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偷
小偷
吃了十幾天素，今天終于能開葷，肉的味道簡直不要太好！冬菇的鮮甜加上軟硬适中的雞肉一起炒，附帶蒜蓉、沙姜、蚝油爆香，幹多兩碗飯都不成問題！
平時吃二兩飯的林安，今天居然吃了四兩，她好久沒吃得這麽滿足了！
林安把剩下的骨頭倒到指定位置，再把餐具放好，伸個懶腰，迎着冬日的暖陽往校外的公交站走去。
“嘿！林安！”
張佳揮手，笑着朝她跑來，問：“去哪兒玩呢？”
“準備做家教。”
“哦~不錯呀，離這遠嗎？”
“半個小時公交，不算遠，挺方便的。”
“什麽時候回來呀？”
“晚上吧，可能八點多，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就随便問問。”
“嗯，沒什麽事我先坐車去了，不然我怕趕不上車遲到了。”
“你忙去吧，改天再找你聊。”
簡單和張佳聊過後，林安便乘車去做家教。
這份兼職是社團裏面的一個師姐介紹的，給兩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輔導，家長闊綽，沒跟林安讨價還價，還時不時讓住家阿姨給他們送水果零食吃。兩個學生不鬧騰，聽話，學習能力強，林安輔導起來特別省心。
晚上回來的時間有些晚，到學校幾乎十點了，林安忽然想起宿舍的手撕面包快吃完了，得重新買點回去當早餐。林安對這些不挑，只要還沒吃膩便一直吃，這樣可以減少吃什麽的煩惱，等吃膩了，再随機換一種就好。
林安來到樂福超市，拎起一袋手撕面包，沒有灰塵，日期很新，看來剛到貨不久，“老板，買單。”
老板慢悠悠地起來，“小姑娘，急着回去嗎？今天老頭我生日，在這陪我說說話，可以嗎？”
想了想自己回去也沒有別的事，眼前的老板頭發花白又滄桑，林安便答應，拿了張凳子坐着，“生日快樂，老板。”
“看到你，我就想起我的女兒，她當時跟你差不多大，還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呢。”老板很是自豪，從抽屜取出一小個蛋糕，“水果蛋糕，以前我女兒最喜歡吃的。”
老板自顧自說起他的故事，林安覺得有些突然，又想到或許是生日這個特殊日子引發的追憶，無論出于什麽原因，她只需要當個安靜的聽客就好。
老板瞥了眼門外，回頭看着林安，說：“你喜歡吃水果蛋糕嗎？”
“我其實不太喜歡吃蛋糕。”林安誠實地說。
“哦，好，就當聽我這個老頭發發悶騷吧。我以前有個女兒，她很優秀，長得漂亮，開朗又活潑，跟她媽媽很像。不管做什麽事，從來不用我操心，她自己一個人就能做好。考上名牌大學那天，我跟她媽媽都很高興。”老板臉上溢出幸福的笑容，眼神有光，有期望，有未來，但這些都轉瞬即逝，剛剛越是歡喜現在越是悲傷、呆滞，“天妒紅顏啊，去學校報到那天，她跟她媽媽，車禍走了。那輛大卡車，逆行，當場，人沒了。”
眼眶瞬間變得通紅，連皺紋都充滿了無力，老板的面容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如果她還在，應該比你大個五六歲，她還那麽年輕……我老婆，也才五十歲。”
“可能，這就是命吧。”老板垂下頭，“時間不早了，我準備關門，順便送你回學校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就當陪陪我，看在老頭子生日的份上。”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林安還是覺得不太好，正想着要說些什麽來推辭，卻聽到毛骨悚然的一句話，“好像有人跟蹤你，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安全一點。”
什麽？！
林安看向超市外的馬路，沒看見什麽人，背脊一涼，甚至懷疑眼前的老板是否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拖延時間，可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要害她的人。
“小姑娘，我真沒騙你，你剛剛進來買東西，我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在那不知道要做什麽，想着跟你聊幾句，讓他們早點走。今天剛好又是我生日，我想起女兒老婆，多說了幾句，真不是壞人。”怕林安不信，老板拿出身份證，“你看，今天确實是我生日，我一直過的都是新歷的生日。”
不假，确實是今天，如果老板沒有說謊，為什麽會有人跟着她，她不記得跟誰有過糾纏，更沒有得罪過誰。
“小姑娘，以後晚上早點回來，最近這邊有賊，他們可能看你只有一個人，路又黑，方便下手。”老板提醒着，“我開超市也有十幾年了，見過的人比你多，相由心生，好還是壞，只要看一眼，八九不離十。你也別太怕，不會只針對你一個，凡事多留個心眼。”
林安心神不寧回到宿舍，把包放好，腦子裏還在想老板說的話。
以後還要去做家教，萬一又碰上那麽晚的時間，萬一，真的碰到那些壞人，要怎麽辦？
“趁着人齊，有件事我要說一下。”
陳丹梅一開口，所有人朝她看過去，“我們宿舍有人手腳不幹淨，要是不想把這事鬧大，現在就給我發信息賠禮道歉，再買一瓶回來，這事就這麽算了。不然，等我找出來，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什麽？丹梅你說清楚一點？”許夢夏說。
“有人偷偷拿了我的面霜和精華液用，還拿了一支口紅小樣。”
“你怎麽有的結論？”許夢夏繼續問。
“我每天的用量我自己清楚，就這段時間用得特別快，那盒新拆的面霜快用了半盒，面膜少了兩張，難不成還能憑空消失？分明就是有賊，自己沒錢買，想蹭別人的。”陳丹梅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瞥了瞥林安。
想也不用想，陳丹梅定是懷疑自己偷拿了她的東西用，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才不怕她怎麽想。
“十分鐘，要是沒有人給我發信息，我一個一個翻。”
十分鐘過去了，陳丹梅站在宿舍中央，直直地盯着林安，“先翻你的，抽屜櫃子打開我看看。”
“你有什麽證據？憑什麽你說翻就翻。”許夢夏走到林安身旁，絲毫不怯場。
“沒事，她要看就讓她看，反正我沒拿，不怕她看。”
無緣無故被人懷疑偷東西，心裏很不舒服，宿舍一共四個人，說話又是看自己，翻東西第一個來找的也是自己，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在她眼裏，自己已經被判了罪。
林安打開櫃子，裏面全是衣服，陳丹梅裏裏外外翻一遍，确定沒有才收回了手。
接着，是抽屜。
一開，陳丹梅興沖沖、宛如拿到了确鑿的證據，直接怼到林安面前，嚣張又不屑地笑，“呵，你看這是什麽？還說自己沒拿？”
“上回我們四個人去廣場，櫃姐送的。”
陳丹梅的白眼幾乎要翻上天，“櫃姐為什麽平白無故送你這個，你又沒買東西。”
“夢夏買了，櫃姐見我跟她一起，送我的，櫃姐還送了一支番茄色的口紅小樣給夢夏。”林安回答着。
許夢夏拿來番茄色的口紅小樣擺在陳丹梅面前，陳丹梅看了一眼，眼神有所動搖，但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接着，陳丹梅又把張娟和許夢夏的位置都搜了一遍，不同的是，搜許夢夏的東西時，每拿出一樣都會原位放回去。
最後，什麽也沒搜到。
陳丹梅下不來臺，氣勢明顯弱了不少，“算了，鬧大了也沒什麽意思，大家還是一個宿舍的舍友。”
說着說着，陳丹梅走回她的位置，仿佛真的什麽也沒有發生。
“為了公平起見，你翻了我們的櫃子抽屜，讓我們翻翻你的不過分吧？”許夢夏盡管已經笑得很平和，但依然能看得出笑容裏面的生氣。
“為什麽要翻我東西？”
“你不是說你小樣在宿舍不見了嗎？大家幫你找找，說不定藏在哪個看不到的角落。”許夢夏态度很強硬，她想幫林安出口氣。
“我自己的東西我清楚。”
“找找呗，幾分鐘的事。”
陳丹梅不想跟許夢夏有什麽沖突，“找，都找找。”
幾個人将陳丹梅的東西簡單翻了一遍，最終在一個背包的夾層底部發現了那支“被小偷偷走”的小樣。
“找到了呢。”許夢夏看向陳丹梅，陳丹梅頓時啞口無言，“跟安安道個歉？還有我跟張娟。”
陳丹梅扯不下面子來道歉，氣氛越來越凝固。
張娟什麽話都沒說，從頭到尾都緊閉着嘴，一個聲音也沒有。
“算了，就這樣吧。”林安打破僵局，回到座位，心裏亂糟糟。她累了，不想再把時間花在這些事情上面，讓這場鬧劇就這麽過去吧。
見張娟和林安都不想再聊這事，許夢夏爬上床，戴好耳機，看最新出的愛情電影。
宿舍重新回歸平靜。
洗完澡，林安早早躺在床上，拉好床簾，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新消息。
“安安，給你花花。”是許夢夏發來的。
“謝謝，謝謝你幫我說話。”
“大膽一點，誰欺負你，我們一起打回去。”
“謝謝。”
“家教累嗎？”
“還好。”
“早點休息，睡個美美噠的覺~”
剛跟許夢夏聊完，屏幕彈出一條新的信息，是兼職家教的家長發過來的，“明天兩個孩子要去野外露營，不用過來輔導功課。”
既然不用過去，明天睡個懶覺吧。
關掉鬧鐘，把手機放一邊，林安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許确實累了，林安醒來發現已經是早上十點。
本想下床吃點東西，但聽到細碎的瓶子碰撞聲，還是從陳丹梅位置傳來的，便想着等等再下去。畢竟昨晚鬧了這麽一出，林安不想和她有直接接觸。
幾分鐘過去了，響動移到了許夢夏的位置，林安覺得有些奇怪，拉開床簾一看，是張娟？
張娟被這番動靜吓到，下意識把東西藏到身後，她猝不及防畏手畏腳的樣子，林安看得清清楚楚。
還沒等林安開口，張娟便匆忙說：“安安，你在宿舍啊，早說嘛，吓死我了，還以為只有我在呢。”
“你……”
“我，哦！夢夏讓我幫她看點東西，她有東西忘拿了，我幫她看看。”
張娟明顯更慌了，表面上依然佯裝淡定，但眼角的驚恐和嘴邊抽搐的笑已經出賣了她，“我先給她回條信息。”
“你手上拿着什麽？”
“哦，這是我新買的護膚品。”
看包裝，林安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許夢夏那天在廣場的專賣櫃買的東西，“這是夢夏的吧。”
“我新買的，剛好同一個牌子而已。”
“是嗎，真巧，你買的是什麽，爽膚水？乳液？”
“就是水乳，挺好用的。”張娟繼續掩飾道。
“我記得夢夏買的是精華液，跟你這個瓶子差不多。”
張娟知道自己瞞不過去，眼淚嘩的一下湧出，“求求你，安安，別告訴她們。”
“你也用了陳丹梅的護膚品？”
張娟點頭，承認了。
“為什麽？”林安難以置信，爬下床，站到她面前，“你要是想買，自己努力賺錢買啊，為什麽要用她們的？”
“我，我買不起。”張娟很小聲地說，“他們，他們看不起我。”
“誰？丹梅和夢夏嗎？”
“不是，是社團裏面的人。他們很有錢，用的穿的全是名牌，每次出去，我帶的東西根本拿不出手。”張娟哭着說，眼淚一滴一滴掉下，“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看不起我。”
“你用什麽護膚品他們怎麽知道？”
“知道的！他們一定知道的！他們見過的東西那麽多，便宜貨還是貴的，他們一眼就知道，騙不過他們的！”
“為什麽要騙他們？”
“你不懂，你不懂……沒錢會被看不起，會被說閑話，沒錢，我到哪裏都低人一等。”張娟握住林安的手，乞求着，“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告訴她們兩個，她們那麽有錢，一定會看不起我，特別是丹梅，她要知道肯定不會放過我。求求你，林安。”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拿她們的東西用，真的，我發誓，你別告訴她們。”
……
………
要告訴她們嗎？
對陳丹梅和許夢夏來說，或許這些都算不得什麽，如果說了，張娟以後在宿舍基本待不下去。現在才大一，以後她要怎麽過呢。
林安猶豫，這時，門開了。
陳丹梅進來看到張娟哭成淚人，又拉着林安的手，不禁起了好奇，“怎麽了？”
林安看向陳丹梅，同時清晰地感受到那雙握住自己的手冰冷又顫抖，“她看電視劇看哭了。”
“什麽電視劇能哭成這樣，說來聽聽。”
張娟見林安做出了選擇，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安，然後迅速跟陳丹梅說起最近看的電視劇，以防陳丹梅起疑心。
林安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還是錯，希望張娟能說到做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