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靈感與夢」
「靈感與夢」
一晚上,白菁都過得有些混沌,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都完全不過腦。
在餐廳吃了頓飯後,就坐上回酒店的車了。
另一側傳來車門關閉的聲音,随後是裴輕筠坐到了駕駛座。
大片的陰影罩下,鼻尖掠過淡淡的氣息,白菁這才驚覺,原來是裴輕筠傾身靠了過來。
一瞬間,白菁感覺心提了起來,連呼吸都忘記了。
近距離可以看清低垂的眼睫,又濃又長,根根分明。
在眼睑處,落下月弧形般的陰影。
再往下,是略薄的嘴唇,很符合他冷清的性子。
可看起來卻很紅潤,弧度漂亮,唇峰明顯,看起來很好親……
白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瞬間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就想退開距離。
卻忘記了自己正坐在座位上,腦袋猛地往後一仰。
沒有意料的磕碰疼痛,而是被墊在了一片軟熱之下。
手掌托着白菁的後腦勺,裴輕筠輕聲呵止:“別動。”
一開始,白菁被裴輕筠認真的神情唬住了。
可下一秒,她就反應了過來,這明明是她自己的身體,憑什麽自己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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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服氣地嘟囔道:“我為什麽不能動。”
又接着胡言亂語起來:“還有啊,你、那個,別沒事靠這麽近。”
“……我、我跟你說,我不是一個随便的人。”
“随便的人。”
白菁聽到裴輕筠輕聲重複了遍,擡眼看她,很認真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為什麽這麽說?”白菁有些不滿地盯着裴輕筠,“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跟我裝純啊?”
明明就是個看起來正經,其實私底下玩很野的渣男。
裴輕筠輕皺起眉頭,心平氣和地說:“白菁,我不知道你是誤解了什麽,我只是想給你系一下安全帶。”
系、系安全帶?
白菁本來還想聽裴輕筠能扯什麽胡話出來,聞言偏頭一看,裴輕筠的另一只手握着帶頭,已經扯出了大半的帶子。
只是自己一直沒發覺而已。
裴輕筠輕輕一拉,安全帶就系好了。
很快就退開,坐正了身體。
可裴輕筠越是神情如常,白菁就越是尴尬,真的好想挖個地洞,把自己狠狠塞進去。
自己都說了些什麽啊,什麽不是随便的人,什麽裝純。
回頭想一想,實在是太羞恥了,這到底是怎麽能說出口的。
窗外風景漸漸倒退,白菁一直扭着腦袋,盯着閃爍的霓虹夜色,她有些悶悶地開口:“你剛剛怎麽不跟我說?”
裴輕筠回答:“我看你一直在發呆。”
白菁說:“我有手,你下次跟我說一聲就好。”
說完發現這句話的歧義太大了,她又找補道:“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說我是個成年人,有一定的行為能力。”
“……我的意思是謝謝你。”
白菁完全是服了自己了,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耳邊飄來一聲低促的笑聲,裴輕筠溫言道:“知道了。”
完全被嘲笑了,白菁羞赧地閉上雙眼,額頭無力地貼在車窗上。
涼涼的觸感傳來,她的內心也拔涼拔涼的。
一到酒店,白菁就立刻跟裴輕筠道別,維持着往常的步伐離開。
直到進了酒店大門,過了拐角,确認這是裴輕筠看不到的位置,白菁才快步逃向了電梯。
熱水淋在臉上,白菁緊閉着雙眼,腦袋裏卻在不止回放着今晚的事情。
白色鋼琴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跨越風聲和人海走來的身影。
微仰而來的溫柔目光,如同輕聲呢喃的話語,以及靜靜躺在手心的紅玫瑰。
一遍又一遍,變得愈加清晰。
洗漱完,白菁穿着睡衣,從淋浴間走了出來。
她邊走還邊晃了晃腦袋,還嫌不夠,又舉起雙手,重重地拍了幾下腦袋。
試圖把這些有的沒的,通通都打出腦袋。
白菁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明明才九點,她已經躺在了床上,還把白色被子拉到了眼睛下面。
別想了,別想了,別想了……
白菁試圖給自己洗腦,就當做是一場夢,醒來什麽都不是。
四月的夜晚還很涼爽,晚風從窗紗悄悄飄進。
可能是心理暗示的确有用,睡意漸漸上湧,白菁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白菁發覺身下軟綿綿的,睜開眼睛,才看到自己居然躺在一只巨大的長耳兔子的手心。
長耳兔子全身都是粉白色,很通透,像是果凍色。
白菁還沒說話,就看到長耳兔子低下頭,朝着自己看了過來。
然後,把自己小心地放在了肩膀上。
長耳兔子的體型很巨大,邁的步伐也很大,白菁坐在肩膀上,徒勞地用雙手環住它脖子處的一小片皮膚。
被靠着後,陷了一小塊下去,軟軟的,是棉花糖的觸感。
眼前是通白一片,從身後有只小精靈飛到了身邊,尾巴還帶着橙紫色的光暈。
小精靈問:“你們是要去看音樂會嗎?”
長耳兔子說:“吱呀吱呀!”
白菁剛想問什麽音樂會,身後就刮來了一陣風,鼻尖掠過糖漿的香甜氣味。
她回頭一看,平地掀起了一道粉白色的飓風,直直朝着她的方向飛撲過來。
白菁想叫喊,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飓風變得越來越逼近,白菁下意識緊閉雙眼,卻感覺身體傳來柔和輕盈的觸感。
白菁緩緩睜開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驚豔了。
粉白飓風自尾部以水滴狀消融,化作數以千計的紛飛蝴蝶,旋繞在她的身旁,像是浮動的絢爛花海。
此時空中傳來一聲清唳悠長的鳥鳴,一只白鳥盤旋而來,尾翼如流蘇般垂下。
眼前不再是白茫茫一片,一座白色石梯往天際處盤旋。
頂部依稀可見清冷如玉的身影,彈着一架白色鋼琴,回響着流暢溫柔的樂聲。
白菁突然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過了好一會,她才意識到原來剛剛是在做夢。
此時她的睡意全無,神經亢奮異常,直接就從床上坐起身。
打開了燈和設備,坐在桌前,就開始畫起設計稿來。
白菁再次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手機屏幕上來了電話。
昨天她通宵畫圖,完事的時候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把設計稿發到群裏,還記得把手機關靜音,就倒頭睡着了。
一接通電話,kenna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親愛的!我一醒來就看到你的設計稿了,真的是太棒了!”
Kenna是白菁的工作夥伴,是個熱情洋溢的中歐混血女孩,十年前來到中國居住,普通話非常流利,甚至還學會了一口東北話。
“我原本還以為你又跑走,去擺爛偷懶去了,原諒我,我不該用我這種狹隘的思維來想你。”
白菁也對自己的設計很滿意,有些飄飄然,得意地說:“kenna,你知道就好。”
kenna依舊很激動:“你不知道你昨晚發出來後,群裏都沸騰了,白鳥少年和粉白長耳兔子,這個設計簡直太妙了!”
“Jing,你是怎麽想出來的!跟我說說的靈感來源吧!”
聽kenna一說,白菁腦海裏瞬間劃過一雙清透的眼睛,她張了張口,有些不自然地說:“就是、就是我随便想的。”
“沒什麽特別的。”
“啊。”kenna語氣聽起來有些遺憾,“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奇遇呢。”
“不過,Jing,這次真的超棒!對了,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要商讨一下細節問題。”
白菁說:“今晚的機票,明天應該就可以。”
kenna又變得開心起來:“那我在公司等你,不見不散!”
白菁說:“不見不散。”
通完電話,白菁起身,發現竟然已經下午四點半了,洗漱完,稍微吃了點面包墊肚子,就出門了。
到餐廳的時候,何妙妙已經坐在窗邊的位置上。
一進門,白菁就看到何妙妙沖着她不停揮手。
還沒坐下來,何妙妙就迫不及待地八卦了起來:“怎麽樣怎麽樣?好不好玩?我白天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一直沒回我。”
白菁說:“我才沒醒多久,一醒來就趕來跟你吃飯了。”
“嗚哇!”何妙妙雙手捂住了嘴唇,露出一臉姨母笑,“菁菁子,我還只是一個孩子,你不要跟我說這些不純潔的話題。”
白菁:“……”
“我畫了一晚上的設計稿。”
何妙妙長長地“啊”了聲,相當的遺憾:“昨天那麽好的氛圍,竟然都沒有……”
到底是誰不純潔啊!
白菁冷酷無情地說:“在工作面前,沒有感情。”
何妙妙說:“好吧。”
“點餐吧。”白菁翻開菜單,她現在胃口大開,覺得自己都能吞下一只牛,“我快餓死了。”
何妙妙拍了拍胸口:“你看你喜歡什麽,我請客了。”
白菁笑道:“不得了,妙妙,你這麽大方啊。”
何妙妙說:“那可不,你好不容易來一次,這頓我是一定要請的!”
既然何妙妙這樣說了,白菁也不客氣了,三下五除二,就點好了餐。
白菁跟店員交代好忌口,擡頭看過去,發現何妙妙正低頭盯着手機。
一動不動的,甚至笑容還朝着變态的方向發展。
“啊啊啊!”
何妙妙突然擡起頭,眼睛放光,直直盯着白菁,語氣興奮地說:“菁菁子,菁女神,你知道我剛剛刷到了什麽嗎!”
白菁奇怪地問:“是什麽?”
何妙妙把手機舉到白菁眼前。
是一段視頻,播放數量已經超過了百萬。
視頻放到了最後,畫面黑屏了一下,随即重新播放了起來。
身着硬挺黑色西裝的男人,眉目清俊,肩寬腿長,手裏握着一株紅玫瑰,快步穿梭在人海裏。
一段跨越風聲和人海的距離,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
他踏着橙紫色的晚霞而來,半跪下,攜着一株紅玫瑰,送到他那個滿心滿眼的女孩手裏。
白菁剎那睜大了眼睛,猛地推開手機:“怎麽會有這個?”
何妙妙說:“應該是有人昨天拍了,就上傳到網上了。”
“真的好浪漫啊,底下評論都是在啊啊啊祝福的。”
何妙妙一個勁地刷起評論:“哎呀,下面怎麽會有這種評論啊,問是不是表演,這又是哪個十八線出來炒作了。”
“這人心裏能不能有點真情有點真愛,就不能是真情流露嗎?”
白菁看何妙妙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無奈地說:“別管了,過幾天就沒人讨論了。”
何妙妙說:“可是……”
白菁說:“沒有可是,好好吃飯吧。”
何妙妙伸手戳了戳手機屏幕,有些不情願地說:“好吧。”
“诶,你說裴大神會不會來反駁他?”
何妙妙才消停了一秒,就又來勁了。
白菁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他才不會管這些。”
何妙妙說:“是哦,那可是裴大神啊。”
“啊啊啊!”
又傳來了何妙妙的驚呼聲,白菁無奈地說:“妙妙,你又怎麽了?別一驚一乍的,我都怕我們飯還沒有吃上,就被隔壁投訴了。”
何妙妙立刻又捂住嘴唇,環視了周圍一圈,又重新盯向了白菁,話都說不利索起來:“裴、裴大神,他、他、他,哎呀,你自己看吧!”
手機再次被舉到了面前。
白菁看了過去。
是一條最新評論,就在幾秒前。
「-pqy:不是表演。」