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的确本人」
「的确本人」
白菁說：“這不是本人。”
“怎麽會，就是！”何妙妙堅持地說，“就是本人。”
白菁還是在說：“總不能是個ID叫pqy的，就是裴輕筠本人了，那我明天也改個……”
話還沒有說完，白菁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奇怪地問：“等下，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何妙妙說：“因為這個ID啊，我之前加裴大神的q，他也是在pqy三個字母前面，加了這個特殊符號。”
白菁又仔細看了看那個ID，的确有個不起眼的“-”。
除了是本人之外，更讓白菁震驚的是，何妙妙竟然要到了裴冰山的聯系方式。
白菁問：“你什麽時候加了他的q啊？”
何妙妙說：“其實這個啊，是在高中畢業那年，我其實當時完全沒報希望的，就是暑假的時候，有一天早上醒來，特別想念高中生活，就翻開畢業紀念冊，試着把還沒加上的高中同學都加了一遍。”
“到裴大神的時候，其實我都想要不算了，可還是為了堅持我的儀式感，一閉眼一打氣，就發出去了！”
白菁：“……”
好可怕的儀式感，也就是樂天派的何妙妙，才能做出來的事情了。
何妙妙笑眯眯地說：“還有，我當時的申請理由，填的是‘我是白菁的同桌何妙妙’。”
白菁：“……”
她問：“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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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妙妙說：“就沒了啊。”
白菁問：“然後他就同意了？”
何妙妙點了點頭，很激動地說：“是啊，他就直接同意了！”
“而且什麽都沒有說哦～”
一時之間，白菁竟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只是問：“您是怎麽開動您那機靈的小腦袋瓜，想出的這個申請理由呢？”
何妙妙嘿嘿笑了笑：“就是我和裴大神又沒什麽聯系嘛，話也沒說過幾句，他估計都不記得我是誰了。”
“可是菁菁子你不一樣啊，他都查獲過你風紀違規！”
說到這，何妙妙才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聲音低了下來，逐漸變得沒有底氣起來：“而且你們倆之間的事情，傳遍了一整個高中，我當時覺得，他肯定對你印象深刻，可能也會順帶着想起我。”
這理由，雖然離譜，可白菁也竟然找不出理由反駁，瞥了眼何妙妙，問：“那你當時怎麽不跟我說？”
“我哪敢啊。”何妙妙說，“我感覺你那個時候，誰要是跟你提一句裴大神，你就要跟他急來着。”
“而且，你們那時候的關系不是很差嗎？碰到不僅不會打招呼，連對方一眼都不帶看的。”
“有段時間，我們不是經常碰到裴大神嗎？那個時候我還天天祈禱，今天可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再碰到裴大神了。”
“你們兩個之間的氛圍實在是太可怕了，無辜又無助的我，只能在旁邊瑟瑟發抖。”
“所以當我知道你們結婚了這件事後，我真的特別震驚！”
“完全沒想到你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竟然冰釋前嫌了，現在還這麽相愛這麽甜，羨慕死我了！”
白菁：“……”
“哪有什麽甜不甜的。”
“這還不甜？”何妙妙說，“菁菁子，你想想裴大神這樣一個不管身外事的人，竟然會來這麽一個視頻下面，反駁質疑你們感情的言論！”
“這說明了什麽？”
白菁完全不知道何妙妙怎麽突然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但還是順着她問了下去：“說明了什麽？”
何妙妙看起來很滿意白菁這個反應，語氣激動地說：“說明了他在乎你，在乎你們的這段感情，不允許別人給你們的愛情潑髒水！”
白菁心情複雜地看着何妙妙，半晌，開口道：“那個，妙妙，你以後少看點你的少女漫。”
何妙妙一臉你可以說我，但不可以說我的少女漫的表情，雙手環着雙臂，定定看着白菁：“菁菁子，那我問你，你說，他發這個是為什麽？”
白菁說：“他可能就是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私生活吧。”
“高二的時候，不也有一次，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何妙妙眨了眨眼睛：“你是說跟彭校花的那件事？”
彭校花，全名彭紫硯，是他們當年讀書時，十五中的校花。
作為一個顏控患者，白菁對彭紫硯一直有着好感濾鏡。
如果說世間的美人千面，而這位彭校花剛剛好，就是學生時代那種最标準的校花，長相秀麗，品學兼優，簡直是翻版的南城十五中沈佳宜。
可也就是這位彭校花，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跟生人勿近的裴輕筠扯上了關系。
白菁還記得，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午後，烈日高高懸在天際，蟬鳴依舊在樹頭聒噪，如同往常的很多天一樣。
“白菁！快快快！我們快走，不然就趕不上了！”
何妙妙突然俯在白菁的耳邊，急聲催促她。
白菁奇怪地問：“怎麽了？”
“快別問了，我們現在去！”何妙妙一把拉起白菁的手臂，就往着外面趕，“不然真的就晚了！”
白菁任由何妙妙拉着她，急步穿梭在走廊上。
她發現竟然也有不少人，從各個教室裏出來了，還是跟她們前往的是同一個方向。
她們停在了一處教學樓走廊。
蒸騰的熱氣從外面灌到身上，才出來沒一會，白菁就感覺到額頭出了層薄汗。
白菁看向郁青的灌木叢，莫名其妙地問：“妙妙，你不嫌外面熱啊，帶我來這幹什麽？”
“你不要告訴我，我們這是來欣賞三十七度高溫下的校園風光的。”
“怎麽會！”何妙妙指了指遠處的榕樹，“你再仔細看看。”
白菁順着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正處在抽條的年紀，如同挺立的白楊，一身藍白色的校服，顯得整潔幹淨。
一陣微風輕輕吹過，站在對面的少女微仰着頭，伸出手，将幾縷鬓發攏到耳後。
竟然是裴輕筠和彭紫硯。
何妙妙說：“我聽說他們倆上了一個培訓班，已經同學了整整一個月了，當過幾次同桌，甚至還有人在晚上，撞到過他們一起回家呢。”
白菁震驚地問：“真的假的，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何妙妙搖頭晃腦道，“菁女神，我跟你說，你可不要小看我米奇妙妙八卦屋，我可從不說假話。”
白菁還沒說話，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快說，快說，我愛聽，快多說點。”
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了一排整整齊齊的腦袋。
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正是異常八卦的年歲，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激動起哄起來。
何妙妙伸手，輕輕擺了擺：“你們別靠得這麽近啊，一會很容易會被發現的。”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覺得何妙妙說的很有道理，就又縮回了自己原本待的地方。
這時白菁才發現，這小小的教學樓走廊上，一整圈上上下下，竟然到處都埋伏着偷看的同學。
白菁讀了這麽多年書，還是第一見這種壯觀的大場面。
“他們這是誰跟誰告白啊？”何妙妙雙手扒在牆邊，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怎麽我只是光看着，都開始緊張起來了？”
白菁一手靠着欄杆，一手托腮，任由熱流撲在臉上：“裴輕筠不是在當風紀委員，他那麽守校規，能談戀愛嗎？”
剛剛還很激動的何妙妙，一下子就變得洩了氣，嘟囔道：“菁女神，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浪漫粉碎機。”
“诶——動了動了。”
手臂被胳膊拱了拱，白菁看了過去。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只看到彭紫硯垂了下頭，就轉身離開了。
一股熱風剛好吹到臉上，白菁只是眯了個眼的功夫。
隔着樓上樓下，一大段距離，白菁看到裴輕筠朝着這邊的方向，輕瞥了過來。
“這是怎麽——”
何妙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止住了話語。
白菁依舊是單手撐着欄杆，一時沒有動作。
對視了不過一瞬，裴輕筠就收回目光，轉身離開了。
遠處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榕樹。
過了好一會，身邊才傳來了何妙妙不确定的聲音：“裴、裴大神，他剛剛是看到我們了嗎？”
“不知道。”剛剛只是短短的一瞬，白菁也不能确定，“你還是祈禱他是個近視吧，最好是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那種。”
何妙妙一臉不敢說：“菁女神，你偷看都這麽大張旗鼓。”
白菁輕輕搖了搖食指：“我可沒有偷看，明明是你拉我過來的，我只是來吹風的。”
“啊——”何妙妙嘟囔道，“怎麽能這麽說呢，明明你也看得很有勁嘛。”
白菁本來以為這件事，不過是午休後的八卦消遣。
卻萬萬沒想到，因為深夜的一個匿名帖子，讓這件事的關注度到達了頂點。
貼主列舉了數條線索，包括何妙妙說過的輔導班同學，幾次的同桌，撞到的一起晚上回家……
其中還有一條，有人撞到過裴輕筠停在學校新開的糖果鋪，對着一排色彩缤紛的糖箱出神。
「貼主已經充分了解到的情報，學神是不吃糖的，而彭校花特別愛吃糖，還經常去哪家買」
當然也有幾條匿名評論，說是朋友，證實了這份情報的屬實。
于是一大早，何妙妙神情激動地把帖子拿到白菁面前時，她看到的就是，貼主信誓旦旦下的結論。
白菁随意地掃了一眼：“是有些反常。”
何妙妙說：“對吧，我也這樣覺得，一個巧合還好，可當巧合多了，就很難只是巧合了。”
“所以你覺得他們談沒談啊？”
“我怎麽知道。”
白菁不自覺摸了摸鼻子，她其實覺得很沒有意思，不太想繼續聊這件事。
裴輕筠怎樣又怎樣，她并不是很想知道。
可何妙妙太過關注，讓她有些難以岔開話題。
何妙妙又說：“這個貼主還挺逗的。”
白菁瞥了一眼，是貼主注銷賬號前，留下的最後一條評論。
“本人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白菁覺得還好是沒有留名，不然等貼主多年看到後，八成會被自己當初的中二，羞恥到腳趾蜷縮。
可是白菁還說出來，就被何妙妙連連用手肘，撞了好幾下胳膊。
何妙妙一臉的不可置信：“裴大神回應了。”
白菁問：“真的假的？”
“真的，真真的！”何妙妙把手機舉到了白菁的面前，“你快看！”
「-：沒有的事。」
只有四個字的回複。
“哇！”何妙妙感嘆道，“不愧是裴大神，只是隔着這四個字，我都能感覺到那股刺骨的寒氣。”
“我簡直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白菁看着那一小行字，特別是混在熱火朝天的八卦讨論裏。
她點了點頭，表情很淡然地說：“是有點。”
何妙妙奇怪地問：“菁女神，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啊？”
白菁移開目光：“還好吧。”
“既然當事人都親自回應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何妙妙點了點頭，從桌肚子裏拿出一套數學卷子：“也是，我還是好好學習吧。”
其實關于這件事，白菁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其實在那天下午，碰到了裴輕筠。
下午課間，朋友要去五樓班上借東西，順手拉了白菁陪，美其名曰是課間鍛煉。
到了教室門口，白菁才發現隔壁班門口堆滿了手繪道具，造型奇特，色彩前衛絢爛。
白菁忍不住就走上前，俯身仔細看了起來。
走廊被擠占得比較狹窄，一陣打鬧聲從身邊竄過。
白菁感覺後背被撞了一下，重心一下不穩，就要朝着地上摔去。
就是在這時，手腕處傳來泛涼的溫度，然後被緊緊握住，同時肩膀也被有力的力度按住。
眼前模糊可見幹淨的藍白色，白菁擡頭看過去。
正對上一雙如潭水般的眼睛，像是有那麽幾秒，掠過了擔憂。
“對不起對不起！”旁邊傳來男生急促的道歉聲音，“同學，真的很對不起，你沒事吧？”
白菁搖了搖頭，退後了小半步，跟扶住自己的人拉開距離。
這時裴輕筠淡淡開口：“下次小心點。”
男生連忙點頭：“一定一定！”
确認完沒事，男生很快就走了。
白菁說：“剛剛謝謝了。”
“沒事。”裴輕筠語調一如既往地冷，“最近班上在忙活動，南教學樓在裝修，只能暫時放在這，剛剛的事我也有責任，等會我會去申請一個空教室，讓他們趕緊搬走這些道具。”
“啊，沒事的。”白菁沒想到裴輕筠會這麽認真，“那你這樣說，剛剛的事我也有責任，明明這裏這麽狹窄，我還這裏看東西。”
裴輕筠說：“也會有別的同學經過。”
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白菁頓時有些尴尬自己的自作多情，有些幹巴巴地說：“也是，你是班長嘛。”
裴輕筠沒有答話。
白菁還在思索該繼續說些什麽，就聽到裴輕筠輕聲說了句：“下次別那樣靠着欄杆。”
欄杆！
白菁直直看向裴輕筠：“原來你看到了啊。”
裴輕筠垂着視線，看着她，又說了句：“他們說的不是真的。”
白菁立刻說：“啊，我明白我明白，我也經常被起哄這種事，我完全可以理解，沒關系的，我都懂，你不用特意說的。”
其實白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很奇怪，那話一股腦就從嘴裏冒了出來。
裴輕筠像是還想說些什麽。
可這時，兩道喊話突然炸出，交合在了喧鬧嘈雜的聲音裏。
“裴學神，老王叫我們去物理組拿試卷！”
“白菁，我們走了！”
朋友出現在身後，沖着她招手。
只是一個轉頭的瞬間，等白菁再次回頭，她跟裴輕筠之間，已經被零星的人群隔開了一段距離。
“我們走啊！”
身後是朋友的催促聲。
眼前只剩下裴輕筠的背影，藍白色的校服，空蕩蕩的。
白菁轉過身，朝着朋友走去：“嗯，走吧。”
“你在看什麽？後面是有什麽東西嗎？我們現在快去了，一會就要上課了，不然一會回來晚了，會被老塗捉起來罵的！”
身後傳來齊鳴的大嗓門，在課間嘈雜的人聲裏，顯得格外突出。
至于裴輕筠回了什麽。
白菁在朝着樓梯走去，并沒能聽到。
“菁菁子……”
“菁女神！菁仙女！”
眼前劃過手掌的虛影，白菁回過神，看到了一臉擔憂的何妙妙。
何妙妙問：“你怎麽了？怎麽就突然走神了，叫你也聽不到。”
白菁搖了搖頭：“可能是睡眠不足，精神不太好。”
何妙妙說：“那你晚上好好補眠一下。”
白菁笑道：“會的。”
何妙妙說：“我剛剛仔細想了想，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裴大神的确是不喜歡別人讨論他的私事，不過這也恰好說明了一件事。”
白菁看着何妙妙認真的表情，本能覺得這不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何妙妙說：“說明了你是他的私。”
白菁：“……”
這事還沒完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