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兵過界不折返
小兵過界不折返
《只是前任的關系》
文/盧意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2023.7.4
愛情裏的權謀，每一步棋都小心翼翼，我預判了接下來的二十步，卻還是因為一個不留神就被将了軍。後來我輸了棋，你卻說真正輸的人是你。你說你早就做好了一個人闖蕩江湖的準備，卻碰到我和你一樣的俠義肝膽，你突然不想仗劍天涯了，只想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序言
01 小兵過界不折返
中國象棋裏有一條規則，小兵過界不折返，可進，不可退也。殷然仔細思考過和文梓灏的這段關系，她覺得自己就是他棋盤上的一個小兵，沒有什麽作用，也不是唯一的那個，所以長久以來她只敢左右踱步，反複橫跳，卻怎麽也不敢往前走那麽一小步。
殷然閉上眼睛裝睡，雖然其實已經清醒了許久。
被窩很暖，胳膊伸到被子外面，被驟然形成的溫差又重新拉回被窩裏，她不自主地向文梓灏那邊貼了貼，不禁感嘆：男人在冬天裏果然不亞于一個火爐子，被窩裏的溫度以他為中心由遠及近逐漸攀升。
文梓灏睡得正熟，他上個禮拜剛去剃的板寸，與他深邃立體的五官放在一起竟然完美呼應。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文梓灏的睡顏和平日裏的形象落差極大，人前，他是行走的男性荷爾蒙、不茍言笑的冷面大導演，據說拍他的戲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很容易被他的嚴厲吓到。他這樣性格的人在演員圈子裏都沒有幾個，更別說放到幕後，難怪一直是時尚界的寵兒，這不，才剛換發型就被《心悅》雜志挑中做下一期的封面，羨煞旁人。
可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文大導演，此時此刻卻乖巧地躺在這裏，眼睛輕閉，睫毛長長的搭在眼下，睡得很是香甜。文梓灏的左眼下側有顆淚痣，與他整張臉英氣的感覺形成沖突，神情放松下來的時候便顯幼态。所以她時而覺得他成熟穩重，就算前方是架獨木吊橋，他也能泰然自若地拉着她的手走過去；又時常覺得他就是個孩童，喜歡心血來潮跟她玩躲貓貓，然後突然從哪個門後面跳出來扮鬼臉吓她。
而他身上又自帶一種高貴的氣質，這在他穿白色系時尤其突出。
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殷然覺得文梓灏就是這種。
殷然不自覺地伸出胳膊去抱他，他最近難得休息，得了空就去健身房鍛煉，身上的肉又緊實了許多，抱起來都沒有先前那麽松軟了。殷然歪頭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重新睡下。
兩個小時後。
文梓灏挪了挪麻到沒有知覺的右腿，頭還有些許的暈。他活動了一下脖子，輕輕搬動殷然的小腦袋，把她的頭放回到枕頭上，一只手撐起身體，開始打量她。
美人在骨不在皮，殷然就是那種骨相美女。
殷然臉部的骨量很大，下颌骨的寬度與臉部最寬的地方相差很小，且拐角較低，屬于闊面型臉，看上去很大氣卻不顯男相。殷然的五官量感同樣很大，眼睛大，雙眼皮深且寬，嘴唇也不薄，鼻子大小适中且鼻尖下垂明顯，并且全部純天然，典型的古裝劇大美女，當初去雲傳挑新人演員的時候，人群中文梓灏一眼就看到她。
二十歲的殷然長這樣，三十歲的殷然也會長這樣。
雖說在演員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但不管審美怎麽變，殷然這種長相總歸都能有她一碗飯吃。
文梓灏起身，光潔的上半身從純白色的被子裏探出來，恰到好處的胸腹部線條搭配他的寬肩，一雙大長腿從被子裏邁出來，在落滿一地的衣服堆裏找他的拖鞋。
浴室裏傳來花灑噴水的聲音，殷然睜開眼環顧了一下四周，屋子裏的擺設和之前并無明顯差異，只是茶幾上和床頭櫃上的相框不見了蹤影。
記得第一次走進這間卧室時，随處可見的文導的硬照，牆面上還挂着他的巨幅海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個當紅男演員呢。殷然受不了他的自戀，軟磨硬泡這才讓他将其他的相框都收回儲物間，只留下茶幾和床頭櫃這兩處他最愛的兩張照片。
殷然又仔細找了找和記憶中的不同，遂發現這間屋子許多淩亂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大的變化的确是沒有，但是無形之中卻簡潔幹淨了許多。
是有人來給他收拾過了嗎？
不願多想，聽到浴室吹風機的聲音停止，殷然又縮回到被子裏，繼續裝睡。
文梓灏輕聲走到床邊，随手将浴室裏拿出來的面膜放到殷然那側的床頭，又去客廳給她接了一杯水過來，然後才換衣服出門。今天上午他要去參加一個采訪，下午還要去《心悅》拍攝，饒是還想要再躺上一會兒，腳步也不得不按照計劃往外走。
地下車庫，司機小林已經發動了車子，待文梓灏一坐上來，便叮囑他早飯在後座的保溫箱裏。文梓灏一向寡言，今天卻無厘頭地跟小林閑聊了兩句，小林略顯緊張地提醒他：“老板，你剛發的那條朋友圈……是真的嗎？”
半小時前，文梓灏發了一條幾乎可以說是極具爆炸性的朋友圈。此前他和殷然的關系一直被媒體宣揚的撲朔迷離，說什麽的都有，更有甚者揚言要爆出殷然勾搭文導從而獲得主演資格的內幕。
讓文梓灏沒有想到的是，小姑娘平時脾氣爆，可聽到這種诽謗羞辱卻只是笑笑，連解釋都懶得費工夫。當時文梓灏也問過她原因，殷然只淡淡答：“有黑才有人關注啊，況且這世間所有的是非黑白，從來不在哪一個人，我沒什麽好解釋的，解釋了他們也不會信，何必費那個力氣呢？”
而立之年，文梓灏談過幾任，卻只七年前在媒體面前公開承認過一個陸琳馨，一晃好幾年，身邊雖也是緋聞女友不斷，卻再沒有一個人能跟他肩并肩站在聚光燈下共用同一個話筒。
“我的女孩。”文梓灏組織語言沒有那麽詩情畫意，言簡意赅，配了一張兩人一起過聖誕節，殷然非要拉着他拍的合照。在一起時沒有公開她的身份，一是不清楚她主動接近自己的目的，二是對她憑空産生的愛慕保持懷疑，所以聽取唐雲和的建議先考驗小姑娘一段時間。現在既然重歸于好了，加上昨晚殷然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不像演戲，那不如幹脆公開，也能讓那些狗仔的污言穢語不攻自敗。
聽到小林這麽問，文梓灏也沒有回避，沉默地點了點頭算作回答，小林笑，心想今兒什麽日子，鐵樹居然也能開花，不覺加快了車速。
車子停在雲城電視臺樓下，文梓灏下車，深棕色的馬丁靴從車門裏先踏出來，文梓灏沒有系鞋帶的習慣，長長的細圓形鞋帶被他塞進鞋筒裏，走幾級臺階就調皮地跑了出來。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姚曼書解下脖子上的圍巾收回手裏拿着，提醒他：“文導，你鞋帶出來了。”
文梓灏聞聲停下，彎腰去塞鞋帶，沒有寒暄，他點了點頭，問她：“昨晚的局，是不是你做東？”
姚曼書微愣，臉上閃過一絲不解，文梓灏了然，說：“那是我誤會了。”
兩人一同上電梯。
姚曼書這個人從來沒有八卦的興趣，這次作為《淩遲》的投資方受邀來參加這個采訪，她早就聽聞文梓灏也是嘉賓之一，平時極少有采訪會被安排在一大早，如果不是南記者的一再邀請，姚曼書本是不打算出席的。
響應國家號召，《淩遲》這部電視劇是以抗日戰争為背景展出的一部懸疑諜戰片，男主角孟子路是蔚來文化力捧的藝人，同時這部劇也是他從大熒幕轉型到平民化的第一部電視劇，姚曼書一直很看好他，這次代表投資方過來接受采訪，也是想要看看電視劇的熱度和話題度。
孟子路來的很早，和經紀人一起在備采間裏對本子，看到姚曼書和文梓灏一起進來，謙恭地站起身來打招呼。
文梓灏和孟子路不熟，這部劇的男主是投資方早就定下的，外形和氣質上面文梓灏都沒什麽意見，卻只有性格，他在電視劇籌備之初就看了幾篇關于孟子路的采訪，談不上反感相反還覺得孟子路這個年輕演員頗為禮貌謙和，但是與劇中有勇有謀一腔熱血的男主角宋永峥卻實屬有些不搭，所以對他是否有能力演好這個角色，文梓灏目前來說還是存疑的。
姚曼書率先露出笑意，沖孟子路點頭，問他：“來這麽早，早飯吃了沒？”
“車上吃過了。”孟子路把視線移到一旁的桌子上，示意：“早上想着時間比較趕，大家肯定有空腹過來的，給你們也準備了一些粥和面包，不知道文導你們吃過了沒有？”
文梓灏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已經有兩個工作人員在分東西了，他搖搖頭：“我也吃過了，司機吃早飯的時候一般都會幫我買一份，你有心了，讓他們多拿一點吧。”
早上小林買的是永和的豆漿和油條，油條涼了一半，文梓灏只胡亂咬了兩口，一杯豆漿倒是盡數喝了，現在雖然是有點餓了，但卻不想喝粥。外面買的粥雖都看着可口，可是味道卻都一般，他想起來剛和殷然在一起那會兒，她總是擔心自己應酬多喝酒過度，買了各種谷物回來給他煮粥，那味道比外面售賣的不知高出多少，把他的胃也養刁了。
想起殷然，文梓灏摸出手機給她發了條微信，問她起沒起，今天需不需要回學校。
采訪很快結束，文梓灏趕場子去《心悅》拍攝，路上有點堵車，姚曼書蹭他的車到市少年宮接孩子。
文梓灏問她：“默默今年幾歲了？讀幾年級？”
姚曼書埋首于手機裏的一堆未讀消息，頭也不擡：“八歲，去年上的小學，現在最是調皮的時候。”
文梓灏安慰她：“男孩子小時候都是調皮一些的，你不忙的時候也該多帶他出來玩一玩，老邢回國這麽多天，你好歹讓他見一見孩子。”
姚曼書不想接他的話，視線從手機上轉移到窗外，半晌才道：“我再婚了。”
再婚。
意料之中，卻又沒有想到如此之快。
“老邢知道嗎？”
“是和林牧。”
“好的，我知道了。”文梓灏轉身去看後座姚曼書的表情，淡漠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他張了張嘴本想說點什麽，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自己的事情尚且處理都處理不好了，何故要多管閑事呢。
拍攝的一下午手機都沒有響過，文梓灏在換場景的空隙瞄了好幾眼手機，都沒有新消息提示，朋友圈互動的信息實在是多，他懶得點開來一一閱讀，索性就把手機丢到包裏專心拍攝。
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晚飯是和《心悅》負責這期內容的主編一起吃的，那人是孟子路的迷妹，聽他說上午那場采訪孟子路也到場了，非要在拍完了以後又拉着文梓灏吃飯。主編年近四十，追起星來瘋狂程度卻一點都不遜于年輕的小女孩，文梓灏只覺得耳朵根子累極了，像是被車輪碾過一般，到家倒頭就睡。
次日沒有通告，文梓灏睡到自然醒也才上午九時四十七分，他把枕頭墊高，摸到床頭櫃上的充電器插上，終于點開朋友圈看評論。
一天而已，評論區就炸開了鍋。
“哥，醒醒吧，被打臉了！”
“默哀，斷腸人在此處！”
“放棄吧，我見猶憐！”
文梓灏一臉懵地點開殷然朋友圈。
就一句話。
“別八卦，只是前任的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