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不是被第一次标記。
但鐘予的身體, 在被她的牙齒咬破後頸之後就開始無意識地劇烈顫抖。
黑發濕濡,貼在額上和臉頰邊。
氣息被壓得斷斷續續, 急促又輕。
鐘予想起自己剛剛分化的那一天, 蘇藍強忍着信息素的誘惑,把他背到醫務室。
他被送進醫療間的時候,高挑的少女轉身出去打抑制劑, 身影消失在門後。
他病床前的醫生的嗓音溫柔又親和,鐘予聽不清楚。
他只是問,一遍又一遍。我分化成了Omega麽?
是Omega麽?是麽?
他不确定, 他想要确定,想要心安下來。
醫生說, 是的。
于是鐘予重重松了一口氣。
他有預感,但還是想聽到這個答案。
塵埃落定。
她喜歡Omega。鐘予知道。從小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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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成為她的。他必須分化成Omega才行。
第一次分化期的痛苦難以忍受,潮熱陣陣洶湧, 全部都要靠自己熬過去。但那幾天躺在家裏昏昏沉沉的鐘予卻像是被上天發了個小紅花的獎勵一般, 唇角抿起,甘之如饴, 心裏雀躍地像開滿了花。
他想要成為她的Omega。
成為她的。
……
鐘予閉着眼, 緊緊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唇齒之間, 整個人腦海裏天翻地覆,海水像浪潮一陣一陣拍打過他的身體,将他卷席帶走。
是她的氣味。
他整個人都燙得快要融化了。
生理性的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滾落,眼尾燙紅一片, 鐘予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來自哪裏。
是腺體被咬破的疼麽?是愉悅麽?還是沒被推開的巨大驚喜?……
他像是從深淵被帶上岸, 充滿了來自于僥幸幸存者的不敢相信。
鐘予又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疼痛感傳來, 血液的腥甜氣息才能讓他知道……他不在夢裏。
他喜歡的Alpha……正在标記他。
臉頰邊她的手指指腹摩挲上他的唇,将柔軟的唇瓣從他的殘忍的咬合下撥出來。
水色漫過她的指尖。
“別咬自己。”她說。
拂在後頸的濕熱氣息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糊。
她把自己的手遞到他唇邊。鐘予卻抿緊了唇,掉着眼淚無聲地嗚咽着,不想去咬她。
對方似乎沒辦法,又耐心地換了一樣,一卷綢布遞到他唇邊。是她的腰帶。
鐘予慢慢張開了唇,順從地咬住了腰帶。
不薄不厚的布料被他吃痛地咬在齒間,很快被唾液打濕。
脖頸後的腺體又被Alpha的尖銳的牙齒驀地刺入,鐘予咬緊了後牙間的布條,猝不及防地疼得哼了一聲。
冰冷又滾燙的玫瑰氣息溢滿齒間,蘇藍也沒預料到,鐘予的氣味……時隔這麽久,會這麽令人上瘾。
不是那種膩人的甜香,是蠱惑人心的玫瑰位于高嶺之上,被人折枝下來後,揉捏瑰豔的玫瑰花瓣,吞吃入腹,舌尖沾染的香氣。(審核太太,這裏就是真的玫瑰花香氣)
豔麗的,靡豔的,誘人又不自知的玫瑰。想讓人看他淚水落得再多一些,嗚咽的聲音再大一點……連求饒的話都斷斷續續說不出來。
腦海中不清明地帶着這種念頭,蘇藍不自覺地咬重了一些,利銳的齒尖進得越來越深,她臂彎之中鐘予的身體也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鐘予緊緊閉着眼,整個人都在被淹沒。
太久沒有被标記過的身體,已經忘記了被标記的愉悅,潮熱的湧動被Alpha牢牢地掌控,侵占,控制,掠奪,一點一點地打上她的标記,全部都是她的氣息。
就像是……他是她的所有物一樣。
這個想法一出來,鐘予沒有忍住,身體顫抖,臉上滾上了濃豔的熱潮。
……
一切平息的時候,屋內落進來的夜色仍然靜谧。
半開的窗,将那纏繞的信息素的氣味慢慢地落散出去。
或許其實是不靜的,只是心跳的鼓噪聲太吵,一聲一聲,重重撞在耳膜上,其他都不聽見了。像是身體被過了一遍火舌,似有似無地灼燒過,現在還留着餘溫。
對蘇藍來說,這卻是最糟糕的折磨。
思維裏有些放空,血液被沸騰過一遍,熱度卻沒有消減下來,反而越來越滾燙了。
她懷裏的鐘予單薄的身體還在輕輕地顫抖着,長長的睫羽跟着一起發顫,晶瑩的汗水落在額間,混着淚水,分辨不出來了。
沾濕的布條被他從齒間拿出來,涎水亮晶晶的。唇瓣上水色豔麗。
黑暗之中,只有兩個人的氣息。
只是簡單的懷抱。
急促,壓抑,胸口起伏。
鐘予轉過來,仰頭望向她。
昏暗的光線,蘇藍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朦胧的輪廓。和他嫣紅的唇,閃着一絲微弱的水色。
鐘予很輕很輕地說,……謝謝。
她從後頸咬進來的氣息,在他的腺體裏流動,将他燙熱的信息素撫慰下來。一點一點地,鐘予能感覺到,他在本能地餍足。
……但蘇藍沒有。
貼得很近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她的變化和壓抑。
臉上的熱潮還沒有褪去,鐘予緊閉了一下眼,又慢慢睜開,心底漫上來的羞意和緊張快要把他整個人淹沒。
他的手覆上。
蘇藍驚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卻揚起臉看她,長長的睫毛扇動。
蘇藍……我也想幫你。他聲音很輕,很輕。
蘇藍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思維裏一片空白。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握住,那帶着微弱水色的唇慢慢張開。
……這是鐘予。鐘家最豔麗的玫瑰。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頭發。克制地,但很快又完全克制不了,幾乎是一下就往下按下去。他被撞得難受,卻又乖順努力地避開虎牙,漂亮的喉結艱難地攢動。
嘩啦啦。
洗手池的水龍頭打開,又關上。
鐘予走出來,臉上還帶着濕潤的水漬。
他目光有些躲閃,但還是慢慢地走到了床邊,小心地坐下了。
鐘予靠着床,盯着腳邊的絨毯,臉垂得很低。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地朦胧。
“我是不是……做得不好?”他垂着眼,小聲說,聲音很輕,“如果做得不好的話,對不起……我……我以前沒這麽做過……”
手指攥着袖口,他的眼尾還帶着沒有散去的昳麗殷紅。
淚痣漂亮小巧,浴室朦胧透出來的光映在鐘予半張精致的側臉上。
他垂着眼,神色努力裝出平常的樣子。
蘇藍開口,她蹙起眉,嗓音還有些啞。“鐘予,剛剛……”
溫熱的身體依偎進她的懷裏。
蘇藍話音一頓。
鐘予感覺自己的胸口和她的胸口隔着衣物貼合,他能感受到她心髒的跳動,很重。
一個極為親昵的懷抱。
臉埋進她的頸間,他小聲地請求,“蘇藍……”
“我們先不要提這件事,好不好?……”
他的嗓音更啞,像是被粗暴地對待過,被蹭傷。
蘇藍手摸上他的臉頰,将他的臉捧到自己面前。
鼻尖與鼻尖的距離很近,他們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房間裏只有浴室半掩着的門灑入的光,在鐘予那雙微微挑起的眼睛映出了一點微弱的灼意。
像是黑夜裏亮起的星。
他的睫毛顫抖着,還挂着水珠,卻又忍住沒有別開視線,就這麽和她近在咫尺地對視。
“……好不好?”他又請求了一遍,“我們先不要提……”
鐘予輕輕地咳嗽了一下。
帶着傷的嫣紅的唇抿起。
“……先不要提這件事情。”
蘇藍的目光落在他剛剛抿起的唇角。
被撕扯的小小傷痕。
她沒回應。手撫過他的唇角,似碰未碰。
“疼嗎?”她問。
昏暗的燈光之中,鐘予的臉燙得發紅。他慢慢搖了搖頭,說,“不疼……我很喜歡。”
他很喜歡。
鐘予慢慢地滾了滾喉結,喉嚨裏還都是她的味道。之前他咽下去的時候,她驚地掰住了他的臉,眼眸裏滿滿是震驚。
鐘予。她叫他的名字。
而他只是垂下臉,又很乖順地把剩下的收拾幹淨,沒有漏掉的。
蘇藍的臉背着光,定定地注視着他,眼裏晦暗不明。
鐘予在她懷裏動了動,慢慢地轉了個身,身體縮進了被子裏。
“能不能……抱我睡一會兒?”他輕聲地問,“我好困……”
輕啞的嗓音落在房間裏,像是撥開了漣漪的水面。
熱潮期被标記完的Omega,本來就會更黏人,需要标記他的人撫慰。
“如果不行的話,也沒關系……”
話沒說完,身後的床陷了一些,一雙手從他的背後環繞過來,将他慢慢拉進了懷裏。
她的氣息拂在他的頭頂。溫熱的,捉摸不定的。
她就這麽抱着他睡着。
鴉羽似的黑睫翁動了一下,鐘予精致的喉結攢動。他的心髒好重,怦怦,一下一下撞在胸口。
“明晚……你回來麽?”
過了很久。
像是黑夜裏寂靜的湖水。
有人撩起了一串水珠。
鐘予意識朦胧,快要睡着,以為她不會回答了的時候,頭頂傳來她的聲音。
“嗯。”
她微微點頭。
鐘予攥緊了手。
整顆心都在發燙。
劇烈,酸澀,又重又強烈。
黑夜沉沉,他們就這麽睡了過去。
-
之後的幾天,蘇藍都傍晚的時分回到了木屋。
早上她起得很早,飛去首府處理公務,晚上前又回來。
踏進山莊的時候,夜幕還沒有降臨,天邊還帶着最後一抹黃昏的晚霞。晚霞之下,那一棟小小的雪山下的木屋,像是被拂上了溫度。
她走進屋的時候,大衣上還落着晶瑩的雪花,一進屋內,暖融的氣息拂來,雪花融化,化成了淡淡的濕潤。
鐘予會做好晚飯等她,他們看上去很尋常地吃晚飯,晚飯之後蘇藍看公務,鐘予縮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屋外大雪紛飛,壁爐火光絨絨,他也安靜地拿着書看。
他也會去溫泉,蘇藍依然陪着,背對着溫泉池,側過臉避開視線。
從溫泉的雪路下坡的時候,鐘予跟她一前一後,他有一次差點跌跤,于是蘇藍就會握住他的手腕,兩個人慢慢地往下走。
溫熱的皮膚,還帶着溫泉霧氣氤氲出來的濕意,被她握在手裏。
燙的。
他乖巧地跟在她身後,大多數時候很安靜。
有的時候,他會輕聲地說一句,謝謝。
蘇藍轉過眼,鐘予臉頰暈着緋紅,眼睫輕顫,就這麽望着她。
然後他又側過臉,身後的雪地暗得出奇,他烏黑發梢裏的耳尖紅透。
雪花落在他長密的睫毛上,随着他睫毛的翁動而輕輕顫動。
蘇藍莫名想起北山森語言裏,“森林的神子”的那個詞。
美麗的神明之子,在雪地裏,就這麽看着她。
晚間有的時候山莊裏的人會來拜訪,送來一大堆給領主和給他們神子的禮物,本來稍顯些空蕩的客廳和走廊,逐漸地堆滿了各形各色的手藝品。
那個之前在集市裏遇到的少年希萊德還來過一次,興奮地問他們要不要去打獵。
蘇藍開的門。
少年叽叽喳喳,把打獵的好玩的趣事說個不停。
鐘予站在玄關裏,蘇藍回頭看他一眼。
白皙剔透的臉上帶着些微紅,漂亮的眼睛裏亮晶晶的。
他身體還很虛弱。
鐘予抿了抿唇,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微微垂下了眼。
蘇藍轉過去,對着少年點了頭,“我們去。”她說。
少年開心地要命,歡呼了一聲,上前就直接抱住了蘇藍。
“太好了,領主大人!明天我就來接你們!”
雙臂張得很大,把蘇藍抱了個滿懷。
“——明天見!”
砰。
關上門。
屋外飄進來的寒意逐漸消散。
木屋裏溫暖的溫度又開始回升。
蘇藍退了一步。
一雙手從她的身後伸出來,輕輕柔柔地抱住了她。
鐘予靠在她的背上,聲音很輕。
“謝謝你……領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