很平,沒有什麽感情,打開衣櫃拿幾件衣服便到走廊等林安。林安速度也快,收拾好走出宿舍,輕輕把門帶上。
裏面傳來嗚咽聲。
到了賓館,她們正要登記信息,恰好碰到出門買宵夜的陳丹梅。
“被趕出來了?”陳丹梅毫不留情地說。
“過二人世界。”許夢夏說。
“多一個?怎麽樣?”
許夢夏和林安對視一眼,“成交。”
“鑰匙給你們,先回房還是跟我買燒烤,随便你們。”陳丹梅把鑰匙丢給她們,轉眼走出賓館。
林安和許夢夏跟上去,三個人買了一堆燒烤帶回賓館吃。
“生蚝還不賴。”陳丹梅簡單評價了一句,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啤酒,“舒服。”
“雞翅好吃,牛油也好吃,滋滋冒油,太棒了!”一串接一串,幸福與滿足在許夢夏臉上浮現,“真香~”
燒烤确實香,可林安提不起興趣,還在想着張娟的事。
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丹梅,張娟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林安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陳丹梅像是料到會聊到這件事,平靜地說,“不多不少,一點吧。”
“跨年前幾天,我看到一男的來找她,比她高那麽一個頭,中等身材,手上戴着的那塊表怎麽也要上百萬,一看就不對勁。”陳丹梅喝一口啤酒,繼續說,“我找人問了,那男的家裏是有錢,問題是他風流債多,跟他同級的誰不知道是個浪蕩公子哥,這樣的人,別說三分熱度,有一分都算真愛。”
“過年回來,桌面一堆名牌,衣服、包包全是奢侈品,我那時候多嘴問了一句,她說是她男朋友買的。男朋友,除了那男的還能是誰。”
許夢夏似乎想起了什麽,說:“前兩天她很晚才回來,我扔垃圾碰到她跟一個男生摟摟抱抱,應該是她男朋友。”
“照我看,不到一個月,他們就結束了。”陳丹梅夾起一塊雞中翅,像是在想什麽,遲遲沒有放入嘴裏,眼神變得灰蒙蒙的,“就怕,有別的事。”
“什麽?”許夢夏頓住,所有注意力都被陳丹梅的話吸引走。
“說不清楚,我感覺,那個男的沒有那麽簡單。如果張娟夠聰明,就別給他太多信任。”
“那個男生給我的第一印象也不怎麽好,看不透,像有一層紗。”許夢夏回憶那天晚上見到的場景,“張娟的手被皮鞭綁住,他摟着張娟,用嘴咬手柄,眼神特別奇怪,不像是情侶之間有的眼神。”
“皮鞭?玩這麽花?”陳丹梅聯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種趣味我接受不了。”
“什麽趣味?”林安好奇。
許夢夏把羊肉串遞給林安,摸了摸林安的頭,“小孩子不要問。”
?
什麽小孩子?她已經成年了好不好!
“乖。”許夢夏笑得更慈祥了,“我們不聽這些。”
“呵,許夢夏,你是她姐還是她媽,管這麽多。知道多點沒壞處,小心被人吃了都不知道發生什麽。”陳丹梅一如既往說得直接,在她看來,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麽。
陳丹梅抓起旁邊的手機,輸入關鍵詞,簡單掃了一眼确定是相關內容,再一把拉過林安,讓她看。
……
确實刺激。
“喜歡嗎?要試試嗎?”陳丹梅調侃地說。
“別了,我們安安不适合。”許夢夏把林安拉回來,“來,安安,我們吃燒烤。”
“行,你們吃,我先去洗澡。”陳丹梅一口氣把啤酒喝光,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不到半分鐘,浴室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
“啊~好飽~撐死我了。”許夢夏以一個“大”字仰躺在床上,“安安,最後一點你把它吃了吧,我實在吃不下了。”
還剩一串韭菜。
雖然林安也覺得很飽,但秉持着不浪費食物的原則,還是把最後的韭菜吃完了。
嗝。
好飽。
接下來幾個月都不想吃燒烤了。
“叮鈴鈴——”
這個點,會是誰打過來?
何蘭心?
上大學以來,何蘭心從沒在這麽晚的時間給她打電話,不會家裏出什麽事了吧?
林安趕緊接起,“喂,媽,怎麽了?”
“你爸他,住院了。”何蘭心有氣無力地說着,似乎好幾天沒睡好覺。
“什麽?”
“你爸他那幾個豬朋狗友又來找他喝酒,別人出錢他出命,這下好了,把自己喝進醫院。”
……
“醫生說這次能救,下次,不知道了。”何蘭心很疲憊,也很絕望。
林安一想到何蘭心獨自在醫院面對那些破事,心裏頭很不好受。
林晟銘對何蘭心怎麽樣,沒有人比林安更清楚。所謂的家,早就不是家了,只是幾塊冷冰冰的牆圍起來的牢籠,把何蘭心禁锢在那。賺錢、做家務、撫養她長大,這一切都是何蘭心在撐着。
賢妻良母、性格好、脾氣好、會過日子,一個個标簽貼在何蘭心身上,一貼就是二十多年。每當他們吵架,鄰居永遠勸和不勸離,他們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幾句話,家和萬事興,以家庭為重,孩子還小,忍一忍就過去了,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從來,從來沒有人考慮過何蘭心的感受。
林安所看到的,是常常晚上十一點多才下班到家的何蘭心,是不得已半夜爬起來替喝得不省人事的林晟銘收拾嘔吐物的何蘭心,是任勞任怨伺候奶奶卻從來沒得到半句好話的何蘭心,是生病發着高燒仍要出門送她上小學的何蘭心。
太累了……
“媽,離婚吧。”林安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也沒有一絲感情。
“安安,你說什麽胡話。他是你爸。”
“我知道。”
“知道還說胡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那麽辛苦。如果是因為怕傷害我,怕離婚會給我帶來心理陰影,沒必要,不需要有這種顧慮。現在我可以賺錢養活我自己,你……”
“別說了安安,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我去看看你爸,你早點休息。”
說完,何蘭心挂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