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複仇
複仇
是失蹤了三個月的魏無羨!
可是除了臉,這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像原來的那個魏無羨。
他一身黑衣,腰別黑笛,覆手而行。
神情陰冷,笑意森然。
……這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再加上形式未明,不可輕舉妄動;所以,縱使屋頂上的二人皆震驚無比,卻都沒有貿然出手。
江澄緩解了一下這震魂的驚訝,又重新蹲了回去,繼續觀察樓內的一切。
此時,魏無羨已經在桌旁坐了下來。
他點燃了油燈,不理會溫晁撕心裂肺的喊叫,拍了拍腳下的一個小孩子。
這個小孩子面色慘白,抱着魏無羨的小腿,嘴裏惡狠狠的啃食着兩根手指。
不必多言,這必然是溫晁的手指!
溫逐流擋在了溫晁身前。
魏無羨低着頭,他的臉隐在昏暗的燈光中,叫人看不清表情。
“溫逐流,你真以為,你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的狗命?”
“拼死一試。”
魏無羨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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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條忠心耿耿的溫狗。”
“知遇之恩,不能不報。”
魏無羨厲聲道:
“笑話,憑什麽你的知遇之恩,要別人來付出代價?!”
話音未落,一個紅衣長發、面色鐵青的女人重重摔了下來。
她一把抓住溫晁剛塗藥的新纏繃帶,用力一撕!
溫晁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溫逐流立即轉身欲救。
與此同時,江澄與藍忘機也握緊了劍,準備出擊。
還未等他們動作,魏無羨腳下的鬼童已經撲了上去,一口咬住了溫逐游的手掌。
溫逐流欲殺。紅衣女人扔開繃帶,瞬息逼近,撕咬抓撓。
溫逐流被這一大一小兩只邪物纏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便轉而看向一旁冷笑旁觀的魏無羨,突然朝他撲去!
屋頂上二人皆是神色一凜。
藍忘機率先一掌拍下,屋頂瞬時瓦碎頂塌。
他跳了下去,擋在溫逐流與魏無羨之間。
江澄則一揮紫電,趁溫逐流怔愣的功夫,猛然襲他而去
紫光流轉間,江澄縱着紫電呼呼纏了溫逐流脖子三圈;再猛然一提,懸在空中。
溫逐流的頸骨當場便傳出‘喀喀’斷裂之響。
江澄将紫電纏到房梁之上,轉身,發現魏無羨已經站了起來。
鬼童和紅衣女正警惕的看着他們。
魏無羨認出了二人。揮手,讓邪物退後,目光投來。
一時,三個人之間,竟沒有一個人開口。
半晌,江澄受不了這種尴尬的氣氛了;他從腰間抽出随便,一揚手臂,向魏無羨扔了過去:
“你的劍!”
魏無羨想也沒想,舉手一接。
他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劍,才道:
“……謝謝。”
又是半晌無言。
江澄心中激動,又興奮、又開心。
他忽地走了上去,拍了魏無羨一掌,眼中含淚地罵道:
“臭小子,這三個月,你跑哪裏去了?”
這雖是一句責罵,但語氣中卻含着無盡的狂喜和擔憂。
魏無羨被他拍的一愣,片刻之後,也一掌拍了回去:
“哈哈,一言難盡,一言難盡!”
兩人以前總是這樣互相推推搡搡,這一來一往的兩掌,把他身上那股陰冷之氣也沖淡了不少。
江澄喜中有怒,上前用力抱了他一下;又猛地推開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眶,咆哮道:
“不是說好了在山腳下那個破陣子會合嗎?我等了五六天,連你個鬼影都沒見着!你要死也不死在我跟前,這三個月我忙的頭都大了!”
魏無羨一掀衣擺,又在桌邊坐了下來,擺手道:
“都說的一言難盡啊,我一出來就被溫狗們抓住,扔一個鬼地方去折騰了。”
魏無羨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撫摸着腿上輕面女的頭發。
那虐面女似很是,高興乖巧的枕着魏無羨大腿;嘴裏還在咯咯的笑,絲毫看不出方才的兇殘猙獰。
……這畫面雖然讓江澄有點不舒服,但他此刻更多的還是愕然。
“什麽鬼地方,我仔細盤查詢問過鎮上的人,都說從沒見過你!”
“你問鎮上的人?”
魏無羨笑了一下,開口道:
“那皆是些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夫,都怕多生事端,誰敢跟你說話?而且溫狗們肯定封過口,當然都說沒見過我。”
江澄忍不住罵了一聲:
“一群老匹夫!”
他追問道:
“什麽鬼地方?岐山嗎?不夜天城嗎?那你是怎麽出來的?還變成這樣了,你這……兩只東西是什麽?居然肯聽你的話。之前我和藍二公子接了夜襲圍殺溫晁溫逐流的任務,結果被人搶了先,沒想到會是你!那些符篆也是你改的?”
魏無羨眼角瞥見藍忘機一直在看着他們,微微一笑道:
“差不多吧。我說在那鬼地方發現了一個神秘洞穴,裏面有高人留下來的秘籍,然後就變成這樣出來大殺四方了,你信不信?”
江澄啐道:
“你傳奇話本看多了吧。世上哪那麽多高人,遍地都是秘洞秘籍!”
魏無羨攤手道:
“你看,說了你又不信。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跟你說吧。”
江澄看了一眼藍忘機,心知多半是不便在外族子弟面前說的話,斂了喜色,道:
“也好。之後再說。回來就好。”
魏無羨道:
“嗯。回來就好。”
江澄喃喃重複了幾遍“回來就好”,又猛地拍了他一掌:
“你真是……被溫狗抓住都能不死!”
魏無羨得意:
“那是。我是誰。”
江澄:
“沒死也不早點回來!”
魏無羨:
“我這不是剛出來嗎?聽到你和師姐都很好,你又在着手重建雲夢江氏,組盟參戰,這三個月辛苦你了。我就先去殺幾只溫狗給你減輕點兒負擔,為各大世家做點兒貢獻。”
江澄:
“把你這破劍收好!我給你拿回來後帶了三個月,就等你回來趕緊拿走,不想再天天帶着兩把劍被人問東問西了!”
藍忘機靜靜站在一旁聽着他們說話,忽然出聲:
“魏嬰,沿路殺溫氏門生的,是不是你。”
魏無羨轉頭看他:
“當然是我。”
江澄:
“怎麽一次才殺一個,費這麽多事。”
魏無羨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袖子,道:
“好玩兒呗,玩死他們。一個一個地殺給他們看,一刀子一刀子慢慢地割。直接全滅了太便宜他們了。溫晁不必多說,我還沒折磨夠他。至于這個趙逐流,他受過溫若寒的提攜之恩,改姓入溫家,奉命保護溫若寒的寶貝兒子。”他冷笑道:“他要保護,我偏要讓他看着溫晁在他手裏,一點一點變得面目全非。一點一點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這笑容三分陰冷,三分殘忍,三分愉悅。
藍忘機将他的神情清清楚楚看在眼裏,緩緩向前走了一步,道:
“你是用什麽方法操控這些陰煞之物的?”
魏無羨斜眼睨他,嘴角的弧度銳減。
江澄也聽出了不諧之音,道:
“藍二公子,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藍忘機緊盯着魏無羨,道:
“魏嬰,回答。”
魏無羨挑了挑眉,道:
“請問……我不回答會怎樣?”
藍忘機一語不發,突然出手!
魏無羨翻身避過。
“藍湛,咱們剛剛久別重逢,你就動手抓人,不太好吧。”
“我還以為我們應該算半個朋友?至少算個熟人。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兒絕情?”
藍忘機肅然道:
“回答!”
江澄攔在他們兩人中間。
“藍二公子!”
魏無羨道:
“好。我回答――我馴養它們了。”
“如何馴養?”
“如何馴養?這個一時半會兒可真難講清楚。這麽說吧,你想想,猛獸如何馴養?跟那是差不多的。先以元神壓制,它們要什麽,再給什麽。”
“用別人的,還是用你自己的?”
“都有。”
藍忘機越過江澄,直向他取來。
江澄眉峰一凜,正想抽劍出鞘;魏無羨卻轉頭看了他一眼,将笛子橫持在前,擺出迎擊姿勢。
“過分了吧?藍湛,我都有問必答了,還這樣不講情面?你究竟想幹什麽?”
藍忘機一字一句道:
“跟我回姑蘇。”
聞言,江澄和魏無羨都是一怔。
訝然片刻,魏無羨笑道:
“跟你回姑蘇?去那裏幹什麽?”
旋即,他恍然大悟:
“哦。我忘了,藍啓仁最讨厭這種邪魔外道。你是他的得意門生,當然也是如此,哈哈。我拒絕。”
江澄也明顯想到了這點,警惕地盯着藍忘機,道:
“藍二公子,藍氏家風我等都明白。但此前暮溪山屠戮玄武洞底魏無羨曾于你有救命之恩,更有共患難之誼,如今你毫不留情面上來便要拿他問罪,未免不近人情。”
魏無羨看了看他,道:
“可以啊?這場面話說的不錯,有家主風範。”
“這個時候你別瞎扯。”
江澄白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藍忘機。
以一對二,藍忘機道:
“我并非是要拿他問罪。”
江澄明顯不信,他握緊了三毒的劍柄。
“那你讓他跟你回姑蘇幹什麽?藍二公子,這個關頭正是急需戰力的時候,你們姑蘇藍氏不齊心協力殺溫狗,卻要惦記着那一套古板教條,專門懲治己方人嗎?”
藍忘機:
“修習邪道非長久之計。若不及時遏止,将來後果不堪設想!”
魏無羨:
“好義正言辭!如何不堪設想?請放心,我再怎麽樣,也肯定不會像溫狗那樣不堪設想。”
藍忘機愠道:
“此道損身,更損心性!”
魏無羨道:
“損不損,損多少,我最清楚。至于心性?”
“我心性究竟如何,你又知道些什麽?”
藍忘機怔了怔,忽然怒道:
“……魏無羨!”
魏無羨也怒道:
“藍忘機!你一定要在射日之征的關頭跟我過不去嗎?想我去受你們姑蘇藍氏的禁閉?你以為我真不會反抗?!”
他臉上陡然之間戾氣橫生,藍忘機放在避塵劍柄上的手骨節發白。
江澄的臉色也是陰沉無比,三毒已經出鞘三分,他冷聲道:
“藍二公子,別怪我再說句不客氣的話。就算要追究,魏無羨又不是你們家的人。如今溫亂未除,人人自顧不暇,姑蘇藍氏的手,就別伸得太長了。”
魏無羨緩了顏色,道:
“不錯。只要殺的是溫狗就行了,為何要管我是怎麽殺的呢?藍湛,我知道你看我一向不順眼,但這個時候,你就別糾結我邪不邪、操心我正不正了吧。”
藍忘機道:
“我,并非……”
他話音未落,角落裏的溫晁忽然發出了細弱的慘叫。
江澄與魏無羨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了。
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繞過藍忘機;向着溫晁和溫逐流走去。
溫逐流仍然被紫電吊着懸于房梁之上,還在掙紮不止;溫晁則半死不活,癱成一堆。
江澄和魏無羨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冷笑森然,眼現寒光。
魏無羨提起他的鬥篷踢了一腳,将他踢成朝着雲夢方向下跪的姿勢。
溫晁發出啊啊的凄厲痛叫,在空蕩蕩的驿站裏格外刺耳。
江澄皺了下眉頭:
“他聲音怎麽尖?”
魏無羨抱起雙臂:
“沒了一樣東西,當然尖。”
江澄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滿臉嫌惡:
“你割的?”
魏無羨:
“這麽想可有點惡心了,當然不是我割的,是他養的那女人發瘋咬的。”
江澄冷哼一聲:
“自作自受。”
魏無羨忽然又記起了藍忘機的存在,轉過身,微笑道:
“藍二公子,接下來的場面,可能不太适合你觀看。請回避一下吧。”
聞言,江澄也轉過身,客氣而疏離地道:
“不錯。藍二公子,溫晁、溫逐流一支已全滅,我們的任務完成,也該分道揚镳了。此為家仇私怨。請回避吧。”
說完,江澄和魏無羨一起轉身看向茍延殘喘的仇人;眼神閃閃發亮,笑容興奮而殘忍。
兩人已經完全淹沒在複仇的滔天快感中,誰都沒有閑心去敷衍外人了。
待藍忘機走後,兩人便開始正式複仇。
江澄也踢了溫晁一腳,将他踢成俯首跪拜的模樣,聲音森冷而寒涼:
“磕頭。”
溫晁沒動。
江澄又是一腳過去。
“聾了嗎?我讓你磕頭!”
溫晁挨了兩腳,馬上開始向着雲夢的方向連連磕頭;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傷口,他慘叫了起來。
魏無羨招來了那只小鬼,冷冷開口道:
“讓你停下了嗎?”
小鬼露出了鋒利的尖牙,溫晁被吓得連忙繼續磕頭,不敢再停下來。
江澄發現溫晁不僅沒了手指,腿也是纏滿了繃帶。
随着他劇烈的磕頭動作,繃帶間拉出了縫隙,露出裏面挂着鮮紅血絲和肉絲的森森白骨。
江澄眉毛一挑,看向魏無羨:
“你剮了他的肉?”
魏無羨:
“是啊,剮了。做了好些佳肴,讓他好好嘗嘗自己是什麽味道。”
“這個方法不錯。”
江澄點頭贊許。
小鬼看着溫晁磕頭,那青面女也沒閑着,她爬到溫逐流身上;一下一下的抓着,直把溫逐流抓出了條條血溝。
見狀,江澄收回紫電的末端,一邊狠力收緊,一邊森冷的道:
“溫逐流,你縱橫仙門這麽多年,化丹無數,可曾料到自己最後會落得如何下場啊?”
溫逐流拼命掙紮着,臉色漲得通紅。
江澄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冷笑開口道:
“怎麽?你不是很嚣張嗎?不是化了我爹娘和我的金丹嗎?不是滅了蓮花塢嗎?不是誓死要護住你那溫狗主人嗎?”
他忽然将紫電重新懸挂于房梁之上,運起全身的靈力,向溫逐流的丹田攻去。
“既然你那麽喜歡化掉別人的金丹,那我也就讓你嘗嘗被化丹的滋味!”
話落,掌至。溫逐流掙紮着發出一聲哽咽後,便不動了。
江澄收回了紫電,溫逐流巨大的身軀‘撲通’掉在了地上。
……
江澄雖然不會化丹,但他卻也有其他的辦法将溫逐流一擊斃命。
江澄直接運起全身靈力,擊碎了溫逐流的丹田。
丹田碎,靈力散;經脈亂血流入全身,即刻斃命。
魏無羨一直冷眼看着這一切。
待溫逐流掉下來後,他開口道:
“最重要的不是他,是溫晁。”
聞言,江澄走了回去。
溫晁仍在不斷的磕着頭,魏無羨召回了兩只鬼,開口道:
“剝了他的皮。”
一大一小兩只邪物得令,一起向溫晁撲了過去。
江澄看着這一切,笑得森然。
……
沒過多久,客棧中傳來了一聲凄厲的長嚎,劃破了寂靜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