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禍起
禍起
“你怎麽樣？”
江澄扶着魏無羨的胳膊，急切問道。
“沒事……”
魏無羨借着他的勁緩緩起身，有些許狼狽。
忽然，對面又傳來聲響，兩人齊齊擡頭。
只見，虞紫鳶扔掉了擦手的帕子，一腳踹倒王靈嬌。
她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地上的人，仿佛看着一塊污泥。
“閉嘴，你這賤婢！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為尊卑！”
虞紫鳶的腳踩上了王靈嬌的臉，一字一句地道：
“我為尊，你為卑！”
……
看着這一幕，江澄和魏無羨都驚的呆了。
江澄知道母親向來性格倨傲，卻未想到會如此霸氣。
這實在是……
實在是太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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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怔愣的這會功夫，虞紫鳶已經又扇了王靈嬌無數個巴掌；她抽出長劍，正想斬落王靈嬌的手腕。
卻不料，眼前黑光一閃，佩劍竟被彈開了！
江澄一驚，連忙轉頭望去。
試劍堂的大門轟然而裂，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踩着碎掉的門框，走了進來。
全身黑衣，面容陰沉。
江澄一眼就認出了他。
化丹手——溫逐流！
虞紫鳶明顯與溫逐流相識，嘲諷幾句後；溫逐流便率先出手，虞紫鳶也提鞭而上。
王靈嬌趁此機會，從虞紫鳶的腳下逃了出來；連滾帶爬地出了試劍堂，從懷中掏出了煙花筒。
魏無羨連忙忍痛推了江澄一把。
“別讓她發信號！”
江澄回過神來，他放開魏無羨，運轉靈力，劈手正想擊向王靈嬌；卻忽見溫逐流逼近虞紫鳶，似乎要一掌得手了！
“阿娘！”
他立即棄了王靈嬌，撲了過去。
溫逐流卻頭也不回，随手一掌拍中他肩頭，道：
“差得遠了！”
這一掌威力巨大，江澄感覺肩膀都似要脫臼碎裂一般，直接飛了出去！
撞上堅硬的牆壁，又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後，他‘哇’地吐出一口血。
“江澄！”
魏無羨見他受傷，也不顧自己剛剛挨過鞭打，勉強起身，跌跌撞撞地奔了過去。
“你吐血了！”
江澄搖搖頭，剛想說自己沒事，忽覺前方亮起一道紫中透白的光芒。
下一刻，他被人提了起來。
江澄向上看去，只見虞紫鳶雙手分別提着他和魏無羨，沖出了蓮花塢。
虞紫鳶把他們提上了碼頭，找了一艘船；扔了他們上去後，便抓起江澄的手助他平息。
江澄心中有些不安，他問道：
“阿娘，這可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虞紫鳶邊給他運輸靈力，邊道：
“你看不出來嗎？他們這是有備而來，不可避免；不久後就要來一大批溫狗了，先走！”
“那師姐呢……師姐前天就去了眉山……”
魏無羨在一旁讷讷開口。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這個小……害的！”
江澄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見虞紫鳶忽然取下了食指上的紫電銀環，套上了他的右手食指。
紫電微微地‘嗞嗞’了幾下，便恢複了。
……
江澄愣住了。
他愕然道：
“……阿娘，你把紫電給我幹什麽？
“給了你，今後就是你的！紫電已經對你認過主了！”
江澄仍是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萬沒想到母親會這麽做，大腦一片茫然。
半晌，他擡頭望向虞紫鳶，問道：
“阿娘，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虞紫鳶沒說話，只是一直盯着他。
忽然，她長臂一攬，摟住了江澄。
虞紫鳶在他的發間親了兩下，喃喃道：
“好孩子。”
……江澄被虞紫鳶抱在懷裏，眼睛睜的大大的。
虞紫鳶緊緊地抱着他，江澄能聽到她心髒跳動的聲音。
他本來心中一片混亂，但不知為何，被母親這麽一抱，瞬時就平靜了下來。
從心底深處，升起一種溫暖安心的感覺。
他竟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要知道，母親從來沒有這樣抱過他，更別提親他了。
所以，在感覺到來自母親的親近後，他不禁想要這個擁抱持續的時間能久一點，再久一點，甚至……
永遠都不要放開。
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永遠停下……
但可惜，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虞紫鳶在罵完魏無羨後，身形一動，似要起身。
江澄察覺了她的動作，心中一涼；急忙将母親抱的更緊了些，追問道：
“阿娘，阿娘！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虞紫鳶沒說話，只是撒開了手，把他推向了魏無羨；轉身一躍，跳上了岸。
江澄猛然脫離母親的懷抱，瞬時清醒。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阿娘這是要獨自留下，讓他們先逃！
王靈嬌已經放了信號，蓮花塢岌岌可危，虞紫鳶要留下來與雲夢江氏共存亡；她無法只身而退，又怕親兒出事，只得私心讓他們先逃！
此一離別，定是兇險萬分、再難相見！
江澄驚惶萬分。他連忙爬了起來，也想跟着下船。
可他手上的紫電卻先他一步，化成電流，将他和魏無羨牢牢捆在一起，動彈不得。
江澄的心一沉。
“阿娘，您這是幹什麽!”
“別大驚小怪的,到了安全的地方它自然會松開;路上遇到有人來犯，紫電也會護住你的；別回來了，直接去眉山，找你姐姐!”
虞紫鳶手持佩劍，在岸上囑咐；對他說完後，又厲聲告誡魏無羨，讓他好好護着江澄。
魏無羨鄭重的點了點頭。
……不……不！！！
江澄心中又亂又雜，他想要留下來，卻掙不開紫電；看着虞紫鳶的身影，他的鼻子發酸，眼眶通紅。
江澄大喊道：
“阿娘，父親還沒回來，有什麽事我們先一起擔着不行嗎？！”
他的聲音滿是悲戚，幾乎是在懇求。
聞言，碼頭上的虞紫鳶滞了一下，眼睛似乎變紅了。
然而，她旋即便高聲道：
“不回來就不回來，我離了他……難道還不行了嗎？！”
說完，她便砍斷了繩子，在船舷上重重踢了一腳。
夜來風大，水流湍急，這一踢，小船立即就飄出了數丈！
江澄這回是真害怕了。
他慘叫道：
“娘啊！”
“娘啊！阿娘！！！”
“阿娘！你和我們一起走！！！”
“娘！娘！阿娘！！！”
“娘！要留下我們一起留下！！！”
“娘！娘！娘！！！”
……
江澄一連叫了幾十聲，聲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他怒吼着、嚎叫着、咆哮着；小船卻仍在飄遠，蓮花塢也變的越來越小。
他眼睜睜看着虞紫鳶退回了蓮花塢之中，卻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
江澄奮力狂掙，想掙開紫電的束縛。
紫電幾乎深陷進骨肉之中，卻仍是紋絲不動。
可江澄像個瘋子一樣，仍在不住掙紮，喉嚨裏發出一陣陣怒號。
“還不斷！還不斷！斷啊！斷啊！！！”
一旁的魏無羨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江澄，你先冷靜。虞夫人對上那個溫逐流，不一定輸，剛才她不是牽制住溫逐流了嗎……”
此刻的江澄怎會有耐心聽魏無羨講話，他邊咆哮邊掙脫道：
“你讓我怎麽冷靜？！怎麽冷靜？！就算能殺了溫逐流，王靈嬌那個賤人也已經發了信號；阿娘又把紫電給了我，萬一溫狗大舉派人來圍堵蓮花塢呢？！”
魏無羨正想再繼續說些什麽，忽然眼前一亮。
他喊道：
“江叔叔！是江叔叔！江叔叔回來了！”
聞言，江澄猛然擡頭。
果然，江面上正緩緩駛來一艘大船；江楓眠正立于船頭，衣袍烈烈。
“父親！！！”
江澄終于看到了希望。
江楓眠看到了他們，臉上微顯訝異之色。
他奇道：
“阿澄？阿羨？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江澄簡直喜極而泣，又急又慌地道：
“父親，父親快放開我們！”
江楓眠上了他們的船，試着輕輕去碰了碰紫電，道：
“這是你娘的紫電，紫電認主，怕是不肯讓我……”
話音未落，他突然睜大了雙眼。
紫電在他的觸摸下，居然很是溫順地收了起來；變成一只指環，套上了他的一只手指。
江楓眠怔住了。
紫電認主……三娘竟讓紫電認他為主了……
江楓眠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但仍是沒忘記正事；收回思緒，開口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怎會被紫電綁着坐在這裏？”
江澄感覺到束縛消失，立即撲向江楓眠，抓着他将事情講了一遍。
起初，江楓眠還一切如舊；可當他聽到化丹手溫逐流的名字後，臉色突變。
“化丹手？”
“是啊父親！我們……”
江澄話音未落，忽覺眼前紫光一閃，身體也忽的一緊。
他居然又以先前的姿勢，和魏無羨一同跌回了船上！
江澄不敢置信，愣了半天，道：
“……父親？”
江楓眠卻已經站起身來。
“我回去。你們趕緊離開！不要回來！上岸後立即想辦法，去眉山找你姐姐和祖母！”
魏無羨也是震驚不已。
“江叔叔！”
……
震驚過後，江澄開始發瘋般地踹着船舷，船身被他踹的不住搖晃：
“父親放開我！放開我！！”
“我回去找三娘。”
江楓眠道。
“我們一起回去找她，不行嗎？！”
江澄瞪着雙眼道。
江楓眠沒有答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江澄心中倐的一緊。
父親看着他的神情，竟和剛才碼頭上的阿娘一模一樣。
難道……
忽然，江楓眠伸出了手，在空中凝滞了一下。
然後，他緩緩摸了摸江澄的頭。
“阿澄，你要好好的。”
……
江澄從沒有被父親摸過頭，江楓眠對他一貫嚴厲；和虞紫鳶一樣，父母都沒怎麽對他親近過；即使有，那也是屈指可數。
而每一次，都夠江澄高興一兩個月。
江楓眠的手掌很大、很溫暖，撫在江澄的發間；輕輕揉了揉，正好是虞紫鳶親過的位置。
和在母親懷中一樣，江澄感覺到了溫暖和安心。
但無論是母親的擁抱，還是父親的撫頭；他都寧肯不要，他只想留下來！
……
江楓眠在囑咐完魏無羨後，又回到了那艘大船上。
不論他們怎麽呼喊，江楓眠都不再應聲。
兩艘船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江澄絕望地大叫道：
“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