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客棧內。
尉遲覆止淡定品茶，舉手投足優雅閑适，愣是将這糙茶品出了一番風味。
青玄也淡定自若，唯有鄃小樓似屁股上長了刺似的閑不住，左看看右瞧瞧，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乍然看到賀川回來，忍不住蹦起吭哧吭哧湊上去，劈頭蓋臉就問“怎麽樣？問到了什麽？”
賀川無語，白了她一眼，徑直回了座位。
尉遲覆止擡眸，盯着青玄，緩緩道“這一路多謝二位的幫助，既然已經到了這裏，想必是不需要再麻煩二位了，二位即日起可以繼續先前的行程了。”
這是在趕人呢。
青玄淡淡扯了扯嘴角，眼神玩味，語氣輕飄道“哦。”
哦？
所以，她是離開還是不離開？
別說尉遲覆止和賀川了，連鄃小樓都沒明白她的意思，疑惑看着她。
“這是，用完了就踹出去？尉遲二公子還真是不留情面。”青玄笑吟吟道。
“我也是不想耽誤二位，莫多想。”
“哦……耽誤……”青玄說着，瞄了眼他的腿，意思不言而喻。
就他這樣的情況，在這邊不好好養護，前面的療養便算是作廢了，這才是真耽誤。
“既然這樣，那便麻煩二位姑娘了。”
回到客房，賀川同尉遲覆止講了方才的事。
尉遲覆止點頭，道“這錢城主一向與蟒琢将軍關系親厚，若是真是這樣，那應該這錢城主便是這座溝通藜苕和翌水的橋梁。只是不知他們到底是如何将東西運出去的。”
“會不會，花汐那邊，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路線？”賀川問道。
畢竟在峽川，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還真不好成事，最合理的解釋便是有別的路線。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我們還是得去一趟那錢城主府上，光查出路線還不夠，關鍵是背後的大魚要釣出來。”
“那邊來信了。”青玄拿下鳥腿上綁的紙卷，看了眼，神色莫名。
“怎麽說？需要我們阻止他們嗎？”
青玄将紙條遞給她，臉色無波瀾，轉頭去喂鳥。
鄃小樓接過，上面只有一行字。
莫刻意阻攔，必要時相幫，莫要引起懷疑。
“這是……那邊都安排好了？”
青玄淡道“先前我早已将消息傳給師兄，師兄應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條線路本就有不少漏洞，不是能夠輕易掩蓋的，遲早會被查出來，與其想方設法遮掩，不如幹脆主動舍棄。”
“那運送錢財一事……”
“誰說東西一定要運到藜苕？”
第二日一早，幾人便出發趕路，有了購置的車馬，行進便快了許多。
日暮時便到了城內。
期間尉遲覆止同青玄說了這一趟的目的，雖說不夠完全，不過還是讓青玄松了口氣，至少不用裝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行四人決定分成兩路混入錢城主府邸，尉遲覆止和賀川自然是正大光明被請進去，青玄同鄃小樓則以醫者的身份混入。
有此決定是因為進了城之後得知錢城主正遍尋名醫為心愛的小妾治病。
好巧不巧這小妾正是先前聽說過的那邱仙女。
她們二人雖說目的不純，可畢竟是看病的名頭進來的，看病的事兒還是要正兒八經地做的。
鄃小樓給邱仙女把了脈，又漫不經心的翻了翻平日裏她服用的藥方。
這邱仙女雖說頗得錢城主寵愛，可這肚子卻是不争氣，一連兩次孩子都沒保住，早早便滑了胎。
鄃小樓這一看還真叫看出了端倪。
“這黃芩雖說是安胎之藥，不過其功效主要在于涼血安胎，乃血熱迫血妄行之症适用，而您體質虛寒，再加此寒涼之物，自然是保不住孩子的。”
邱仙女本就柔柔弱弱的倚在床榻上，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聽聞此話更是柳眉倒豎，生生咳出了血。
“妾身命苦啊！竟是遭人陷害至此！可憐我腹中未成行的兒啊……”說着，還頗為浮誇地伏在床沿痛苦流涕。
鄃小樓實在看不下去她這般，着急安慰道“雖說你這身子懷不了孩子，所幸沒什麽別的大病，你莫要傷心了！”
聽聞此話，邱仙女驟然擡頭，愣了愣，竟直接激動得一口氣上不來撅了過去。
前廳裏，錢城主正招待着貴客。
“久聞尉遲公子風華絕代，今日一見公子之氣度果然令我等欽佩。”錢城主爽朗笑道。
錢城主四十來歲，身體壯碩，若不是一身珠光寶氣的穿着，不知道的定會将其當成幹粗活的下人。
他長得着實算不上雅觀。
自從他們二人進門，這錢城主口中誇耀贊美之詞就沒停過，賀川甚至覺得自己耳朵都要生繭子。
之後終于進入正題，幾人談論了這些年峽川的經營。
同料想中的一樣，這些明面上的賬目都無比的幹淨。
之後便是大宴，這錢城主拒守峽川這麽多年，想必是貪污了不少銀兩。且不說府中建設氣派恢宏，雕梁畫棟，就連往來下人穿的衣裳都不是普通貨色。
宴席辦的頗為熱鬧，城主府中的家眷也都到場，到了傍晚，蟒琢将軍和肖明副将等人也趕到，整個府中充斥着喧鬧的聲音。
而青玄和鄃小樓二人雖說是來給府上人看病的，卻也被邀請了過來，在宴席邊沿置了一桌。
峽川一帶民風開放，席上表演歌舞的女子們俱都衣着單薄，身上布料堪堪遮住緊要部位，舞姿大膽奔放。
眼見着舞女們大膽向錢城主抛媚眼扭細腰，那城主夫人卻還沒事人一樣笑意盈盈，把酒言歡，似是絲毫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多收幾房小妾。
漸漸的，也開始有舞女向着尉遲覆止的方向扭來，眼神如鈎子般纏綿，緊緊粘在尉遲覆止身上。
奈何他始終旁若無人地同幾位将領攀談，似是絲毫沒有看到眼前搔首弄姿的尤物。
有一個似是終于按耐不住了，直直向着尉遲覆止靠了過來，身子歪倒在他身旁，兩條胳膊水蛇一般纏上尉遲覆止，湊到他的耳邊呵氣如蘭，柔媚的嗓音帶着絲絲沙啞，纏綿道“公子，奴家……”
話未說完，便被尉遲覆止掐着脖子扔到了一邊。
“哈哈哈哈！尉遲二公子怎的這般不懂情趣？這絕色可是兄弟幾個專門給您留的！”錢城主笑道。
尉遲覆止滿臉嫌惡，拿帕子淨了淨手，驀地面色一變，似有所感一般，望向角落裏的青玄。
青玄也正注意着他這邊的動靜，見他看過來，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帶着絲絲慵懶，事不關己地欣賞着這場鬧劇。
鄃小樓吃着桌上的佳肴，還不忘适時評價兩句，言辭間全是對尉遲覆止的不贊同。
美人坐懷還能不亂，若不是缺心眼，便也只能是力不從心了。
見尉遲覆止望過來，雖說不是看的自己，鄃小樓依然感到心虛，不自在的同青玄道了一聲“吃飽了，我出去消消食透透氣”。
見鄃小樓離席，賀川也找借口出來了。
到了一處假山旁，愣是将一臉懵的鄃小樓吓了一跳。
“你幹嘛？”鄃小樓瞟了眼四周，見沒什麽人，這才低聲道“目前還沒有什麽發現，邱仙女的确是病了不能生育，這倒不是做僞，之後我和青玄會留下來給她調養身子，有什麽需要辦的就私下裏同我講一聲，我們盡量幫忙。”
賀川點了點頭。
宴席結束，尉遲覆止和賀川就暫居在了城主府，幾位将領也見過了這次京城來的人，沒什麽問題了便都回了軍營，只有蟒琢将軍和肖明副将留了下來。
青玄同鄃小樓則住到了邱仙女的院裏。
邱仙女雖為妾室，卻頗得錢城主寵愛，還得到了一個獨立的院，形制絲毫不輸正室夫人。
夜裏，鄃小樓正睡着，卻驀地驚醒，青玄自然也被鄃小樓的動靜吵醒。
“你聞到了嗎？”鄃小樓神色緊張，寂靜的深夜裏，她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繃緊的心跳聲。
青玄不明就裏，低聲問道“什麽？”
“是傀儡母體吐蠱的味道。”鄃小樓解釋，“傀儡母體經過苗疆一帶一種特殊秘術煉化而成，以人體為引，将傀儡蠱與人融合成為一體。
這樣，被融合的人便是母體，通過□□的方式将子蠱種入其他人體內，從而能夠操縱被植入子蠱的人。子蠱也能以同樣的方式散播蠱毒。
這秘術勝在無形，也夠陰險，只不過早就已經失傳了，連伏九都不能施展。沒想到能在這裏碰上。
被煉化的母體同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不過散播了子蠱，相應的卻也會喪失最原始的繁衍後代的能力。
而唯一能幫助識別的，就是傀儡母體吐蠱時，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腥臊味，像是蟲蛇腐爛的味道。”
鄃小樓曾在伏九的地盤待過一陣子，聽那裏的長老們講過這傀儡母體，還有幸接觸過當時苗疆一帶已知的唯一一位傀儡母體，印象頗深。
“你的意思是，這府上，有人正吐蠱？”青玄問道。
鄃小樓搖搖頭，“不是這府上，傀儡母體吐蠱也就是交合時的氣味沒法散播太遠，我覺得，母體應該就在這個院子裏。”
“那我們去看個究竟。”
青玄同鄃小樓悄悄出了房門，偌大的府邸那麽多下人，卻沒有安排人在這邊院子裏守夜，果真是有問題。
二人悄聲溜到邱仙女的卧房所在的位置，躲到窗子底下，靜靜聽着裏面傳出的聲音。
兩個人，一個是邱仙女，另一個應當就是錢城主了。
青玄看了眼鄃小樓，鄃小樓會意，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邱仙女就是傀儡母體。
難怪鄃小樓檢查出她不能生育，卻不知原因，也難怪這錢城主和之前那羅山這般維護這邱仙女。
只怕羅山将她賣到勾欄裏一事，也是她一手策劃的，費盡心思進入城主府，不知有什麽目的。
城主府中定有大部分人已經被感染成為子蠱，這樣一來，邱仙女等于是掌控了整個城主府，恐怕也摻手了運送錢財一事。
不知她是否是那人計劃中的一環。
不過，若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師兄定會提前告知，既然沒有，那這人八九不離十不是自己這一邊的。
就這樣待了一會，裏面的動靜逐漸平息，有說話聲不斷傳出。
“那京城來的人可有說是來做什麽的？”邱仙女的聲音。
“清查賬目。”錢城主答道。
靜了一會兒，邱仙女道“明日你派人把最後一批貨藏起來，那邊兒已經有段時間沒聯系了，想來是不想引火上身把我們當成了棄子。”又頓了頓，聲音中摻了些許埋怨“哼，要不是你當初見錢眼開，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半點沒拿住對方的把柄，自己卻沾了一身腥，現在也不至于被甩的幹淨。”
“真是廢物。”
看來，這錢城主應當是師兄找的明面上的靶子，必要時候踢出來頂罪。
這樣的話，就算查出來，也的确跟師兄和七星臺沾不上邊。
第二日清晨，鄃小樓按照青玄的要求把剛出門的錢城主攔下。
試探性的問了幾句，發現他神色正常，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母體的控制應當是有限制的，并不能時時操控，大多數時候他還是他。
鄃小樓在他要離開時，故意摔在他身旁，同時手上的迷香順勢抹到他衣擺下方。
他神色頗有些不耐煩，最後離開時，嘴裏還念叨了聲“晦氣，什麽玩意兒！”
鄃小樓眼見着他匆匆離開，趕忙回身同青玄彙合。
青玄在屋中正給邱仙女摸脈，雙方都知道她不可能生出後代，卻都裝着無知的樣子，真真是令人咋舌。
這過程中邱仙女一直笑吟吟的盯着後來進來的鄃小樓，鄃小樓被看得打了個寒噤，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
難不成是被發現了？可是方才錢城主那樣子，并不像是被控制了。
最後，青玄象征性的說了些平時要注意的地方，開了兩副方子，這才借口離開。
來不及知會尉遲覆止二人了，那特制的迷香離得遠了鄃小樓就聞不到了，青玄同鄃小樓加快腳步跟上錢城主，卻是發覺他一路輾轉到了逍遙樓裏。
難不成新一批還未來得及送走的貨就藏在這裏？
進了逍遙樓，青玄二人便發覺他的确只是來找姘頭的，并沒有同其他人有私下的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