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海擁抱」
「人海擁抱」
大早，晨光從窗戶透進來，白菁靜靜看着眼前的睡顏。
淺金色陽光落在阖上的眼眸，将側臉輪廓染暖，顯得愈加柔和。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着的人才緩緩睜開眼睛。
初醒時，他的眼裏一片迷蒙，卻在看清眼前那刻時，眼裏逃出早晴春光般的笑意。
白菁問：“醒了？”
裴輕筠說：“嗯，醒了。”
說不清為什麽，白菁看着他，就有些不受控制地笑了笑。
“那你坐起來，我要給你看樣東西。”
裴輕筠聞言坐起了身。
白菁深吸了口氣，就把手裏的日記本，一下拍到了裴輕筠的面前。
“就是這個。”
裴輕筠看着面前的日記本。
封面飛舞着兩排字。
——死對頭渣男老公出軌觀察日記
剛剛說的時候，白菁還相當地有氣勢，可是看到裴輕筠慢慢翻起了日記本，不言不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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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就忍不住冒出緊張的情緒。
過了會，裴輕筠輕輕念道：“4月X日，裴輕筠吃百年陳醋，控訴暗戀對象差別對待他，原因不明，記錄者懷疑是因為裴輕筠不屬于人類……”
他的語調平靜，咬字清晰，是讓耳朵很舒服的存在。
如果白菁能夠忽略，裴輕筠念的是她寫的出軌記錄的話。
然而她并不能忽略，尤其還是另一個當事人，一本正經地念了起來。
滿滿羞恥感就這樣冒了出來。
白菁伸手戳了戳裴輕筠的手臂，打商量般說：“那個，裴同學，我知道你看得很認真了，就是，能不能別念出聲啊？”
裴輕筠輕輕應了聲。
慢慢翻了頁，裴輕筠問：“這是你之前記錄的出軌證據嗎？”
白菁說：“是。”
裴輕筠看着她記錄的文字，漸漸地，眼裏浮現了淺淺的笑意。
“你寫的很有趣。”
白菁聽了，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看到哪了啊？”
裴輕筠這才念到：“原來冰山也有春天，面癱也會長出戀愛腦……”
出軌渣男也會是詩人……腦海裏忍不住自動接上了下一句。
白菁連忙叫停：“等下。”
裴輕筠就沒有再念下去。
明明說不要念的是她，剛剛好奇的是她，這回不讓念的也是她。
白菁說：“我錯了，只求裴師傅不要再念了。”
裴輕筠擡眼看了會她，手指輕碰了她的臉頰，說：“臉很紅。”
白菁下意識伸手，摸上另一邊臉頰，果然有點發燙。
“真的……很羞恥啊。”
裴輕筠收回手，說了句：“很可愛。”
可愛複讀機裴輕筠再次出擊，白菁一時也難以招架，猝不及防地，就被正中了心髒靶心。
白菁說：“哪可愛啊……”
裴輕筠回答道：“你可愛。”
可愛的二重暴擊，白菁覺得再這樣聊下去，就會再次陷入可愛的怪圈了，連忙說：“你先看吧。”
裴輕筠點了下頭。
繼續翻動，裴輕筠的動作很慢很輕，有些話，白菁是鬧着玩寫的，可裴輕筠卻一直很認真，像是要仔細看清每一句話。
翻到末頁，裴輕筠問：“可以放在我這裏一段時間嗎？”
白菁問：“……你想看啊？”
裴輕筠說：“嗯，想看。”
被他這樣認真地問，白菁發現自己竟然從嘴裏，很難說出一句拒絕他的話語。
可是白菁卻佯裝苦惱的樣子，說了句：“裴同學，我也想很答應你，可是吧，它最近有別的用途。”
“所以你的請求，我就不能答應你了。”
裴輕筠眼裏露出不解，問：“什麽用途？”
白菁還想維持這副苦惱的表情，可眼裏的藏不住的笑容，卻不停地跑了出來。
她拖長了語氣：“它啊……”
“有很大很大的用途，從今天開始呢，它不再叫死對頭渣男老公出軌觀察日記了，它有個了全新的名字，就叫做——”
“當當當——”
“宇宙裏一對普通情侶的樹洞心事薄。”
一口氣報出這一連串的名字，白菁笑了笑：“裴同學，你現在可以提問了。”
被點到提問的裴輕筠，很配合地問：“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白菁聞言露出滿意的笑容，伸出手指，開心地指了下對面認真聽講的同學，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問得相當有水平。”
“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給你解答一下吧。”
裴輕筠點了下頭。
白菁這才繼續說：“這個宇宙裏一對普通情侶的樹洞心事薄呢，會放在客廳茶幾的抽屜裏，可以記錄一些平常的小事，可以留下想要當作驚喜的告白話語，如果吵架冷戰了，不好意思去低頭，也可以在上面留言。”
“反正呢，所有的一切，就是平常有什麽不好說的話，通通都可以在上面寫。”
窗外碎陽斜斜透進屋裏，落進白菁的眼裏，看起來亮晶晶的。
“裴輕筠，我有很認真在想，我在意你，所以想為你付出，想看到你因為我開心的樣子。”
“我也知道，一個人的性格，一時是很難改變的，但是沒關系，既然我們都在一起了，我希望呢，在這接下來的很多很多天，總有那麽一天，你也能夠随心告訴我，關于你的很多事情。”
“如果我為你做了一件事的話，我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告訴你，好讓你知道，好讓你因此，會多喜歡我一點哦。”
白菁說着，拿出一根粉橙色的中性筆，在日記本上，寫起了字來。
她邊寫邊念道：“A君今天為B君提供了叫醒服務。”
寫好後，白菁把日記本放到裴輕筠面前：“請問這位B君，你打算打幾星好評啊？”
裴輕筠接過了筆，在這句話的末尾，畫了五顆橙粉的心。
白菁笑道：“你現在就畫了五顆星，要是以後有了更心動的，那要怎麽辦？”
裴輕筠說：“那就每件事，都畫五顆心。”
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白菁又忍不住問：“那你的意思，就是無論我做哪件事，你都會超級超級超級地心動？”
裴輕筠看着她的眼睛，輕輕地“嗯”了聲，又低下頭，在五顆心後面，标了“可愛”兩個字。
白菁看到了，從裴輕筠手裏拿過筆，笑着寫了句“B君是個狂熱的可愛狂魔”。
“所以，給個五星好評吧。”
說着，也在末尾畫了五個橙粉色的星星。
從日記本擡起頭時，白菁剛好對上了裴輕筠滿含笑意的目光。
“我們一起把日記本，放到它要去的地方吧。”
客廳裏，白菁把日記本放進了茶幾抽屜裏，起身時，随口般問了裴輕筠一句：“裴同學，問你一個問題哈，今天是周幾啊？”
裴輕筠回答：“周日。”
“答對了。”白菁裝作很認真在思索的模樣，“我想想，要給你什麽獎勵呢？”
過了五秒，白菁才眉眼彎彎地問他：“所以，要不要跟我來場周日約會啊？”
裴輕筠看着她，應了聲“好”。
關于這場周日約會，白菁早早就想好了，地點定在了游樂場。
很多場景，白菁想的很美好，只是忽略了剛好結束的高考，連環撞上了周末擁擠的人流。
最後兩人不喜歡擁擠的人，還是坐在了長椅上，看起了排起的長隊。
白菁懊惱地說：“失算了，忘記高考結束了，竟然有這麽多學生，這也太擠了點。”
裴輕筠說：“是很多。”
“沒想到就九號了。”白菁指了指遠處，“好多十五中的學生啊，他們估計吧，是一參加完畢業典禮，就來玩了。”
“可真有精神，我記得我那年參加完，就回家倒頭睡了，直到傍晚才被我媽叫醒，她被吓到了，還以為我暈倒了。”
白菁說到這，轉頭看向裴輕筠，問：“那你呢，那天做什麽了嗎？”
裴輕筠說：“只是回家，看了本書。”
白菁好奇地問：“什麽書？”
裴輕筠回答：“是中華上下五千年。”
白菁承認一瞬間有些震驚，但想了想，是裴輕筠的話，那還是挺正常的，只是有些驚訝地說：“我還以為你會不記得，沒想到你記得這麽清楚啊。”
裴輕筠說：“因為是很特別的一天。”
“是啊。”白菁說，“是很特別的一天，畢竟是一輩子一次的高中畢業典禮……”
“要吃冰淇淋嗎？”
傳來裴輕筠詢問的聲音。
“要。”白菁仰着頭，看着起身的裴輕筠，笑道，“我要香草藍莓雙拼。”
裴輕筠應了聲，就繞過街道，去冰淇淋店排隊了。
在原地等了會，一開始裴輕筠在身邊的時候，白菁還沒有發覺，時間竟然會這麽難捱，便有些無聊地朝着四周環顧了起來。
結果被遠處擁擠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
白菁朝着裴輕筠離開的方向，看了看，覺得他應該沒這麽快回來，就打算去那裏看一眼，很快就回來。
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這裏是在舉辦擁抱活動，可以排隊，跟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擁抱留念。
長隊裏不少都是學生，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十五中的。
剛好排到一個十五中的女生，穿着夏季的藍白色校服，走上前，跟玩偶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陽光落在女生的側臉，她笑得很開心。
擁抱活動……白菁定定看着她，思緒卻忍不住飄走了。
九號那天一大早，十五中舉行畢業典禮，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半。
廣場頓時陷入一片嘈雜熱鬧中，有不少舉在一起拍照留念的。
全高三的學生幾乎都在這裏，有不少人來找白菁拍照，有她七班本班的，老五班的，還有學生會和社團認識的人。
邊拍邊聊，白菁想起今年金秋典禮的話劇，就有畢業擁抱的情節。
很突然地，白菁就冒出了也想這樣做的沖動。
于是白菁就拉着來找她拍照的同學，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白菁的這一舉動，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也很快，很莫名地，整個廣場上掀起了抱一抱的活動熱潮。
在白菁擁抱了第十個同學後，遠處傳來了叫喊聲，一看，原來是十幾個男生抱成了一團，把原本擁抱的兩個男生緊緊夾在了中間。
就像是疊羅漢一樣，人數還在不斷疊加。
“太殘暴了……”
于飛飛看着搖了搖頭，臉上卻充滿了看熱鬧的喜色。
白菁看了會，就迎接了第十一二個擁抱對象了，在尋找第十三個時，瞥見了自對面走來的一道身影。
少年眉目清俊，神色平靜，跟在周遭打打鬧鬧，跑來跑去的學生們，顯得格格不入。
是朝着這個方向來嗎……
白菁在心裏想着，忍不住緊張起來，往前的腳步卻沒有停下。
随着漸漸縮短的距離，身邊被嘈雜的人群包圍着，白菁看到裴輕筠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在只距離一兩步時，白菁聽到微弱的聲音發了出來。
“班……”
“菁女神！”
自側邊傳來的突然一聲，白菁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幾步沖上來的何妙妙，一把抱進了懷裏。
“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的擁抱，怎麽能少了我呢！”
白菁被撞到後退了半步。
只是一錯神，等白菁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已經錯身。
而跑動的喧鬧人群，迅速把他們之間的這幾步撕長。
而此時，從遠處小跑來一個很高的男生，邊拽過裴輕筠的手臂，邊嚷着大嗓門。
“裴大神，我找你半天了，老羅找你，快跟我走吧！”
目光落在越來越遙遠的幾步外，只有藍白色校服背影。
在喧鬧人海裏，顯得空蕩蕩的。
等白菁回過神時，她才發現剛剛盯着的女生，已經不見了，而眼前，變成了一個高個男生。
白菁轉頭，看向原本待的長椅方向，已經被其他人坐了上去。
還沒看幾秒，眼前就被晃蕩的人群，擋住了視線。
是剛剛的幾個項目結束，一瞬間湧來了很多人。
也不知道裴輕筠回沒回來，如果回來了，看到她不在的話……
可白菁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人群慢慢離開。
可眼前的人群，卻像是源源不斷一樣，白菁有些等不及了，便想擡步朝着人群逆行。
可剛走出一步，白菁就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句熟悉的喚聲。
白菁朝着聲音看去，對上目光，看到裴輕筠對着她說了句什麽。
耳邊傳來一陣喧鬧聲，白菁沒能聽清，卻清晰地看清了他的口型。
“待在那。”
白菁點了點頭。
然後退回了腳步，待在了原地。
眼前是擁擠人群，阻散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白菁不禁想起，他們之間的很多個瞬間。
叫她不要靠在欄杆的那天，裴輕筠還想開口，是想說些什麽？
從高臺上做完檢讨的那天，自己又想對着裴輕筠，說些什麽？
畢業典禮那天，她是為什麽突然想擁抱同學們？又在被人群擠散，在錯身之前，自己即将要叫出口的那聲班長，又是想做什麽？
……
從前沒去深想的事情，在此刻，一股腦地冒了出來。
白菁想，錯過的這麽多次，她一直所悵然的，未宣出于口的，埋在心底的……
好像就在此刻，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人群漸漸朝着另一個方向離開，眼前變得松散了起來，白菁卻像是再也等待不了般，朝着裴輕筠走去。
白菁走去時，裴輕筠也在朝着她走來。
只剩一小段距離時，這一次白菁沒有半點猶豫。
而是幾步上前，落進了平穩的懷抱裏。
在周遭人海湧動裏，裴輕筠同樣回抱住了她。
随着擁抱的落定，心裏湧現出令人篤定的安定感，将剛剛那股莫名的不安與迫切驅散。
心跳聲在瘋狂躁鳴，白菁微仰着頭，定定看着裴輕筠的眼睛。
“裴輕筠，我好喜歡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