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沈瑾霄看着那三個小字,明明隐隐作痛的腰腹都沒感覺了,腦中只剩下自己被畫得這般奇怪扭曲的憤懑與不滿,這頁畫像占了手稿的一小片地方。
沈瑾霄手碰了碰手稿,想要撕下,有覺不妥,只得擡手将手稿推得離他遠了些,妄圖眼不見心不煩。
這時候沁染推門而入,她捧着一盆水,手臂上還搭着毛巾,剛一進門便手裏一空,原來是沈瑾霄已經将水盆端走。
“多謝姑娘,深夜叨饒了。”沈瑾霄将水盆放下,微微躬身抱拳道,只是語氣有些別扭。
沁染并未察覺,搖了搖頭道:“沒關系,好歹我學過一些包紮,你坐下吧,我幫你清理傷口。”
沈瑾霄和沁染腦回路神奇的達到了一致,現如今二人并沒有覺得孤男寡女夜半三更共處一室有什麽所謂,沈瑾霄只是在清理傷口時難得生出些羞澀,導致他下意識努力地繃緊了腰腹。
“蕭公子,你很痛嗎?”沁染皺着眉奇怪地看着傷口再一次迸出血水,忍不住問了一句。她覺得自己已經夠輕了,怎麽原本不大的傷口還是會撕裂?
沈瑾霄這才意識到了細微的疼痛,慢慢放緩肌肉,只是放緩下來,若有似無的輕微觸感卻激起一陣癢來,沈瑾霄不怕深刻的疼痛,卻沒想到自己怕這狀似輕拂的觸碰。
在沈瑾霄忍不住要說話時,沁染終于清理好了傷口,拿出了傷藥。
“蕭公子,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包紮呢?”沁染手捧着傷藥,一雙在月色下看着分外潋滟的雙眼看向沈瑾霄。
沈瑾霄背對窗戶,昏暗的室內唯一的亮點就是一身藍衣的沁染,他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回神,卻将視線移開道:“多謝姑娘,我自己來吧。”
沁染将藥遞過去,自己背過身去倒了一杯茶水。沁染看着茶杯,聽着背後細細簌簌的聲音,心中難得生出些異樣,她抿了抿唇,摸索了一下手指。
沈瑾霄将傷口包紮好,主動說道:“其實我今日來是去探查天香酒樓的,你家院子地處有些危險,正好背靠天香酒樓,他們近日可能會有動作,你要小心些。”
沁染轉過身,遞過一杯茶道:“好,多謝蕭公子提醒。蕭公子身為镖局少主居然還要管探查之事嗎?”
沈瑾霄絲毫不慌,鎮定自若道:“我家背承皇蔭,所以才為之謀事。”
沁染也只是順嘴問一句,聞言想了一下,确實蕭家镖局好像是位皇親國戚手下的産業,那這樣子說也沒錯,倒是沒想到天香酒樓居然還涉及朝堂之事。
“蕭公子日後還需小心,我們只見了三回,兩回你都受傷。”沁染輕笑道。
沈瑾霄也無奈地笑了笑,現如今他也不能說自己已經與沁染見了很多次,只得應了下來。
“啊,對了蕭公子,我要把玉佩還給你。”沁染說着便要去找,卻被沈瑾霄拉住了袖子。
沈瑾霄本能的不願意收回玉佩,他将這歸結于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所以快速在腦中找了個理由道:“我夜晚出來,帶這種能夠表明身份的東西不妥,還是勞煩樓姑娘收着吧。”
沁染打量了一下沈瑾霄的夜行衣,想着好像确實沒什麽地方能拿,便也就作罷。
現在已經月上中天,窗外的大樹在夜風中吹拂出沙沙的聲音,沁染探頭看了看院子,剛剛她去打水時确實發現雲菲不在屋中,因為自己之前無論有什麽動靜,雲菲都能很快速地醒來,因為這個緣由,沁染會在睡前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避免晚上将雲菲吵醒。
沈瑾霄看着面前探頭探腦的沁染,不知為何又彎了嘴角,卻在沁染回頭後下意識收起了嘴角。
“好像沒人,你快走吧。”沁染側過頭,又覺此話不妥,又加了一句:“小心別再受傷了哦。”說完發現更不對了,于是閉嘴。
沈瑾霄這回的嘴角彎得很明顯,他俊朗的眉眼在沁染的注視下顯得生動起來。
二人道別,沈瑾霄将面巾附上臉,抱了抱拳跟沁染道別。
沁染回到屋中,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沉入夢鄉。
第二天她才發現自己的手稿還在小桌上大刺刺地放着。
‘啊,天吶!’沁染拿起最上面那頁紙,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畫的醜醜的蕭公子,心中一陣哀嚎。
‘應該沒看到吧?昨晚那麽黑。’沁染在心中安慰自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稿收了起來。
一直到她去食肆做工都沒發現雲菲的蹤影,沁染便也假裝不知道。
最近食肆風風火火客人很多,沁染忙得腳不沾地,因着最近夏日,沁染跟鄭掌櫃商量了一下推出了涼面的新吃法。
這種過水涼面可以拌多種醬,在炎炎夏日吃一碗爽口面條真是令人心動。
天香酒樓廚子不善面食,所以菜譜上很少有面點、餅馍之類的,而近日也似乎是出了什麽事情,天香酒樓時常閉門,這就讓很多想在外面吃飯的人轉而去沁染這邊的食肆來吃飯。
而沁染很會做面,正巧惠城這邊百姓也很愛吃面,一時間食肆人聲鼎沸,鄭掌櫃開心地合不攏嘴,又招了幾個幫手。
連隔壁酒肆的王掌櫃都時常來食肆吃飯,無他,實在是美味甚合胃口。
“小二,這邊要三碗雞蛋拌面現吃,一碗肉醬拌面外帶,一碟清口小菜不要香菜外帶。”司辰坐了下來,笑着對小兒道。
他和樓羽風、汪承正好近日無事,自上次查探出天香酒樓的問題後便收集證據将折子和人都送往京中,據說近日皇帝勃然大怒,立刻将四皇子禁足,其手下全部嚴刑拷問,只是聽說四皇子将罪責一力承擔,半點沒牽扯到二皇子。
不過好歹過段時間判處下來,二皇子就相當于失去一位手下得力的鷹犬,這讓深受四皇子貪污軍饷其害的兵中将領很是開心。
聽聞內部消息一傳回來,他們幾人邊想着來這邊吃一頓,最近天氣熱沒什麽胃口,正好樓羽風妹妹手藝好,做什麽都好吃。
只是前幾日奔波的沈瑾霄因為受傷後沒有休息,京城往返後又病了,所以這回沒有一起來,只能許下病好後自己處理半數軍務的條件,來懇求司辰回來時幫他帶碗面。
“參将居然這麽喜歡小染手藝?”樓羽風有些驚訝,他們幾人喜歡和沈瑾霄喜歡吃的性質不大相同,他們幾人雖然司辰和汪承的出身都不錯,卻也沒有自小錦衣玉食養大的沈瑾霄好。
更何況他來軍中多年,雖然見不上參将,但是據他的上司司辰所說,參将口味獨特,很多他們吃的習慣的東西參将都不吃,雖然司辰說參将這是挑食,但是樓羽風覺得可能是錦衣玉食養大的人的小習慣。
沁染在後廚接到菜單,她現在有了兩個幫手,像是煮面揉面配菜這些都不需要她接手,她只需要炒醬就好,這兩個幫手一男一女,一個是三十多歲的一位姐姐,一個是跟她差不多年歲的小哥,這兩個人性格好,肯學習,都是鄭掌櫃知根知底的人,只是家境貧苦,只會做些尋常小菜,所以有了這份做工的機會很是珍惜。
也沒有因為沁染年歲小而看低她。反而很是認真地學習沁染的一些處理手法,要說沁染的廚藝有多麽高超,實際也不盡然,沁染比很多人多了些對飯食的敏感與鑽研,這讓她在菜色創新方面更加靈活。
而這兩位幫手的出現幫着沁染提了很多別出心裁的建議,這讓沁染對擴大食肆的規模更有信心。
而日子就在食肆一天天的壯大下悄然度過,直到夏日快要過完,衆人才驚覺已經許久沒聽到天香酒樓的消息了。
沁染正好近日許久沒見哥哥,正好今日可以休息一天,邊想着做些飯帶過去給哥哥嘗嘗,避免遇上幾位長官,沁染做了些方便吃的卷菜餅。
餅是松軟酥脆的家常餅,餅中夾着兩種內芯,一種是炒得新鮮可口又多汁的土豆絲雞蛋的素菜,另一種則是鹹香可口的醬汁肉絲。
這兩種菜卷起來的吃法還是沁染某次為了省事吃的,沒想到就讓眼睛很尖的兄長發現,一時間讓很多人也格外喜愛,沁染受到啓發,這種又能吃到餅還能吃到菜的法子還方便走夫商販帶走吃,于是興起了一波外帶的潮流。
沁染走進驿所,熟門熟路跟着驿所管事進了議事堂,坐着等哥哥,只是巧的是居然在驿所門外看到了匆匆而來的蕭公子。
“蕭公子?”沁染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沈瑾霄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後反應過來才笑着道:“原來是樓姑娘,來看你哥哥嗎?”
“嗯,蕭公子要一起吃些飯嗎?我帶了素卷餅和肉卷餅。”沁染将剛剛打開的食盒示意了一下。
沈瑾霄差點沒忍住,但又想起什麽,于是忍着搖了搖頭道:“我,我還有要事,我先走一步,下次再嘗姑娘手藝。”
言罷一轉身便沒了蹤影。
而剛從樓下下來的樓羽風看到沈瑾霄的背影,下意識道:“哎?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