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生
新生
醫師給江澄包紮好了手臂,囑咐他不要碰水,便退下了。
江澄看了看自己折掉的手,征愣半晌。
突然,一下躺在床榻上。
……好安靜啊。
從來沒有這麽安靜。
不知為何,江澄心裏突然竄起了一股火。
他猛然起身,‘砰’地撞開了房門。
門外候着的小侍吓了一跳,連忙行禮道:
“宗……宗主。”
江澄道:
“去拿酒來。”
小侍有些猶豫。
“可是您還有傷……”
“快去!”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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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侍吓得一激靈,連忙跑去拿酒。
“等等!”
小侍立即停下。
“我一個人喝沒意思,你去叫魏……”
話說了一半,他才意識到不對。
空氣瞬時陷入沉寂。
小侍連大氣都不敢喘,低頭站在那裏。
半晌,江澄道:
“算了,不喝了!”
他憋着一股火氣,不知如何宣洩,徑直走出長廊;只留茫然的小侍,繼續留在原地。
江澄急急地走着,他不知該去向何方,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
轉了半天,他又回到了卧房。
江澄關上門,重新躺在了床上,心中不禁浮現那日約戰的情景。
……魏無羨折了自己一臂,自己捅了他一劍,兩個人都傷的不輕。
也不知他的傷怎麽樣了……
江澄甩甩頭,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靜靜的看着屋頂,一言不發。
幾個月後。
江厭離的婚期越來越近。
江澄看着在妝臺前描眉的江厭離,難得的露出了一點笑意。
江厭離起身,在原地轉了一圈。
“好看。”
江澄笑道。
“阿澄,你定在哄我。”
江澄無奈地搖搖頭。
兩人收拾妥當,江厭離披上鬥笠,拿起食盒,和江澄一起出了房門。
夷陵,山下小城。
江澄找了一間小院落,和江厭離一起走了進去。
江澄開口道:
姐姐,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帶他過來。”
江厭離點了點頭。
江澄沒有直接現身,只是在一個巷口前露了下身影。
果然,他能感到身後的人跟了上來。
江澄引領着他閃至之前的小院落中,發現多了個人,冷冷開口道:
“出去。”
溫寧倒也很識趣,見到是他後,便退出了房門。
雖然在射日之争中溫情,溫寧姐弟曾經救助于自己,可當時的他一直處于昏迷狀态,根本不能真正将他們視為自己的救命恩人;再加上他心中對溫家的無限恨意,沒有抽出紫電,都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院子裏站着一個女子,戴着垂紗鬥笠,身披黑色鬥篷。
魏無羨的喉嚨梗了梗,道:
“……師姐。”
聽到腳步聲,這女子轉身取下了頭上的鬥笠,鬥篷也解下來了。
鬥篷之下,她穿的竟是一身大紅的喜服。
江厭離穿着這身端莊的喜服,臉上施着明豔的粉黛,添了幾分顏色。
魏無羨朝她走近兩步。
“師姐……你這是?”
江澄:
“這是什麽?你以為要嫁給你啊?”
魏無羨:
“你給我閉嘴。”
江厭離張開手臂,給他看看,面色微紅,道:
“阿羨,我……馬上要成親啦。過來給你看看……不過,只有我一個人,看不到新郎啦。”
魏無羨的眼眶微微濕潤了。
他在江厭離禮成那日不能到場,江澄便和姐姐商量,偷偷來了夷陵。
半晌,魏無羨才笑道:
“我知道!我聽說了……但是我可不想看什麽新郎。”
他繞着江厭離走了兩圈,贊道:
“好看!”
江澄連忙開口道:
“姐,我說了吧。是真的好看。”
江厭離卻認真地道:
“你們說了沒用。你們說的,不能當真。”
江澄無奈:
“你又不信我,又不信他。是不是非要那個誰說好看,你才信啊?”
聞言,江厭離的臉更紅了,忙轉移話題道:
“阿羨……來取個字。”
“取什麽字?”
江澄抱起雙臂:
“我還沒出生的外甥的字。”
魏無羨半點也不客氣,想了想就道:
“好。蘭陵金氏下一輩是如字輩的。叫金如蘭吧。”
江厭離:
“好啊!”
江澄想了想,卻開口道:
“不好,聽起來像金如藍,藍家的藍。蘭陵金氏和雲夢江氏的後人,為什麽要如藍?”
魏無羨道:
“藍家也沒什麽不好啊。蘭是花中君子,藍家是人中君子。好字。”
江澄嗤笑一聲: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魏無羨:
“是讓我取不是讓你取,你挑個什麽勁兒。”
江厭離忙道:
“好啦,你知道阿澄就是這個樣子的嘛。讓你取字這個建議還是他給我的呢。都不要鬧了,我給你們帶了湯,等一等。”
她進屋去拿罐子,魏無羨和江澄對視一眼。
須臾,江厭離出來分給兩人一人一只碗,又進屋去,拿出了第三只小碗,走到門外,對溫寧道:
“不好意思,只有小碗了。這個給你。”
溫寧原本低頭站着守門,見狀,受寵若驚地又結巴起來了:
“啊……還、還有我的份?”
江澄不滿:
“怎麽還有他的?”
江厭離道:
“反正我帶了那麽多……見者有份。”
溫寧讷讷地道:
“謝謝江姑娘……謝謝。”
他捧着那只給他盛得滿滿的小碗,磕磕巴巴的跟江厭離聊起來了。
魏無羨和江澄則站在院子裏。
江澄舉了舉碗,道:
“敬夷陵老祖。”
這句話頗有諷刺意味。
……魏無羨嘴抽了抽:
“閉嘴!”
喝了一口湯,江澄道:
“上次的傷怎麽樣。”
魏無羨也端起了碗:
“早好了。”
江澄:
“嗯。”
頓了頓,他又道:
“幾天好的?”
他還是關心這個。
魏無羨:
“不到七天,我跟你說過的,有溫情在,不在話下。不過,你他媽還真捅。”
江澄吃了一塊藕,道:
“是你先讓他打碎我手臂的。你七天,我手臂吊了一個多月。”
魏無羨嘿嘿然道:
“不狠點怎麽像?反正是左手,不妨礙你寫字。傷筋動骨一百天,吊三個月也不嫌多。”
門外隐隐傳來溫寧磕磕巴巴的答話,沉默一陣,江澄開口道:
“你今後就這樣了?有沒有什麽打算。”
魏無羨:
“暫時沒有。那群人都不敢下山,我下山別人也不敢惹我。沒有沖突就沒有危險,只要我不主動惹事就行了。”
“不主動?”
江澄冷笑一聲:
“魏無羨,你信不信,就算你不招惹是非,是非也會招惹上你。要救一個人往往束手無策,可要害一個人,又何止有千百種法子。”
魏無羨埋頭喝湯:
“一力降十會。任他千百種法子,敢到我面前耍,就統統碾碎,誰來我弄死誰。”
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江澄淡淡地道:
“你從來就不聽我任何一點意見。該有一日你要知道,我說的才是對的。”
他一口氣喝幹剩下的湯,站起來,道:
“威風。了不起。不愧是夷陵老祖。”
魏無羨吐出一塊骨頭,有些氣急敗壞:
“你有完沒完!”
……
臨別之際,江澄道:
“不要送了。被別人看到就糟了。”
魏無羨點了點頭。他明白,江家姐弟此來不易。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那他們之前做出來給別人看的戲就全白費了。
他道:
“我們先走。”
看着魏無羨與溫寧遠走的身影,江厭離輕嘆了一口氣。
江澄則是什麽也沒說,和姐姐一同回了蓮花塢。
轉眼,就到了江厭離大婚的日子。
江澄看着姐姐走出閨房,即将嫁入蘭陵,心中不禁有些苦澀。
他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江厭離。
“阿姐……”
江厭離輕輕拍着他的背,笑道:
“姐姐又不是不回來了,你若是想姐姐,也可以來金麟臺呀。”
江澄沒接話,只是開口道:
“姐,如果那金子軒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用紫電抽他!”
江厭離摸了摸他的頭。
“好,如果真是那樣,阿澄就用紫電教訓他。”
終于,江厭離坐上了花轎,在一片吹吹打打的鑼鼓聲聲中漸漸遠去。
……
江厭離出嫁了,整個蓮花塢,就只剩下了江澄一人。
江澄的心情越來越低,漸漸地,笑容越來越少,性格也越來越偏執。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三個月,直到有一天,金麟臺傳來消息:
江厭離懷孕了。
本來正在忙門派事務的江澄聞言,也顧不得管蓮花塢了;提了兩箱珍貴的草藥,就奔向了金麟臺。
他要當舅舅了!
一想到這兒,江澄的心裏就止不住的興奮,禦劍的速度不由得更快了。
一到金麟臺,江澄就直奔江厭離的院子。
拉着江厭離小心的看了半天,見到姐姐面色紅潤,懷象甚好後,他才終于放下心來。
饒是如此,他仍是拉着江厭離,囑咐了約半個時辰的注意事項。
期間,江厭離想起身倒杯茶喝,都被江澄制止;親自起身倒好,遞到她手上,生怕姐姐累着。
……江厭離有些哭笑不得。
“阿澄,我只是有孕而已,又不是走不動了,你不用這樣。”
江澄卻一臉嚴肅,神色認真。
“姐,你現在是雙身子。千萬不能有什麽閃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江厭離無奈道:
“那好罷。”
姐弟倆又聊了半晌,江澄把兩箱珍稀補品留下後,就離開了。
此後,大概每過半個月,江澄就會去一次金麟臺;看着江厭離的小腹日漸隆起,江澄的臉上終于又浮現了笑容。
他終于對生活有了新的希望。
江厭離在孕期五月的時候,回了一趟蓮花塢省親。
江澄給她拿了許多雲夢特産帶回金麟臺。江厭離則是又熬了一回蓮藕排骨湯。
喝完湯後,江澄攙着江厭離去了祠堂;姐弟二人對着貢臺上父母的牌位,依次叩拜。
江厭離笑着說了自己有孕的喜事,江澄也說蓮花塢近些年來越來越好,規模依次擴大。
上香祭奠後,江厭離便回去了。
江澄也沒閑着,他命人找來了雲夢最好的首飾匠;又從庫房中選了一塊成色最好的翡翠玉,給了首飾匠一大筆錢,讓他打造一枚吉祥玉鎖。
首飾匠絲毫不敢耽擱,立即開工,截取了翡翠光澤最好的部分;日夜趕工,将玉鎖做了出來。
看着盒中翠綠無暇、熒光如月的平安鎖,江澄很是滿意,大力嘉賞了那個首飾匠。
終于,經歷了數月的等待;金麟臺傳來了江厭離平安生産、誕下一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