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其實沒有那麽喜歡你
第61章 我其實沒有那麽喜歡你
男人上半身佝着,眉目低垂,微微收緊指尖的力道。
他在害怕。
害怕她從此變成他不認識的模樣,害怕她堕落進萬惡的深淵,更害怕她拒絕他的幫助後,他再也沒有理由靠近她。
聞厘閉眼,深呼吸着。
做好心理準備後,她才敢轉過身來面對他。
聲音是極具的冷:“男女授受不親,您可以放開我嗎?”
男人心頭一刺,不舍地松開。
夜風拂來,裹着寒涼之意錐進身體。
聞厘定定地看他:“然後?你想讓我欠你一個人情嗎?”
他知道這姑娘很倔,自己認定對的事情都堅持到底。
她不想別人可憐她,更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男人一愣,眉目微擰:“不是。”
“那你給我這筆錢是什麽意思?”
“不是給,是借。”
聞厘神色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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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深深地望着她,聲音透着一絲難抑的溫柔:“我借給你,你什麽時候還都可以。”
聞厘笑了聲:“不用寫借據?”
“如果你願意寫,那就寫。”
聞厘笑容一斂:“你是怕我跑了?”
“是。”
“……”
他不是怕她跑了不還錢,而是怕她跑了,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聞厘定定地注視他。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到,原來在這世上,還有人願意無條件地幫她。
只是可惜,那個人卻是曾經拒絕過她告白的人。
他或許說的對,他選擇幫她,無非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
在他眼裏,她不過是相識一場的朋友。
女孩眼裏抗拒的戾氣漸消,不再像是刺猬一樣,拒人之千裏之外。
聞厘彎唇,望着男人的臉:“傅彥禮,謝……”
“阿彥……”
話突然被這一道聲音打斷。
甘思洛突然從旁邊走出來,親昵地喊着男人的名字。
女人仍然一襲溫婉裝扮,容顏清麗,一颦一笑間盡顯溫柔之氣。
聞厘笑容一斂,臉色霎時間白了。
那一秒,聞厘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什麽她還小,什麽他和她不合适,都是假的。
他拒絕她,不過是因為他心裏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而那個人不是她,而是甘思洛而已。
聞厘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極具諷刺。
眼裏開始泛酸,可她不能在他面前哭,更不能在他面前落淚。
“傅彥禮。”聞厘彎唇,那抹淡然的笑容裏極具凄涼。
傅彥禮扭頭看她,心裏徹底慌了起來。
她笑容愈烈,眼眶裏卻滿是濕意:“謝謝你。”
謝謝你幫我。
然而,我不需要了。
傅彥禮眸色一睜,伸手急忙探去。
他想要抓住女孩身上的那抹紅色,然而卻抓了空。
姑娘的裙角從他指縫滑過,像極了她生日那晚,他所有的心慌和無措,在抓不住她的那一刻,全部凝聚。
-
聞厘轉身跑了。
不顧一切地跑。
她覺得,只要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她就可以斷絕這一切,斷絕與他的所有。
可是為什麽,她心口好疼,像是被人用刀子在上面紮一樣,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傅彥禮想追上去,卻被甘思洛拉住。
他擰眉,落在她抓着的手上:“你怎麽在這兒?”
甘思洛連忙松開,笑意溫柔:“跟合作夥伴吃了飯,剛從旁邊飯店出來,就看見你了。”
“甘思洛,你應該知道。”傅彥禮臉色微沉,話裏盡是警告,“阿彥這個名字,不是你該叫的。”
甘思洛臉色煞白,笑容僵硬,自嘲地笑了笑:“傅彥禮,你喜歡聞厘是嗎?”
男人沒回答。
甘思洛從他臉上看出了答案,眼裏憤恨更甚:“傅彥禮,我哪裏不如她!”
“甘思洛,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傅彥禮滿臉不悅,顯然不想說太多,“天色晚了,你早點回去吧。”
說完,他轉身追了上去。
甘思洛氣得跺腳,崩潰地喊:“傅彥禮——!!”
-
聞厘沒有跑回家,而是跑去了一處公園裏。
夜色漸濃,夜風漸涼,公園裏行人寥寥。
她坐在公園的休息椅上,抱着雙腿,把整個人縮進雙腿間。
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住那決堤的眼淚。
她又哭了。
之前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哭,所有人都不值得你哭成這樣。
可她還是忍不住,那奪眶而出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狠狠地砸在身上。
聞厘,你怎麽那麽傻!
他明明都拒絕你了,你怎麽還在心存希望,希望他的拒絕只是迫不得已,希望他喜歡的人不是甘思洛,更希望甘思洛是在撒謊,其實那塊腕表不是他送的,而是另有原因。
然而,這一切又一切的現實告訴她,傅彥禮拒絕她,沒有任何原因,僅僅是因為——
他不喜歡她。
-
那一晚,聞厘自己一個人在公園裏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把嗓子哭啞,把眼淚哭幹,才撐着那痛到難以呼吸的身體,從包裏拿出手機。
她給柳如君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
“姥姥,你帶我離開這裏吧。”
她好難受,好難受……
柳如君心頭一跳:“你現在在哪兒?”
抑制不住的哭聲,漸漸從手機裏傳來。
她只想逃離這裏。
逃離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
傅彥禮意識到聞厘徹底失蹤是在那天後的第三天。
那天晚上,他追到她小區樓下,守了一夜。
可那一夜裏,聞厘沒有回家。
他在樓下從夜裏等到白天,從白天等到黑夜,依舊不見她的身影。
意識到她沒有回家,傅彥禮連忙給認識聞厘的所有人打了電話,特別是朱淺淺,可誰都告訴他,聞厘沒有來找過他們,更沒有聯系過他們。
凡是聞厘去過的地方,傅彥禮都找了一遍,可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直到第三天後,朱淺淺給他打來電話說,今天有個女人帶着一個黑衣男人來學校替聞厘辦退學手續。
傅彥禮急忙跑回她們學校,卻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地看着那輛豪車揚長而去。
“哦,她說她是聞厘的姥姥,來給聞厘辦理退學。”雲峰推了推眼鏡,看向傅彥禮,“傅老師,您要找聞厘同學嗎?”
明明是還泛着涼意的春,男人卻因跑得太急,額頭全是汗。
他喘得厲害,雲峰的話落下,他沉痛地閉上眼,身體踉跄,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雙手掩面,雙肩微顫,那是他抑制到極致的悲傷。
他找不到她。
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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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君辦事效率很快,僅僅幾天,就已經幫她處理好所有相關出國手續。
聞厘最近一直住在柳如君那兒,确定跟她一起出國之前,還是回了一趟家收拾東西。
那是奶奶生前住的房子,裏面有很多奶奶生前用過的東西。
她帶不走,只把卧室桌子上的那相框帶走。
相框裏的照片是她和奶奶在她七八歲,春節時在老家拍的一張照片。
她笑得很開心,奶奶很喜歡,就把照片洗出來,買了相框框起來了。
如今奶奶去世,她好像只有這張照片能緩解思念之苦了。
收拾好東西後,聞厘望着那課桌。
上面有她學習的痕跡,也有傅彥禮給她出題的試卷。
她對數字敏感,數學成績也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進步飛速,傅彥禮曾誇過她,她很喜歡跟數字打交道,以後可以做會計、財務或者管理公司。
她聽了後,也只是笑笑。
想着,什麽管理公司啊,她成績那麽差,更何況聞時軍那麽重男輕女,即使她長大,變得很優秀,聞時軍也絕對不會把家裏的公司大權交給她。
思此,聞厘皺了下眉頭。
怎麽又想到那個男人了。
不能想了!
聞厘看着那課桌一會兒,擡步走過去,坐下。
她拿出紙筆,打算給他們寫一封信。
不能當面道別,那就以信來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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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淺淺收到聞厘寄給她的信,是他們怎麽找都找不到她的第四天。
她打開那封信,是聞厘的筆跡。
信中她跟她道了別,讓她不要擔心,她已經跟姥姥出國生活了,以後可能不會再回來。
信中,她希望朱淺淺不要找她,也不要傷心難過,有緣自會相見。
溫允周和成子他們也陸陸續續收到了信。
全是道別信。
聞厘沒有給傅彥禮寄信,只在給朱淺淺寄的信件中另外夾了一張紙條。
朱淺淺知道,是給傅彥禮的。
當天,朱淺淺給傅彥禮打了電話:“小叔,厘厘跟她姥姥出國了。她給你留了張紙條,你過來看看吧。”
傅彥禮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聞厘小區樓下守着。
守了兩天兩夜,還是不見那姑娘。
他拉了一個路過的鄰居問,才知道聞厘已經搬家。
她的房子,早已人去樓空。
傅彥禮來不及挂電話,就飛奔了過去。
他心跳飛快,盯着那張紙條,慢慢地打開。
呼吸在那瞬間凝住。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傅彥禮,我其實沒有那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