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已經玩膩了
我已經玩膩了
趙天航的話像是一個深水魚雷,把這邊炸得一片死寂。
還是陳太和率先反應過來,罵了一句很髒的家鄉話:“就連我都沒聽說過,你是趴在人家牆頭還是躺在人家床底下知道的,能講得跟親眼見過一樣?”
“哎呀呀,急什麽。”趙天航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打表情,“說的又不是你家的事情,怎麽,你和他周渡野也有一腿?”
周渡野這才在萬衆矚目之下,慢悠悠地站起來。
他輕佻地笑了笑:“趙天航,你腦子裏只剩下器官了?除了‘手’就是‘腿’的。”
“怎麽,敢做不敢認?”趙天航照樣不怕他,“有了新情人,就不認舊情人了嗎?”
“趙天航,今天是你爹生日,不是我爹的。”周渡野再開口時,帶上了一絲威脅,“我是你爹遞了帖子請來的客人,要是弄得不好看,丢的是你們家的人。”
“你就說你能怎麽辦吧?我好怕你啊。”趙天航壓根沒放在心上,“你只是來做客的,還不至于能翻天。”
“小孩子才打嘴仗,大人通常未雨綢缪。”周渡野輕聲笑了,“趙天航,你知不知道,自你騙了我六千六百萬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弄死你。”
趙天航很不屑:“你能?”
“我不能。”周渡野看着趙利東急匆匆走上臺,目光淡然,“——但是你爹能,我只恨我不是你爹。”
“咳咳,今天,我過六十歲生日,也到了該公布繼承人、退位讓賢的時候。”
在今天之前,對于趙利東繼承人的讨論,一直是毋庸置疑的一個名字,那就是他的長子趙天航。
趙天航也這麽認為,在周圍人羨慕的眼神裏,他像只驕傲的雄孔雀。
當全場安靜下來時,趙利東鄭重說:“我在此宣布,我名下的所有股份,将轉移給我的二兒子趙天翔,請大家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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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會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可能!”趙天航目眦欲裂,還是幾個狗腿子按着他,他才沒有暴起傷人,“你使了什麽手段?”
“問你爹去。”敗寇而已,周渡野不欲與人多說,“難不成我是你爹?”
趙天航徹底瘋狂了:“周!渡!野!”
“趙天航,你發什麽瘋。”最終制止這場鬧劇的,還是趙利東本人,但他也不是真心想要阻止趙天航打周渡野,只是怕自己沒了臉面。
周渡野擦了擦唇上的紅酒漬,施施然起身:“趙總,您兒子好像瘋了,我怕被咬到,就先告辭了。”
趙利東冷冷看了一眼周渡野:“小周總送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只是不知道日後我送去的回禮,小周總擔不擔得起了。”
“還有回禮?”明明面對的人比自己大了好幾輪,周渡野沒有半分露怯,他佯裝思考幾秒,“不過也得過一陣子才收得到了,畢竟這幾天看樣子要下雨,趙總要忙着回家收衣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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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帥啊,不愧是你周渡野!”陳太和圍觀了全程,出門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讓趙利東那樣的一條老狐貍都拿你沒辦法?”
“我還沒有那個本事,是我爹準備的‘禮物’,就放在那幅畫的夾層裏,抽出來就能看見。只是恰好他去出差,所以這份禮物只能我來送。”周渡野辦成了事,微微放松,“趙天航早年在國外做了不少錯事,我爹給他列了一個證據單,如果今天趙利東宣布趙天航當繼承人,只要随手把那張單子放在報紙上,就足夠讓新勝跌下幾十個億了,新勝肯定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趙利東不想自身難保,只能舍棄他的大兒子。”
“姜還是老的辣,周總就是強。”陳太和一臉崇拜,“那為什麽說趙利東最近會很忙呢?”
“我爹護短,本來只是想給我報仇,折騰趙天航一下,可這肯定會遭到趙利東的報複。本來單純應付趙利東不是件難事,但是現在……因為某種特殊情況,我爹沒空管這些事了,只能我自己來解決,而我也必須先下手為強。”周渡野解釋到這裏,微微一頓,“我沒有我爹的手腕,要想按住趙利東,新勝內部必須亂起來,讓他們疲于內鬥,無暇顧及其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把那張單子的複印件,發給了新勝的每一位大股東。”
“靠,你夠瘋!趙利東估計恨死你了。”陳太和高興完了,又有些擔憂,“要我說,你最近還是小心點,趙天航那點三腳貓功夫,不及他爹趙利東的十分之一。趙利東最擅長耍陰招,經常拿捏人家的軟肋,逼人為他做事。你惹上了他,估計身邊人都得遭殃了。”
“我倒是無所謂。”周渡野垂眼,“……只是魏老師。”
“是啊,魏老師。”陳太和咋咋呼呼,“他可是大學教授,名聲對他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趙利東想下手也容易,随便制造點輿論,魏老師的生活就會受影響。不過你讓你爹想想辦法,以你爹的手腕,肯定能護住魏老師。”
“我爹不會幫忙的。”周渡野咬着煙屁股,仔細看,他眼底還有紅血絲,“我爹現在什麽也不會幫我。”
他抽完一根煙,下定決心道:“我得和魏老師分手,而且不能以一般的方式,必須是人盡皆知、轟轟烈烈地分。”
陳太和被他的氣勢吓到:“你想怎麽樣?”
“對外,幫我放出消息,說我對魏宗潮玩膩了,想分手。反正我也沒跟他在一起多久,現在分手符合我一貫作風,還不算引人注意。”周渡野一項一項安排好,“對內,說我和周行謹死灰複燃,一并之前我和他的那些事,都捅給魏宗潮。”
“你和周行謹死灰複燃,這壓根就是子虛烏有。”陳太和撓了撓腦袋,“魏老師那麽聰明的人,不見得會信。”
“他不會信我死灰複燃,但是會信我想分手。”周渡野撐着額頭,輕聲道,“因為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小周總,你這算什麽?用情至深?這可不像你。”陳太和玩笑着拍了拍周渡野的肩膀,“如果是原來的你,哪怕知道對方可能會陷入危險,也只會自信自己一定能保得住對方。”
“我當然還是原來那個我,但是他不是其他人,他是魏宗潮。”周渡野感受着胸前那塊長命玉牌幾乎和體溫融為一體的溫度,“關于他,我一點風險都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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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潮回到家時,周渡野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周渡野,今天的事情,我聽說了。”魏宗潮目光在那個大行李箱上停留了三秒,轉而很冷靜地看着他,“你有什麽要跟我解釋的嗎?當初你明明和我說,你和周行謹沒有什麽關系。”
——準确來說,不是聽說的,是一封陌生郵件直接把事情捅到了他眼前,連帶着當初的一些照片做證據,內容很詳實。
周渡野偏過臉,不敢看他:“就是你聽說的那樣,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好一句“就是你聽說的那樣”,那麽理直氣壯,仿佛在人心口上捅刀子的不是他。
魏宗潮上前一步,站在周渡野身前,低頭看着眼前人,試圖辨析他神色裏隐藏起來的東西。
“你還喜歡周行謹?喜歡他什麽?”魏宗潮幾乎是逼問,“哪怕親眼看到他上次在馬場那樣折騰我,你也還是喜歡他?”
“他哪裏都好。”周渡野其實壓根就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啥喜歡周行謹了,只能模糊道,“年少白月光,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認真,就是在他身上。”
這句話說得很傷人,換而言之,他對魏宗潮,壓根沒認真過。
“不要騙我,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周行謹,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魏宗潮戳破了他的第一層謊言,自以為抓住的是真相,“……你就是玩膩了,想分手?哪怕找這種拙劣的借口?”
“對。”周渡野站起身應了,故作沒心沒肺道,“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玩膩了——我們之間本來就是玩玩而已,認真你就輸了。”
魏宗潮看了周渡野很久,試圖看清眼前這個灑脫不羁的男人,他們之間明明什麽都發生過,現在看上去,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來回拉扯是假的,一同淪陷也是假的,認真你就輸了。
終于,魏宗潮苦笑:“小周總,你好像沒有心。”
頂着對方晦暗不明的目光,周渡野硬着頭皮繼續說:“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就是三分鐘熱度,作為補償,陳太和那邊的錢我已經幫你全都還完,你以後找個穩定的人,好好過日子吧。”
說完,他一個激靈,感覺魏宗潮的目光又陰沉了幾分。
“真的玩膩了?”魏宗潮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把人抵在牆上,“……真奇怪,你看,你的身體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周渡野身子不自覺軟下來,怒目相視:“魏宗潮,你放開我!”
“你打算以這樣的狀态去碰誰?又碰得了誰?”魏宗潮也生氣,但是他的情緒隐藏在了鏡片之後,“——以這種只要我輕輕一摸,全身上下都叫嚣着想要我的狀态。”
“你少管我!我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都用不着你管!”周渡野還在逞強地嘴硬,“我就算去做0,也有無數的1搶着要上我的床……唔……”
“不是玩嗎?再玩玩吧。”魏宗潮單手抽下了領帶,西裝的扣子因為力道之大而崩開,他盯着周渡野,如一頭脫去僞裝的猛獸,下一刻就要咬斷對方的喉嚨,“反正我們玩的時間夠長了,不差這一天。”
明明沒受到什麽外力的刺激,周渡野突然眼睛酸酸的。
他在心中苦中作樂地念叨:這算什麽?分手禮物?最後福利?
一想到馬上就要和魏宗潮分開,他反抗時就沒使用幾分力氣,甚至是默默地迎合魏宗潮,方便他的動作。
兩個人一邊扭打一邊親吻,等一起摔在床上時,身上的布料已經都不多了。
魏宗潮手上拿着兩個人的領帶,用自己的那根綁住了周渡野那雙不安分的手,又拿起周渡野那根,綁住了對方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
“我不會再被你騙到了,小周總。”魏宗潮像是跟周渡野說,又像是喃喃自語,“對付你,就應該用一些非常手段。”
他言出必踐行,接下來的時間裏也是這麽做的。
“魏宗潮……真的不要了……”在極致的感覺中,周渡野失了神,只會無意識地求饒,“……停一停,求你。”
“哭什麽?別哭了,哭也沒有用。”說着,他吻上那抹薄情的唇,堵住那些細碎的話語,“我還沒有玩夠,小周總怎麽能私自離場呢?”
一個晚上,魏宗潮幾乎是連本帶利地向周渡野讨債,說過的沒說過的都來了一遍,最後周渡野被折騰地連胳膊都擡不起來,魏宗潮把人抱去清理幹淨,又摟着人入睡。
明明看上去那麽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睡着之後卻不由自主地相擁。
“周渡野。”黑夜裏,魏宗潮那雙深灰色的瞳孔閃爍。
周渡野意識不清,下意識應了:“嗯?”
魏宗潮的後面那句話幾乎微不可聞:“留下來好嗎……其實我有點喜歡你。”
某人聽見了,但只能裝死,不敢應。
魏宗潮摩挲着周渡野的耳郭,看懷中的人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逐漸泛起一層紅色,也不再計較他的裝睡,反而親了親他的額頭。
某人更不敢動了,本來還想找機會逃出生天,現在只敢乖乖躺在魏宗潮的懷裏。
周渡野心裏想着事情,第二天早早就睜開了眼。
他小心翼翼地挪開魏宗潮的手臂之後下了床,姿勢狼狽地套上了自己的衣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關門聲響起之後,床上的魏宗潮霍然睜開緊閉的眼。
一雙眼清醒又冷靜,沒有絲毫剛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