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暴露
暴露
……
金光瑤失聲大叫道:
“阿愫!”
他連忙撲了上去,抱住了妻子癱軟的身體。
藍曦臣立刻取藥施救。然而,這把匕首鋒利之極怨氣,陰氣又重;頃刻之間,秦愫便已斃命!
在場衆人完全沒料到竟然有此異變,全都驚得呆了。
江澄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金光瑤開始哀痛的喊起妻子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金光瑤捧着秦愫的臉,淚水不斷打落在她面頰上,真是好不凄慘。
藍曦臣嘆道:
“阿瑤,金夫人……你節哀吧。”
金光瑤擡起頭,眼眸中還泛着淚。
“二哥,這是怎麽回事啊?阿愫為什麽會突然自殺?還有你們為什麽忽然聚到芳菲殿前,要我打開藏寶室?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江澄冷聲開口道:
“澤蕪君,請說個明白吧,我等俱是一頭霧水。”
他看着倒在金光瑤懷裏的秦愫,眸中神色愈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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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方才在宴席上,秦愫還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這才過了短短不到一個時辰,怎會突然自殺?
這其中若沒有什麽緣故,江澄是不信的。
雖然江澄與其交集并不深。但她是阿姐的朋友,又照顧了阿淩這麽多年;就這樣枉死,他覺得,怎麽也該為其讨回公道。
在場的衆人也是不信,紛紛開始叫嚷附和,讓藍曦臣給個說法。
藍曦臣只得道:
“前段時間,我姑蘇藍氏數名子弟夜獵,路過莫家莊,遭受了一只分屍左手的侵襲。這只左手怨氣殺氣都極重,忘機受它指引,一路追查,将它四肢和軀體都收集完畢。然而發現,此人是……大哥。”
澤蕪君和斂芳尊的大哥,赤鋒尊!
藏寶室內外,嘩然一片。
金光瑤驚愕萬分:
“大哥?大哥不是下葬了嗎?你我親眼看見的!”
聶懷桑懷疑自己聽錯了,語無倫次地道:
“大哥,曦臣哥,你是說我大哥?也是你大哥?”
藍曦臣沉重點頭,聶懷桑兩眼發白,咚的一聲,仰面栽倒了。
衆人慌忙喊道:
“聶宗主,聶宗主!快叫侍醫!”
江澄回過神來,召來雲夢的門生幫忙把聶懷桑扶了下去,轉頭,繼續聽藍曦臣說話。
金光瑤目中含淚:
“是什麽人做出這種事?!”
藍曦臣搖頭道:
“不知。只差一個頭顱,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線索斷了。”
金光瑤怔了怔,道:
“找不到……所以,就上我這裏找?”
藍曦臣默然不語。
金光瑤不可置信。
“方才,你們要我打開藏寶室,就是在懷疑大哥的頭顱在我這兒?”
藍曦臣面現愧色。
江澄默默看着,一言不發。
金光瑤低頭,抱着秦愫的屍體,道:
“……也罷。不提。可你們是如何得知,我寝殿之中有這間藏寶室?又是如何能判定,大哥的頭顱就在我的密室裏面?金麟臺守備森嚴,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我會這麽輕易讓大哥的頭顱被別人發現嗎?”
聽着他的質問,藍曦臣竟一時答不上來。
突然,金光瑤嘆了口氣:
“……玄羽,我以為你已經忘掉以前的事,沒想到你還是想構陷于我。是你這麽對我二哥他們說的嗎?撒這種一拆就會穿的謊,有什麽用?”
江澄眉毛一跳。
果然,下一秒,金光瑤便看向了魏無羨。
一位仙首道:
“構陷?誰敢構陷斂芳尊?”
蘇憫善冷冷地道:
“誰敢?就是站在含光君身邊的這位。”
頓了頓,他繼續道:
“這位是何人,非蘭陵金氏的諸位可能不知。此人名叫莫玄羽,是金門下一名棄生。當初因為品行不端,騷擾同門而被逐出。而聽近來傳聞,他不知是哪裏入了含光君的眼,竟然随侍身邊,出入左右。素來以嚴正聞名的含光君,為何會留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真叫人費解。”
江澄心道:
因為他是魏無羨。
金光瑤放下秦愫的屍體,緩緩站了起來,把手放在了恨生的劍柄上,向魏無羨逼近一步,道:
“過往的事我也不提了,但是你據實交代,阿愫莫名自盡,這裏面,你有沒有做什麽手腳?”
藍忘機擋在他身前,金光瑤喝道:
“說!”
恨生出鞘,避塵相迎。
江澄緩緩摸了摸紫電,握上了三毒的劍柄。
魏無羨則回頭一望,恰好一柄劍正躺在木格之上,當即将它抓在手裏,拔劍出鞘!
金光瑤目光一凝,失聲道:
“夷陵老祖!”
蘭陵金氏的人忽然都劍鋒掉轉,對準了他,包括金淩!
江澄目光一震。
魏無羨注視着金淩一片混亂的神情,對着歲華的劍鋒尚在懵然。
金光瑤又道:
“不知夷陵老祖重歸于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江澄死死盯着眼前的情景,絲毫不知道魏無羨是在哪裏露出了破綻。
剛剛蘇醒的聶懷桑,代替他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三哥?為什麽這麽叫他?這個人不是莫玄羽嗎?”
金光瑤将恨生對準魏無羨,道:“懷桑阿淩,你們都過來!諸君小心,這個人,絕對就是夷陵老祖魏無羨!”
因為魏無羨的劍名字太令人難以啓齒了,因此旁人提到時,都用“這把劍”、“那把劍”、“他的劍”代指。
這個名字一出來,比聽到赤鋒尊被五馬分屍,更令人毛骨悚然。
原先沒有動刀劍意思的人也不由自主抽出了佩劍,團團圍住了密室這一端。
聶懷桑愣愣地道:
“難道誰拔出了這把劍?誰就是夷陵老祖嗎?三哥二哥含光君,我看你們是不是雙方都有什麽誤會啊?”
金光瑤道:
“沒有誤會,他一定就是魏無羨!”
金淩忽然叫道:
“等等,小叔叔!等等!舅舅,舅舅你當初在大梵山不是用紫電抽過他一鞭子嗎?他魂魄沒有被抽出來,他肯定沒有被奪舍吧?也不一定就是魏無羨吧?!”
江澄面色很難看,沒有說話,手壓在三毒劍柄上。
他在思索,到底該怎麽做,做些什麽。
可這個場景,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金光瑤道:
“大梵山,不錯,這麽一提醒,我記起來在大梵山出現了什麽東西了。召出溫寧的,不也是他嗎?”
金淩一噎。
金光瑤繼續道:
“諸位有所不知。玄羽原先曾潛入我室中,四處翻看。而我這間藏寶室裏,有一份夷陵老祖的手稿。這份手稿記載的是一種邪術,獻舍。以魂魄與肉身為代價,召喚厲鬼邪靈,為己複仇。因為是施術者心甘情願獻出身軀的,不算奪舍,江宗主就是用紫電再抽他一百鞭,也是驗證不出來的。”
一名修士将信将疑道:
“既然這個獻舍之術無法被查證,那麽光憑斂芳尊您的一己判斷,也不能定論吧。”
金光瑤道:
“獻舍确實無法被查證,但是他是不是夷陵老祖,卻可以被查證。自從夷陵老祖于亂葬崗頂被他手下厲鬼反噬碎為齑粉之後,他的佩劍便被我蘭陵金氏收藏起來。但沒過多久,我們便發現,這把劍自動封劍了。”
魏無羨一怔:
“封劍?”
江澄也是一怔。
随便封劍了?
金光瑤道:
“封劍是什麽,相信不必我多做解釋。此劍有靈,它拒絕讓魏無羨以外的任何人使用它,所以它封住了自己。除了夷陵老祖本人,沒有人能拔得出來。而就在剛才,這位‘莫玄羽’,擋着你們的面,将這把已經封塵了十三年的劍,拔了出來!”
話音未落,幾十道劍芒便齊齊朝魏無羨刺去。
藍忘機将這數道劍芒盡數擋下,避塵震開了數人,騰出了一條空道。
藍曦臣道:
“忘機!”
幾名被他震得東倒西歪的世家仙首怒道:
“含光君!你……”
藍忘機一語不發,随魏無羨一齊向寝殿外奔去。
魏無羨邊奔邊放倒數人,行至江澄身前時,微微一頓。
可也只是一頓,他再次動身,從江澄的旁邊擦肩而過。
在擦肩的一瞬間,魏無羨對上了江澄的眼眸。
江澄也微微擡眸,看向了他。
兩人從他身邊急速奔過。
江澄沒有動。
緩緩将手從三毒的劍柄上抽回,江澄轉身,看向芳菲殿外被團團包圍的兩人。
他看到了金淩。
金淩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雙手握着歲華,對着魏無羨大聲嘶吼。
江澄看到,金淩的眼眶變紅了。
可他還是沒有動。
他看着金淩将劍刺入魏無羨的腹中,看着金淩将劍抽了出去。
刺的位置,和他當年一模一樣。
魏無羨倒了,倒在了藍忘機懷裏。
金淩手中握着劍,還在不斷顫抖;染紅的雪白劍鋒,映照着臉上混亂不堪的神色。
終有這麽一天。
江澄想着。
他就這麽看着藍忘機背着魏無羨,殺出重重包圍的金麟臺。
江澄仍然沒有動。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出手。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兩道身影,江澄才從芳菲殿中走了出來。
他攬過顫抖不止的金淩,沒有像往常一樣發脾氣訓斥;而是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
“舅舅……”
金淩擡起頭,眼中泛着淚光。
江澄什麽也沒說,只揉了揉他的頭。
茫茫黑夜,無邊無盡。
一顆流星突然劃過天際,掀起了無休無止的波瀾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