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節僞裝情侶
開春後的天氣逐漸回暖，呂慶全心全意地跑着裝修市場和工地，許夢靜覺得自己作為将來的女主人也絕不能袖手旁邊，必須全程參與，萬一裝修效果不合她的心意怎麽行，雖然忙到翻天覆地，她也不忘随時向老同學們總結體會，傳授經驗。
蘇雯和周瑤一如既往地表示羨慕，只有高睿不時地提醒她一下：“裝修費不是你出，還是別插手得太多，免得落下口實，又讓你未來婆婆不爽。”
許夢靜把嘴一撅：“我将來是和她兒子過日子，又不是和她。要是現在表現得處處怕她，不更讓她自我感覺良好，到時候還不得爬我頭上來！”
幾次下來，高睿自覺多說無益，便由她去了。畢竟她和呂慶戀愛多年，自己還是光杆司令一個，有什麽資格教育別人呢，說出來的話确實毫無信服力。相比之下，她更願意關心蘇雯，因為李想忽然給她們出了個大難題。
李想為了這件事，破天荒地請高睿去友好飯店西餐廳吃晚飯。高睿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盛情難卻，只好先答應下來。
高睿按時赴約，李想已經到了，熱情地把菜單遞給她：“老同學，今晚想吃什麽随便點。”
高睿掃了一眼，最便宜的菜品是88一份，趕緊放下了菜單：“咱倆同學7年，也就你抄過我兩回暑假作業的交情，今天這事兒肯定不簡單。還是你先說吧，要是我能辦得成呢，這頓豪華大餐我吃得心裏踏實。”
李想連忙擺手：“既然都老同學了，何必這麽功利呢，就算是我謝你讓我抄作業之恩行不？”
高睿猜測李想一定是遇上了異常棘手、非要她出馬才能搞定的事，十有八九和蘇雯有關。她點了最便宜的雞腿肉套餐：“這事兒能不能幫到你，我還真不好說，要是辦不成，就當你報答當年的抄作業之恩，又不顯得我占你便宜。”
李想讪笑道：“瞧你這話說的，我李想是這麽斤斤計較的人麽？”
他到底還是擔心高睿臨時變卦，硬是挨到甜點上來才說出真正的目的：“今年春節回家，我爸媽提出來要見蘇雯，讓我給搪塞過去了，這兩天我媽又來問了，這明擺着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睿哥，這回你可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幫幫我。”
高睿一拍額頭：“我就知道沒好事！”她頓時悔青了腸子，還是敗在自己嘴饞上，吃都吃了，要立馬拒絕還真做不到。她一直就替蘇雯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李想家人怎麽可能會不在乎這個未曾謀面的“女朋友”，這是遲早都必須面對的問題。“你要我做什麽？”她問李想。
“當然是幫我去勸勸蘇雯啦，就是逢場作戲而已，讓她出個面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來應付。”
“怎麽不自己去跟她說？”高睿真心不願蹚這灘渾水，“當初出這個馊主意的時候你該考慮到眼前的後果。”
李想不樂意了：“怎麽叫‘馊主意’？要不是我，蘇雯和沈躍然早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了，沈躍然就該當面來感謝我的大恩大德！”
“我怎麽聞出一股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高睿翻了個白眼，“好了好了，現在說這些也無濟于事了。這回要是應付過去了，下回怎麽辦，難道讓蘇雯一直裝你女朋友，裝到弄假成真為止？”
李想嬉皮笑臉道：“睿哥果然聰明！”
“滾！”高睿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樁婚，這缺德事我可幹不了，你另請高手吧！”
“別呀，睿哥，我開玩笑的！”李想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我這也是為蘇雯考慮才讓她來演戲的，其實我大可以說蘇雯到了之江就把我甩了，就我個人來說毫無問題，但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會怎麽看她呢？現在市局政委都知道蘇雯是我小李的女朋友，可轉眼她就成了沈躍然的未婚妻，若是有好事者，不知會怎樣造謠生事呢，到時候蘇雯也好，沈躍然也罷，還要不要在之江公安系統混下去了？”
李想這個重磅炸彈抛得太是時候了，高睿愣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坐下來。她從來沒發現過，原來李想的思維是如此缜密，這個陷阱設得如此完美，蘇雯要費多大勁才能跳出去？她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李想往高睿的杯子裏斟滿了飲料：“蘇雯已經好幾個月都沒理睬過我了，所以這個話得拜托你傳遞給她，就當是還我一個人情。”
高睿無心再吃喝，問他：“那你得說明白了，這回演了，下回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忽悠你家裏人吧。”
李想笑了笑：“這個簡單，過陣子我說是我主動甩了她不就行了。”
“你可得說到做到。”高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絕對不能有下回，你發誓！”
“行，我發誓，就這麽一回。”
周末，高睿把蘇雯約出來見了面。這段時間她和沈躍然忙着到處看房子，整天在外面跑，消瘦中帶着一絲灰頭土臉。高睿把李想的話原原本本地轉達給了她，她面無表情地聽完，一句話都沒說，先落下了兩行眼淚，把高睿難受壞了。
“我真是咎由自取。”蘇雯掏出紙巾擦着眼淚，抽抽搭搭地說，“每說一個謊就得用更大的謊言去掩蓋，這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呢！”
高睿安慰她道：“李想發誓就這麽一回，咱們暫且也只能相信他。他要不遵守諾言，大不了就說你認為同他性格不合，沒法再繼續相處下去。結了婚還允許離呢，談個戀愛分分合合不是太正常了嘛。”
蘇雯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麻煩你告訴李想，我答應了，不過只此一回，絕對沒有下次。還有，這事可千萬不能讓沈躍然知道了。”
“你放一百個心吧，我什麽時候說漏過嘴。”高睿拉着蘇雯的手說，“你們看房子看得怎麽樣？”
蘇雯搖搖頭：“還沒想好呢，價格低的新樓盤只能考慮比較偏遠的，躍然上下班肯定不方便，要地段合适的，只能考慮二手房，看目前的趨勢，房價可能還要跌，再等等吧。”
外來的年輕人在大都市紮根談何容易，對沈躍然蘇雯這樣的人來說，每天醒來都在計算手頭的貨幣能夠換多少平米，買一套房可能還不止是父母輩的事情，連祖父母的積蓄都要動用。買房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鎖，牢牢地禁锢着整個家庭。
李想很快定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蘇雯想着是要還他這個大人情，也是出于對長輩的尊重，略微打扮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大方得體，便出門赴約了。
李想父母并不是她想象的暴發戶的樣子，他的父親李國棟低調謙和，母親張慧是公務員，穿着打扮、行為舉止都十分令人放松舒服。他們對蘇雯顯然十分滿意，聽她說起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因為劇團轉制下崗，起先在一些少兒藝術培訓機構教舞蹈，年齡大了，沒人願意雇她了，日子過得十分拮據，又萬分同情憐愛。一頓飯下來，蘇雯真正羨慕起李想來，她一直以為他生活在以金錢為唯一衡量标準的家庭環境中，其實并不然，他的父母都很尊重兒子的選擇，他們不僅給了他優越的物質條件，也給予他強大的精神支持。
目送李想父母開車離去，李想提議送蘇雯回宿舍，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李想，你還是抓緊了斷這件事吧，你爸爸媽媽那麽好，我們絕對不能再撒謊欺騙他們了。我得走了，要不趕不上末班車。”
“蘇雯，我還從來都沒送過你呢。”李想拉住了她，“今晚謝謝你肯來，為了表達我的感激，給我一次送你的機會，保證也是最後一次。”
蘇雯看着李想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軟了：“那就謝謝了。麻煩把我帶到分局宿舍前一個路口吧，萬一遇到熟人，不好。”
“行。”李想為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請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