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逃生
逃生
衆人皆都向後退去。
江澄盯着站于妖獸背殼上的魏無羨，手心都冒出了層層冷汗。
他緊緊盯着魏無羨，而魏無羨則緊緊盯着黑潭深處的兩只澄黃大眼。
突然，一個黑黝黝的獸頭，倏然破水而出！
在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這只妖獸緩緩扭過脖子，凝視着背殼上的兩個人。
瞬間，江澄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這只妖獸體型龐大，甲殼似龜，卻長有一條似蛇般的巨頭；奇長彎曲，獠牙暴突，利爪靈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正在這時，妖獸突然從鼻孔中噴出了兩道水汽。
它似是被潭中楓葉弄得癢了，才噴了噴氣。
可是，這個小動作卻把溫晁吓壞了。
他以為妖獸即将暴起，也不顧近在頸邊的利劍了，瘋狂掙紮起來：
“溫逐流！還不救我？快救我！你愣着幹什麽！”
江澄咬牙罵道：
“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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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妖獸不會暴起，但溫晁這麽一喊，妖獸反而暴起了。
它巨大的獸頭旋即彈起，張開了黃黑交錯的獠牙，向魏無羨二人咬去！
江澄心弦驟緊，卻見魏無羨扔掉手中長劍，捏着溫晁又跳到了另一座石島上。
江澄心裏松了口氣。誰知這口氣還沒松到底，他就又看到溫逐流運掌向魏無羨襲去！
“小心背後！化丹手來了！”
魏無羨迎敵匆忙，一時不慎；溫逐流便擊退了他，擄走了溫晁。
江澄雖心道可惜，卻沒空理會這件事了。
此時，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只妖獸。
與上岸的魏無羨交換了一個眼色，二人便分頭行動。
溫氏門生們紛紛搭弓，箭如飛雨。
可看似激烈萬分，實則毫無用處；妖獸的皮膚堅如頑石，絲毫不怕，這些羽箭簡直就像是在給它撓癢。
江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弓和羽箭，也開始挽弓搭箭；可還沒等射出，他就聽到後方傳來一聲痛極而出的咆哮。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江澄瞳孔一縮；扔下羽箭，就像聲音來源的方向跑去。
“魏無羨！！！”
他奔到近前才發現：魏無羨的心口處被烙上了一個印記，還散發皮肉燒焦的可怕氣味。
印記的形狀，是岐山溫氏的太陽紋。
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江澄怒瞪向吐血的王靈嬌，飛身上前，正想一掌了結；溫逐流卻又沖了上來，把王靈嬌提了回去。
江澄一語不發，立即追上與溫逐流纏鬥。
他的兩眼已經布滿血絲，招招不留情面，神情可怖。
其實現在的他并不是溫逐流的對手，但溫逐流此刻還拖着個累贅王靈嬌，也只能勉強和江澄戰個平手。
溫晁看着洞內的慌亂情景，終于怕了。
他大喊道：
“撤走，撤走！馬上撤退！”
家仆門生們立即禦劍飛起，向洞外奔去。
江澄也無心戀戰，見他們走了，便立即奔了回去查看魏無羨。
“你怎麽樣？還能走嗎？”
江澄問道。
“能……”
魏無羨呲着牙，勉強了半天，才說出了這一句話。
在他的身旁，那個叫綿綿的姑娘眼睛紅紅的；一直在低低哭泣，小聲說着對不起。
江澄就是不用問也知道：定是王靈嬌來找了這綿綿的麻煩，而魏無羨為了保護她，英雄救美才受了傷。
他沒說什麽，只将魏無羨小心的架了起來，向着洞口走去。
可還沒他們走到盡頭，就聽到金子軒的怒罵聲從前方傳來：
“無恥狗賊，他們把樹藤斬斷了！”
話音剛落，又有人驚叫起來：
“他們在堵洞口！”
……
得，這是想讓他們死在這兒了。
“這對狗男女還真是幹的出來啊！”
空氣似乎靜默了半晌，金子軒的聲音又再次傳來。
江澄心道：他們有什麽幹不出來的？
又沉默了一會兒，一名少年喃喃開口道：
“上不去也沒關系……我父母會來找我們的，他們聽說後肯定會來的。”
“可他們還以為我們在岐山接受教化，怎麽會來呢……溫家人走後，肯定不會說實話，定會編個什麽理由……我們就只能在這下面……”
“在這下面……沒有食物，跟一只妖獸在一起……”
此刻，江澄已經駕着魏無羨慢慢走了過來；聽到這句話，魏無羨開口道：
“江澄，這有塊熟肉，你吃不吃？”
……
若不是魏無羨現在身上有傷，江澄真想一腳踢過去！
他罵道：
“滾！那鐵烙燙不死你！這都什麽時候了，真想把你嘴巴縫起來！”
雖這麽說，他還是擔憂的看向魏無羨的心口。
……不會真的熟了吧？
“唉，你怎麽這麽不禁逗呢？不吃算了。”
江澄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見綿綿還在哭，魏無羨哄了她兩句；見哄不好，轉為和江澄道：
“行了江澄，別架了，我又不是斷了腿。”
“拉倒吧，看你傷勢那麽重，我不架着，你就摔了。”
江澄皺眉道。
藍忘機看了他們少頃，轉身，折回洞底。
江澄見他動作，開口詢問道：
“藍二公子，你去哪兒？那只妖獸還守在潭裏。”
藍忘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開口道：
“回潭，有辦法離開。”
他的語氣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此言一出，衆人皆都雙目亮光，異口同聲的問道：
“什麽辦法？！”
藍忘機淡淡道：
“潭有楓葉。”
……
這話乍一聽莫名其妙，可仔細一想，便可明白過來。
江澄瞬間了然：
“黑潭潭底很有可能洞，與外界的水源相通，将山林溪水中的楓葉帶了進來。”
“可……我們怎麽知道這個洞有多大呢？萬一很小，人鑽不出去，只是一條縫呢？”
有人怯怯問道。
金子軒皺起眉頭。
“而且那只妖獸還守在黑潭裏，不肯出來。”
“有希望就動起來，總比幹坐着等爹媽來就要好多了，他守着又如何？引出來不就行了。”
魏無羨撸起了袖子。
江澄連忙拉住他：
“你幹什麽？別告訴我你要下水，你身上可還有傷呢！”
“我不下，難道你下？”
魏無羨扭頭問道。
江澄：“……”
半個時辰後。
靜默的岸邊，忽然燃起一只火把。
妖獸立時被這個發亮發熱的事物吸引了，它緩緩伸出了脖子，探頭看去。
在它身後，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潛入水中。
入水後，漣漪即消，連水波都沒有看到幾條。
……
江澄內心有些無語，但還是在努力的向下游去。
潭水很深，這些世家子弟們都不太會水性；只有雲夢的江魏二人可以前去查看，可魏無羨受了傷，便只能江澄去了。
他從小依水而居，又是雲夢江氏的少主；自然水性上佳，百裏挑一。
所以，當他剛剛潛入水中之時，妖獸并沒有發現他。
潭水很深，又沒有光亮，四處都是一片漆黑；江澄游了半天，可還是沒發現他想找的東西。
就在他以為希望就此斷送之時，前方左側石壁卻透出點點亮光。
他立時精神一振，游了過去。
游到近前，江澄驚喜的發現：這裏居然真的有洞，連接着外面！
雖然光線不好，但江澄還是能依稀估測出這個洞的大小；流水潺潺地流向外界，上面還飄着幾片楓葉，與剛才岸上的完全吻合。
确認無誤後，江澄立即游回岸邊。
他憋氣憋的太久，饒是水性好；可出水後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聲響。
妖獸立即轉頭向他探來。
江城一驚，岸上的魏無羨見勢不好，立即畫了一道火符，猛然召起一團逾人高的火焰！
妖獸一驚，忙轉頭回望。
江澄趁此間隙，飛身上岸，他邊跑邊喊：
“潭底有洞，不小！”
魏無羨操縱着生火符，也喊道：
“不小是多小！”
江澄抹了把臉上的水，道：
“一次能過五六個！”
魏無羨聞言，轉身喝道：
“所有人聽好，跟緊江澄，下水出洞！沒受傷的帶一下受傷的，會水的帶上不會水的；一次能過五六個，誰都不要搶！大家都能活命。現在，下水！！！”
他話音剛落，那道沖天的火焰漸漸熄滅。魏無羨二話不說，又是一掌拍出，爆出另一道地火。
妖獸被焰火刺激到了，張開四爪，向這邊爬來。
江澄怒道：
“你幹什麽？”
“你才幹什麽？帶人下水！”
魏無羨已經把妖獸引上了岸，正是離開的好機會。
江澄見他意已決，一咬牙，喝道：
“所有人都過來！能自己游的站左邊，不能的站右邊！”
事态緊急，衆人一聽有逃生的機會，誰都不可能有異議，立即依言站好。
江澄也不廢話，帶了幾名受傷不會水性的，就率先潛了下去。
他事先囑咐好身旁的人憋氣，拉着他們，迅速送向了潭底的洞口。
送完第一批，他立即轉身返回，去接下一批。
就這樣來來回回幾趟，岸上的人越來越少，眼見便是勝利在望。
江澄拉着三個不會游水的四家子弟，這大概是最後一批了；正準備再次入水，忽聽後方傳來一聲破空之響。
他扭頭一看，就見到剛剛那名試圖綁起綿綿，而被藍忘機很彎了一眼的藍氏門生，竟然用箭射中了魏無羨！
江澄目光一凜。
魏無羨罵了一句，那門生吓得屁滾尿流，撲入水中，落荒而逃。
江澄也顧不得他了，催促魏無羨道：
“你快過來！”
“馬上就來！”
魏無羨應了一聲，腳步卻未挪動半分。
江澄身旁還有三個人，不能拖延，只能先行下水。
他用盡力氣，以極快的速度把人送到洞外；正準備回去找魏無羨，卻忽聽潭中的妖獸發出一聲響徹天際的嚎叫！
江澄臉色一變。
糟糕，妖獸發狂了！
他立即游了回去，浮出水面，大喊道：
“魏無羨！！！”
一連喊了幾聲，可他卻只聽到了妖獸的怒吼，并沒有那個熟悉的聲音。
江澄的心涼了下來。
他正想再向四周尋找，卻好巧不巧，妖獸的尾部掃落了一塊巨石，直向他襲來！
他猝不及防，被砸了個正着。
暈暈乎乎間，他忽覺身子一沉。
妖獸發狂的攪動着潭水，急流速速而轉，江澄被漩渦裹挾着向潭中沉去。
無數劇烈的聲響在耳邊環繞，江澄腦中嗡嗡作響，可還是伸出了手，想向上游去。
不行……他不可以就這麽被帶走……魏無羨還在上面……不能走……
可他獨身一人，終是抵不過滔天巨浪，最後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竟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幽靜的山谷之中。
他卻渾然不在意這是哪裏，感覺視線恢複後，他立刻跳了起來。
江澄奔向那個連接潭底的洞口，卻猛然停住。
……洞口被巨石堵住了，一絲縫隙也沒有。
堵上了。
堵上了！？
那裏面的魏無羨怎麽辦？！
他上前用力搬動石塊，紋絲不動，大怒：
“這是怎麽回事？！”
“剛才你被沖出來時，”金子軒開口了，他頓了頓，繼續道：
“一塊巨石跟着你砸了出來，正好堵住了洞口。”
江澄猛然回頭。
“你的意思是說，魏無羨他……”
“和藍二公子一起，被困在裏面了。”
……
江澄砸向巨石，咬着牙罵了一句粗口。
他此時才有精力去看周圍的其他人，卻突然發現：那名射了魏無羨一箭的藍氏門生，竟然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
……江澄沖了上去，對着他就是一腳過去，罵道：
“你怎麽不去死！”
那門生被踹飛到一棵大樹上，跌了下來，不敢說話。
江澄還要上前，一旁的聶懷桑連忙拉住他：
“江兄，別沖動啊！”
江澄卻沒理聶懷桑，他盯着那門生，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為什麽你可以站在這兒？憑什麽！你怎麽不去死啊？！”
金子軒皺眉道：
“江澄，你冷靜冷靜……”
話音未落，江澄轉頭盯向他；眼眸已然變得血紅，似是一頭嗜血的狼。
“冷靜什麽？我怎麽冷靜！要不是他手賤，偏要射那一箭，魏無羨會被困在裏面嗎？！”
金子軒被他的眼神盯得一怔，但随即便反應過來，沉聲開口道：
“那你現在這樣又有什麽用嗎？你打死他，魏無羨就會出來了？”
這語氣實在說不上好。
聶懷桑也道：
“是啊。江兄，你現在就算把他打死了，魏兄也出不來啊！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去搬救兵！”
江澄死死盯着那門生。半晌，重重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風波稍平，衆人清點了一遍人數，發現只有魏無羨和藍忘機沒有出來；商議一陣，最後決定各回各家，決不能再回溫家報道了。
江澄也沒空再理會那門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回蓮花塢找援手。
衆人打過招呼，各自分散着向山下走去。
意料之中的，江澄一下山就見到有許多溫家人在到處搜查，意圖從中作梗。
于是他便一邊躲避溫家的追捕，一邊急速的向蓮花塢的方向飛奔而去。
江澄在心中暗道：
……魏無羨，你小子一定要給我挺住！
他一刻都不敢耽擱，抄着最近的路，奔向了雲夢。
即使筋疲力盡、渾身酸痛，他也未曾停下過。
因為……有人在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