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命真好
她命真好
殷然自覺這個朋友圈發的是勝券在握，文梓灏看到一定會怒不可遏，她将電話直接設置成靜音模式，開車去接簡昭。
簡昭在校門口等殷然，她穿了一件藕粉色的雙面呢大衣，一月的雲城風最是猖狂，大衣不抗凍，沒兩分鐘她就凍紅了鼻子給殷然打電話催促她。
“祖宗，到紅綠燈了，你再堅持30秒。”殷然信誓旦旦。
車子“咔”一聲停下，直直地停在簡昭面前，車窗升起，殷然沖她招手：“快上來，這兒不讓停車。”
“哪兒來的大G？”簡昭靠着身高優勢輕而易舉坐上副駕，關窗，把凍紅的雙手伸到空調出風口取暖。
殷然一只手從旁邊摸出來一個暖手寶丢給她，道：“你男神的車，鑰匙讓我給偷着了。”
“狠人。”簡昭朝她投來大拇指的肯定。
“去哪兒？”簡昭系好安全帶，調了調椅背的彎度，呼吸終于放松下來。
“雲貝山莊，我定了一個禮拜的房，這個季節泡溫泉最是舒服了，我們去放松幾天，趕在期末考試之前回來。學校的事情你都幫我打點好了吧？”
“有我在，你必須放心呀。”簡昭拍着胸脯保證：“男神的女人就是我親祖宗，不就是搞個假條嘛，出賣色相也得幫你。”
殷然拿到駕照還不滿一年，摸方向盤的次數屈指可數，膽子大技術差，簡昭上車不一會兒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安全性。
“姐姐，要不換我來開？”
殷然瞪她：“瞧不起誰？”
“主要是心疼我男神的車。”
“……”
雲貝山莊在郊外，老板也是個導演，不對外開放，只接待一些朋友或者圈內知名度不低的藝人。殷然上一次來這裏時和文梓灏還未熟識，那是三年前，她剛上大一，寒假恰逢雲城影視城落成營業，殷然被小姨說動留在雲城過寒假，玩到年關再回家去。
小姨和小姨父當時感情還很好，一家三口去參加小姨父好友的生日會，怕留下殷然一個人在家無聊，就順帶捎上了她。殷然起初是不感興趣的，寒假期間班主任還布置了作業，每人錄制剪輯一個10分鐘的假期vlog，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段素材，才跟着去了。
誰承想一衆人裏，就殷然一個還沒出道的素人，偏偏那天在場的人知名度都不低，殷然認識許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她，她緊張地坐在位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尴尬兩個字寫滿了整張臉。
小姨父與友人續完舊情，這才把殷然叫過去給大家介紹認識，殷然畢恭畢敬的，聽到邢凱介紹自己：“這是曼書姐姐的女兒，今年剛考進雲傳，這段時間在我們家住，就帶着過來也見見世面，回頭有什麽合适的角色也可以給引薦一下，小姑娘年紀雖小，但天分真的不差。”
姚曼書牽着丈夫的手突然放下來，拉着殷然去敬酒，“這是你小姨父的大學室友，是關系很鐵的，鐘鼎、林牧，鐘導現在自己做自媒體，粉絲很多的，今天他是壽星，回頭你就能從他的自媒體號上看到今天的生日短片。那邊的幾位你也去敬一杯，想必在電視上也見過的，不會不認識。”
殷然機械地跟着姚曼書一起，點頭，微笑。微笑，點頭。
幾杯酒下肚，殷然就滿大廳地找衛生間，姚曼書介紹完她又坐到一旁去哄默默，根本不看手機消息，殷然又不知道該問哪一個，摸索好半天才找到地方。
昏黃的燈光搭配日式的裝修風格，給這個複古感拉滿的山莊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衛生間不大，沒有空餘的位置，殷然在外面等，男士和女士的衛生間中間，有一男一女靠着牆似乎是在纏綿。
殷然無意瞥見，無奈兩個人的知名度實在太高，只看了一眼她便認出來當事人正是知名青年導演文梓灏，而那女生，正是他已經分手多年的前女友陸琳馨。
陸琳馨身形嬌小，被文梓灏逼在他與牆之間，文梓灏居高臨下，臉和臉幾乎要貼在一起。本着不給小姨和小姨父惹事的原則，殷然抑制住內心的八卦，轉身進了衛生間裏面，呼吸略微局促，她偷拍了一張他們的照片，光線雖然昏暗，但仔細點看還是依稀可以辨認出這二人的身份。
若是把這照片賣給狗仔，那她可就發達了。
當然，她才不會這麽做。
待殷然從衛生間出來，那二人只剩下男主角自己了。文梓灏就橫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見殷然出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語氣冰冷：“手機交出來。”
冬日裏最冷的時候，屋子裏暖氣開得很足，殷然只穿了一條黑色緞面的小裙子，并不覺得冷，但和文梓灏四目相對的時候，她還是被他眼神裏的冰霜刺到了。殷然呆愣着任由他搶過去自己的手機，像火警争分奪秒丢掉手裏的炸彈一樣，重重地摔向地面，手機立刻摔的稀爛。
文梓灏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他手裏還拿着外套，身上只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加西褲，他徑直去拉大廳的木門，風從門外鑽進來，殷然俯身去撿地上的手機殘骸，這時候牆面上的鐘響起來，整個大廳響起歡快的生日歌。
那是記憶中殷然第一次正面和文梓灏有交集。
但他并不記得。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在簡昭叽叽喳喳對室友雅子的吐槽中結束，雅子是前不久剛換到她們寝室的新面孔，原本應該是大她們一屆的學姐。這人休學一年歸來，性格乖張跋扈，殷然不常回宿舍自然是對其了解不深，可簡昭天天與她四目相對，實在是頭疼不已。
把車停好，拖着行李從前廳進去，迎面跟服務生祝祝打招呼。
祝祝幫忙拉箱子，笑盈盈的：“四樓的房間早就給你們預備好了，我們老板現在人在西北暫時回不來，特意叮囑一切按照你們的喜好走，不用客氣，有什麽缺的直接打前臺電話就好了。”
殷然好久不見鐘鼎，深谙他年末工作繁多，來之前便不想驚動他，可是無奈這個節點來雲貝度假的藝人實在太多，她不動用關系的話恐怕根本訂不到房間。
“代我問鐘大哥好。”殷然回以微笑，拉着簡昭從扶梯上去。
四層的老式別墅，自然沒有電梯，簡昭懵：“這種酒店也太像那種恐怖片裏，開在深山老林裏專門為女鬼招魂用的陰間客棧了吧。”
殷然敲她腦袋：“恐怖片看多了吧。”
簡昭吐舌，幫着一起擡行李箱。
祝祝安排她們住下就下了樓，偌大的房間，面朝珈藍湖，陽臺上有個躺椅，十七`八點的時候躺在上面看日落，最為惬意。
從包裏翻出手機，開機，未接電話只有兩個，未讀微信三條，除了文梓灏的，還有經紀人敏姐的。
殷然給敏姐回撥過去，電話剛響兩聲就被接起。
“小祖宗，你可真行，現在才開機。趕緊來趟公司吧，緊急公關。”
殷然裝傻：“有什麽需要公關的事情嗎？”
“你、說、呢？”敏姐幾乎是咬着牙說出的這三個字。
殷然卻是不甚在意：“文導那邊會擺平的，不用我們自己動手，你放心吧，不會給公司惹麻煩的。”
敏姐做經紀人多年，還從未見過心理素質如此好的新人演員。轉念又想，殷然卻也不是一般的新人演員，否則怎麽會放着文梓灏這麽一棵參天大樹她不去靠。人家都鐵樹開花主動官宣了，她倒是上趕着去澄清，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話既已如此，周憶敏自然不再擔心，可該問的還是要問的：“你和文導，之前真的在一起過？”
殷然大方承認：“拍《雲卷雲舒》那會兒，戲快殺青的時候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不過也就短短幾個月，跟他之前那些緋聞想來也沒什麽差異。”
“我的天，”周憶敏難以置信：“我還一直以為是媒體捕風捉影呢，原來都是真的啊，你命可真好。”
是啊，她命真好。
大家都這麽說。
文梓灏的微信只有三句，很簡短，也很明了。
“不想和好是嗎？”
“我以為你昨晚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如你所願。”
再無話。
殷然抱着手機，點開文梓灏的朋友圈，那條官宣的文案早已被删除，純色的朋友圈背景底下是一條橫線，僅三天可見一直是他為人處世的态度。殷然疲憊地躺倒在木制的吊床上，滅掉手機，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裏。
“emo了嗎？”簡昭靜靜地走過來，伸手抱她。
殷然嘟囔着：“文梓灏這個人，真的很可惡。”
“那你還喜歡？”
“我能有什麽辦法？”殷然吸了吸鼻子，想起前天晚上在文梓灏面前的窘态，雖然喝了許多酒，腦子也不甚清醒，可她滿臉鼻涕眼淚地勾着文梓灏的脖子、跳起來親他嘴巴的畫面，卻清晰的仿佛就是上一秒發生的事。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竟沒忍住給文梓灏打了電話，而他居然還就真的來了，他推開包廂門走進來，一身軍綠色呢子大衣，戴一頂炭灰色針織帽，比在一起時平添出幾分冷冽和倨傲。
他什麽都沒做，就輕易地，讓她這些日子做的心理建設全部坍塌。
在一起是殷然主動靠近的文梓灏，分手也是殷然提出來的，他們在一起兩百多天，大都是美好的記憶，可她還是選擇了主動離開，不是因為不愛，恰恰是因為太過于喜歡，才不想要變得跟他生命裏那些過客一樣。
在最愛的時候戛然而止當然很痛，可是痛覺才會逼人成長不是嗎？
所以有時候啊，主動離開的人，也不一定是捧着一顆完整的心走的。
她固然命好，可以後那個能一直陪在他身邊、與他相伴一生的女孩子，才是真的命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