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是夜,雲菲一身夜行衣走在惠城的街道上,這邊有宵禁,大街上空無一人。雲菲是來這裏尋找閣中的傳信地點,因着上次逃去源城,正巧當時源城有官兵路過回京述職,那段時間的巡邏很多,讓她找不到機會給閣中傳遞消息。
現在來到惠城,雖然有軍營駐紮在此地,但是據她今日踩點觀察,并沒有什麽異常。
雲菲走到了她白天排查過的一家茶葉鋪子的後門,三短一長敲了敲門。
不多時,門內探出一個腦袋,是一個模樣瘦弱的少年,少年問道:“客官有事?我們晚上不做生意。”
雲菲沒有說話,露出了自己手中的月形墨玉。
那少年眼神立刻變成了恭敬,他低聲道:“堂主。”
少年引着雲菲進門,坐到後屋,沏了一杯茶呈給雲菲,便開始彙報情況:“堂主,近日閣中動蕩,先前跟随您一起任務的二十號已經被抓了。”
雲菲聞言放下杯子,有些震驚:“被抓了?被那個镖局少主?他難道還有其他身份?”
“閣中也沒收集到,而且閣主前段時間被趙堂主和錢堂主反叛暗害,身受重傷,二位堂主被周堂主就地格殺,如今在位統領閣中事務的就是周堂主,現在他已經是代理閣主了。”
雲菲心知這此番反叛肯定不像少年這種沒有進入核心圈的人所知道的這麽簡單。
她自十歲被人牙子販賣,後來由閣主帶回滄月閣訓練,因為歲數有些大不太适合學暗殺的武功,便專精情報和輕功,後來滄月閣似乎搭上了什麽人,發展很是迅猛,招攬了許多江湖上的能人,其中就包括周堂主。
閣中分為四個堂,反叛的二人是閣主的心腹,要是這麽容易就反叛,雲菲還真的會很奇怪。只是她現在只能詢問少年其他的信息:“閣主受傷後有什麽其他消息嗎?”
少年搖了搖頭,詢問雲菲:“堂主,是否要傳信給閣中,詢問您的下一步任務?”
雲菲點了點頭,吩咐了少年讓他注意些生人打探他們的情況,便回了客棧。
第二天一早,沁染想着在惠城轉轉,順便看看什麽地方适合自己去學些烹炒技術,正好她出房門時雲菲也出來了,二人便一起出了門。
“昨日你睡得可真早,我還想給你吃些哥哥買來的糕點。”沁染在說起昨天見哥哥時,跟雲菲抱怨了一句。
雲菲輕笑了下:“還是你吃吧,你這樣瘦,你哥哥可得心疼了。”
沁染便被轉開了話題。
她們二人先是去那家盛名已久的女掌櫃酒樓轉了轉,現在還未到飯點,居然酒樓裏已經坐滿了人。
“......天香酒樓。”雲菲輕聲念到,這家酒樓曾經她也調查過,唯一确定的是這家酒樓的女掌櫃曲天香似乎不像是衆人熟知的自己打拼成功,反而本人是擁有什麽特殊背景,被身後的人塑造成這樣一位成功的女掌櫃。
“這就是我很想來的酒樓,聽說他們的女掌櫃很厲害,我也想成為她這樣的人!”沁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天香酒樓龐大的占地面積和來往不絕的客人,透出一絲豔羨。
“我相信你會越來越好,但是沒必要成為別人哦。”雲菲攬着比她矮一點的沁染的肩膀,與其認真地說道。
沁染也回過神來,笑着點了點頭。
确實,前世的自己也是這樣不自信,一直想着自己不夠好所以一直等着自己變好,可是誰又能知道‘變好’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好,我會努力,我也想開自己的酒樓!”沁染對着雲菲興奮說道。
身側卻傳來嗤笑,雲菲蹙眉看去,便見天香酒樓的一個灑掃看向她們二人,目光帶着不友好的打量,上下掃視了沁染一眼,嘴裏還嘟嘟囔囔的說着憑你也配,便扭身回去了。
雲菲立刻就要上前教訓,沁染拽住她,沖着還豎着耳朵聽她們這邊聲音的灑掃道:
“這般沒有禮術的人,大約是個心眼小做工也做不好的,今日心情不好邊沖我們發起火來,我們就當路上野犬亂吠罷了。”
那灑掃看沁染說完還瞪着他看,剛剛惡意打量和嘟囔的勇氣消了個一幹二淨。
又看雲菲也不太像個好惹的,于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弓了弓身說了句對不住便像一條滑魚一樣流入酒樓之中。
“那般的人,也不知道天香掌櫃為什麽招用。”沁染蹙着眉同雲菲說到。
雲菲點了點頭,目光微擡,對上了酒樓二層正對着她們的一身窗戶,窗旁坐着一位容貌标志的美貌女子,女子美目微擡,被脂粉妝點得分外美豔的臉上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便移開了視線。
“咱們去那邊看看吧,我昨日和哥哥出來時看到有家吃食鋪子,好像味道也不錯。”沁染拉了拉雲菲,二人一起走了。
二樓的美貌女子輕抿了一口花茶,對着身側侍奉的屬下道:“讓你把她們趕走,你倒好,罵人家還沒讨到好,被人家訓斥進來,敗了我們酒樓的名聲。”
“主子,那丫頭牙尖嘴利,那一番話已經惹得旁人看過來,我便不想再糾纏。”那侍候的屬下正是樓下灑掃的小厮。
“呵。”曲天香用手絹輕輕擦了擦嘴角,鳳目一眯,擡手甩了屬下一個茶杯,那屬下也不敢躲,被砸得額角迸出血來。
“果然是你主子的好狗,來我身邊還要試探我的命令嗎?”曲天香站起身來,她的身材高挑,芊芊十指,指尖塗着顏色鮮豔的紅色,直直指着那屬下。
那屬下本就是骨頭軟的家夥,聞言被吓得一聳,當即跪了下來,口中只敢說着不敢不敢。
曲天香叫人把他拖了下去,她坐在梳妝鏡旁,想起剛剛看到的兩個人,一個活潑可愛,一個沉穩內斂,就像是她和姐姐一樣。
......可惜她姐姐早就死了,只剩她自己變成了這樣一副任人擺布的傀儡模樣。
曲天香砸碎了鏡子。
沁染和雲菲在一家食肆內坐下,這家食肆規模還挺大,只是店內客人極少。二人點了些烹炒的菜色,便開始閑談。
“其實我本想去天香酒樓當學徒,可是恐怕不會收我。”沁染杏眼圓溜溜,撐着臉緩慢地嘆了口氣。
“你可以試一下,我看天香酒樓當學徒需要些經驗,若是你去的話應該沒問題吧。”雲菲思索着,昨日她看到了天香酒樓貼了告示說招聘,只是今天卻沒看到,不知是找齊了還是怎麽回事。
“也好,那我想想做些什麽。”沁染笑了笑,正好此時飯菜也上來了。
“這青菜烹炒起來還蠻好吃。”雲菲夾了一筷子。
沁染細細品嘗着菜色,聞言點點頭,确實味道不錯,可是火候好像欠缺了些,她知道若是想在這個城市站定腳跟,就必須多學些做飯技術,雖然她之前的廚藝很受人歡迎,但是要知道時興菜色也是很重要的,更別提這種手藝她還沒有嘗試過。
沁染想着自己做菜學習一下這種手法,只是沒有地方讓她嘗試,一時間有些停滞。倒是第二天樓羽風休沐幾天來找沁染,聽了沁染的煩惱才好笑道:
“小染為什麽不去驿所找哥哥?驿所給我們做飯的地方分了好幾個廚房,有幾個廚房根本不用,你正好在那裏練手就好啦。”
于是沁染愉快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兄妹二人在惠城內邊走邊看邊吃,倒是這麽一轉,沁染發現了些奇怪的事情。
“哥哥,為什麽惠城的食肆這麽少啊?”街邊大多都是些小食鋪子,別說食肆,就是這些小食鋪子都是一副開不下去的潦倒樣子。
“這......”樓羽風有些遲疑地回答道:“我倒是一直沒注意過,你這麽一說好像确實是這樣。”
這條街在惠城也算是比較繁華的街道,除去基本的日用鋪子,居然一家正經的食肆都沒有。
沁染和樓羽風起了興致,倒是還真讓他們找到一家已經快要倒閉的食肆,這家食肆位置十分不錯,街道來往的百姓絡繹不絕,只是整個店面散發着濃濃的破敗氣息,沁染仿佛一瞬間回到第一次踏入馮叔店中的場景。
“客官?您要吃飯嗎?可是我們這廚子被挖走了,煩請您找別家吧。”坐在櫃臺後一個中年男子說道,他穿一身灰色的長袍,眯縫着眼,下巴還留着一撮小胡子。
“掌櫃的,你這食肆位置不錯,客源也該不錯吧,怎麽廚子也能被挖走啊?”樓羽風問道。
沁染在旁邊看了看整個食肆,她覺得這家食肆倒是很不錯,若是讓她在這裏做飯她會很開心。
那小胡子掌櫃的聞言擺了擺手道:“別提了,二位是外地來的吧?”
得到二人一起點頭,掌櫃的了然一笑道:“我也是一年前來此地,正好看到這家食肆鋪子開不下去找人接手,位置和價錢都不錯,我便盤了下來。”
這時候他站起身,給二人倒了兩杯茶推到二人面前繼續道:“結果開了些日子,才知道為什麽前掌櫃開不下去,這邊的人習慣有閑錢去天香酒樓吃菜,而平日大多只是吃些小吃點心。我想着食肆總是不一樣,結果我連着招了四五個廚子,居然都被人挖走了。”
“挖走了?那他們是被誰挖的?”沁染在一旁聽得入神。
掌櫃的沖着沁染笑了笑道:“我也不知。”
這倒是輪到沁染和樓羽風奇怪了:“怎會不知?惠城也不大,食肆似乎只有幾家,稍稍打探便應該知道吧?”
掌櫃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未曾打聽過或是找過,而是在這惠城再也未見過他們,無論是我,還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